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入了冬天氣就一天的比一天涼,早上的氣溫本來就低,草地上結着一層霜,白茫茫的,在這個時候起床是一件很困難的事。
天剛亮,鳥雀在枝頭叽叽喳喳的,周明朝就醒了,沈閑睡得正香,被窩裏暖和,他的臉睡的有點紅。
周明朝給他掖了掖被子,輕輕的掀開自己這邊的被子想要下床。
沈閑這個比狗還機靈的,覺淺,周明朝一動他就醒了。
他拉住周明朝的袖子,睡意濃濃也蓋不住的警覺:“周兄,你做什麽去?”
周明朝剛剛起身又被他扯回了床上,沈閑靠過來,帶來一股子溫熱的氣息,他有點好笑,像被貓纏住那樣的好脾氣:“我起來喝水。”
沈閑沒動,閉着眼睛又要睡過去了,周明朝拍拍他,早晨起來的聲音有些低:“松開我。”
“不松,”沈閑眼睛睜開一條縫,幹脆兩只手抱着周明朝,一條腿也搭了上去,整個人壓在周明朝的身上。
“你肯定是想偷偷起床,”沈閑的腦袋埋在周明朝的手臂和床之間,聲音聽起來悶悶的:“上次也是這樣,你說你喝水,結果你下床穿衣服就沒回來。”
沒回來意味着就剩下他一個人賴床,沈閑不允許這樣的事發生,在冬天,怎麽可能有人可以拒絕溫暖的被窩,那還是人嘛!
少年軟軟的身體壓在他身上,也不重,周明朝撥開臉上沈閑纏上來的頭發,給沈閑露出來的肩膀又蓋了回去:“蓋好被子,你睡你的,我睡不着。”
沈閑抱着他不撒手:“不行,不能,不可以。”
“……”周明朝無奈:“沈閑。”
沈閑把腦袋埋下去假裝聽不見。
“……快起來。”周明朝等了一會,一拍沈閑的頭。
“不要,”好半天沈閑才委屈巴巴的,扒拉着周明朝的力道半分也沒小:“外面好冷,周兄,再睡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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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明朝被他弄的沒脾氣,推了推身上的人:“那你讓我起來,你接着睡。”
“不行,”沈閑還是小小聲:“我爹看見你起了我沒起,他會罵我的。”
沈小少爺為了賴床是撒嬌打滾無所不用其極。
最終,我們知道無恥之人是無敵的,沈閑他無恥的成功了,周明朝陪着他在床上睡到了日上三竿。
周明朝看着帳頂又看着窗外的小院子,院子裏有樹有花有小鳥,還有晶瑩的露珠,可是他不能出門去看。
沈閑小聲打着鼾睡了做夢夢醒了又睡,夢裏面有好吃的有好玩的,還有鳥窩裏一堆瑩白如玉的鳥蛋蛋,可是他的夢醒了。
“周兄,”看着那雙古井無波的眸子,沈閑咽了口唾沫,把周明朝的頭發放了回去,還用手劃拉了幾下:“不好意思。”
他以為是鳥窩來着。
周明朝眸光清淺,他盯着沈閑看了一會:“睡醒了嗎?”
“啊?”沈閑吶吶:“睡醒了。”
周明朝似乎是松了口氣:“那就起來吧!”
城主和夫人不在,一大早就去參加城裏的商會去了,沈閑喝了一口小米粥,白淨的小臉滿是笑意:“今天又是爹娘不在家的一天。”
這樣的日子不要太好過。
周明朝攪了攪粥碗,想到昨晚上城主的話,可陽光下吃早飯的小少爺實在是太無憂無慮了,他在猶豫要不要告訴城主對他的懲罰。
“周兄,給你吃這個包子,”沈閑獻寶:“我家這個小包子絕了,一口一個,超好吃。”
沈閑悠哉悠哉的分享自己的小包子,開心的吃着早飯,渾然不覺管家抱着一摞書出現在自己身後:“少爺。”
“誰咳咳咳!”沈閑被吓的,卡了一嗓子的包子,差點命絕于此。
“沈叔,你……咳咳咳”沈閑灌了兩杯茶,接過周明朝再遞過來的一杯茶一口下了肚才緩了過來:“你做什麽這是,大早上練輕功水上漂嗎?”
周明朝看着管家手裏的書揚了揚眉毛,沒說話。
“少爺,這是老爺早上走的時候囑咐我拿給你的。”管家把手裏的書放在沈閑邊上,是論語,禮記,沈閑瞪大了眼睛看,竟然發現裏面還有詩經。
“我有書看,”沈閑謹慎的離這些書遠了一點:“我屋裏那本周衍還沒看完呢!放你那,我看完再找你要。”
“這是老爺吩咐的,”管家不為所動:“讓你今天把這些書抄完,不然明日就再加一倍,直到你抄完為止。”
“這樣,”沈閑用手指把書往旁邊推,委婉的拒絕:“不太好吧!”
可是鐵面無私的管家話已經帶到,他轉身就走:“我去給少爺拿紙筆來。”
“沈叔,你別,沈叔!”沈閑想要拉人,可是管家已經走遠了,他只能咬着筷子看着周明朝:“周兄。”
周明朝不為所動:“吃飯。”
沈閑泫然若泣:“周兄~”
尾音拖着上揚,拐出三路十八彎來。
心髒驟然一縮,周明朝微微偏了偏頭,手指無意識的收攏:“你……不要這樣說話。”
沈閑眨着眼睛:“可是抄書好累哦。”
周明朝把背挺直了:“讀書使人明智。”
沈閑扁着嘴:“這有四五本哎!”
周明朝沒看他:“書中自有黃金屋。”
沈閑退而求其次:“那周兄和我一起抄。”
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城牆坍塌了,周明朝耳朵有點微紅,他嘆了口氣:“好。”
風聲飒飒,把地上的落葉打着轉的吹起來又飄下去。
“唉!”沈閑咬着筆杆子嘆了今天的八口氣,面前的白紙是一個字都沒有寫上去。
“嘆氣做什麽?”周明朝在案幾旁邊盤腿做着,側臉在晨光熹微下白玉無瑕。
“我在想李未和柳姑娘,”沈閑趴在桌子上,揪周明朝下擺上面的繡花玩:“他們倆有沒有被揍啊?是不是也被罰抄書了!”
他們倆要只是被罰抄書還是輕的,周明朝把沈閑的腦袋擡起來,示意他快點抄:“人家的事人家自然知道解決,如今你操心也幫不上忙。”
沈閑覺得周兄這句話有點傷人,賭氣的低頭寫字,哼了一聲沒理他。
“字要端筆沉穩,下筆有力,”周明朝看了一會,提醒他:“你心不靜。”
沈閑聽了,非但沒改,還把字寫的更歪了。
他總能找到法子對付他。
周明朝頓了一會,還是妥協了:“他們兩個應該不會有事。”
他們兩個指的是誰沈閑當然知道,他停下筆,身體朝周明朝這邊偏過去:“真的嗎?周兄你不要騙我。”
“應當是。”
沈閑看着他,有點懷疑:“你怎麽知道?”
他怎麽知道?周明朝頓了頓,手裏的書被他放在了案幾上,周明朝抿着唇,因為那是柳月絮的爹,柳伯父又怎麽舍得讓自己懷着孕的女兒傷心,天下為人父母,對子女沒有不心軟的,比如平陽王一生磊落,為了他甘願留在京城在皇帝眼下生存,再如城主戰功赫赫,為了沈閑選擇在天高地遠的臨州城落地生根,子女永遠都是父母的軟肋。
這些話周明朝不打算跟沈閑說,說了他也不明白,他只是揉了揉沈閑的頭:“會沒事的,你相信我。”
那只手安撫中還帶着點寵溺,沈閑被順毛的有點舒服,他眯了眯眼:“哦。”
周明朝把書拿起來:“快抄書。”
沈閑提起筆:“好。”
窗戶半開着,擋着屋外的風,兩個少年在案幾前并排坐着,衣服下擺繞在一起,分不清誰是誰的。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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