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從秋陽縣府衙出來,已經是月上中天的時候,秋陽縣萬耐俱寂,城主拒絕了在李家留宿的請求,帶着兩個孩子和夫人連夜回了臨州城。
從秋陽縣回來的馬車上,城主一直一言不發,車上悶得要死,沈閑捏着衣角也沒說話,他想再死皮賴臉的把周明朝留下來,可是他不敢。
到了沈府和周府的分叉口,沈閑望着周明朝,張了張口,還是沒說話。
周明朝察覺到他的目光,他看了沈閑一眼,拍了拍沈閑的手:“天晚了,我想在你的小院子借宿一晚。”
沈閑怔了怔,看了城主一眼,才說:“好啊。”
“現在知道害怕了,早幹什麽去了,”城主突然開口。
沈閑立即全身緊繃起來,完了,他爹要揍他了。
“晚上回去好好睡一覺!”可是出乎意料的,城主只是瞪了沈閑一眼:“明朝看着他,明早上你們還要去秋陽縣查這件案子,還能有多少時間留着給你害怕!”
城主的嗓音一如既往的粗犷,還帶着一兩分對沈閑的嫌棄,可是更多的,是他爹萬分不自在的安慰。
本來以為要被挨罵的沈閑吸了吸鼻子:“爹。”
“怕什麽!我相信你沒殺人,”城主想要拍拍沈閑的頭,手擡到一半又落下去了,他把臉別到一邊去:“放心大膽的去查,還有你爹在後面給你撐着,沒誰敢讓你吃虧。”
“嗯。”沈閑點點頭。
城主就沒說話了,沈閑偷偷去看時,發現他爹的臉有點紅。
沈閑也有點小害羞,低頭揪着周明朝身上的玉佩穗子玩。
周明朝低頭只能看見少年微微鼓起來的側臉,看不清沈閑神色,怕他心情不好,就沒管他。
“閑兒今天見着這樣的事,是不是吓着啦?”馬車裏和諧了,夫人摸了摸沈閑的腦袋:“現在還害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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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的聲音輕柔極了,就像冬天裏的棉絮一樣。
“娘!”沈閑憋不住,一頭撲到他娘懷裏,抱着他娘的腰委屈死了:“那個人就在地上一動不動,我一戳他就倒了,像沒骨頭一樣,吓死我了。”
夫人摟着沈閑,也心疼死了:“沒事了沒事了,咱們沒在那個地方待着了,別害怕。”
夫人的懷抱暖暖的,沈閑抱着蹭了蹭,好一陣膩歪。
城主哼了一聲,仿佛很嫌棄似的,在心裏頭悄悄的罵:怎麽沒見你來抱着我撒嬌,混賬小子。
在床上,沈閑打了個滾,拿被子蓋住整個頭,然後腦袋往上頂露出一雙眼睛來。
“周兄,我今天吓死了。”
大眼睛黑漆漆的,周明朝側過身來沉靜的對上那雙濕漉漉的眸子:“嗯,你今天說過了。”
沈閑想起今天的事還是心有餘悸,:“我看着那個死掉的兄弟也很害怕,我還沒叫呢,那姑娘一嗓子嚎的,差點把我和那個大兄弟一起送走。”
那個林軟軟的聲音實在是有些沙啞,周明朝聽沈閑這麽說,忍不住勾了勾嘴角:“瞎說。”
“那不是瞎說,真的快吓死我了,”沈閑又想到了什麽,扁着嘴和周兄告狀:“那個秋陽縣的縣令也很過分,我還什麽都沒說就讓我認罪,我不同意和他分辨了兩句,他還要拿板子打我。”
想到他闖進縣衙的時候一群人壓着沈閑的場景,再看着身邊這個人稚氣未脫的臉,到底還是個十五歲的孩子,周明朝眸光不經意的就軟了下來:“他以後不敢打你了。”
“欺軟怕硬,我才不怕他!”沈閑哼了一聲:“還好周兄你來了,不然我今天就要被打了。”
周明朝嗯了一聲。
“周兄你怎麽會來的呀?”沈閑又問。
周明朝沉默了一下沒說話。
沈閑不依不饒:“周兄。”
眼見着沈閑就要掀被子朝他這邊壓過來了,周明朝給他壓了回去:“在酒桌上我沒看見你。”
“所以你來找我啦?”沈閑被他一只手壓回去也不生氣,兩只眼睛亮晶晶的。
“嗯。”
周明朝覺得今晚上的沈閑無論是語氣還是神态都像是小孩子,一點沉穩的樣也沒有,可是,周明朝控制不住的看了一眼沈閑粉色淺淡的唇還有胡鬧肩部露出的一小片白皙的肌膚,他好像有點找不回以前對沈閑還小的時候那樣的心态,反倒是有點心煩意亂的。
“周兄,你真夠義氣,有你這個兄弟這輩子也值了,”沈閑拍了拍周明朝的肩,非常的爺們:“我不會過來撲你的,你放心,你把手松開,我這有點冷。”
周明朝這才發現,因為攔着沈閑的緣故,手上還握着他的肩,衣服往下扯,被子也往下掉,沈閑肩頭都暴露在空氣裏,本來就冷,這會沈閑的肩頭都泛着紅。
鬼使神差的,周明朝伸手探了上去,白瓷一樣的手感,果然很涼。
沈閑躲了一下,忍不住笑:“癢。”
周明朝才反應過來自己都做了什麽,手指觸電般的收回來,沈閑的衣服被周明朝拉了上去,被子也嚴嚴實實的蓋上了:“抱歉。”
沈閑毫無知覺的陷在被子裏,他感覺周明朝有點一驚一乍的,但是他沒覺察出有什麽不對。
“周兄是不是別人碰你一下就不行呀?要是以後成親了怎麽辦?”沈閑有點發愁:“那新娘子可是會傷心的。”
周明朝發現沈閑在睡覺的時候語氣總是很軟,說話後面都要帶着一點向上挑的尾音,軟軟的,像是有人在掌心輕輕撓了一下那種酥麻的感覺。
周明朝翻身躺平了:“不會。”
“不會什麽?是不會讓新娘子傷心,還是不會不讓人碰你?”
沈閑還在問,他的頭朝着周明朝,說話時呼出的暖氣撲在周明朝的臉頰邊,周明朝忍着沒說話。
他不知道這個小孩的話怎麽這麽多,不是害怕嗎!為什麽不能閉着眼睛乖乖睡覺,非要拉着他問這些子虛烏有的東西。
“周兄,那個啥……我……”
哪個啥,沈閑也沒說明白,這天天鬧出的這些事,他也累了,在床上打了個滾和周明朝說了幾句話就困得不行,周明朝聽他我了半天也沒說出什麽來,轉頭去看時,這人閉着眼睛,已經睡的很熟了。
沈閑腦袋趴在枕頭上,氣息綿長,睫毛在臉上投下纖長的影子,臉有點紅,周明朝重新側過身來,借着月光,伸手在沈閑的睫毛上輕輕一撥。
作者有話要說:
明朝終于開竅了,老母親很欣慰呀很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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