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橋塌事故(終)

鳳雲兒拿着鳳家來信急沖沖就跑來找張秀,“秀哥哥,你看看這封信。”

張秀接過書信,只掃了一眼,便懂了這封信的中心思想,“看來,有人已經出手了啊。”她平淡地說着,眼眸中閃過一絲亮光。

“是二皇子吧?”鳳雲兒想起剛剛被二皇子攔住的事,便把剛剛與二皇子的對話告知了張秀。

張秀沉吟了一會兒,“不見得就是二皇子,也有可能是其他人。”信息太少了,她可供推敲的也太少了。

“秀哥哥,我們鳳家的情況你知道的,現在我們已經分家了,而且手中無權,要經營一大家子,買糧的錢都是擠出來的,雖然說如果收縮酒樓業務的話,這筆錢我們是可以拿出手,可這樣一來,我們就會虧本很多,我本來想着虧也沒關系,先度過這個難關,但我怕背後那人還有什麽後手……”這就是鳳雲兒顧忌的東西,她覺得自己腦子沒有張秀靈光,所以便讓張秀拿主意。

“這樣,你先等等吧,我這邊也在等張家的回信,糧食的問題先放在一邊,我已經讓姚奇他們把家裏的餘糧先運過來救急了,先用着,等下一步再說。”張秀琢磨了下,緩緩說道,“這段時間,你也別閑着,請相熟的大夫與你一道去義診吧,後續要徹查酒樓方面各掌櫃的情況,對了,你之前提過你那個丫鬟的爹王三,他在京中幹得不錯,既然他過來送信了,就別走了,辦件事再說。”

張秀交代杜鵑爹王三辦的事情很簡單,就是在難民中收集以及散播消息,第一天就成果驚人,難民中已經有傳言說悅來酒樓為富不仁,賺取昧心錢,張秀一聽便知道這是有人在背後引導,她沖着王三勾了勾手,等王三湊近,她才附耳叮囑道,“你推一把傳言,就說悅來酒樓有多差說多差,說酒樓方面德行有虧,就圍繞這點來說,等到民衆越來越火的時候,我再教你下一步。”張秀心知每年酒樓都會開粥場都會赈災,所以一點也不擔心這傳言,有時候操控流言也是一門學問。

“大哥,我去找過獄監了,酒樓童掌櫃并不在獄中,據說監|獄裏壓根就沒有進過姓童的。”姚奇滿頭大汗地走了進來。

見狀,王三躬身行禮退下了。

張秀眉心微蹙,果不其然,獄監貪財嗜酒,很容易就能敲開他的嘴,既然姓童的不在獄中,那麽現在會在哪裏?還是說這是童掌櫃與元縣令合夥演的一場戲?

“姓童的是元奎的妻舅。”門外傳來了宣斌的聲音。

張秀擡頭看去,宣斌的額角有水跡,顯然是匆忙趕至,這份心意她心領了,“那麽問題來了,當時誰都知道酒樓是蕭元的産業,是國舅府和皇後做後臺,他們兩個人是吃了雄心豹子膽敢算計皇後?”

見到張秀一點也不質疑就信了他的話,宣斌莫名感覺心情很舒爽,一路趕來的疲憊一掃而空,心中有種被信任的沉甸甸的感覺,一聽張秀的話,他也開動腦子在想着。

“我說你們是不是想的有點多啊,就不可以是簡單的貪污嘛。”姚奇嘟囔了一句,這些天他感覺自己腦子都不夠用了。

此話一出,二人不約而同地望向了姚奇,眼中閃着莫名的光彩。

“你們這樣看着我幹什麽?”姚奇覺得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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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沒想到啊,你倒聰明了一回。”張秀默默拍了拍姚奇的肩膀。

“是啊,我也沒想到,一語驚醒夢中人啊。”宣斌說着,默契地拍了拍姚奇另一邊的肩膀。

“如果真是這樣,計劃就要改變了。”張秀擡起頭,淡定地看着宣斌。

“是啊,不過也要防着那幾只黃雀。”宣斌回了一個自信的笑容。

“我說,你們這是打什麽啞謎了?我怎麽一點兒也聽不懂。”姚奇感覺自己被排除在外了,納悶得緊。

“用不着聽得懂,走,咱們去喝花酒。”宣斌說着,直接拽着姚奇的後衣領就往門外走。

“什麽?喝花酒?我可從來沒有去過啊。”姚奇聲音顫抖,說不出是害怕還是興奮。

張秀站在青樓門外,摸了摸嘴上的兩撇胡子,以往小說看得多了,今兒個終于輪到她親身走進這種場所了,想想還有點小激動。

“張兄,請。”宣斌換了一身行頭,看起來就像是個纨绔子弟,而姚奇,則哭喪着臉,跟在宣斌身後裝成個跟班。

“請。”張秀回過神,敬業地扮演着自己的角色,她甫一進門,就被樓裏那胭脂味嗆着了。

“哎喲,幾位大爺可眼生啊,可有相熟的姑娘啊,沒有啊,那裏頭請啊,我回頭讓幾個姑娘到你們房中。”老|鸨說着,便讓人領路了。

這一次,幾人過來也只為了一個人而已,那就是元奎的師爺吳師爺。

“喂,斌子,你一切都安排好了嗎?”姚奇緊張地不能自已,頭一回幹這種事,饒是他再大膽也……

“我辦事,你們就放一百個心吧。”宣斌淡定地搖着扇子。

他們之後一句話也沒有說,只等着隔壁進了人,宣斌算好了時間,大約三盞茶的功|夫,他就肅着臉抄着家夥沖去了隔壁房,二話不說直接一頓好打,“你居然敢強搶侍女!還敢私納逃奴!”

吳師爺直接被打蒙了,他躺在地上打滾,頭一回被揍成這樣,他腦子也有點遲鈍,可再遲鈍也知道私納逃奴是死罪,他張口便道,“我沒有,誰納了逃奴了!”

宣斌冷笑着,把東西放在了吳師爺面前,吳師爺一看,“不是,小桃紅我是三天前納的,她是青樓頭牌,怎麽可能是逃奴?”

“我說她是,她就得是。”宣斌一腳踏在圓凳上,湊近了吳師爺,緩緩說道。

吳師爺瞳孔微縮,該說不愧是聰明人嗎?一下子便想通了,“這位大爺,我吳能就是個小人物,你們……把我放了吧,別為難我了吧?”

“那也得你別為難我們啊。”雖然事先沒有排過戲,可姚奇還是甩出了一把刀子,伸到了吳師爺的眼皮底下,威脅道。

“別介,別介,我這就說……這就說……”吳師爺連忙竹筒倒豆子一樣什麽話都說了出來。

三人不覺相視而笑。

終于知道了真相,真相就是派到這邊的童掌櫃想要利,而元縣令想要名,于是合夥修橋,連之前所謂的合作者都是托,真正出錢出力的是悅來酒樓,而童掌櫃則從中得利,說到底還是個貪,而之後的事情,則是京中有人聯系了元縣令,想要借着這個機會把酒樓奪到手。

“酒樓說到底也不過是個營生,他們這都是為了啥啊?”姚奇納悶不已。

“為了坐上那個位置啊。”宣斌懶洋洋地說了一句。

“說起來,我還是頭一回見斌子你這麽認真這麽霸氣的說話啊。”姚奇好奇地看向宣斌。

“哥一向都很霸氣的。”宣斌倒是難得說了句自滿的話。

張秀在一邊笑着,心裏卻有點澀,她突然間想起了幾年前宮中傳聞,那個時候皇後想要過繼蕭元,雖說是個笑話,可保不準有人記在心裏了,當今只有兩個兒子,若是兩位皇子都出了事,皇位能給誰?這麽一想,蕭元的離開也許有人為的成分,而現在就對付她和雲兒了嗎?

入夜,張秀久久不能入眠,她踱步到院中,今夜微涼,她仰起頭,又是一個十五,月亮很圓很美,可是她的心裏卻久久不能平靜,她在擔憂,罕見的不自信,她不能确信自己可以平安度過這一關,也不太能确信自己的前路在何方……“誰?”她似乎注意到了什麽,她感覺有人在注視着自己,她回首看去,卻只看到一片黑色的影子……

“暗堂喬勳見過主子。”這個時候,張秀的正前方傳來了一個平板的聲音。

張秀一回首,見到一襲黑衣的男子單膝跪地,雙手平舉地行着禮,她沉吟了片刻,才開口道,“是奶奶讓你來的?”

“老夫人讓喬勳把這封信交給主子。”名叫喬勳的男子把一封信以及一個令牌交給張秀。

張秀取過信,細細看了起來,完了,她才對喬勳道,“喬堂主怎麽還跪着,快請起吧。”她眯着眼,笑道。

“主子不讓喬勳起,喬勳便不會起。”喬勳倒是個人精,一眼便看出了張秀的不愉,“喬勳這次晚到也是為了去抓兩個人回來送給主子。”

“哦?”張秀好整以暇地聽着。

“喬勳知道主子現在諸事煩身,所以特地命手下去把童掌櫃并店小二給抓了回來。”喬勳低頭,恭敬地說道。

張秀這才傾身把喬勳扶了起來,“喬堂主快快請起,還有,不要喊主子,我聽不慣,直接喊少爺吧。”張秀這才看清了喬勳的模樣,喬勳長得就是路人臉,擱路上也不會有人注意的那種臉,約莫二十來歲的樣子,手臂肌肉結實,手上老繭很多,辦事能力由這件事也能看出,老夫人真的送了個人才過來,“這件事多得喬哥了。”

“不敢當少爺如此稱呼。”說着,喬勳又要下跪,好說歹說,最終只接受讓張秀直呼其名。

喬勳沒有說他已經到了好些日子,一直在旁觀張秀做事,若是張秀不合他意,他依舊會把暗堂給張秀,只是他本人就不會跟随在張秀的身邊。

張秀得了喬勳如虎添翼,翌日便點齊人馬,直接約見了元縣令,元縣令本還在抵賴,可看見自己妻舅落在別人手裏,這是抵賴也無法了,最終還是認了,被迫簽字畫押留下證據。

“大哥,既然你知道整件事是怎麽樣的,為什麽不把元奎給搞下去啊?”姚奇皺着眉頭,要不是對張秀的信服讓他憋回去了話,說不定他早已經告上去了。

“換了個縣令,也還是會這樣的,天下烏鴉一樣黑。”宣斌呲笑了一聲。

張秀沒有回答,皆因為她的理由實在是太陰暗了,現在的縣令經過此事是他們的老相識了,若換了個縣令還要重新打交道,她是開酒樓的,自然會選擇最佳方案,而元縣令有了把柄在他們手中,也方便了他們做事,元縣令只是貪,讓他把貪墨的錢財吐出來就好了,現在的問題就只是糧食問題了。

另一邊廂,鳳雲兒因為是成化的徒弟,說出去也邀了幾個老大夫一道去義診,義診需要的藥材物資都由鳳家與張家出,因為鳳雲兒年紀小,所以找鳳雲兒義診的人較少,鳳雲兒便主動走到難民中,看見誰身體不好了,便上前診脈,若是遇到不能解決的,便去問一道來義診的老大夫,一來二去,她的醫術倒是比以往高了一大截。

這一日,她如常義診,卻被一個難民騷擾,“小妹妹,長得這麽漂亮,幹嘛那麽辛苦,還不如跟你爺回去……嗷!疼!”話音未落,那難民便被鳳雲兒一針紮在了手中要**上,“哎呀,這位大哥,你怎麽會這裏疼呢?啧啧……不是個好兆頭呀……小妹學藝不精,只好委屈大哥去老大夫那裏就醫了。”說着,她拔針的時候故意用了重手,“疼啊啊啊啊!”

鳳雲兒咪咪笑着看着這貨的手腫了一圈,然後捧着手去隔壁求醫,重新排隊,好不容易排到這個人的時候,老大夫卻煩了,“沒事,回去冰敷就好了,下一個。”那**哭無淚。

鳳雲兒開心地哼着歌,本來是很好的心情卻在義診結束的時候,低落了起來,她心裏不開心,但是臉上卻揚起了笑容,“尤大哥你怎麽來了?”

龍翔認真地看向鳳雲兒,頭一回感覺到了就算面對着面,二人之間也仿佛有一道鴻溝,“我聽說你在這邊義診,就想着過來看看你。”他深吸一口氣,換上了學院中各個都說迷人的笑臉。

“尤大哥有心了。”鳳雲兒溫柔地笑着,刻意讓自己腦子放空。

“半個月後的秋亭茶會你會來嗎?”龍翔掃了一眼周圍的難民,他感覺到很壓抑,再看鳳雲兒的笑容,怎麽看都覺得她這個笑容很別扭,很不像是……真心的。

鳳雲兒适時地露出了個驚訝的神色,“尤大哥也看到這裏的情況的,我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走得開,所以……”

“能來就來吧,我等你,雲兒。”龍翔認真地說着,也許鳳雲兒對他來說是不同的,是一直以來都沒有成功征服的那一座山峰。

鳳雲兒拼命壓抑着自己,她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從龍翔口中聽到自己的名字,可是當這一刻到來的時候,她卻覺得惡心的想吐,上一輩子她把一顆心捧在龍翔的面前,卻被他一腳踩碎,而這輩子她避他如蛇蠍,卻被他視作征服目标,果然,她上輩子眼睛是瞎了吧,不然怎麽看上這麽一個人。

“雲兒?”龍翔見她走神了,輕輕喊了一聲,他往前走了一步,正想伸出手去的時候,就被回過神的鳳雲兒閃避了那只手,他頓時臉上浮出了受傷的表情,“雲兒……妹妹,其實我一直想問,你與張秀……”他似乎說不下去,一雙黑眸裝滿了深情。

鳳雲兒直道那是深情假意,她正好也想把龍翔給撇開,但她會用一個委婉的方式,她含羞帶怯地點了點頭,回想起張秀,臉上不由自主地便現出了喜色,“我們……我們在一起了,尤大哥,你會為我高興嗎?”

龍翔很清楚的知道這個事實,可從鳳雲兒口中說出來,讓龍翔感受到了心口紮刀的感覺,“我……不會……”他艱難地說着,“雲兒,我本來以為我們青梅竹馬可以……”

話還沒說完,鳳雲兒臉上便沒了血色,“尤大哥,就算你反對,我也會和張秀在一起的,我不會和他分開的。”說着,她淚奔而去,一舉一動就仿佛是一個被青梅竹馬大哥否定了情郎的妹子一樣。

這一番唱作表現倒是把龍翔給蒙過去了,只是龍翔的怒氣全部都傾倒在了張秀身上,要不是張秀……龍翔狠狠地捏爆了杯子,要不是張秀橫|插一腳,他已經娶到鳳雲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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