13

莫雲既然打不了他,也就只能算了,他伸了下手請玄天去衆弟子休息的地方:“掌門,我們也去那邊休息下吧。”

玄天點了下頭。

莫非眼睛轉的老鼠一樣,看莫雲往這邊走,他提着一口氣,他是有些怕這個師兄的,這個師兄比許長風還像師傅,師傅并不是天天教他們練功夫的,平時都是他帶領衆弟子練功夫,以前的時候每次見了他都會問他,劍練的怎麽樣了?口訣背過了嗎……之類的,而這些問題是莫非最不想回答的,所以他每次見了他都有想跑的沖動。

以前的時候見了他想跑,後來許長河去世後,他就更沒法見他了。這種日積月累的尴尬不容易打破,莫非低着腦袋又往爐子裏加了一把草,等冒出來大片的煙後,才發現加多了,草是新鮮的艾蒿,是等火熄了埋在裏面防蚊蟲的,現在要嗆死人了。

坐在下方的衆弟子捂着鼻子:“莫非!你都燒了些什麽?”

莫非拿出一把給他看:“艾蒿,防蚊子的。”

莫麒坐在下首處,被嗆的連連咳嗽:“放屁!你這是熏蚊子還是熏人啊!”莫非朝他身後一指:“掌門。”莫麒呸了聲:“放屁!少拿掌門吓唬我。”這個混蛋一貫的會轉移話題。

但這次是真的,不是騙人。

莫雲的呵斥聲先過來了:“胡鬧!”莫麒咳了聲往回看,一看果然是掌門張大了嘴。

衆人都笑了,齊聲喊道:“掌門,莫雲師兄。”

莫麒站的太快,差點被自己腳下的木樁子絆倒:“掌……門,你怎麽來了,哦,不……你坐這。”莫非看他結巴低頭不厚道的笑了。

倒是玄天扶了他一把:“沒事吧。”莫霖感動的要命,還是結巴:“沒……沒事,謝謝掌門。”

其他弟子也都站了起來,紛紛給他讓位置,玄天拍了下莫麒的肩膀:“到上面坐,這裏正是下風口。”

莫麒瞪了莫非一眼,莫非笑話他他都看到了。他把木墩子往他旁邊使勁一放,莫非只好往旁邊讓了讓,莫麒請玄天坐下:“掌門你坐這。”

玄天看了一眼他旁邊的莫非,莫非也摸着頭朝他笑了下,他的笑總感覺是讪笑,很不自在的樣子。玄天也知道是他的原因,就跟現在一樣,他這一坐,周圍的人都不說話了,剛才都還說的很熱鬧的。

莫雲也沒有想到會是這種情況,他總覺得玄天還年輕,在這群跟他同年齡的人中應該能說得上話的,結果卻冷場了。長陵山的弟子不說話、怕生也就罷了,為什麽玄門的人也這麽拘束?

莫雲剛想打破這尴尬的,就聽見玄臨岸笑出聲來:“大哥,你,哈哈!”這還是她第一次看他這麽尴尬,她這個大哥很少能有這樣的機會偷懶,能跟衆人一起閑話,所以他竟然不知道怎麽搭讪。

玄臨岸的笑聲打破了這種尴尬,莫麒此時也從結巴中回過神來,已經口齒伶俐了:“掌門,玄師妹,玄門的衆位師兄妹,歡迎你們來我們長陵,前些日子忙,都沒有顧得上跟你們說話,難的今天有這個機會,我以茶代酒敬你們一杯。”

他端起旁邊的竹筒,看了一眼這做工,皺了下眉,莫非做的太簡陋了,上面的毛刺都沒有磨完,不過幸好是晚上,看不太出來,将就下吧。

他端着茶杯先跟玄天示意了下,又跟其他弟子比劃了下,最後才一飲而盡的。他敬完這杯茶後,玄天也跟衆人喝了一杯,衆人因為他這開場打破了尴尬,重新熱鬧了起來,這一熱鬧,茶水就喝的格外快。

莫非往爐子下面又填了一把幹柴,爐子便咕嘟咕嘟的熱鬧起來,他煮的是甘草、金銀花茶,別的沒敢放,萬一沒放對,再毒着他們就不好了。

衆人喝了一肚子花茶,到時間了便三三兩兩的去解手,玄天倒是沒有走,一直坐在這,莫非雖然靠着他很近,可是不知道該跟他說什麽好,他們剛才談論的就都是功夫之類的,還有怎麽除掉東方漠的,這些他都接不上話,就算他接的上,也沒人聽他的,畢竟沒有實戰經驗,就不能亂說。

可不說話只沉默着挺別扭的,特別是莫麒這個大嘴巴走了之後,就顯得他杵在這裏格外礙事了。莫非于是一杯接一杯的給他倒水,倒不是也想把他灌到去茅廁,而是除了倒水他真不知道能幹點什麽了。

玄天倒是看了他一眼:“你今天怎麽到這裏來了?”

莫非語氣有些含糊:“我出來采點藥,沒想到就遇上你們了。”

玄天想着他拿着的人參點了下頭:“這裏是長陵的深山處,會有些猛獸,以後你不要一個人來。”

莫非想着自己今天壞了他們的計劃,也不好意思的點頭:“好的,我知道了。”

玄天囑咐完了便也不再說什麽,于是兩個人再次的沉默了,幸好莫麒跟莫雲解手回來了,把話題拉過去了。

莫非坐他旁邊無事可做就看見他身側的湛雪劍了,這把劍真挺好看,上面流動的花紋如同雪地裏的月光,在黑色的劍身上尤為的耀眼。

莫非看着看着不知怎麽就把手伸過去了,湛雪劍不經主人允許碰觸不得,莫非只覺手心一疼,還沒有摸到它的就被它震開了,等他從地上爬起來一看,手上果然一道長口子,這一道長口子也讓他清醒過來,想起他剛才去摸人家的劍了,臉上便騰的紅了下,幸好這把劍沒有毀了,他以前碰別人的寶鼎時都給人碰壞了。

玄天忙把手放劍上,止住了劍身的動蕩,看他手上劃了這麽深的口子,眉頭皺了下:“臨岸,拿藥來!”

臨岸聽着他的話很快把藥拿過來了,莫非傷口劃得有點深了,藥粉撒上去很快就被血沖開了,玄天掐着他的手脈,幾乎把這一整瓶藥都撒了上去。這藥非常的好,一般的傷口一丁點兒就夠了。

臨岸看了一眼莫非,她大哥的劍很少能傷人傷這麽深的,更何況它還有靈性了,輕易不會傷及同門。不過臨岸也沒有問他,看她大哥皺着眉頭的樣子大概是有別的原因。而莫非一張臉糾結的疼着,顯然也不好過。

臨岸幫他把手包了好幾層,終于止住血了。玄天看他:“覺得怎麽樣?疼的厲害嗎?”

莫非搖了搖頭:“謝謝掌門。”這藥真好,這一會兒只有點麻麻的了。

玄天想說點什麽,但看衆師弟都在這裏,便只囑咐他去休息:“你手受傷了,就早點去休息吧。”

莫非便抱着手走了。

莫霖在他的帳篷裏沒有休息,還在打坐,這個家夥寒冬臘月裏都能到寒水潭裏打坐,所以現在受傷了也阻止不了他練功。莫非走到他對面看了他一眼,看他皺着眉,便沒有打擾他,把背包解下來放到一邊,把上衣脫下來,卷成枕頭狀在他對面躺了下來。

躺下來還能從頭頂上方的透氣孔看到外面的天空以及星星,他帶的這個帳篷挺大的,所以上面破了個洞他也沒把他扔了,有那個貓頭鷹在,再好的東西也留不住,所以他就把上面破了的地方補上了一塊床帳子,床帳子透亮,能夠看見天上的星星,嘿,沒有想到補在這裏竟然會有這樣的好處。

莫非自得自樂的笑了下,他這個帳篷還是不錯的,至少比睡在外面的人好多了。本來以為今晚上撈不着睡帳篷了,有師妹師姐們在,他一個大男人當然不能睡這唯一的一頂帳篷。

不過現在不一樣了,托莫霖的光了,莫非覺的這想法太不地道了,他側過身來看莫霖:“你不休息嗎?少練一會兒不會少塊肉的啊。”

莫霖雙手一個回元後平放在腿間,依舊閉着眼:“你睡你的行了。”言外之意就是讓他閉嘴了。莫非抽了抽嘴角:“你這麽坐着我也睡不着啊。”莫霖這次睜開眼看他了:“禦劍大會上都能睡着,怎麽現在睡不着了?”莫非知道他笑話他,因為兩個人是師兄弟,每次禦劍大會都坐一塊兒。

許長和掌門講話聲音特別的低沉,聽着讓人覺得他威嚴穩重,但是時間久了真的有催眠效果,而且他講的那些內容每個月都一樣,他在長陵山帶了十年了,他的話就沒有變過,他背都能背過了。所以,這樣的時候能睡過去也不怨他啊,再說不止他一個人睡着了,他後面的師弟們也都睡了。

莫非朝他揮了下手,翻過身去避開燈光,準備再睡。他剛睡着,朦朦胧胧中聽見有人過來了,他還沒有做出點反應的就聽見了一聲尖叫:“啊!”

這一聲吓得莫非一骨碌爬起來了,臨岸站在帳篷門邊上,雙手捂着臉:“莫非,你為什麽又不穿衣服!”

什麽叫又?

莫非莫名其妙的看着帳篷外面的人,臨岸這一聲把衆人都引來了,師妹們看了一眼莫非也都轉開了眼,莫非這才清醒了,忙把枕頭抖開,披身上,他的外衣包了馬蜂窩,就不能穿了,所以他只能把中衣脫了啊。

沒人管他的自言自語,莫雲一個箭步沖了上來,因為莫霖咳出一口血來,莫非也忙爬起來了:“怎……怎麽了?”剛剛還好好的來。

臨岸也顧不上莫非衣衫不整,沖了進來:“莫霖!你怎麽了?”

莫非想去試試莫霖的脈象,不過被莫雲先試了,莫雲試完後松了一口氣:“沒事,是被驚擾了,不是走火入魔。”

玄天看了一眼臨岸:“好了,臨岸你下去吧,莫霖是內傷調息,他需要靜養。”他這話真是太委婉了,臨岸有些委屈的解釋:“我就是想來看看他,沒想到……”她掉過頭來看莫非:“你為什麽要跟他睡一塊兒?”

莫非張了下口:“我以前就跟他一起睡的啊。”莫霖剛來的時候他覺的找到了個玩伴,于是他死皮賴臉的賴在他房間裏,莫霖沒說話,也沒趕他走,只抱着他的劍,眼裏冷的能夠能夠結成冰。長風師傅怕他想不開,也就讓他伴着他了。

事實上莫霖的床大部分時間都是他在睡,莫霖跟現在一樣,每天晚上都是坐着調息內力,就算偶爾睡一覺,睡一會兒就會被驚醒,醒了就會再起來打坐,弄的莫非都不敢偷懶了,想跟他一樣也頭懸梁錐刺股的一起練功,不過他沒有練成。

臨岸被他噎的直瞪眼,還想說什麽,被玄天瞪了一眼,兩個人一起被清理出了帳篷,不幫忙還在這胡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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