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玄天任長陵山掌門是在七天之後,特意挑了一個日子。因為要接受其他掌門的來賀,長陵山在禦劍派中排名第二,換掌門是要接受其他掌門的來賀的。

所以這些天長陵山上格外的忙碌,忙着接待這些自四面八方來的各路門派弟子,長陵山有意顯擺,所以此次就做的格外大方,把這些人都迎接到了長陵山上住。幸虧長陵山山頭多,而原先的弟子人數又少,所以這幾個山頭還能住開。

長白山、嵩山、衡山等衆位掌門是差不多時辰到的,最受矚目的玄門反而成了最後一個,雖然是最後一個,可是排場卻比其他的門派壯觀多了,莫非看着排了一長溜的玄門弟子明了,怪不得來這麽晚,他們這麽多人排隊時間都要比別人長啊。

莫非跟淩風他們站在一邊看,淩風指着前排的那個說:“這個就是掌門的弟弟,現在是玄門的掌門,叫玄澈。”

莫非嗯了聲,往前伸着頭看,玄門在他們這裏名聲比較大。淩風嘿了聲:“這排場真夠大的,這足有一百人吧。而且前面近侍全是女弟子,這個掌門真是會享受。你說是吧?”

他這話說的格外流氓,邊說還邊看莫非,桃花眼裏全是小流氓氣,莫非簡直不想看他,他不知道是怎麽進長陵山的,長陵山門規特別嚴,清規戒律特別多,別說雙修了,就是多看山下的姑娘一眼回來就得面壁思過。

看到莫非對他這桃花眼一點感覺都沒,淩風便得寸進尺,一只胳膊搭他肩上,另一只胳膊不知道在哪,莫非從屁股後面把他手給提了出來,并且擒住了他的手腕。

淩風疼的呲牙咧嘴,這個莫非手勁真不是一般大,明明看着也沒什麽功夫的,但是,就是疼,莫非看他正臉了才松開他手腕。

他其實也就會這一招,近身打鬥,因為遠了他們都會飛,他抓不到,但只要是近身,就還能占幾分便宜,別忘了他這些年在廚房幹了多少活,那些柴禾啊,都是他劈的,水啊,都是他挑的,所以他看着疼的扭曲着臉的淩風樂:“你到底是怎麽入長陵山的,如果是我去招徒,第一個就刷掉你。”

他一松開,這手就不疼了,所以淩風又恢複他吊兒郎當的笑了:“你當時要是去了,我也一定會來。”他當初确實是一點都不願意來長陵山,他根本就不想長生不老,他在家裏混的風生水起,快活的很,自然不想來這裏恪守清規戒律,要不是他爹娘死活要他來,他大概現在還在逍遙着呢。

不過現在不後悔了,來了這裏也不錯,有一個莫非啊。雖然是男的,但好好打扮下的話也不比秋月樓裏的頭牌差,再說他好玩,各種傻缺的事都能幹出來,每次看到他就想樂。所以要是當初他去招徒,掉個褲子露露屁股的話,他一定很痛快的就跟着他來了,哈哈。

莫非并不太在意淩風對他耍流氓,他這個人說好聽點心大,說不好聽點就是沒心沒肺,這種雞毛蒜皮子小事壓根沒進他心裏,再說跟淩風他們混在一起玩挺好的,總比他一個人在七星岩好,所以只好淩風不做太過分的事他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莫非習慣性的又抓了下頭發,确保頭發能蓋住額頭,而且還不能跟姑娘們的齊頭發一樣,所以打理發型是一件重要事情,要随時随地。

他一邊理着頭發一邊回答他:“切,我一定不會收你的,你目無尊長,一點規矩都不懂。”

這句話如果是從莫霖口中說出來就是一個師叔應該說的話,但是換上莫非就真是太好笑了,淩風哈哈笑,笑的大概太誇張了,玄門的人竟然看了過來,為首的掌門舉步到了莫非等人的面前。

莫非也顧不上跟淩風閑扯了,忙站直了,他們師傅跟莫霖、莫麒、莫雲等人都不在,剛才那幾個掌門來,他們迎接進去了,所以現在迎接玄門的人并不多,玄掌門自己說的,玄門是自家人不用迎接,來的晚了就更不用接。

莫非還能夠記着他當時的表情,俊逸貴氣的臉上帶着那麽一點點随意,這一點兒随意是帶着親和力的,顯然玄門于他而言很重要,用他自己的話是自家人。所以該接的還是要接的,盡管排場大的讓人……不知道怎麽個接法。

幸好來人未語先笑,手中那把白色折扇以一個極為優雅的姿勢緩緩打開,是一個極為帥氣的貴公子形象,也對,他大哥就長的好看。莫非對着他笑了下,玄澈看着他也笑了:“我想問一下,現在有哪些掌門來了啊?”

他還真是問的挺直接的,莫非想了下:“九鼎門掌門、長白山掌門、嵩山掌門、橫山掌門……都來了,就差玄門掌門……你了。”

他說話非常禮貌,但是這抑揚頓挫的語調還是聽出了其中的搞笑,這是說他是最後一個,但玄澈聽的很高興,他就樂意當最後一個:“那就麻煩你帶我前去吧。”

莫非這次有些遲疑了:“去蘅蕪殿嗎”

玄澈挑了下眉:“我大哥住在蘅蕪殿?”

莫非點了下頭:“是的,掌門住在蘅蕪殿,其他幾位掌門也在蘅蕪殿。”

玄澈點了下頭:“好,那就帶我去哪兒吧。”

他說着便合上了扇子,他身後的女弟子很自然的給他撐起了傘,白衣白傘,感覺特別的仙氣,莫非都看的有些愣,這也太講究了。

玄澈看他呆呆的樣子嘴角微微一勾:“你叫什麽名字?”莫非哦了聲回了神:“我叫莫非。”

玄澈眼波微轉:“師弟?”輩分好大,看他這個樣子以為是新來的弟子,沒想到竟是同輩弟子,怪不得剛才敢跟他開玩笑。他不知道的是莫非其實就敢在第一次見面的人面前顯擺。

莫非知道他驚訝什麽,不在意的笑道:“玄掌門,這邊請。”又是一個掌門,莫非感嘆道,九鼎玄門出來的人都是真厲害,一家三掌門。

莫非不會禦劍飛行,于是他就帶着人徒步過去,這一路上足夠玄澈把莫非的祖宗十八代都摸清了。幸好莫非沒有祖宗十八代,要不他全都跟人說了,他還真是有問必答,淩風不知道怎麽說他好了。這個玄澈也真是健談,跟什麽人都能說上話,而且這個人還很精明,莫非幾乎把長陵山最近發生的事都跟他說一邊了,他自個的事卻一點兒也沒說。

幸好蘅蕪殿快要到了,莫非看着殿前人來人往的弟子松了口氣,他也覺的挺累的,他原本是很多話的,可玄澈說話總讓人覺得累。

莫非指着前方那個殿說:“玄掌門,到了,我就不送了你,你們進去吧。”

玄澈拉住了他:“一起走吧,我也想見見長風師叔呢。”許長風的大弟子怎麽會混成這個樣子,他覺得好奇。

莫非看着蘅蕪殿咽了咽口水,這裏他是不能進來的,其實要不是玄澈非要他帶路,他都不能過太極殿以外的地方。這不他這一路走來,淩風等人也跟在他後面。玄澈卻當沒看見他的為難,拉着他的手當先一步:“走吧,師弟。”

他說走就走,莫非只來得及朝淩風看了一眼,看到淩風想說什麽又不敢說的樣樂了,跟玄澈笑:“好。”這一次可不是他自己來的啊,是玄澈非要他來的。莫非整了下衣服踏進了蘅蕪殿。

蘅蕪殿此刻很熱鬧,這九大掌門齊聚長陵山,讓長陵山蓬荜生輝。特別是九鼎門掌門都來了,所以殿裏非常的熱鬧,長陵山大弟子們都在這。玄澈是個不怕生的,一進來就笑了:“果然是我來的最晚啊!衆位掌門師伯師弟都到了啊。”

他這一嗓子把衆人的視線都引過來了,莫非第一次受萬人矚目。這次衆人的眼神都比較犀利,這幾個大掌門都快修煉成精了,那眼神射過來跟箭靶子一樣。莫非巧妙的往玄澈身後躲了躲,這種時刻讓玄澈一馬當先吧,玄澈也松開了他的手,當先一步上前:“衆位師伯,是小侄來晚了。小侄知道怎麽罰,先幹三碗酒!”

他說的這麽豪爽,衆師伯的眼神在他身上轉了一圈後收回來了,嵩山掌門先笑的:“這便是玄澈了吧,幾年不見,長這麽大了。”

嵩山掌門長的胖胖的,看上去非常和藹,玄澈也笑:“宋師伯,您老人家也越來越富态了啊。”嵩山掌門被他這毫不客氣的話鬧了個紅臉:“你這孩子。”

主坐上的九鼎門掌門玄華咳了聲:“玄澈,不許胡鬧,那是你宋師伯。”

長白山掌門白攸在一邊冷笑了聲:“玄華師兄,玄澈又沒有說錯,宋掌門你說是不是?”

這兩個人火藥味十足,宋溪山看着清貴的白攸咳了聲:“白攸,我這次是真的想跟你道歉的,上次是我不對,我沒有弄清楚……”他們就是去年的禦劍大賽上鬧了點矛盾,可用的着這麽記仇嗎?

白攸對他的示好并沒有動容,他哼了聲:“宋掌門不必如此客氣。”

他還是沒有握宋溪山伸過來的手,宋溪山只好把手姍姍的收了回來,看兩人鬧成這樣,玄天咳了聲給他解了圍:“白師叔,宋師叔,讓你們白忙之中遠道而來,玄天受之有愧。快請上座。”

玄澈也上前挽着白攸笑:“白師叔,你的修為又大漲了,金丹期了吧。今年宋師叔絕對打不過您了。”

宋溪山連連說是,他真是臉皮夠厚的,白攸哼了聲還是上前坐下了。在座的人基本上都是長輩了,所以玄天親自倒水:“衆位師叔,請喝茶。”莫非看他倒茶,忙接了過來:“掌門我來。”他在這裏沒事幹實在尴尬,也沒人給他讓個座,唉,只能站着倒水了,這樣看着還合适點。

玄天看了他一眼便把茶壺交給了他,跟他指了下哪一位是應該先倒水的,其實這座位都好分,他們的排名是按照師門的規矩來的,師兄弟排位,所以玄天指了其中一個方向後,莫非便清楚了。

莫非挨着給衆人倒茶,邊倒茶便聽他們幾個寒暄。

他師傅許長風跟九鼎門的掌門玄華說:“玄華師兄,我對不住你,玄天本來在玄門待的好好的,可是卻硬讓我拉來,實在是耽誤了他的修行。”

玄華是九鼎門掌門,也是禦劍派最早創立門派的玄家傳人,看上去也就是四十多歲的年紀,不過這也說不好,他們修仙之人修到一定階段,年紀就會延長,衰老的速度也慢下來,所以莫非也摸不清他的年紀,面如冠玉,玄天站他身邊看起來跟兄弟似的,但他确實是玄天的父親。

因為他說話很不客氣:“長風師弟說的哪裏話,玄天能為長陵山做些事情是他的榮幸,練功修行本就是為了除妖降魔。他要是做不好,這個掌門,你随時都可以廢了他。”

這話真是太重了,都說九鼎門的掌門嚴于律己,如今看來還真是是的,這天下大概也就這一個父親能這麽說他自己的兒子了,要是別人聽見了,還以為玄天不是他親生的。

坐在他下首的玄澈都撇了撇嘴,小聲的切了聲:“真是的,還以為這是他九鼎門啊。”

他這聲音小,但玄華掌門也聽到了,往下看了他一眼,剛想說點什麽,長澤長老忙接上了話:“玄華師兄言重了,玄天他很好,卻對能夠勝任掌門之位。”

其他幾位掌門也都替玄天說了幾句話,玄天卻沒表示什麽,臉色依然是那個樣子,沒有愠怒也沒有太大的喜悅,他到了他父親面前就真的一點表情都沒了,因為不知道以何種表情迎接他,大概那種表情都不合适。

玄天看了他主座上的父親一眼,有短時間沒看他了,他依然是不茍言笑的。他是個嚴父,對門裏的衆弟子還好,對他沒幾個兄弟卻是非常的嚴厲,在他的眼中一點錯都不能有。玄澈成立玄門之後他還頗為生氣了一番,但也無濟于事,有時候管的太嚴反而叛逆心越重,玄澈成立玄門就是,臨岸最後也跑到玄門了。今天他來這裏,臨岸都沒敢出來接他。

玄天不好說什麽,便立着聽他繼續訓話。

果然他父親又說了:“玄天,你幾位師叔這是看在我的面子上為你說話,你不要自視甚高,你最大的問題是剛愎自用,眼高過頂,不聽他人勸說。”

玄天點了下頭:“父親教訓的是。”他的聲音倒是很平淡,莫非正在他對面,能看到他,不過他也沒多看,掌門挨訓,他要是還幸災樂禍的看他的話,那也太缺心眼了。他看了一眼另一桌邊上的莫霖,莫霖那一桌子也都沉默了,主要是都沒想到這個玄華掌門能這一上來就訓人,這也太不給面子了,怎麽說也是他們長陵山的掌門啊,訓掌門就等于訓他們啊。

玄華掌門還在說:“長陵山不是玄門,你任這個掌門責任重大,任何事情都要先過問一下你的這三位長老,不要自己硬逞強,明白了嗎?”

玄天點頭:“我知道了,父親。”

玄華哼了聲:“如果你知道了,就不會讓東方漠逃走了!剛愎自用,連點計劃都沒有,這麽些年都不長進嗎!”

這一聲有點大了,而且他還拍了一下桌子,他們長陵山的桌子是木頭的,并不算是太好的梨花木,所以吓的莫非連忙把桌子搬住了,他的力氣太大了,而且他搬的太不是地方了,他正好站在玄華掌門的對面,于是這一搬,桌上所有的茶壺茶杯全都到了玄華掌門那裏去了。玄天站着,沒事。

桌上一片靜谧,除了茶壺茶杯掉在地上的聲音。

變故太快,所以沒有人反應過來。

玄華掌門一身的茶水,摁在桌上的手都抖了,片刻之後他像是噎着似得出了聲:“你……是……誰?”

莫非幹笑:“我們桌子不結實,我怕……傷着您的手。對……不……起啊……”他真的不是故意學玄華掌門的,他真是結巴了。

玄澈在他旁邊噗的笑了一聲,這次就連莫霖跟玄天也都笑了,他們倆笑的不明顯,是那種憋着的笑,嘴角一抽一抽的,莫非在他們的對面,都替他們倆難受,笑就笑呗,不用這麽含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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