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天真殘忍

痣?

宋羽河揪了揪自己小熊襪子上的熊耳朵。

他一直以為自己腳踝上那個紅點是痣,但今天醫生一說是流銀濺的,他又不太确定了。

【ID549141:什麽色】

陸鏡也懵了,痣一般不都是黑色嗎,難道還有其他顏色?

【鏡子:黑……色?】

【ID549141:那我沒有】

陸鏡懵了好一會,又忙回。

【鏡子:那你有什麽顏色的?】

【ID549141:紅色】

陸鏡皺着眉看着這個【紅色】,猶豫半天,才小心翼翼地敲了一行字。

【鏡子:那……咳,你能拍個照片給我嗎?】

【ID549141:好】

宋羽河回完後,就開始去摸索拍照的功能。

但薄華彩之前的光腦是因為程序反應太慢才淘汰的,宋羽河戳着那好像是相機的圖片半天都沒反應,好像是卡了,又自己鼓搗半天還是沒找到按鈕。

【ID549141: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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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羽河發完後,就趿拉着毛茸茸的拖鞋跑出了房。

薄峤房間就在旁邊,宋羽河輕手輕腳地跑到門口,順着縫隙看到房裏的燈還開着,擡手輕輕敲了敲門。

“先生?先生。”

很快,裏面傳來一聲不耐煩的:“什麽事?”

宋羽河打開門,将腦袋探進去,小聲地說:“先生,我能問問,光腦的拍照片功能在哪裏嗎?”

薄峤正坐在桌子前戴着眼睛看文件,面前的半透明屏幕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字,他聞言無聲嘆了一口氣,在看到的位置做了個标記,朝宋羽河招了一下手。

宋羽河忙颠颠地跑過去。

薄峤接過他的光腦,開始給他找拍照的功能。

宋羽河站在他身邊,垂着頭看薄峤修長的五指流暢地在半透明的頁面上點來點去,視線又落在薄峤臉上。

薄峤因為低着頭的姿勢,從宋羽河的角度可以瞧見眼鏡下漠然冷厲的眉眼。

宋羽河從小到大沒見過多少人,在莫芬芬窮困潦倒的人每回見到破破爛爛的仿生人,都滿臉嫌惡地拿東西砸他們讓他們滾。

宋羽河總是被砸,砸得渾身都疼,就算仿生人護住他也疼得要哭。

正是因為從小到大接受到的善意太少,宋羽河對每一分沒來由的善意都很重視。

——就算這個人是對他有所企圖,他也只覺得開心。

在這個時候,宋羽河才突兀地反應過來。

原來他已經和一個不怎麽相熟的男人同居了。

——“同居”這個詞還是他在七夕節的時候聽別人說過一嘴。

宋羽河正想得入神,薄峤一直垂着的眼睛緩緩擡起,冷淡看了他一眼。

“看懂了嗎?”

宋羽河激靈了一下,乖乖地說:“沒看懂。”

薄峤:“……”

薄峤瞥他,沒有像之前那樣生氣。

他已經摸索出來這孩子的性格了,有什麽說什麽,且認死理,較真得很。

薄峤替他打開相機模式:“你要拍什麽,我幫你。”

宋羽河坐在毯子上,将襪子扯開,露出那點紅痣:“拍腳踝。”

薄峤:“???”

薄峤擰眉:“為什麽突然拍這個?”

宋羽河不會說謊,如實回答:“陸鏡要看。”

薄峤本來還想着給他拍一張,聽到這句話一愣,眉頭皺得更緊了:“陸鏡?就那個偷拍……那個和你住在一起的?”

“嗯嗯。”

“他要你拍腳踝?”

“嗯嗯嗯。”

薄峤沉下臉來,面無表情将照片模式關閉,恰好光腦上傳來幾條消息,在頂端彈出來。

陸鏡大概是等了半天沒等到,小心翼翼地給他發。

【鏡子:乖崽啊,拍好了嗎?】

【鏡子:随便拍個就行】

【鏡子:羽河,還在嗎?】

薄峤将光腦倒扣在桌子上,發出一聲清脆的“咔”。

宋羽河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揪着襪子邊緣看着薄峤,催促他“拍啊”。

薄峤一直聽着薄華彩和秦現叫這孩子“乖崽”,本來覺得這個稱呼放在一個男生身上又黏又膩,還矯情得很,畢竟又不是八九歲的小孩子。

但現在,看着他滿臉好奇的模樣,薄峤有些頭疼地揉了揉眉心。

還真像個乖巧的人類幼崽。

幾百頁密密麻麻的文件都沒能讓他難受,但宋羽河一個眼神就能讓他頭痛欲裂。

“羽河。”薄峤打算和他講講道理,“好孩子不能随便給別人看腳踝。”

其實腳踝這種地方說敏感又算敏感,說平常也只是和手肘差不多的部位而已,但陸鏡那人有前科,薄峤只是看那幾條消息,已經開始腦補一臉猥瑣的陸鏡在光腦面前斯哈斯哈等着看乖崽漂亮腳踝的畫面了。

宋羽河似懂非懂:“哦。”

薄峤拿起光腦操作了什麽,才還給他,說:“要是這人再問你要照片,無論拍哪個部位,你都要把他拉黑。”

宋羽河接過來,乖乖地說:“好。”

薄峤對他的乖巧很滿意,說:“去睡覺吧。”

宋羽河點點頭,爬起來走了。

陸鏡焦急得不得了,但又不敢催得太急,顯得自己是個想prpr人家腳踝的老色批。

他在宿舍裏着急地蹬了半天腿,才等到宋羽河的消息。

“滴”的一聲,陸鏡一躍從床上蹦起來,火急火燎地沖到了光腦旁,啪的點開新消息。

【你再這樣我就報警了:我不能拍給你】

陸鏡:“???”

陸鏡看着那個從身份ID默認的昵稱【ID549141】變成了【你再這樣我就報警了】,滿臉懵逼地回消息。

【鏡子:羽河,你這ID?】

【你再這樣我就報警了:什麽ID?】

陸鏡頭疼極了,只好先不管這個,再次追問道:【為什麽不能拍啊?】

【你再這樣我就報警了:先生說不能随便給人看腳踝】

陸鏡:“……”

陸鏡滿臉痛苦面具地看着宋羽河的回複,心想我是在和哪個家教很嚴的小孩子說話嗎?

不過很快,他就艱難抱着腦袋,顫抖着心想。

宋羽河……好像的确是個孩子的心智。

【你再這樣我就報警了:我要睡覺了你還有事嗎】

陸鏡鹹魚癱在床上,麻木地戳屏幕。

【鏡子:你明天去研究院嗎,好像南淮大學的參賽學生要到,還要去參觀研究院】

【你再這樣我就報警了:去】

【鏡子:……睡吧。】

見那邊沒了回應,陸鏡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看了半天,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不對啊,幹嘛要為了看不到照片而失望,宋羽河不是都說了,他腳踝上是有痣的嗎?

紅痣可能是普通的痣變異吧?

陸鏡想到這裏,又像是打了雞血一樣振奮起來,打開光腦在星網搜索。

鍵入「普通痣會變成紅痣嗎?」

「以前是黑痣,現在是紅痣」

「痣紅痣」

很快,下面出來一堆答案。

「紅痣是因為血管增生,和新陳代謝有關系。」

「黑痣變紅痣的情況也是有的,是一種突變疾病,具體可去醫院問診」

「黑痣變紅痣,可能是赫拉綜合征這種絕症,建議準備後事」

陸鏡:“……”

連絕症都出來了,看來搜索根本不靠譜。

陸鏡又躺了回去,覺得自己純屬沒事找事,繼續當自己的鹹魚學神不好嗎?

不好嗎?!

他自己問自己,輕輕閉上了眼睛,又回想起宋關行提到宋流止時的表情。

鹹魚再次翻身,誓死要抓住這個機會追查到底。

宋羽河并不知道陸鏡還在惦記着自己的腳踝,他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窗外樹的倒影。

昨天他在這裏睡得十分安慰,但今天卻無論如何都睡不着了。

宋羽河摩挲着仿生人,将身體蜷縮成小小一團,迷糊地喊:“57。”

57:“嗯?怎麽了,睡不着?”

“嗯。”宋羽河茫然地說,“今天那個仿生人……他是被人操控了嗎?”

57笑了笑,說:“哪一個仿生人沒被人類的程序操控?”

宋羽河卻說:“那你呢?”

57一愣。

“小時候我在研究你的程序代碼時,在裏面看到過一個畫面。”宋羽河閉着眼睛,輕輕地說,“我看到你明明是處于待機狀态,但在我從好高好高的地方掉下去的時候,你還是強行啓動了程序,和那一群仿生人一起接住了我。”

57沉默了。

“你們那時被操控了嗎?”

57沉默了好一會,久到宋羽河以為聽不到回答,他才開口:“特意定制的仿生人,總有一些特殊功能,比如危險時刻能保護人類。”

宋羽河張開眼睛,猛地坐起來,不願意相信這個回答:“我不相信。”

他始終相信仿生人是會有自主活動的能力的,只是因為他們被困在了密密麻麻好像天羅地網的程序裏,才會任由人類驅使。

57笑了起來,說:“羽河,仿生人只是一堆零件組成的人形機器,就算再像人,也永遠不會成為人類。”

宋羽河又悶聲躺回了被子裏,小聲嘀咕:“我不相信。”

57反問他:“今天呢,那個仿生人差點把你炸傷,你還相信所有仿生人都是好的嗎?”

如果是之前57問這個問題,宋羽河肯定斬釘截鐵說“是的”,但他這話還沒說出口,就回想起薄峤被流銀濺到時慘白的臉色,那個肯定的回答卻怎麽都說不出口了。

宋羽河的世界很簡單,好壞分明。

他信賴仿生人,漠視人類。

今天卻是仿生人讓他遇到危險,人類救了他。

宋羽河捂着腦袋,悶悶地說:“我不知道,我頭疼。”

57嘆了一口氣,說:“睡吧。”

宋羽河小聲說:“你抱一抱我。”

他每天入睡前都要說上這一句話,57都習慣了。

他耐心等了等,沒一會宋羽河就沉沉睡了過去。

天花板上依然有夜風吹動的樹影,來來回回,好像張牙舞爪的怪物,籠罩着寬大的床,像是要将他拖入沉沉的泥沼中。

***

宋羽河做了一晚上的噩夢,以至于早上起來時,渾身癱軟,像是跑了一夜似的疲倦得要命。

昨晚他沒拉窗簾,今早被陽光照醒,外面傳來早餐的香味,宋羽河睡眼惺忪地趿拉着拖鞋出了門。

薄峤一邊喝着咖啡一邊看光腦上的新聞,聽到開門時還愣了一下,後知後覺自己家裏要常住一個人了。

薄峤将眼鏡戴上,淡淡道:“想吃什麽?”

宋羽河:“都行。”

他對吃的一點都不挑,能填飽肚子就行。

薄峤便将自己還沒動筷子的三明治推過去,繼續看新聞。

因為星網上随處可見的#喬先生癡呆.jpg#,薄峤已經好久沒有上過正常的網,連星網甚至開得都是【青少年模式】,過濾到一堆千奇百怪的東西,只能看正規的新聞。

宋羽河刷好牙洗好臉清醒了一點,看着薄峤垂在一旁的右手,愧疚再次襲來,他又開始表忠心,說自己啥啥都能幹。

薄峤敷衍地應了幾聲。

新聞旁邊推薦的娛樂新聞板塊有個【影帝盛臨出櫃風波後現身伏恩裏大學拍戲】,薄峤吃瓜的雷達頓時立起來,本能想點進去,但因為是【青少年模式】,根本無法觀看。

薄峤忍了又忍,還是沒把青少年模式關閉,他想了想自己今天的滿課和研究室進程,恐怕這半個月都沒多餘的時間去排什麽隊簽什麽名了。

宋羽河吃一口三明治就高興地擡起來誇他一句,吃一口誇一句,薄峤看着他好一會,突然有了個念頭。

“羽河。”薄峤大尾巴狼似的矜持地問他,“今天有課嗎?”

“有課,但我不去上。”

薄峤挑眉:“怎麽不去上課?”

宋羽河實話實說:“我聽不懂。”

薄峤:“你之前聽我的課不是還能聽懂嗎?”

宋羽河說:“那是因為先生教得好。”

薄峤:“……”

薄峤教過不少學生,但還是頭一回被這麽直白的話誇得有點羞恥。

他幹咳一聲,心想伏恩裏大學的仿生機械課老師恐怕也教不了這個機械小天才,也沒逼他去上課,幹咳一聲,問:“你認識盛臨嗎?”

宋羽河搖搖頭。

薄峤找出盛臨的照片,放大了給宋羽河看:“這個人。”

宋羽河仔仔細細分辨了好一會,表示記住了,然後呢。

“今天他在你們學校拍戲。”薄峤說,“你如果看到他,問他要個簽名。”

要是換了個人,薄峤才不會讓人替他去要簽名,

畢竟在其他人眼中,薄峤還是個自稱掌控全星系經濟命脈的霸道總裁,要是被人知道他有個上蹿下跳吃瓜之猹的屬性,那他霸總的面子還要不要了?

不知道是不是薄峤因為宋羽河社死習慣了,還是因為宋羽河這個性子他已經無所畏懼形象破不破滅,直接就讓宋羽河去給他要簽名。

他執掌蒲寸這麽多年,從來沒有利用過身份去私下追星,更沒有讓特助或助理幫忙要簽名,從來都是靠着自己勤勞的雙手和口罩眼鏡僞裝術得到了一屋子的明星簽名和周邊。

——那麽多的簽名周邊裏,就差了個盛臨。

看來今年有望把全娛樂圈的明星簽名搞到。

薄峤表示很滿意。

宋羽河想也不想地就答應了,根本沒有質疑為什麽要去讓人簽名。

七點半後,薄峤前去格林芬,宋羽河背着書包溜達着去伏恩裏大學。

時間還早,伏恩裏大學門口的人比較少,宋羽河剛走進門,就看到不遠處靠在欄杆上懶洋洋打哈欠的陸鏡。

陸鏡是個懶到家的鹹魚,除非有有他感興趣的東西,否則他是不睡到八點不會起床的,恨不得把自己焊在床上。

今天倒是稀奇。

宋羽河疑惑地走過去:“你今天怎麽這麽早?”

陸鏡的哈欠一個接一個地打,見到宋羽河還沒來得及激動,一個哈欠噎得他不上不下,差點下巴脫臼了。

他擡手将下巴阖上去,擦了擦眼淚,恹恹地說:“早啊,一起去研究院。”

“嗯。”宋羽河點頭,“你沒睡好嗎?”

見宋羽河還和往常一樣,并沒有自己“偷拍”和要他腳踝照片的“老色狼”行徑而生氣,陸鏡悄無聲息松了一口氣,挂着懶洋洋的笑和他并肩往研究院走。

“那個人是你什麽人嗎?”陸鏡悄摸摸地刺探敵情。

宋羽河說:“大好人!”

陸鏡酸溜溜地說:“崽啊,你都不知道現在社會多麽險惡,越是那種看起來文質彬彬的人,本性越不是個東西。斯文敗類這詞你聽說過嗎?”

宋羽河疑惑地看他:“這個詞,我不記得字典上有。”

陸鏡在光腦裏找了半天,把一個《網絡流行語字典大全》發給了他。

宋羽河一副“長了見識”的震驚表情,收起來後就開始看。

研究院內昨天被炸的走廊今天已經被清掃幹淨,沒有留下絲毫痕跡。

陸鏡和宋羽河走了進去,不知道為什麽好像研究院的人今天看宋羽河的眼神十分奇怪。

當然,他們每天看宋羽河的眼神都很奇怪,從剛開始的“夭壽啊真是,院長真是老昏了頭,竟然把一個連字都沒認全的漂亮蠢貨來研究院攪和”,到後來的“就他這小身板,真的能修流銀穩定器嗎”。

那些眼神裏有不屑、厭惡,嫉妒、不甘,但卻都不像現在這樣,裏面全是陸鏡看不懂的東西。

就像是……匪夷所思,像是在看誤入鬧市的珍奇動物一樣。

哪怕那些眼神不是放在他身上的,陸鏡也覺得十分不舒服。

宋羽河完全沒受影響,還在那認認真真地看書,好像是在找“斯文禽獸”到底是什麽意思。

他看書速度極快,手指點在屏幕上,幾乎是三秒就點下一頁,讓人懷疑他是不是真的看清楚上面的字了。

陸鏡松了一口氣,拉着不看路的宋羽河去分給兩人的研究室。

在路上的時候,陸鏡終于弄明白那些眼神是怎麽來的了。

因為昨天宋羽河的那句話——“他死了”。

宋羽河對待仿生人的态度在研究院一直讓人津津樂道,畢竟在星際通用語中,“他”和“它”的區別還是能聽出來的。

宋羽河總是将仿生人稱為“他”,和仿生人交流時絲毫沒有其他人對于機器的高高在上和不屑一顧,他是完完全全将仿生人當成人來對待的。

陸鏡雖然不會将仿生人當成真正的人類,但他自小和仿生人打交道,早已不把他們當成冰冷的機器,隐約聽到身後的嘲諷聲,他不舒服地皺皺眉,卻也不能說什麽。

算了,宋羽河都不在意,自己也別給他招惹麻煩。

陸鏡正要松一口氣,就見走在前面的宋羽河突然停下步子。

“怎麽了?”陸鏡揚起笑,準備抓他的小辮子。

宋羽河猛地回過頭,兇巴巴地瞪了他一眼:“你……不準罵人!”

陸鏡:“……”

陸鏡:“什麽?”

他往前走了一步,看到宋羽河屏幕上正停在【斯文禽獸】的解釋詞條,當即噎了一下。

宋羽河像是在護崽一樣,兇狠地瞪他。

陸鏡只好幹巴巴地說:“對不起哦。”

宋羽河特別好哄,當即就原諒了他。

陸鏡:“……”

太好哄了這也,這種性子遲早得吃虧。

兩人正說着,拐了個角,迎面撞上了一群不是他們學校的人。

宋羽河本能地給他們讓路,陸鏡本來也想讓道來表示伏恩裏大學的待客之道時,但才剛撤了一下,就聽那群人有人嗤笑了一聲。

小少爺陸鏡哪裏被人這麽笑過,當即有些不高興地擡頭看去,打算看看是那個嚣張的孫子在笑。

只是一擡頭,他眉頭直接就皺了起來。

那群學生是南淮星前來伏恩裏參賽的,為首的少年染着一頭紅毛,耳朵上帶着一串機械耳墜,讓人看着都擔心他耳垂是不是要被扯下來。

他長相英俊又帶着點痞氣,笑嘻嘻地看着陸鏡:“喲,這不是陸鏡小少爺嗎,好久不見啊。”

聽到這句話,陸鏡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他冷冷道:“周一旋,好好說人話。”

“我在好好說人話,難道你聽不懂嗎?”叫周一旋的欠揍的程度和宋關行不相上下,旁邊的學生還在笑着附和他,顯得更加可惡。

陸鏡不想理他。

周一旋的家裏也是做機械仿生人的,但在哪裏都被宋氏壓上一頭,這些年就沒翻身過。

他不敢招惹宋關行,但陸鏡這種本家家境不那麽殷實的,就沒什麽顧忌了。

陸鏡冷冷看他一眼,拉着不明所以的宋羽河就要走。

但周一旋哪裏肯讓他們走,一個眼神那其他學生就将整個走廊的路堵死,攔住了去路。

陸鏡眉頭皺起,實在是無法理解周一旋怎麽就這麽大膽,在別人的學校裏也敢這麽放肆?

宋羽河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麽,視線好奇地看向周一旋耳朵上的一堆耳墜。

周一旋無意中看到他,瞳孔微微一縮。

他裝作若無其事地将宋羽河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才笑着說:“聽說宋家的小少爺也在伏恩裏上學,這位難道就是宋流止……”

他話還沒說完,陸鏡猛地一擡頭,眼神一狠,幾乎帶着恨意地看向周一旋。

周一旋挑眉:“怎麽,想打架啊?陸少爺別忘了,在學校裏打架鬥毆,可是會被取消機械大賽資格的哦。”

陸鏡懶得和他們硬碰硬,拉着宋羽河就往回走。

只是走了兩步,身後突然猝不及防砸來一個東西,當中陸鏡的脖子,将他雪白的脖頸直接擦出一道血痕來。

陸鏡“唔”了一聲,捂住了脖子,手掌全是血。

周一旋笑眯眯地道歉:“抱歉哦,手滑了。”

陸鏡深吸一口氣,咬着牙沒說話。

後面的人哈哈大笑。

陸鏡面無表情,只知道拽着宋羽河往外走。

所有人都羨慕他有個好表親,說他是搭上宋氏的大船,只要讨好了他就能在仿生機械這一行前途無量。

但只有陸鏡自己知道,他能沾着宋氏的權勢取得無數榮耀,卻不能因為一點個人恩怨而用宋氏去當作威作福的資本。

畢竟,他姓陸。

并不姓宋。

脖子上火辣辣的疼像是在嘲諷他,陸鏡死死咬着牙,正要走出走廊時,手突然一空。

陸鏡有些茫然,只聽到身後傳來一串急促的腳步聲,他剛剛回頭,看到眼前的一幕,眼瞳微微縮小。

那個連個頭都不到人家鼻間的宋羽河背對着陸鏡,将書包一扔,身形輕盈朝着那十幾個人的人群跑了過去,明明是單薄的身軀,在陸鏡看來卻有種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

陸鏡一個愣神的功夫,宋羽河已經勢如破竹沖過去,一手一個,砰砰一連串的聲響。

只是一個照面,那群五大三粗的少年們就倒了大半。

陸鏡:“???”

陸鏡待在了原地。

宋羽河擒賊先擒王,小臉面無表情地将紅毛周一旋狠狠按在地上,骨節分明的五指成爪,死死掐住周一旋的脖頸。

“你!”周一旋的笑臉終于消失,狠狠地道,“你難道想被取消機械大賽的資……唔!”

宋羽河一把捂住他的嘴,壓在他身上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光從頭頂打下來,讓他那張雌雄莫辯的臉莫名有種陰鸷的冷意。

宋羽河微微俯下身,盯着周一旋猛地張大的眼睛,臉上帶着天真又殘忍的漠然,輕聲開口,聲音幹淨又柔軟。

“不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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