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東窗事發

阮邵臨近中午開過一次房門,屋子裏還萦繞着淡淡煙味,想二人估計是話匣子開了到天亮。

沒敢打擾,自己早午飯随便對付了一口。

廚房卻備好了妻女二人的食材,等待随時開火。好男人最基本的一條便是不能讓老婆孩子餓肚子。

房間內的兩人一直飽睡到下午一點多鐘,這才懶懶起身。洗漱後,李詩韻幫着阮潔又塗了些藥膏。打定主意在弟弟主動承認錯誤之前,絕不再理睬了。

三人邊吃着邊商談阮潔這幾天該怎麽辦。這副尊容估計得有個兩三天不能去公司,陸幼凝那邊也不好回。

“就說臨時出差好了。”用另一側咀嚼着米飯,那邊還是隐隐作痛。

“你認為她能信?你那點破爛都在。”李詩韻無奈。

“......走的急。”

“我為你智商捉急。”

“算了,先混過這兩天再說吧。”阮邵打斷了母女倆的兩兩相對。

話說李世祥那邊也是輾轉反側了一整夜,今天同樣沒去公司。實在想不通好好的孩子怎麽就變成了這樣?那一記耳光的力道過份了些,現在想來也是後悔。

可他并不認為打錯了,這涉及到原則問題。

原則是什麽?無非是已成固态的規則。人人都要去吶喊擁護,竭盡力氣去表明自己的所謂正常。

一旦打破,群起而攻。

李冰生怕老頭子今天身體不适抑或是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難為他一整天都蹲在家裏守着。

下午結束了畫廊裏間課室的學生指導。陸幼凝一臉疲憊。離了阮潔的陪伴,昨晚她睡的并不穩。夜裏還夢見兒時的舊事。

那個小人兒抽抽噎噎地對着她哭,小小的身影穿透朦胧的時光朝她奔襲而來。

兀地醒來,那張挂着晶瑩淚珠的小臉猶自仍似浮現在眼前。

卷了卷了空調被,擡手拉下旁邊空出的雪白枕頭用肘彎攬在懷裏,側臉埋了進去。盡可能的填滿此時夜深人靜的空冷寂寥。

一雙幽深濃稠一如海平面的眸子嘆息似的靜靜阖上。

人無法永遠都做個獨居動物。最怕便是你有顆需要被溫暖的空洞洞的心。

寂寞不恥,孤獨無謂。只是午夜夢回的你不要驚覺空空蕩蕩的只剩自身一人才好。

懷念她的味道。

牛奶的芬甜,煙草的微醺,又似水仙的清揚。

“陸老師?”

“嗯?”路幼凝怔怔地回神,學生已在眼前喚她。

回國後,她馬不停蹄地足足奔走了一個月來尋找合适的店面。最終租下如今的這一爿。

隐在繁華鬧市中的一分清淨。

特意留出一個稍大的後室做為油畫教室。

門關上,自成一方悠閑世界。

有喜,有怒,有哀,有樂。更有童年學畫時那一抹稚嫩身影晃着兩條藕節般的小腿陪伴在身旁。彎彎的月牙蕩着兩線狹長眼尾,時而安穩,時而不耐。

還有每當結束課業時,那兩只漆黑的瞳裏映着的喜悅。

解了學生的提問。路幼凝也收拾了一下,對店員交代一番,自己先行離開。

下午阮潔那個蹩腳的已經臨時出差在路上的電話,讓她不安不妥,敏感的捕捉到一絲不對味。

驅車來到公婆家裏,準備探個究竟。

門鈴響起。

糟了!真是怕什麽來什麽。阮邵在門鏡後喃喃嘀咕着。回頭沖着客廳內的母女倆口型外加手勢比劃着。

你媳婦來啦,怎麽辦?

李詩韻一掌無力地拍在額頭。真是怕什麽來什麽。

阮潔騰地站起,一臉不可置信的焦色。心裏打鼓似的,緊絞着雙手。

東窗事發,欺君之罪這可讓她如何是好。

李詩韻憋了口氣,果斷一腳把自家女兒踹了一個趔趄。“回房間,快。”

扶不起的阿鬥,真是不成器。只要遇着陸幼凝,她這個寶貝女兒的智商便成直線下降的趨勢。負數歸零。

“我不在,我不在!”阮潔慌亂地交代。連滾帶爬光着兩腳丫子就蹿了回去。

阮邵籲了口氣,開門。

“爸。”

“小凝,今天怎麽有空?”阮邵把兒媳婦讓進來,面不改色的溫煦和目。李詩韻也笑眯眯地迎了來。

“媽。”陸幼凝又喚了聲,“今天不忙,過來看看。”

換好鞋子,三人邊話家常便朝裏面走着。

完!李詩韻心下不妙。她這個寶貝怎麽就把拖鞋丢在了沙發前。看來打小的柯南道爾都讀成了草包和竹筍。

顯然,陸幼凝也瞟到了。兩個女人面上都是不做聲色。

沙發坐下,陸幼凝不去理會那雙沒藏起來的證物。“不知道小潔這時候到哪裏了?”她含着笑狀似無意地拿出手機。

李詩韻唇角牽起個玩味的弧度。她這個兒媳的聰慧還真是不好說。阮邵自覺退到廚房,打算給女兒備點什麽壓驚的果汁。

不然紅酒也好,沒準喝了就黑化無懼了。

躲進卧室的人,大氣也不敢喘的努力巴巴地在房門上貼着耳朵,企圖能聽見些什麽一手消息。

斷斷續續,似有似無。她怨憤地摳撓着房門,恨這塊木頭板子。就在摳得一陣恍惚中,她似是聽見了一段熟悉的音樂響起。

诶?好,熟,悉......

不好!阮邵猛地一扭頭,驚恐地撲向了床上那支震動扭擺着冒出刺耳響聲的手機,三魂七魄已丢,拼命按住,死也要按住。

關機。關機。關機。這日子是沒法過了。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客廳,李詩韻十分配合地手指了指。陸幼凝含笑起身,點了點頭,徑自走了去。心底卻升起了一股不小的憤怒火苗。

什麽事,讓你也要騙起我來。

叩叩。叩叩。中指關節和木質板材相擊的聲響。有節奏地輕叩。

無人應。

轉了轉扶手。未鎖。輕輕推開。

撲面而來熟識的氣息,熟悉的布置。寬大柔軟的床上,現出一個人形輪廓蜷在單薄的被子下,瑟縮着。

立身站在床邊仔細了好一會兒,那躲起來的人仍是沒有一絲動靜。除了偶爾微弱的顫動。

陸幼凝眨了下眸子,遲緩地。腳下動了動,走向衣櫃,拉開。尋了阮潔的家居服自顧換好。

阮潔在被子裏側耳聽着。沉悶窄小的空間,呼吸滞澀,加上緊張不免臉上憋得有些緋紅。心跳帶來的負荷仍就在怦怦,怦怦的不停。

她清晰地數着女人腳下的步子,再後來是衣料摩擦的窸窣聲,以及這時一只溫婉的纖手帶着無奈嘆息和溫柔憐惜的撫摸。

輕輕撫着,撫去了她的不安。

阮潔不好受地啃着指尖。她總是讓這個女人擔憂,承擔着她的難受。拉緊了女人的手,鑽進了這個幽香的懷抱裏。

兩人一時也都是不語沉思。

半響後,阮潔滿足地蹭了蹭,這才吭了句,“你怎麽來了?”

感受到這不加掩飾的濃濃眷戀,陸幼凝眼底浮起絲絲笑意盈盈,開口道:“我不來,還不知道你要藏到什麽時候,”頓了頓,續道:“不嫌被子裏悶麽?”

她捏着阮潔的耳廓,柔柔的。看它在指尖下漸漸生出灼熱。

阮潔羞窘地埋着,無力辯解。

把玩了一會兒,陸幼凝低附下頭,愛憐地輕琢了兩下。淡淡的草藥香帶入了呼吸間。

嗯?她斂起了眉,若有所思地盯了幾秒。

“小潔?”

“嗯。”阮潔沒打算起身的意思。

一縷發絲垂下,陸幼凝彎曲着指尖撩撥朝後。随即對着阮潔一路引誘性地吻了下去。

深深淺淺,纏纏綿綿。

良久,一吻結束。阮潔微喘着,半睜着迷離的眼,兩片唇被女人吸吮得紅豔欲滴,瑩澤動人。

而陸幼凝此時卻眯縫着一雙似水美眸蕩着波紋,氣息陡然變得危險起來。她摸着阮潔的左臉頰,略腫,略紅,隐約透着青色。觸感是藥膏留下的特有的些許微粘手感。

“誰?”陸幼凝強壓着心底的情緒波動。

嗯?阮潔緩了片刻慢慢回神,瞧着女人眼裏的痛惜,顫動唇裏的隐忍。心情瞬間又蕩到了低谷,委屈地咬着兩排潔白小牙,雙手捂臉索性埋回了枕面上。

陸幼凝淡淡瞧着,淡淡開口,“三,二。”

只需數兩下,便好。

在女人淡淡眼神的觑視下,阮潔撲通坐起,規規矩矩端正身子,特別的一絲不茍。嘴巴抿開一條标準弧度,桃花眼裏綴着讨巧的笑。

看得人好氣,好笑,又是心疼。

“舅舅?”

瞪大的眼裏閃過訝異又掠過黯然,遲遲地頓了下腦袋,耷拉着。現在肯定醜到爆,這大的人還要挨家長耳光。

“痛不痛?”

眨了眨眼,阮潔認真搖了搖頭。

沉默,又是沉默。兩人各有各的沉思。阮潔在考慮着怎麽解釋,陸幼凝在琢磨着前因後果。

“為着什麽?”心下已然有個答案呼之欲出。

又眨了眨,阮潔啃了啃拇指。幫兩人調了個舒适的位置,簡要道來。

你聽,我講。

果真是個老古董,不折不扣。和她那婆婆大人說的一般無二。陸幼凝發覺自己從來沒這樣抵觸李世祥。

“往後不要去了。”

“好。”阮潔聽着那悶悶的聲音,低低笑着欺哄着。

誰都清楚,這做不得真。

作者有話要說:最近衰神附體,烏雲蓋頂。不知不覺間丢了一個手機,又搞壞兩部,最後外加一個藍牙鍵盤,又忙着給人相親當感情顧問,忙着收拾房子。

不知道究竟是怎麽了。心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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