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傻白甜趕渣男

不知道何時開始,鳳雲兒開始喜歡上一邊含着棒棒糖一邊思考問題,說是棒棒糖,其實只是麥芽糖的升級版,一根小木棍串着一小塊麥芽糖,麥芽糖外頭還包着一張畫着小人的糖紙,煞是好看,據說這是若幹年前某深閨婦人發明的吃食呢。

這時候的鳳雲兒正在想着怎樣才能來錢快呢,她回想了一遍,果然還是幹酒樓更劃算呀,上輩子龍翔就是靠着軍師起的連鎖酒樓發家致富的啊,她到底是重活了一次,照葫蘆畫瓢她還是懂的,一這麽下定決心後,鳳雲兒就坐不住,想要去找娘親要一家酒樓了。

“酒樓?”何柔珊顯得很詫異,她一直都知道自己這個女兒很早熟,但再怎麽早熟,也不至于一下子就想到這些,聯想到她無意中聽到的一些話,何柔珊不着痕跡地試探道,“雲兒真棒,這些都是雲兒自己想的嗎?還是有誰跟雲兒說了什麽嗎?”這最後一句話,何柔珊的眼神有點深了。

鳳雲兒不由覺得有股寒氣從脊椎骨爬了上來,她懊悔自己急匆匆跑過來的童聲腦子一個機靈便想到了絕佳的背黑鍋人選,她一副理所當然地說道,“對啊,尤哥哥跟雲兒說過,只要有錢才能夠買糖吃,雲兒問他怎樣才會有錢,他就說開酒樓最賺錢,所以雲兒也要開酒樓,然後在酒樓門前放一排的棒棒糖。”她雙眼仿佛能夠閃出光來。

何柔珊聽得“噗嗤”一笑,“你呀,娘不讓你吃這麽多糖也是為了你好,吃多了糖牙齒可是會壞的……”何柔珊說着說着,就注意到乖女兒一副“不給我吃糖我就自己去開酒樓”的架勢,她也無法了,“好吧。待族會之後,娘便讓你撥個酒樓給你打理。”在何柔珊看來,女兒不過是為了能常有好吃的才會有這個念頭,也就三分鐘熱度而已,到時候讓忠仆跟在女兒身邊就好了,倒是何柔珊被這麽提起,終于想起府中還有這麽個人,之前她一直忙着亡夫的事情,後頭又忙着整理家業,壓根就忘了有這號人存在,待女兒離開之後,何柔珊喊來了翠柳,“之前文侯可有回信?”

翠柳忙親自從來往書信中翻檢了下,才從那一堆堆的書信裏翻到了一封信,遞給了何柔珊。

何柔珊打開了信,頓時被文侯那不要臉的口吻給氣笑了,他文侯随侍在皇帝身邊,沒空管教兒子,這關鳳家什麽事,別說兩家從來沒啥關系,就說這文侯一副“兒子肯讓你照顧是你天大榮幸”的嘴臉就讓一貫溫柔的何柔珊氣得想把人給撕碎了,鳳家再不濟那也曾是前朝後族,多少年下來,底蘊不是一般的厚,當今世上別的世家誰不給鳳家面子,而文侯,別的人不說什麽,可背地裏誰不是在恥笑着文侯一家,士大夫誰都不願與文侯交往,皆因文侯是第一個反叛投靠的人,誰會知道這樣的人若是深|交會不會轉手就把自己賣了,何柔珊只知道文侯大節有虧,萬沒想到這人私德也是堪憂。

得了何柔珊的許可,翠柳也拿起了信件,一目十行看完,頓時氣得話都說不出來了,“夫人,這人怎麽這麽大臉,他把他兒子扔到這裏存的什麽心啊,果然是有不要臉的老|子就有不要臉的兒子,天天煩着我們小小姐……”

翠柳還在絮叨着,何柔珊臉卻徹底黑了,她并不是普通的女子,很多事情一深想便想到了很多,她認為文侯父子在謀奪鳳家的家産,甚至文侯的兒子壓根就沒有見着夫君最後一面,不過是道聽途說便找了個借口進府的,嘴裏說着要報恩要照顧鳳家,實際上卻是打着強娶雲兒的主意,什麽玩意兒,要不是即将開族會,何柔珊分分鐘撕了他,事實上她也很難忍下去,“加派人手盯緊他,還有雲兒身邊多放幾個人護着她。”

于是,鳳雲兒的院子裏便來了幾個新人,她托着腮看着面前這幾個人在做自我介紹的時候,突然眼睛一亮,那個中間最矮小最幹瘦的那個少年不就是……“你叫什麽?”

被點名的少年愣了愣,左右看了看,确定在叫自己後,忙答道,“小人姓汪,單名才。”

沒錯了,他就是旺財,上輩子進了鳳家當小厮卻被分去了服侍龍翔的旺財,上輩子汪才可以說是得了個旺財的昵稱,因為他真的很旺財,他對龍翔忠心耿耿,只可惜龍翔一登基為帝,便徹底把旺財閹了留在身邊做了貼身太監,忠心耿耿落了個如此悲劇下場。

重生回來,鳳雲兒也曾想過是否要提早把旺財給毀掉,畢竟上輩子那藥就是旺財給端着的,只是此刻她看着這個局促的少年,終究還是心軟了下,“進了我的院子,從此就是我的人了,一切都要以我的意願為第一。”說完,鳳雲兒就打算去找娘親要個武師傅,一來打算自保,二來也準備讓身邊侍女小厮學學武藝,将來兵荒馬亂也不至于任人魚肉。

鳳雲兒絕對沒有想到她這個舉動,會給她帶回了一票忠心值高漲的侍從們,特別是汪才,汪才其實是破落家庭的子弟,先祖也成輝煌過,只可惜家傳武藝到他這一代就剩下了兩三把式,汪才的爹很迂腐,不肯種田也不肯從商,前些年得罪了貴人,就被處死了,後來汪才娘為了避難,就帶着汪才遠走他鄉,可汪才娘什麽都不會,身無恒産,幸好她為人和善,別人告訴她鳳家在招針線師傅,汪才娘便來了,也成功留在了鳳家,呆久了便覺得鳳家主子們很和善好說話,便想把兒子也帶進來,随便做什麽都好,只要不簽死契有口飯吃就夠了,汪才在家想了想,便決定來鳳家當小厮,沒想到鳳家小姐第一次見面便詢問自己名字,然後又給大家都請了武師傅,汪才頓時熱淚盈眶,雖然明知道不是因為他姓汪他那快被人遺忘的祖宗的關系,但汪才還是覺得心裏暖暖的,從此,便把小姐給護上了,小姐說的都是對的,凡是覺得小姐說錯的都是異|端,要被拖去狗頭鍘伺候。

于是,汪才與龍翔的第一次不和諧會面便這麽産生了。

“你是誰?”龍翔看到異性的存在,雙眼瞪得溜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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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哪位?”不就是比瞪眼嘛,汪才眼睛才更大呢。

“我找鳳妹妹。”龍翔果斷放棄跟一個下人争辯,他昂起頭,一副器宇軒昂的樣子。

“誰是你妹妹啊,找妹妹請出府右拐一直右拐,春風樓裏多了去。”汪才一副鄙夷的樣子,哼,什麽東西,也敢來肖想他家小姐。

“我找鳳小姐。”龍翔咬了咬牙,再次改了稱呼。

“小姐在睡覺,你請回吧。”汪才端着一臉假笑,伸手送客。

龍翔氣得直喘氣,可對着這麽個小厮打不得說不得,只好氣呼呼地打道回府,那之後,每次龍翔都能看到這麽個人守在院子裏,分明就是防着他呢,氣得龍翔恨不得把當初那包用剩的毒|藥給這小厮也下一份,要不是最近有傳出風聲說何氏開始抓緊查之前毒|藥的事情,說不定龍翔真就去下了。

汪才可一點也不怕他,什麽玩意,不過是只癞□□也敢肖想天鵝,而屋子裏頭的鳳雲兒正含着棒棒糖,在紙上寫寫畫畫着,她正在回憶上輩子軍師畫過的酒樓設計圖,當時她就對軍師佩服的五體投地,明明是個女子,卻樣樣精通,想來上一輩子沒人懷疑過軍師的女子身份,鳳雲兒覺得也跟軍師身上的光環太重有關系,試問天下的男人誰願意心中承認自己不如一個女人呢,可鳳雲兒覺得軍師就是那種優秀的能夠讓人遺忘她性別的存在,想到這裏,鳳雲兒發覺自己開始想軍師了,是的,那樣優秀的一個女人誰會不喜歡,只要想一想這麽優秀的人最後落得與她一樣的結局,鳳雲兒就覺得心裏酸澀的不行,軍師,姐姐,這輩子雲兒會早點找到你的,你一定會幸福的,然後……順便再幫妹妹一把,好好虐一把那個人渣吧。

族會的日子漸進,近些時日,也有一些本家的人找了過來,比如……鳳雲兒面前的大伯母。

之前說了,鳳雲兒的爹鳳陽平在家行二,他上頭還有個哥哥風陽爍,當年鳳雲兒的爺爺糾結兩個兒子誰留在朝中,鳳陽爍一句話都不說,躲在一旁,是鳳陽平親自站了出來,擔了這個責任,也因此當上了家主,現在鳳陽平去世了,這家主之争才正式開始,在鳳雲兒看來,她這大伯母賀氏分明就是過來試探母親的,鳳雲兒回想過去,才發現那次族會丫鬟青青曝出已有身孕後,族會便不了了之,再然後那家主之位就落在那個還在襁褓之中的青青之子鳳明身上,可想而知,那個時候母親何柔珊做了多少,才能夠把家主之位保住,那麽,問題來了,家主之位到底重不重要呢?如果她把家主之位讓出去,會怎麽樣?鳳雲兒并不知道,她只知道從前新朝不穩,大伯不聞不問,現在大伯卻跑出來争這個位置,鳳雲兒不由有些陰謀論了,鳳雲兒曾就這個話題問過奶娘周氏,當時周氏是怎麽說的呢,“哎喲,我的小姐哎,這家主必須要争的,不然這座宅子這一切能不能保住都是個問題。”周氏嘴裏說着不忍心告訴鳳雲兒,最後還是猶豫地說了出來,說起來,鳳雲兒也不至于這麽天真,她也知道大伯人品不好,但怎麽也沒有想到竟可能不好到這個程度。

大伯母賀氏與宮中柳妃是表姐妹,柳妃最近因為受寵炙手可熱,所以大伯母也動了心思,便鼓動着大伯鳳陽爍争這個家主,順便把鳳家拉上柳妃所出的二皇子的戰車之上。

想到這裏,鳳雲兒眼珠子一轉,不覺想到了一個主意,“大伯母,你見過南海珍珠嗎?像這麽大顆的。”鳳雲兒比劃了個大小。

“怎麽?弟妹,你準備給雲兒置辦首飾麽?”大伯母聽了,笑着問道。

何柔珊搖了搖頭,只聽鳳雲兒繼續說道,“不是呀,梧桐院的尤哥哥說要送我一條南海珍珠呢。”鳳雲兒的臉上都寫滿了興奮。

梧桐院?賀氏知道那是客人的院子,只是尤哥哥又是誰?她不由暗自嘲笑着弟妹管家不嚴,讓外男私自見了自己的女兒。

何柔珊對上女兒眨眼的動作,不覺恍然,然後她裝作一副憂愁的樣子,說道,“那院子的是文侯之子,按理說我是長輩,不能說小輩壞話,可是……”

大伯母賀氏分明被吊起了胃口,連忙催促道,“你就說吧,弟妹你知道我的,我不是随便出去說的人。”

何柔珊便把文侯之子道聽途說後找個了借口進了鳳家的門,強行說着要照顧她們母女,之後小厮被毒死後還不肯離去,又說到文侯也像沒事人一樣把兒子扔在他們家的事情跟大伯母賀氏說了,嘴裏沒一句說着這父子二人是沖着鳳家家産而來,但字字句句的深意就是這倆不要臉的就是謀着鳳家的家産。

頓時把賀氏給氣得夠嗆,賀氏早已經把鳳家的家産視作了自己的私産,雖然她鼓動丈夫把屬于鳳陽平的那一份給吞沒,但也想着留那麽一點讓弟妹母女能夠活的,卻沒想到她還沒動作了,有人比她更快,“放心吧,弟妹,像這種不要臉的人,讓大嫂幫你解決!”他文侯不是說自己随侍在皇帝身邊嘛,她賀氏的表妹可是睡在皇帝身邊的,跟她鬥?哼!

賀氏走後,何柔珊頓時笑得失聲,“你個鬼靈精。”她愛憐地刮了刮女兒的鼻梁。

“哼,誰讓那哥哥那麽煩的,每天午睡的時候過來,雲兒都被他吵醒幾回了,而且呀,他還搶雲兒的糖吃。”鳳雲兒一本正經地告着狀。

“咳咳咳。”何柔珊差點笑岔氣了,連忙拍了拍胸脯,之前的就當是女兒年幼被心懷不軌的異性騙了吧,若是因為糖的關系能讓幼女認清他人的話,也不失為一種好事啊,雖然何氏總覺得哪裏不對。

而五百裏之外的某人就不是那麽爽快了。

文侯很納悶,為什麽這幾天皇帝對他那麽冷漠,他本來就是最早跟随皇帝的一撥人,只是姓氏不好,攤上了前朝皇族,本來他就是前朝皇帝的超級遠房親戚,可各個人都說他是叛徒,好吧,他有悔改了啊,所以他救了前朝皇子啊,當然他最會的就是溜須拍馬,他本人心知肚明,正因為他會說話,皇帝才親近他,可是這幾天皇帝卻親近起了旁的人,文侯不覺想得多了,他不願意也不能失去皇帝的歡心,所以他在找答案,直到……他私底下聽說了別人的談話。

“你知道文侯不,就是那個那個嘛。”

“知道啊,怎麽了?”

“我告訴你啊,那個文侯還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你知道不,他那兒子一聽說鳳家家主去了,立馬就上門告訴鳳夫人說見過鳳将軍最後一面,還說鳳将軍臨終遺言讓他照顧鳳夫人母女,然後就賴在了鳳家怎麽都不願意走了,真是委實不要臉,若是真的見了面有遺言,那這文侯之子為什麽不幫忙收斂屍骨呢,還真是把天下人當傻子了。”

文侯的臉頓時就黑了,他一下子就懂了為什麽自己會被皇帝疏遠了,眼看着即将回京,他不能讓這種事影響到了他以及龍翔的身上,所以他立馬修書一封,讓人快馬加鞭送去了鳳府。

收到信的時候,龍翔心裏憋屈不已,他已經被軟|禁在院子裏好些天了,見不到鳳妹妹又不能出去,眼下便宜爹還讓他離開,他有心留吧可是已經鬧得很大街知巷聞了,他只好憋屈着跟何氏告辭,臨走也沒能見到心念着的鳳妹妹一眼。

只是回去以後,龍翔就讓人去查了這事,得知是鳳家大伯的妻子跟柳妃告的狀,龍翔這便記恨上了。

而皇帝提前回京之後,文侯一歸家便把一名庶子給趕出了家門,直接說是侯府沒有這等不要臉之徒,直接就把龍翔的黑鍋讓這庶子背了,而這也蒙蔽了一部分人,但該知道是誰的人都知道了。

而解決完這些事的鳳雲兒便神清氣爽地來參加族會了,這也是她第一次在族人面前亮相,大伯依舊那麽道貌岸然地說着家主之位該換人坐的話,母親依舊不接茬,場面一時間有些冷滞了下來。

只聽得鳳雲兒充滿稚嫩的聲音說道,“那雲兒就當個女侯,一輩子不嫁人!”

孩童的聲音有些尖利,最終打破了這個局面,“小侄女這是說的什麽話呢,女人就該是嫁人生子的啊。”大伯母僵笑着,伸出手想要抱起鳳雲兒。

“我不嫁,我要當女侯,我要掙錢養家,我要讓我娘出門有八人大轎,永遠不愁沒糖吃!”鳳雲兒一臉認真地說着。

這個時候,周圍有些感性的族人已經在小聲抽泣了,而鳳雲兒的母親何氏眼眶一熱,一滴淚沒承受住重量就那麽落了下來,“你們瞧這孩子……”何氏本想放輕松地說着可卻說不下去了,她緊緊抱住了她的孩子,放聲大哭,為什麽,為什麽老天那麽不公平,為什麽她的夫君偏偏離開了人間,為什麽夫君一死誰都來欺負她們孤兒寡母,為什麽?這都是為什麽!

“娘,別哭,以後雲兒保護你。”鳳雲兒出乎意料地冷靜,她伸出手,輕輕揩着母親臉上的淚痕,然後轉過頭,用心地記住了圍繞着的每一個族人,記住他們臉上的表情。

而周圍的人被她漆黑的瞳孔看着,竟有幾分不寒而栗,那麽小小的人竟似乎有了無窮的魄力,讓他們無話可說,也不敢再說什麽,怕擔上欺負孤寡的罪名。

最後,是鳳雲兒高昂着頭領着母親何氏離開的。

最後,沒有人再提起家主的事情。

最後,何柔珊付出了一定的代價,保住了家主之位,只是這是幸還是不幸她并不清楚。

“以後你只能招贅入婿了,你後悔嗎?”這一句,那之後何柔珊每一年都會問鳳雲兒。

“不悔,只要能護得娘親周全。”這是鳳雲兒永恒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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