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驚悚夜
日子轉瞬,最留不住的便是時間。
你發呆,它從眼前走過;你休息,它從夢中溜過;你和戀人嬉鬧,它便自你們溫馨的每一點滴中飛逝而過。
時間可敗萬物,只因着抵不住它們無孔不入。
吳蘇蘇終歸還是回去了。
眷戀麽?不舍麽?滿足麽?抑或是摻雜了些那樣可說又不可道的微妙報複心理。
時至今日,你的不忘懷——我安心了。
陸家爸媽的歸期屈指可數。
李詩韻為着女兒和媳婦能有個無所暢通,光明坦途的前景,為拉弟弟團結入夥先和他展開了游擊戰。
這分為前期工作和後期工作。
先是三番兩次有意無意點撥,哪知李世祥的腦子裏根本沒這檔子概念,全然點撥不透。李詩韻只得加重湯料,在弟弟日漸驚醒,羞恥憤恨惶惶不可終日的煎熬中索性撩雲見霧打開天窗說亮話。
像阮潔猜測的一樣,李世祥當真确認後,幾乎沒暈厥過去。兩眼一黑,猛然掀了一桌子飯菜,徒留衆人。
王鳳娟也是傻了,怔怔地坐在一地狼藉中的椅子上。只覺雙耳嗡嗡铮铮作響。阮邵帶着李冰一臉平靜的開始收拾殘局。李詩韻扶起呆傻的弟媳坐到了客廳。
阮潔随後登登跑上樓,雖然她也知道現在舅舅需要獨自靜一靜來消化。書房門外聽着焦躁的踱步聲,再一下是憤怒的坪砰東西摔碰聲。
心懷愧疚和擔心,戰戰兢兢推開房門,丢過來的是一個滾字。
阮邵攔住要沖上樓的李冰和李詩韻,搖搖頭。人越多,越會刺激李世祥的羞憤。
關了門,阮潔默默站立在門口,她不想舅舅氣出個好歹來,即便打罵一頓能消了他的火氣也是好的。
如她所願,狠狠的一耳光抽在臉頰。阮潔平靜接受,只是低頭淚眼朦胧,忍着不掉下。
李世祥顫顫巍巍的第二巴掌終究是沒落下,“你......你......”除此,他再道不出第二個字來。
滿眼的痛心不解。
這是他的親外甥女,在他心裏是比兒子還要親還要疼愛的外甥女,怎麽就能做出此等大不違有失道德的可恥之事。
老淚縱橫,無法接受。
這記耳光的響動确實大了些,樓下炸開了鍋,蹭蹭蹭的都蹿了起來。阮邵焦急地左右阻攔衆人,他不是不擔心女兒,就怕李詩韻那說一不二的暴脾氣拗上來跟李世祥鬧個天翻地覆,那就沒太平日子了。畢竟最終受累的還是孩子。
阮潔吸了吸酸溜溜的鼻子,好些話也不知該怎麽開口,最後只得道了句,“您保重身體。”她真得下去了,樓下的吵鬧聲一*的跟炒瓜子似的。
“媽,別鬧了。我們先回去吧。”阮潔腫着半張臉喉嚨嘶啞,暗自慶幸今天陸幼凝沒來。
“李世祥!”李詩韻咬着牙根狠狠飙了一嗓子。阮邵更是心疼的眼角紅紅的,這女兒自小捧在手心怕摔含在嘴裏怕化,他們夫妻倆別說碰過一指頭,連大聲喊都未曾喊過。
她這舅舅還真是開了洋葷了。
李冰急吼吼的去翻冰袋止痛,真是想跳上去跟他家老頭子理論一番,非要把人都打走了才甘心麽?
當年他離家時,也是挨過這麽一巴掌的。那滋味,現在回想起來都是不好受。
王鳳娟倒是哭了,疊疊喃喃道着,“打孩子做什麽,打孩子做什麽。”
“沒事,舅媽。”阮潔一邊貼着冰袋一邊囑咐,“你這兩天好好看着舅舅,生氣歸生氣,當心他真的氣壞身體。”
哪知王鳳娟更哭的稀裏嘩啦了。阮潔寬慰地笑着勸了好半晌,臨走又不忘叮囑李冰千萬不要去找舅舅理論這事。
一家三口分別上了車,阮邵前頭開着,李詩韻開了阮潔的車子跟在後頭。
“先別跟凝凝姐說這事。”阮潔給陸幼凝發了信息今晚在舅舅家就不回去了。李詩韻低低嗯了聲,還在氣着呢。
到了家,李詩韻給阮潔敷了消腫的草藥淡香膏藥。晚上臨睡前踹了老公單獨睡,自己抱着枕頭來到女兒閨房。想着要用當媽的這顆無比強大的心靈來溫暖女兒受傷的心。
阮潔擰不過,能好随她去。
關了燈,李詩韻一下一下的輕輕拍着。黑暗中,阮潔翻白了下,“您要不要再唱個搖籃曲?”
當真哼起來。聽得阮潔止不住的輕笑開來。
“來,跟媽媽說說,你是什麽時候喜歡上小凝的?”
“八卦。”舒服地往老媽懷裏蹭了蹭,“太久了,記不得了。”
“不說實話。”搔着女兒的癢。
“小時候就變态的總搔我癢,早就不怕了,你忘了?”毫不客氣的道出李詩韻的丢人事。
“怎麽?還記仇?”
“哼,哪敢。”一股溫熱襲上來,“嘶——!不帶咬人的!”阮潔連忙躲了躲,她自己愛好咬人這口兒肯定就是這樣潛移默化影響的。
“唷唷!不會是寶貝愛上媽媽了吧,啧啧!”得寸進尺地摸上了阮潔不規律的小心跳。
“拜托,我是個成年人!”不客氣地拍掉,“你去咬老爸。”
虧得天黑漆漆,看不出臉紅。耳朵能随便啃的麽。
李詩韻得意地笑着,欣悅道:“老男人,有什麽好咬的。”拉着女兒坐起,自己下床在阮潔包裏自顧摸出香煙。
嘴裏叼着兩根,暗處叭地一聲火苗一閃,俐落燃上。映着朦胧的側臉。
“你......”阮潔呆了。不良校花,不良太妹,不良學霸,不良......
李詩韻嗤嗤笑着,優雅地吐了個煙圈。“拿着。”遞了支過去又捏了捏阮潔左臉頰,“你現在玩的都是姐當年玩剩下的。”
“哼!比如吳蘇蘇?”看來喜歡女人也是遺傳。
悻悻地哼了哼,反将一軍。不愧是自己親生的。
“別得瑟。真有什麽早就沒你了。”
阮潔撅着嘴巴不樂意,想起那天兩個老情人之間的妙不可言,當真是舊情難忘懷。
“吃醋了?”李詩韻吐她一口煙霧撩人。
“合着也不該我吃醋。”阮潔不耐地揮了揮,嘟囔着。她是沒吃醋,可她清楚記得自家老媽那天的慫樣。
自打懷了阮潔,李詩韻便戒了煙酒,這好些年過去了今天再撿起,不免一股辛辣嗆嗓。
可尼古丁這玩意它是潛在骨子裏血液裏的,所以無論何時,入口過後便是娴熟自然。
此時的窗外夜空染洗如墨,沙沙月光分外皎潔,一種恍惚之感胧胧罩來。
娓娓道起往事,熟極而流。
阮潔似也是被帶進了那個恣意蔥郁的年月,追溯着,颠亂着。
一群群談及抱負理想的青年男女學生,一段段念及人影憧憧的戀情曲子。她生及一種不能為吳蘇蘇二人走到一起的悵然痛惜。
這得而不到苦楚,她最是體會透徹。
“所以,你還是負了她。”
李詩韻輕輕笑着,聽不出個意味。
“也幸好這樣,”阮潔也是低低笑,“不然我就被你們扼殺在美好大學時代的搖籃中了。”
“知道就好。”李詩韻滿意。
“其實......有時候我們念念不忘的終歸會記不得。可有時,得不到的便成了最好。”阮潔攬着李詩韻,指尖繞着她發絲繞來繞去。
她能感受到老媽扒了往事的細膩柔軟,想來任誰都是有情難舍的。
尤是在這青春韶華。
她知道女兒是在寬她的心。自杭州歸來,李詩韻便忖度着合适機會給阮潔講了,免得她胡思亂想,成了心病。
正巧今夜,天時地利人又和。
說通了,一種落地的空落落卻又因着最親密的人分享了産生了歸處感,有所寄托有所奇妙的情緒交織。
感喟還是女兒好,永遠媽媽的貼心小棉襖。偎寒偎暖知冷又知熱。
“先不說小凝,你從實招來你跟柳家那丫頭是怎麽回事?”別看她那天,分,身不暇,可這裏面絕不是簡簡單單說認識那麽單純。
阮潔也是詫異那天下午,柳意難得頭發束起,一身t恤仔褲清新休閑妝扮,怪不得一時認不出。
“能有什麽,還沒說我差點抵債。”
“別打岔,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和你老爸看着悶裏悶氣的,風流起來一個賽一個。”
“敢情您這——是誇是損?”
“你以為呢?”李詩韻斜眼倪着。阮潔笑着不理。
“說是不說?”李詩韻湊上來,一雙眸子貓頭鷹似的。阮潔仍舊含笑,閉眼不睬。
李詩韻真是氣惱她這淡定的得瑟勁頭。
随後唇邊也是綻出一抹。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道高一丈我就讓你見識魔高一丈。
“确定?”
某人老僧入定,一張淡泊出世的臉。
倒數,三,二,一
懵了!
暗中的阮潔猛然睜眼,連滾帶爬的滾下了床,慘然跌坐在地。徹底懵了。
哆哆嗦嗦,面上要滴出血來。
這是要鬧哪樣!
“李詩韻!”她壓低嗓子低低吼着,胸口吓得抽筋。裏面雷打鼓般。
李詩韻趴在床沿托着下巴挑眉看。一副你又能奈我何?
“還想試試?”
阮潔心中大駭,死死捂住了嘴巴,拼命搖頭。
“上床。”李詩韻挪過了身子。阮潔繼續搖頭,撥浪鼓般。
“嗯——?”
這一聲嗯吓得阮潔又是連連點頭,磕磕絆絆縮上了床頭一角。太驚悚了,今晚什麽都驚悚。
“出息!”李詩韻鄙視,小時候又不是沒親過。“說不說?”
“說!”捂着的嘴巴發出了嗚的一聲。
“那你還捂着?”
“......”滿眼的受傷委屈。
驚吓的後果是竹筒倒豆子,重點戲碼一筆帶過。
惹得李詩韻直敲她爆栗,“惹的一身債。”吳蘇蘇這母女倆真不愧是親的。
“就這些了。”阮潔舔了舔幹燥的嘴角,灌了半杯水潤着。
“造孽。”李詩韻有點頭痛,偏這柳意就是吳蘇蘇的女兒。
“從你開始。”阮潔伸伸手指。
“滾。”搶過後半杯水,“那現在怎麽辦?”
“涼拌。”
李詩韻想想,确實也只能涼拌了。母女二人起身刷牙漱口,這一夜雙方都接收了過量的信息,此時神經還處在亢奮中。幹脆躺在床上聊到了天色微亮。
臨睡前,阮潔給何秘書發了個今天不去公司的消息,有事電聯。
補覺模式啓動。
作者有話要說:算算日子,今兒該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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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