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還沒有刀

宋關行的視線又落在那雪島卡片上,不詳的預感越來越重。

之前宋羽河對薄峤只是依賴,宋關行還能說服自己是因為薄峤第一個對乖崽好,他雛鳥情結發作才會那麽粘薄峤。

但是現在……

宋關行無法再自欺欺人了。

宋關行輕輕撫着宋羽河的腦袋,輕聲說:“小止。”

宋羽河的手還在玩卡片,他察覺到宋關行的語調很奇怪,疑惑地仰頭看他:“嗯?”

“你之前問我,成年後就能談戀愛了……”宋關行勉強自己露出一個笑,猶豫半天才說出那個名字,“是因為薄峤嗎?”

宋羽河一呆,他第一反應就是伸出手抱住宋關行的腰身,将腦袋一頭撞到他懷裏,輕輕嗚了一聲。

宋關行差點被小炮彈撞出一口老血,強行穩住身體,感受到宋羽河一直在他腰上蹭,嗚嗚咽咽的就是不說話,艱難地說:“乖崽,你是被戳中了心事,要殺你哥滅口嗎?”

宋羽河拽着宋關行後腰的衣裳來回抓扯,将熨帖的西裝料子都扯得全是褶皺。

他蹭了好一會,才小心翼翼擡起頭,怯怯地說:“我、我不知道,這個問題好像很奇怪,我不知道怎麽回答,想找個地方藏起來。”

宋關行:“……”

宋關行無法理解他弟弟的腦回路:“哪裏奇怪了?”

宋羽河之前看過很多談戀愛追人兩百條,對于情情愛愛處于懵懂狀态,所以不覺得那些東西到底有什麽害臊的。

但現在被宋關行這麽直接戳出來,他卻莫名感覺心跳急促,臉龐發紅,本能讓他找個地方藏起來。

——好像看不見聽不見了,就不用面對這種讓他這麽奇怪的問題。

宋羽河将額頭抵在他腰上,手還在那胡亂拽着,嘟嘟囔囔地說:“不知道,我不知道。”

他越說不知道,宋關行越覺得恐懼。

——之前宋羽河直言要和薄峤談戀愛時,宋關行都沒這麽驚恐過。

宋關行拉開他的手,蹲下來,苦口婆心地說:“小止,你聽哥說……”

宋羽河不想聽,直接撲上前雙手勾着他的脖子,又開始用十指折騰宋關行後背的布料,又在那嘟囔:“你別說,太奇怪了。”

宋關行氣急:“小止……”

就在這時,有人在外面敲門,薄峤的聲音傳來。

“我好了。”

要是擱平時,宋羽河早就沒良心地丢下哥哥,快樂奔向薄峤的懷抱了,但這一次宋羽河卻渾身一僵,抱着宋關行更厲害了,臉還拼命往宋關行脖頸裏埋,看起來又想把自己藏起來。

宋關行:“……”

宋關行無可奈何,又不能朝着他發火,只好用力将宋羽河抱起來放在椅子上。

宋關行正要去開門,宋羽河一把薅住他,緊張地說:“你去哪裏?”

宋關行沒好氣地瞪他一眼:“我這衣服都被你薅皺了,不去換一身等會讓人笑話嗎?”

宋羽河這會功夫已經毀了兩套衣服,尴尬地收回手,眼巴巴看着宋關行去開門。

薄峤已經換好衣服,倚在門框上看向宋羽河,疑惑道:“怎麽了?不下去玩嗎?”

宋羽河一看到他,又聯想到自己剛才說的那句“如果我健康長大”,臉騰地又燒起來了。

後面沒說出口的話大概太讓他羞赧,宋羽河直接噔噔噔從椅子上起身快跑幾步,一頭紮到柔軟的大床上,身體滾了幾圈,把自己卷到被子裏。

——藏起來了。

薄峤:“?”

什麽毛病?

宋關行簡直沒臉看,他一時間也不知道怎麽處理這個事,只能兇巴巴瞪了薄峤一眼,氣咻咻地去換衣服。

薄峤也沒客氣,走進房間裏,拽着被子一角一抖,宋羽河就骨碌碌轉了幾圈,從被子裏滾出來了。

宋羽河頭發都滾亂了,蜷縮成一團依然躲着。

“到底怎麽了?”薄峤戳了戳他,挑眉道,“禮物不喜歡?那我給你換一個?”

宋羽河這才翻了個身,小聲說:“喜歡,不用換。”

薄峤問:“那我是做錯什麽了嗎?”

要不然他怎麽突然不願意見自己?

宋羽河悶悶地說:“沒有。”

這時,他的光腦傳來一條消息,宋羽河恹恹看了一眼,發現是他他發來的。

薄峤微微挑眉,沒想到宋關行竟然給他他申請了星際身份ID。

【他他:我到了哦。】

宋羽河怕別人會對他他不利,忙扒拉了一下頭發,将剛才的羞赧收拾收拾壓在心裏,拽着薄峤往外走。

薄峤見宋羽河這麽急切,不知道怎麽的突然感覺有點酸,甚至心中開始盤算,自己下次和宋羽河聊天是不是也要加點“啊哦呢吶”這種語氣助詞,省得看着顯得冰冷。

兩人很快就找到了他他。

他他含笑看着宋羽河,又若有所思看了看薄峤,對宋羽河柔聲道:“剛才我檢測到您的心率有異常波動,您是遇到什麽奇怪的事了嗎?”

薄峤:“嗯?”

宋羽河一驚,立刻踮起腳尖一把捂住他他的嘴,将他拽到一旁:“不要亂說!”

他他将數據調給他看,說:“你看,真的……”

宋羽河難得惱羞成怒,說:“禁言!”

他他笑得眼睛都彎起來了:“主人,您沒有給我安禁言程序,請問我要主動從星網數據庫下載嗎?”

宋羽河:“……”

宋羽河胡亂從口袋裏拿出一顆糖,撒嬌似的和他打商量:“禁言,禁言他他。”

他他被一顆糖收買,乖乖被“禁言”了。

鬧了半天,天色終于一點點暗了下來。

宋羽河将那身折騰得皺巴巴的毛衣換成正裝,被宋關行拉着手走進宴會廳。

宋流止一直都是整個南淮上流圈子很神秘的名字,有人說他病了,有人說他死了,從來沒有一個準話過,而這一次宋家突然宣揚得人盡皆知,說要給小少爺辦十八歲的生日宴。

幾乎所有人都想見一見這傳說中的宋流止到底是什麽模樣,能被宋家像是藏珍寶一樣藏了這麽多年。

宋關行帶着宋羽河進去時,偌大的宴會廳正在三五成群的寒暄交談,不知是誰看到了宋關行,和同伴輕輕說了一句,沒一會,所有人都難掩好奇地朝着宋關行的方向看來。

宋羽河沒經歷過這麽多人一起看他的場面,抓着宋關行的手微微衣襟,不安地仰頭看他。

宋關行應付這種場面倒是游刃有餘,笑着和他說:“這是我們家,你怕什麽?”

宋羽河想想也是,也心大的不再管周圍人的眼神。

只是他和薄峤剛才分開了,只是一會沒見,他就有點忍不住,視線在偌大的宴會廳各種掃視,終于在陽臺旁的沙發看到薄峤。

薄峤朝他淡淡一笑,宋羽河頓時也跟着笑起來。

他幾乎将全部心思都放在薄峤身上,宋關行将他帶到宋晏和向玖面前也沒在意,也不知道宋晏說了什麽,安靜的大廳頓時響起附和的笑聲。

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宋羽河身上,但他只想看薄峤。

沒一會,有人端着酒杯前來找宋晏寒暄,人來人往擋住了宋羽河的視線,他本能往旁邊撤去看薄峤,卻被向玖拉住手腕。

向玖還是十年來第一次參加這種宴會,她儀态得體,一舉一動全是常年養尊處優的優雅,她拉着宋羽河的手,朝前來和她寒暄的人柔聲說:“這是我的小兒子,小止。”

宋羽河也沒有亂跑,乖乖跟在向玖面前,來一個人打招呼他就跟着向玖的話叫人。

最後,白韶和薄牧帶着薄峤過來時,一直在敷衍寒暄的宋羽河眼睛頓時一亮,臉上全是顯而易見的開心。

白韶笑着和向玖介紹一番,又把薄峤拉來:“這是我的兒子薄峤,好像和關行同歲呢。”

向玖微微歪頭,“啊”了一聲,說:“薄峤啊,我記得。”

白韶倒是有些詫異了,向玖太久沒和其他人交流,加上病了這麽久記性不太好,連親戚可能都不記得幾個,怎麽會記得薄峤?

向玖溫柔看着薄峤,說:“我記得啊,這是小止的朋友。”

小止只和她提過一句,神智不清記憶也有些混亂的向玖卻記得清清楚楚。

宋羽河點點頭:“是啊是啊,是我男朋友。”

這話一出,五個人的視線全都看向他,剛剛走過來湊熱鬧的宋關行陸鏡更是差點被絆了一跤,狼狽地咳了起來。

還是向玖先開口發問:“男朋友?”

宋羽河沒覺得不對,還說:“是啊。”

白韶薄牧和宋晏看着薄峤的神色都很奇怪。

薄峤強行繃着泰山壓頂不動聲色的氣勢,淡淡地說:“小止還小,對這些事不太通,他的意思是指男性朋友。”

他說完,還面不改色地問宋羽河:“是吧?”

宋羽河根本沒聽清他在說什麽,滿腦子都是那句“小止”。

這還是薄峤第一次叫他這個名字,讓他耳朵尖都麻了。

薄峤見他不答話,幹咳一聲:“小止?”

宋羽河這才如夢初醒,忙不疊地說:“是的是的。”

是什麽來着?

薄峤這才大大松了一口氣,沒注意到四個人面面相觑,視線十分古怪。

宋羽河見了太多人,腦袋都有些疼了,他晃了晃向玖的手:“媽媽,我累了,能去旁邊坐一坐嗎?”

向玖忙說:“好啊,去吧去吧。”

宋羽河高興地抱了她一下,又熟練地拉着薄峤往陽臺跑。

四人:“……”

薄峤:“……”

陸鏡一把抱住宋關行的腰,壓抑着聲音拼命勸阻:“哥!哥你冷靜啊哥!殺人是犯法的!”

宋關行滿臉寫着“我要殺了他”,恨不得掙脫陸鏡的阻攔沖上前把薄峤搞死。

薄峤被迷迷糊糊拉到小陽臺上,宋羽河還做賊似的關上了陽臺的玻璃門。

陽臺上放着一個小桌子,亮着一盞昏暗的燈,将兩人的臉微微照亮。

宋羽河往前一步,恨不得往薄峤身上貼:“先生!”

薄峤受到了驚吓似的,情不自禁往後退了幾步,後背直接靠在牆上,但宋羽河步步緊逼,眼神幾乎發光地注視着薄峤,裏面全是熾熱。

薄峤身形高大,還是第一次被身高才剛到他下巴的人這麽強勢的“壁咚”,他根本不敢亂看,藏在腰後的手也緊緊地握成拳,卻不敢去推開面前瘦弱的人,任由他挨到自己身上。

他心跳如鼓,呼吸也有些急促。

燈光落在月色玫瑰上,平添了幾絲缱绻,像是一個輕柔的吻。

宋羽河仰頭看着他,眼神的熱度依然不變,他又叫了一聲:“先生。”

這清越的嗓音,讓薄峤神使鬼差地想起來宋羽河今天的異樣,以及那句……

“男朋友。”

薄峤耳膜甚至開始劇烈震動了,緊張得大氣都不敢出。

就在這時,宋羽河終于開口了。

月光下的漂亮小玫瑰嬌貴又溫柔,嘴唇好像染着露珠,微踮着腳尖湊到薄峤耳畔,輕輕說。

“你還能再叫一遍我的名字嗎?”

薄峤:“……”

薄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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