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敘舊

開學沒有多久,鳳雲兒就被攔在了走廊上,她一看那人竟是李婵娟,她有點訝異,皆因她與李婵娟從未有過交談,也不知道李婵娟找她做什麽,“李同學,你有事嗎?”

李婵娟一張胖臉上寫滿了猶豫,被鳳雲兒一問,倒是下了決心似的問出口,“何苗苗呢?我聽說她家出事了。”

鳳雲兒分辨不清李婵娟的真意,但還是回答了這個問題,“她很好,現在……也過得很好。”其餘的鳳雲兒認為沒必要去說。

“既然很好,為什麽不來上學?她跟我說好的,我們一起上學的。”見鳳雲兒轉身要走,李婵娟急了,把她與何苗苗約定過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鳳雲兒倒是不知道有這一出,只是有些事她也不知道該怎麽說,她沉吟了一會兒才道,“苗苗她家的事,你去打聽一下就會知道的,我不方便直說。”有資格知道的都會知道苗苗在哪,而沒資格知道的也不适合知道,鳳雲兒不想何苗苗被人打擾,這是一個好朋友現階段唯一能幫的事情了。

鳳雲兒走後,李婵娟嘟囔了一聲,“不說我還不會去問嗎?”反正李家有的是錢,李婵娟掉頭就走,何苗苗是書院裏唯一與她相熟的人,也是第一個認真聽她說話的人,在她心裏,何苗苗總是不同的,而這些都是只有何苗苗一個人知道的事情,其他人并不知曉。

李婵娟的事情可以放在一邊,二皇子與三皇子入學一周後,準二皇子妃鄭如也追着入學了,沒有人知道鄭如為了來書院在她姨母鄭妃那邊說了多少好話做了多少努力,只知道鄭如入學的時候排場很大,一行接近三十人的下人拱衛着她入學,她恥高氣揚地進到班級,表現出一種不願意與平民交友的感覺,唯一能入她眼的也就那幾個官宦子弟,除此之外的人,她一概不理,一來二去,鄭如在班上也委實得罪了些人。

鳳雲兒本不想管這麽多,可鄭如一看到她,就跟吃了個炮仗一樣,“喲,你這賤|民怎麽就追到這裏來了?我跟你說,我跟二皇子是天生一對,你趁早死心吧。”

鳳雲兒覺得鄭如腦子有病,她跟二皇子從來沒有任何來往,這都會躺槍,她心中煩厭,面上卻不能表現出來,“鄭姑娘這是有妄想的毛病嗎?我與二皇子從未有過來往,以前沒有,以後也不會有,希望鄭姑娘改改自己的毛病,別四處亂咬人。”她言笑晏晏,嘴裏說的話卻有幾分毒舌。

“你……你是殿下的表妹,要說你對殿下沒意思,我可不信,不過……你還是死心吧,就算你不死心,你進門了也只能為妾,要給我奉茶的,哈,想到這裏,我突然還是想你趕緊進門好了,我等着你給我奉茶。”鄭如說着,便嚣張地笑了起來。

“雖然是陛下賜婚,可婚期在明年,便有變動,我想柳妃也一定不會喜歡鄭妃的侄女做自己兒媳婦的。”鳳雲兒淡淡一笑,直截了當地點出了鄭如的出身,沒錯,鄭如是一廂情願的,鄭家自然還是支持鄭妃的,鄭如雖是嫡女,可她被指給了柳妃所出的二皇子便注定她成了棄子,鄭家除了鄭如外,還是有幾個庶女的,也就鄭如不曉事,還想着嫁給二皇子,且不說婚事可能生變,就是婚後被冷落,鄭如都是完全受不了的,這麽一想,鳳雲兒看着鄭如的眼神倒有幾分憐憫了起來,她趕忙掩飾自己的情緒,對這個嚣張的女孩倒是不願意計較了。

“鳳雲兒,你走去哪裏?我跟你說,你必須死心,二皇子是我的!”鄭如發現鳳雲兒壓根不在意她,她心裏不是滋味,便追出去囔道,一個轉彎,鄭如卻發現二皇子就站在廊下,一雙黑眸裏似乎氤氲着種種情緒,她心頭一驚,害怕二皇子聽到自己說的話,連忙行了個禮道,“如見過二皇子殿下。”

“鳳家表妹說得對,”二皇子許觀啓唇說道,他嘴角帶着涼意的笑着,“婚事在明年,還有一年的時間,即便生變也不奇怪,”他走上前去,湊到了鄭如的眼前,說道:“你最好在這一年裏謹言慎行,否則婚事出了什麽變故,孤可就不管你了。”本來就不是多喜歡的對象,還是這麽蠢的女人,如此拖後腿的貨色,許觀早就想甩出去了,若是鄭如自己作死,那可就怪不到任何人了。

鳳雲兒苦心想把自己跟二皇子的關系撇清,卻被許觀一句表妹給毀了,許觀走後,鄭如雙目通紅,雙拳緊握,對鳳雲兒恨到了極點,“原來說這麽多不過是麻痹我的,鳳雲兒,我不會放過你。”她喚來貼身侍女,“我要寫信,你趕緊給我磨墨,我要告訴姨母,鳳家人是如何欺負我的。”

在等回信的日子裏,鄭如變得安分極了,也就在鄭如入學三周後,殷英和姚奇也回來了,姚奇整個人感覺沉穩多了,而殷英也少了那種咋咋呼呼的感覺,讓鳳雲兒有點不适應,“殷英,你好像是瘦了?”

“是啊,天天提心吊膽的,自然會瘦。”殷英這樣說着,臉上卻露出自信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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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邊現在是什麽情況,狄戎退了嗎?”張秀問出了自己關心的話題。

“狄戎壓根就沒有侵邊。”姚奇說着,臉色有點沉重,“爹與殷叔叔去查探了,似乎狄戎與突厥間因為草場的問題發生了摩擦,所以狄戎無暇冬顧,但狄戎會不會在幾個月之後再度入侵,這是個無解的問題。”姚奇眼眸裏寫滿了擔憂,“我本來想留在邊城的,可他們逼我來上學,回到書院,我真的覺得百無一用是書生,我都不知道我為什麽要回來上學。”

宣斌本是在一旁冷眼看着的,聽到這話,忍不住開口了,“他們什麽心思你都懂的,不就是為了留點火種嗎?你文不成武不就,留在那裏也嫌礙事,還不如把你遠遠打發了。”

“宣斌,你現在說話怎麽這樣?”殷英皺起了眉頭,她跟姚奇的心思都是一樣,此刻宣斌說的話也讓殷英難受極了,“你瞧你現在的樣子,一身邋遢還滿身酒味,像什麽樣子!”

“看來,這裏不歡迎我的人還是很多啊,兄弟,我去別處喝酒了。”宣斌對張秀招呼了一聲,搖着酒壺就搖搖晃晃地走了。

一旁的文娉婷從書本裏擡起頭,眼睛一直悄悄追随着宣斌的身影。

“其實,宣斌沒有壞心。”張秀皺了皺眉,她意識到宣斌正在放逐自己,也正在想什麽時候去勸一勸宣斌。

“我知道,我只是看不慣他現在的樣子,不過是失戀,裝的跟天塌下來一樣,男子漢大丈夫,何患無妻。”姚奇嗤笑了一聲,到底是沒有在糾結邊城的事情。

“我奶奶給我送了個武師傅來,不如你晚上跟我一起練武吧。”這個武師傅也姓武,在京中也是個人物,是鳳雲兒以前那個武師傅的同族兄弟,武藝很厲害,一手白蠟槍耍得出神入化,讓張秀見獵心喜。

“我也要!”殷英聽了,忙湊過來道。

“好吧,大家一起學吧。”張秀倒是沒所謂,反正武師傅也說了,學得多少全靠個人,他完全不介意帶多幾個徒弟。

只是私底下,鳳雲兒也勸了張秀,“秀哥哥,宣斌你還是勸一勸他吧,他這樣嗜酒下去人都要毀了。”雖然上輩子宣斌一直被張秀的才華所掩蓋,可還算是個人物,值得“挽救”一下,而且上輩子宣斌因為嗜酒還得了一身的毛病,鳳雲兒還是想讓宣斌好好輔佐一下張秀的。

“我知道的。”張秀摸了摸鳳雲兒的發頂,柔軟的感覺讓張秀心裏暖暖的,她趁人不備,悄悄地親了親鳳雲兒的額頭,“畢竟大家是好朋友,總不可能看着他那樣的。”

鳳雲兒害羞地捂着額頭,雖然她們更親密的都做過了,可每次張秀做出親密的事情時,鳳雲兒都會覺得腦子要燒了起來,沒法思考了。

張秀特別喜歡欣賞鳳雲兒嬌怯到要暈過去的表情,她偷笑着,把人摟進了懷裏,抱了約莫十來分鐘,才放開了她,“我去找宣斌了,晚上早一些過來,我等你。”

鳳雲兒呆在原地,雙頰通紅。

張秀嘴角止不住笑意,但她知道這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還有個人等着自己去勸,張秀找到了宣斌,搶過宣斌手中的酒壺,一口就全部悶掉了,“這酒怎麽這麽怪?”酒味不濃,水味居多,“你買了兌水的酒?那賣酒的可真黑心。”

“悅來酒樓買的。”宣斌好整以暇地看着張秀,雖然有點吃驚,不過宣斌倒想看看張秀如何應對。

“我悅來酒樓從不賣兌水酒,看來這是你自己兌的。”張秀仰起了頭,“又想醉生夢死,卻不敢真的醉生夢死,嗯?”她的尾音上揚,腳尖一點,也坐上了欄杆上,“宣斌,你知道現在自己想要什麽嗎?”

宣斌看着手中空空的酒壺,猶豫了很久才道,“我只想喝酒。”

張秀也不想戳穿他,“你想過幾年後胖子回來會怎麽樣嗎?到時候他一表人才站在何苗苗身邊,而你呢?就跟路邊乞丐一樣邋遢不堪,還滿身酒味,何苗苗一看,都會欣慰自己選的是胖子而不是你,你想要這樣?”

宣斌握着酒壺的手一陣青筋突起,卻沒有說話。

張秀卻知道宣斌聽進去了,“我跟師傅說了,戰陣對演就我一個辦不到,他也答應我可以讓我帶朋友去旁聽,你有興趣的話,一個時辰就來院長室吧,我等着你。”張秀不輕不重地拍了拍宣斌的肩膀。

宣斌一直望着手中的酒壺,半晌,他把酒壺扔了出去,躍下了欄杆。

當張秀在院長室看到宣斌的身影時,她露出了一個舒心的笑容。

“我就知道你會來。”

“我不來的話,豈不是被你們都比下去了嗎?”

“哈哈,好兄弟,咱們比比吧。”張秀大笑着,執起了棋子。

“比比就比比,我是絕對不會輸給你的。”宣斌早已經沐浴過了,身上再也沒有一絲酒味,此刻的他看着棋盤,眼神執着而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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