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軍師其人
“啞——啞——”蔥郁的叢林上空傳來了一兩聲烏鴉的叫聲,突然間“啪啦”一聲金屬落地的聲音響起,一名約莫七、八歲的少女從林中走了出來,只見到衣裳有些淩亂,外衣衣襟衣襟被扯開,而裏衣的衣襟也險些被扯開,她身上穿的不過是最普通的灰色下仆裝,頭上也是男子的發式,只見她擡起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手上沾着的鮮血便在額頭上劃下了道道痕跡,她無意識地看着手中的鮮血,悲戚又覺得荒唐的一笑,最終,她蹲了下去,用手捂着自己的嘴巴,無措地嗚咽着。
少女名叫張秀,無論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都叫做張秀,上輩子的張秀是個現代人,生活在一個三線小城市,從小就是在重男輕女的家庭長大,張秀的媽媽因為懷了個女孩而被家婆刁難,懷孕八個月還要洗衣做飯全部家務一把抓,生出張秀之後更是因為做家務沒坐好月子而身體不好,所以那往後的十來年都一直用這點來攻擊張秀,張秀的爸不管事,也不愛回家,一回家兩個女人就在針尖對麥芒,一開始張秀的爸還會勸,到後來就不勸了,愛怎樣就怎樣,張秀六歲的時候,她親眼看到張秀爸在外頭和一個陌生阿姨親嘴,她不懂那是什麽,回到家就跟媽媽說了,然後就被媽媽大耳刮子甩在了臉上,這個時候奶|奶就假惺惺地過來護着張秀,兩個女人又一次開戰,這一次,張秀媽瘋狂地把東西都甩了出去,奶|奶無意中踩到了張秀媽扔在地上的一塊洗碗布,摔傷了脊背,住院觀察了一天,張秀爸來醫院的時候才知道發生了什麽,他的臉上寫滿了愧疚,卻被張秀媽拽着問出軌的事情,吵得激動的時候,張秀爸囔開了,“吵什麽吵,我媽還在裏頭呢,不然就離婚!”二人争執之間,張秀媽給推倒在地,立馬血流成河,她懷孕了,三個月,也流産了,那個時候,站在一邊的張秀整個人都傻了。
一下子進去了兩個女人,張秀爸頭都大了,張秀奶|奶出院之後,有拿着自己炖的補品去醫院找張秀媽,一下子兩個女人似乎冰釋前嫌了,相處的尚算和諧,張秀爸再也沒提過離婚的事情,在張秀十歲的時候,張秀多了個弟弟,從此之後,張秀在家裏更像是一個透明的人。
張秀弟弟的腦子似乎天生就有點不好,不是傻,只是思維反應各方面很遲鈍,他的成績很不好,各方面都很不好,而與此相反的卻是張秀一直都是全校前三的成績,張秀一直不願意被人發現自己有這麽一個笨弟弟,也幸好,她很快考了出去,去外地上高一的張秀,直到放寒假才會回家,一回家就發現母親挺着個大肚子在做飯,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而家裏無論是爸爸、奶|奶、還有弟弟都是那麽地理所當然,張秀立刻就爆發了,卻被母親按住了,她怒其不争哀其不幸,最終不能說什麽,為了母親,她整個假期都在幫忙做家務,連作業都只能半夜挑燈寫,母親生孩子的時候,張秀特地請了假期回來陪着母親,母親生了,是個女孩,所有人都不高興,除了張秀。
三個月後,張秀才聽說家裏人把這妹妹送人了,她想回家鬧,所有人都當她不存在,氣得她再也不回家了。
一年之後,從別人口中知道自己又多了一個弟弟的張秀,正在學校勤工儉學的把圖書館書籍分類。
整整三年,張秀沒有回去過,她本來就是住宿學校的學生,常年穿着校服,吃的就用勤工儉學得來的錢,她考上大學的那天,回了家,整個家裏冷冰冰的,張秀爸狗改不了吃shi,還是四處去風流,只是從沒帶回家,張秀媽一個人拉扯兩個孩子,不到50已經滿頭白發,見到張秀回來的那個時候,張秀媽高興了沒有一秒鐘,就怒罵開了,“你還回來做什麽,不是說不回來了嗎?”張秀什麽話都沒有說,默默回了已經被改成雜物房的房間。
大學畢業之後,張秀媽病倒在床上,拉着張秀的手,要求她擔負起兩個弟弟的學習以及生活費用,張秀剛參加工作,實習期工資一千不到,卻要把錢掰開,給母親交藥費給弟弟交學費,還好,張秀媽很快就好了,一好了就顧着兩個兒子的學習,對着張秀只有一句“謝謝”。
張秀徹底心冷,再也不回去了,她留在了大城市,被人介紹了一個不錯的相親對象,雖然沒什麽感覺,但也還是相處的下去便談着,她萬萬想不到當她與男方準備談婚論嫁的時候,她家裏的弟弟居然會“殺”上門,事實上她也不願意承認那是弟弟,她跟小弟弟完全沒有過交流,眼前這個流裏流氣的家夥一手拿着小刀一手攤開手掌朝她要錢,張秀幾乎要崩潰了,她親自回去了一趟,家裏長輩的意思都是以後兩個弟弟的一切費用都由張秀這個做姐姐的擔,“憑什麽?”張秀怒吼着,“憑什麽?就憑你吃的穿的用的都是我給的,就憑你是他們姐姐!”張秀爸理所當然地說着。
張秀覺得不可理喻,憤怒之下,決定與家裏斷絕關系。回城第二天,張秀就買了一張南下的火車票,離開了這個省份,幾年之後,張秀輾轉從他人口中知道她的大弟弟因為幫小弟弟背黑鍋而被砍傷住院,下輩子就在醫院過了,而那個小弟弟則被抓住,進去了,而她的父親因為沾染了某個有權勢的人的小蜜而被追砍九條街,差點沒了命,是母親悉心照料才挽回生命的,接二連三的打擊下,奶|奶中風了,沒幾個月便撒手人寰,而父親從醫院出來後,整個人變得膽小如鼠,風聲鶴唳草木皆兵,這下,父親再也不會四處亂跑了,而母親也求仁得仁了。
張秀是在一個睡熟的夜裏穿越的。
這輩子的張秀是胎穿,她出生在一個三朝遺族的家庭,家境優渥,表面上車水馬龍,好不熱鬧,實際上暗地裏男|盜|女|娼,龌龊至極,這輩子的母親姓張,是個很好的女人,女人大概是覺得這輩子盼不上丈夫寵愛了,所以所有心血都放在了張秀的身上,母親只有姓氏,沒有名字,是張秀這輩子號稱爹的男人從路邊撿回來的,張秀的爹有二十幾房妾室,每天圍觀女人們明争暗鬥就是張秀小時候的消遣,更離奇的是張秀爹縱然有這麽多房女人,但只有張秀一個子嗣,于是張秀爹開始明裏暗裏懷疑張秀娘偷人,三歲的時候,張秀時不時會看到娘親疼痛的表情,一開始,張秀并不明白,後來發現了蹊跷,原來張秀爹是個大變态,他只要宿在張秀娘這,就會一宿一宿地折磨張秀的娘,為了這個女人,張秀反抗過張秀爹,得到的卻是被關在佛堂的待遇,一個三歲的孩子不給吃不給喝的鎖在佛堂裏兩天兩夜,若不是她內裏有着成年人的靈魂,說不定已經堅持不下去了,等張秀終于看到太陽的時候,母親已經病倒在床了,半年後,一次劇烈虐待,讓張秀娘的臉出現一道劃傷,徹底毀容,而這也讓張秀娘從此入不了張秀爹的視線之內,這之後的一年半,張秀與她這輩子的娘親過了很幸福的日子,她也終于感受到了什麽叫做母愛。
轉折發生在張秀五歲的時候,仿佛突然間所有人都發現這小院子還有人,又仿佛所有人都記得了張秀的存在,張秀被從母親懷裏搶走去了祠堂,族中所有男人都在,所有人都在說要張秀纏腳,張秀的爹拿着一根兒臂粗的木棍走了過來,意欲親手打碎親生女兒的腳骨,有人按住了想要掙紮的張秀,張秀瞳孔微張,她找不到願意救她的人,找不到任何一個反對的人,所有人就像是被病毒感染一樣,又像是中世紀那些“魔鬼蛇神”一樣,仿佛一個臉孔,用着一樣的語調要去處死一個聖人,要去剝奪一個無辜者的性命,要用自己的道德觀念給弱者綁上重重枷鎖。
最後,是張秀羸弱的母親救下了她,張秀只記得母親當時聲嘶力竭地辯駁着,甚至為此請求把母女二人趕出家門都甘願,然而那是不可能的事情,而張秀纏腳只是被拖延而已,那天之後,張秀與她的母親被分離開來,無論張秀去哪,身後都跟着一群丫鬟盯着,一個月張秀才能堪堪見上母親一面,而每次見面也并沒有多久,而在幾個月後的一次見面上,張秀發現母親的脖子上有紅色的痕跡,像極了某種印記,而母親的臉色越發地蠟黃,整個人幹瘦如柴,她連聲追問,卻問不出個所以然,于是她決定夜裏偷偷去找母親,卻讓她發現了一個心碎的事實,她的母親,居然和族長……
族長走後,張秀進了屋子,母親沒有魂魄一樣仰躺在床上,臉上有重重淚痕,“為什麽?”問出這句話,張秀感覺心如刀割。
“丫丫,不要去鬧,這就是娘的命。”母親的話字字泣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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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家族表面上光鮮亮麗,暗地裏卻是一片污濁,家族一般都不會要大戶人家的女兒,因為那種嬌嫩的花朵禁不起玩弄,而且容易惹來一身|騷,而小門小戶的他們也不會看上,一般他們要的都是農家女或者是乞丐之流,看起來身子骨、命都硬的那一類女人,因為這家裏流行共妻。
有很多個夜裏,張秀以為是那個身份是爹的賤男虐待母親的時候,很多時候都不是那個賤男,而是別的,更多的男人,張秀母親毀容之後,的确讓男人們沒了興趣,然而這一回張秀母親為了張秀表現出來的那種堅毅那種母愛,吸引了族長的目光,也讓她經歷了又一輪的傷害。
“對不起,娘,對不起。”張秀涕淚橫流地跪倒在母親的床前,母女二人抱頭痛哭後,張秀提出了要逃出這個地獄深淵。
張秀發現了守衛的規律,于是她守在後門那等着母親,結果等了一夜母親并沒有過來,第二天,張秀等來了母親的死訊,母親死了,死的時候身體上遍布傷痕,母親很輕,張秀一個稚童就可以把她抱起來,母親死了,死後沒有葬禮,只有一副薄棺,還不能葬在宗族裏頭,母親下葬的時候,張秀發現了那塊地還有無數的碑,那都是這族中所有女人的墳啊,張秀仿佛看到了座座墓碑上漸漸爬上了鮮血。
“娘,你不會白死的。”張秀對自己承諾道。
三天後,曾經出過萬世師表的顏家,被一場大火燒毀了一切,全族一百二十一口人全部喪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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