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薔薇玫瑰
宋羽河很聽哥哥話,就算見到薄峤再開心也沒有像之前那樣直接跑着蹦過去。
他乖乖坐在輪椅上朝着薄峤高興地揮手,他他完全無視宋關行小刀似的眼神,推着輪椅健步如飛地将主人送到薄峤面前。
薄峤沒想到這麽容易就見到宋羽河,愣了好一會,直到輪椅呼哧哧停在他面前,他才意識到自己手中還有半截煙,周圍也都是濃烈的煙草香。
唯恐帶壞小孩子,薄峤連忙将煙掐滅扔到垃圾桶。
宋羽河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先生怎麽會來這裏啊?”
薄峤莫名心虛,幹咳一聲,說:“公司有件重要的事要辦。”
宋羽河果然沒懷疑:“那太巧了。”
宋關行哼唧着走了過來,本來他都已經下定決心不再攪和兩人,但一時半會還是忍不住那欠揍的本性,又上來陰陽怪氣:“喲,這不是日理萬機的薄總嗎?我記得蒲寸并不在機場旁邊啊,您來這兒做什麽要事呢?”
薄峤冷冷看他一眼。
一看到宋羽河此時出現在這裏,薄峤就知道宋關行這混蛋果真給了自己錯誤時間。
哪怕清楚宋關行這麽寶貝宋羽河是擔心他心思單純被人騙,但薄峤還是沒忍住,故意冷淡地說:“嗯,要事就是來接羽河。”
宋關行:“……”
宋關行沒想到他這麽不要臉,偏頭看了一眼輪椅上的宋羽河,果不其然看到他弟弟滿臉感動,恨不得抱着薄峤的腰撒嬌。
“對了。”薄峤還在輸出,故作疑惑地問,“我昨天問你要了飛行艇降落時間,你不是說要早上八點到嗎,現在才七點。”
宋關行:“?”
薄峤臉上是恰到好處的好奇,似乎真的對飛行艇為什麽提前到達一小時很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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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羽河也好奇地歪着頭,眼巴巴看着宋關行:“但是昨天你不是還說七點就能到嗎?”
宋關行被這個反問打了個措手不及,當即噎得說不出話來。
他他保持着微笑,安安靜靜充當壁花,不摻和這三人的修羅場。
宋關行咬着牙勉強給自己找補:“應該是我……記錯了吧。”
宋羽河:“哦。”
薄峤似笑非笑地看着宋關行,當着宋羽河的面也沒有再咄咄逼人,轉移話題:“你們找到車了嗎?要不我載你們一程?”
宋關行正要說“馬上就找到!”,他他看出來宋羽河的眼神一直盯着薄峤,貼心地說:“找了半個小時還沒找到,羽河的腳都要凍僵了。”
宋關行:“……”
放屁!
輪椅上有恒溫系統,根本不會被凍着。
宋關行瞪了一眼這濃眉大眼還叛變革命的仿生人,又看向宋羽河,期盼着他能站在哥哥這一邊。
誰知道宋羽河根本沒看他,蹬了蹬暖和到發燙的腳,睜眼說瞎話:“好冷啊好冷啊,謝謝先生送我們回去。”
宋關行:“……”
薄峤瞧見宋關行面如菜色,差點忍不住笑出來,他強行繃着高嶺之花的人設,淡淡道:“那我就先送羽河回去,宋總就繼續在這慢慢找車吧。”
一想起宋關行那混蛋将自己丢在荒無人煙的植物園,還兩次,薄峤就氣得咬牙切齒,這次終于能報複回來了。
宋關行察覺到薄峤的狼子野心,頓時氣急:“你!”
薄峤沒管他,看向宋羽河,溫聲道:“羽河,我送你回去,可以嗎?”
“可以可以。”宋羽河點點腦袋,對着宋關行說,“那哥哥找到車自己開回去吧,我在家門口等着你。”
宋關行:“???”
宋關行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終于理解當時薄峤被丢下時的感覺了。
不過宋關行可沒吃過這種暗虧,最最重要的是,他臉皮可比薄峤要厚得多。
他他将宋羽河扶上了副駕駛後就拉開車門坐在後座,還沒來得及關上,宋關行就一溜煙沖了進來。
薄峤嗤笑一聲,打算早就料到了。
宋羽河倒是奇怪地回頭:“你不開車了嗎?”
“不開了。”宋關行笑眯眯地晃了晃光腦,“助理突然發來消息說要用車,已經取走了。”
宋羽河:“哦。”
薄峤懶得聽他胡說八道,啓動車離開機場停車場。
宋羽河差不多一周沒見薄峤了,坐在副駕駛上一路上都在喋喋不休,絮絮叨叨。
宋關行看得目瞪口呆,宋羽河在他面前從來沒有這麽健談過!
看到薄峤被特殊對待,宋關行更加氣得咬牙切齒了。
宋羽河就是想和好久沒見的薄峤分享有趣的事,所以說話前言不搭後語,有時候一件小事颠來倒去說上八百遍都不帶膩的。
薄峤脾氣很好,一邊用着半自動駕駛程序開車一邊分心去聽他絮叨,時不時應上幾句。
宋羽河說着說着,看到一旁的打火機,好奇地說:“先生竟然抽煙的嗎?”
薄峤一噎。
他本來将煙戒了的,但這段時間蒲寸的事忙得他焦頭爛額,等到反應過來時,兩包煙已經吸入肺了。
宋羽河拿着還沒抽完的煙盒放在鼻息間嗅了嗅,滿臉都是對新鮮事物的好奇。
宋關行見縫插針:“抽煙的人怎麽這麽……”
他還沒陰陽怪氣完,宋羽河就說:“抽煙的人怎麽這麽酷啊!”
宋關行:“……”
薄峤:“……”
薄峤并不覺得吸煙有什麽酷,他只是用來麻痹自己釋放焦慮,怕宋羽河會學,在等紅綠燈時他長臂一伸将煙搶了回來,随手丢在一旁,叮囑道:“抽煙不好,不要學。”
宋羽河不理解:“可是很香,也很酷。”
薄峤無奈地說:“一點都不酷,吸多了還會生病。”
宋羽河吓了一跳,忙說:“那先生以後也不要抽了。”
薄峤從來不是個愛被別人管東管西的性子,但是聽到這句全是擔憂的叮囑,他唇角輕輕勾了勾,聲音比剛才溫柔了不止八個度。
“嗯,好,以後再也不抽了。”
宋羽河這才開心起來,繼續和他絮叨已經講過三遍的事。
宋關行殺心漸起。
他他在一旁溫柔地提醒:“檢測到您的心髒似乎受到重大打擊,需要我為您做急救嗎?”
宋關行:“……”
薄峤這下真的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了聲。
宋關行氣得,心髒受到更重大的打擊。
宋關行憋屈地聽着宋羽河叽叽喳喳了一路,車子才終于在一座莊園門口停下。
宋關行大喜過望,連忙拉開門跑了出去。
他真是無法再和薄峤待同一個空間裏了,怕會被氣死。
對宋關行來說這一路很煎熬,但宋羽河卻覺得時間太短了,他都沒和薄峤說幾句話呢。
見宋羽河依依不舍地拽着他的衣角,薄峤心都軟了,擡手摸摸他的頭,淡淡道:“回家吧。”
宋羽河還是不肯松手,讷讷道:“你……你還忙嗎?”
薄峤說:“不會很忙了。”
“那你……”宋羽河像是害怕自己提太過分的要求不被答應似的,猶豫了一下才輕輕說,“那你回我消息啊。”
薄峤無奈失笑:“好。”
宋羽河這才不舍地将手松開。
宋關行将副駕駛的車門打開,見兩人這副好像情侶分別的架勢,臉皮一抽,強行保持微笑:“小止,走啦。”
宋羽河點點頭,扶着宋關行的小臂下了車。
薄峤将車窗搖下,突然說:“宋關行。”
宋關行沒好氣地回頭:“幹嘛?”
薄峤淡淡道:“我和你說一句話。”
宋關行不耐煩地說:“你說。”
薄峤強調:“我和你。”
宋關行愣了一下,也沒有再繼續作,将宋羽河交給他他,圍着車身繞了半圈,走到駕駛座車門前微微俯下身。
“什麽?”
薄峤眼神幽深地看着他,似乎察覺到了什麽,低聲說:“我就在這兒等着,如果今天他回不了家,我接他走。”
宋關行一呆。
這句話仔細聽沒什麽別的意思,甚至有種薄峤在挑釁的意思在裏面,但本該暴跳如雷的宋關行臉色瞬間變了。
他面色慘白如紙,呆怔半天才直起好像已經生了鏽的脊背,輕聲開口。
“……好。”
宋羽河正上下打量着莊園的大門,看到兩邊整面牆上全都是豔麗的薔薇——這麽冷的天,花朵竟然在雪中開得比臘梅還要豔麗。
宋關行走了過來,将大門打開。
宋羽河回頭看他:“先生和你說什麽?”
宋關行勉強笑了笑:“沒什麽——要回家了,緊張嗎?”
宋羽河感受着自己內心的情緒,然後乖乖地說:“不緊張,回家為什麽要緊張?”
宋關行俯下身揉了揉他的頭,笑道:“對啊,回家為什麽要緊張。”
大門打開後,露出莊園裏一條蔓延往前的石板路,道路兩邊種滿各個品種的玫瑰,争先綻放。
他他推着宋羽河進入大門後,就像是穿過一堵溫暖的透明牆,之前周圍寒冽的空氣竟然轉瞬變成如春的溫暖。
這麽偌大個莊園,竟然每一寸都裝了恒溫系統的程序芯片。
怪不得玫瑰和薔薇開得這麽好。
身後的大門緩緩關上,宋關行走了幾步微微回頭。
薄峤的車依然停在原地,隐約能看到薄峤手中把玩着銀色的打火機,金邊眼鏡微微閃着光,似乎在看窗外的雪,不知道在想什麽。
大門終于關上。
薄峤莫名煩躁。
向玖病了太多年,南淮星整個上流權貴圈多多少少都知道她病得很厲害,有人說她是狂躁症抑郁症,有人說她精神分裂雙重人格,反正無論哪一個都不是容易治的病。
之前和宋晏交流時,從他開的那些藥中薄峤也隐約察覺到向玖許是真的受創後精神障礙,且還是特別嚴重的那種。
宋羽河這次回宋家,也不知道是否能順利。
薄峤在車中待得更加煩躁,他以為是暖氣開得太足,索性披着外套下了車。
雪越下越大,南淮星的初雪從來都是這樣,能下一天一夜都不帶停止。
薄峤無意識把玩着打火機,手指将蓋打開,阖上,再打開,發出一聲聲清脆悅耳的聲響。
雪落在他肩上,像是一個溫柔的觸碰。
薄峤心中越來越焦躁,本能抽出一根煙來将打火機點燃。
但在香煙燃上煙尖那一剎那,耳畔突然響起宋羽河擔憂地叮囑。
“那先生以後也不要抽了。”
薄峤的手一僵,猶豫一下終于将火熄滅,皺着眉将煙盒扔到車裏去,換了個薄荷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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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