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要刀不刀

生日宴一直到晚上十二點才結束,宋羽河喝得那兩杯酒後勁十足,看完煙火後渾身就滾燙,暈暈乎乎地找不着北了。

一直在角落裏看着的他他上前扶住宋羽河,輕聲說:“羽河,你醉了。”

“沒有。”宋羽河一本正經地說,“我只是長大了。”

薄峤一時哭笑不得,沒想到宋羽河的酒量比他還差。

眼看着宴會廳的人都走得七七八八,薄峤也沒忍心讓宋羽河留在這裏吹風:“乖,回去睡覺吧。”

宋羽河眼巴巴看着他:“我長大了,先生要和我談戀愛嗎?”

薄峤:“……”

薄峤不得不承認,哪怕這句話是醉話,自己的心也咯噔一聲,近乎狼狽地垂下頭,沒回應他這句話,對他他說:“送他回去吧。”

他他點頭,扶着宋羽河離開。

宋羽河暈暈乎乎的總是想要掙脫他他的手去找薄峤,他他沒辦法,只好打橫将他抱起來,失重感讓宋羽河“啊”了一聲,天旋地轉好一會才意識到自己正橫躺在別人懷裏。

他看着他他俊美的臉,伸了個懶腰,幾乎從他他手臂間翻過去,含糊地嘟囔:“他他,57……57不理我了。”

他他失笑,哄他:“他理你的。”

宋羽河嘀咕:“他都沒和我說生日快樂,他之前還說讓我健康長大的。”

他他已經抱着他回了房,将宋羽河輕柔放在床上,又任勞任怨地把宋羽河身上的外套脫掉。

宋羽河這個醉貓一直在胡亂撲騰,不願意好好脫衣服睡覺,吵着鬧着要找57。

他他看着他手腕上的腕表,默默嘆了一口氣。

這時,宋羽河又開始嘀咕其他的,他坐起來,仰着頭将手伸向天花板,疑惑地說:“我的樹影呢?”

他他溫聲說:“什麽?”

“天花板上的樹影。”宋羽河口齒清晰地說,“一直都有的,今天怎麽沒有啦?我窗外面的樹給誰砍了嗎?”

他他有些疑惑:“什麽樹?”

宋羽河醉起來,想一出是一出,當即喊道:“哥哥,哥!有人砍我的樹!”

他他哭笑不得,将宋羽河扶回床上躺着,哄他:“乖乖的,咱窗外一直沒種樹啊,羽河,你醉了。”

宋羽河迷茫地說:“是嗎?”

“是啊。”

宋羽河更迷惑了,那他一直看到的天花板上的倒影是從哪裏來的?

他左思右想想不通,最後終于在他他的溫柔安慰中沉沉睡了過去。

宋羽河又做了個夢。

依然夢到了57失去人形的那一天。

那時的57身上已經開始陸續生鏽了,但是他的笑容依然溫柔,聲音機械性的斷斷續續。

“要好好長大啊。”

這句話反反複複響徹宋羽河的耳畔,直到他被陽光照醒,迷迷糊糊翻了個身,将發疼的腦袋埋在枕頭裏,哼哼唧唧個不停。

頭疼。

他他察覺到宋羽河醒來,推門進來,見他疼得哼唧,無可奈何地說:“吃點止疼藥?”

宋羽河眼巴巴地看向他:“嗯,吃。”

他他将他扶起來,喂了他藥片,又給他喝了半杯水。

宋羽河又躺了半個小時才好一些,他迷糊地問:“哥哥呢?”

平時這個點,宋關行應該還在賴床才對。

“已經去公司了,今天好像是有例會。”

宋羽河點點頭,他剛過完生日,今天沒什麽工作安排,閑得很。

宋羽河洗漱完吃了早飯,想起之前宋關行給他的賣玉石的店,便收拾收拾打算去買點石頭和工具回來磨石頭。

他他本來要跟過去,但宋羽河自從回來南淮星,還從來沒有一個人出門過,感覺很新奇,打算自己一個人出趟門。

他靠着一顆糖讓他他再次“禁言”,戴好圍巾就溜達着出門了。

宋晏要出門忙,宋羽河沒讓人送他,跟着導航的路程坐了捷運和公交車,一個小時終于到了那個賣玉石的店。

那個店面很大,宋羽河走進去後被那些五花八門的原石晃得頭暈目眩,好奇地東挑西選半天,終于看中了兩塊石頭。

一塊薄荷藍,一塊玫瑰紅。

這兩個是珍貴至極的寶石原石,但宋羽河只當和莫芬芬随處可見的石頭差不多,根本沒看信息就買了下來。

他刷的是宋關行的卡,無限額的卡甚至連餘額和消費金額都沒提醒,“叮”的一下顯示扣款完成。

宋羽河愛不釋手地看着兩塊石頭,又買了幾個雕刻原石的小刀和磨具才離開。

這兩天宋羽河一直在玫瑰莊園待着,不知道外面一直在下雪,他見買石頭的地方離蒲寸很近,就給薄峤發消息。

【宋南瓜:先生,中午有事嗎?請你吃飯呀。】

【薄荷:行,要去哪裏吃?】

【宋南瓜:都行,我去找你。】

【薄荷:好鴨。】

宋羽河:“?”

【薄荷:薄荷撤回了一條消息。】

【薄荷:好。】

宋羽河将光腦關上,高興地在小道上往前跑。

雪天本就路滑,薄峤雖然叮囑過宋羽河很多次讓他慢點走,但宋羽河一開心就控制不住。

他跑着跑着腳下突然一滑,直接往前面的雪地上一撲,摔了個結結實實。

宋羽河當即被摔懵了,好半天都沒爬起來。

好在這條路上有不少人經過,見狀忙朝他圍過來,七嘴八舌地問:“沒事吧?”

宋羽河耳畔一陣嗡鳴,大概是被摔懵了,掙紮了半天都沒起來。

旁邊有人想要拽着他的手腕将他扶起來,但宋羽河哪怕被摔得眼前一片黑暗也在掙紮着不讓別人碰他的腕表。

耳畔似乎有人的交談聲,宋羽河沒怎麽聽清,只覺得自己的四肢似乎不聽使喚了,連心口也一陣陣地發疼。

就在這時,有人扶着他的肩膀将他從雪堆裏扶出來,一個陌生的聲音對着周圍的人說:“對對,我認識的,多謝關心啊,我這就送他去醫院。”

宋羽河不認識這個聲音,更不記得這個味道,當即想要掙紮,但渾身卻動彈不得,只能任由那人将自己背起,耳畔傳來呼吸聲和腳底踩在雪堆裏的聲音。

宋羽河渾渾噩噩,半睜着眼睛卻根本看不到什麽,這個時候腦海裏還在胡思亂想。

“果然該聽先生的話……跑慢點的。”

宋羽河的意識一會有一會沒有,恍惚間感覺到有人在碰他的手腕,猛地急喘一聲,終于清醒了。

他渾身冷汗,四肢也有了知覺,急忙将帶着腕表的手往懷裏藏,警惕地看着面前的人。

那人忙安撫他:“沒事沒事,不要怕,我只是想用你的光腦聯系你的家人。”

宋羽河身體緊繃,好一會才意識到自己身處的環境。

他正在醫院裏,周圍還有各種儀器,自己的手腕上更紮着輸液針,因為他的亂動開始回血了。

宋羽河将針頭拔掉甩到一邊,警惕依然不減:“你是誰?”

那人無奈地說:“我叫盛明松,之前我們在湛湛島的滑雪場見過,你還記得嗎?”

宋羽河視線終于恢複清晰,打量着面前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間的人一眼,才後知後覺認出了他。

的确是當時撞到他的人。

盛明松見他逐漸放下警惕,也松了一口氣。

他一笑,露出兩顆小虎牙:“你算是我見過的第一個能把自己摔暈的人了。”

盛明松身形高大,看着精瘦但雙手環臂時,隐約能看到他胳膊上的薄薄肌肉,也難為他能将宋羽河扛到醫院了。

宋羽河看了看時間,發現才剛到十一點,自己只昏了一小時。

還好,還能趕得上和薄峤一起吃飯。

“謝謝你。”宋羽河作勢要下床,“醫藥費我轉給你。”

“我認得你。”盛明松翹着二郎腿,笑嘻嘻地說,“機械大賽的時候我哥差點被傷到,是你的仿生人救了他,這下扯平啦。”

宋羽河一愣:“盛臨是你哥哥?”

盛明松大概見他呆呆的很好玩,湊上前笑眯眯地說:“不是哦,我只是被他收養的弟弟。”

宋羽河歪着頭,不懂為什麽還能收養弟弟?不是一般是收養兒子嗎?

不過他對別人的家事也沒有興趣,“哦”了一聲,說:“還是謝謝你。”

盛明松正要說話,無意中瞥見醫院外面的屏幕上放着盛臨的廣告,不知道怎麽突然有點不開心。

見宋羽河還想走,盛明松一把将他按回去,說:“老實待着,剛才醫生說你的身體情況似乎有點問題,等會體檢結果會出來,等拿到結果再走。”

盛明松看起來稚嫩又年輕,但性格卻有種莫名的強勢,宋羽河竟然被他按得不能動,只好瞪他。

“你先聯系你家人吧。”盛明松很享受看到別人被他壓制得不能動的樣子,“我記得你有個親哥哥來着。”

說起這個,盛明松又酸了:“好像叫宋關行。”

總是纏着他哥的那個風騷孔雀,煩人得很。

宋羽河搖頭:“我沒事,不用和哥哥說。”

他之前在伏恩裏醫院的時候經常體檢,數據都沒出過什麽問題,這次應該也不會有。

宋羽河也不着急,便乖乖坐在病床上等結果。

盛明松是個自來熟,閑來無事一直在那叨逼叨逼,完全不拿宋羽河當外人。

“這能怪我嗎?我就是随便說一句,他為什麽要因為那些粉絲和我生氣?”盛明松叼着棒棒糖,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哼了一聲,“粉絲有我重要嗎?”

宋羽河疑惑地問:“你不想他當明星?”

盛明松說:“對啊,當明星有什麽好的,被這麽多人天天看着……”

他越說越不滿意,小聲嘀咕:“我就想他是我一個人的。”

宋羽河覺得他這種想法不對,認真地說:“你哥哥如果不工作,怎麽賺錢養你啊?”

盛明松古怪地看着宋羽河,突然湊上前,緊挨着宋羽河的臉。

宋羽河面不改色,沒有像平常人一樣直接往後退,反而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他。

盛明松笑得有些痞氣:“你是真的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

宋羽河:“什麽?”

就在這時,醫生拿着一沓報告敲了敲門,神色有些嚴肅。

“宋流止是嗎?”

宋羽河點點頭:“是。”

醫生又看向盛明松:“你是家屬嗎?”

盛明松搖頭。

醫生毫不客氣地說:“那就出去等。”

盛明松被怼了個跟頭,只好出去等着了。

醫生搬了個椅子坐在宋羽河床邊,他看起來年紀有些大了,眼眸裏一派看破生死的滄桑,但看向宋羽河時,還是沒忍住有些憐憫。

宋羽河疑惑地看他:“您好?”

醫生的聲音努力溫和:“你的家屬呢?”

宋羽河乖乖地說:“哥哥上班呢,爸媽在家裏。”

“你上次體檢在什麽時候?”

“上上個月?”

“那時怎麽樣?”

宋羽河被他說得莫名其妙:“還好吧,沒什麽事。”

醫生看他還小,無聲嘆了一口氣,說:“你現在讓父母過來吧。”

宋羽河:“啊?”

向玖一向不出玫瑰莊園,宋晏今天好像也有事,一時半會可能來不了。

“孩子。”醫生同情地看着他,将報告遞過去,“你得了赫拉症。”

宋羽河一愣。

一旁,宋羽河剛買的兩塊原石正安靜躺在桌子上,不知道是不是他摔倒時石頭嗑在了地上,那塊玫瑰紅的原石竟然被摔出一條條裂紋。

好像要碎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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