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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日清空萬裏的好天氣,茵茵綠樹夾着小白粉花,秋風一吹紛紛揚揚的飄了一地,少年穿着單薄的青衫,在樹下轉過頭來,俊逸出塵的好樣貌,陌上誰家年少,足風流。
小姑娘跟了一路,早就羞紅了臉,怯怯的捏着手裏的帕子:“這位公子……”
少年回頭,還沒來得及說話,臉上表情突然一變,眉頭一皺,含着春水的眸子似乎分外憂愁。
小姑娘的心砰砰的跳起來,莫非……
“阿嚏!”
少年忍了半天,還是沒忍住,打了一個噴嚏出來。
小姑娘:“……”
他揉了揉鼻子,對旁邊拿着折扇的白衣公子抱怨:“周兄,這天兒還是得多穿幾件衣服。”
走在沒太陽的陰涼地方還是很冷,涼飕飕的灌着風。
周明朝的扇子前些時候被放在沈家,現在才拿到手裏,周明朝把扇子折好,放在手心裏面握着,聞言給扇子掉了個個兒,把自己的帕子遞給沈閑:“你不用出門的,回去吧!”
“用的用的,周兄你照顧我這麽多天,送一送還是要的。”
沈閑接過帕子擦了擦臉,和周明朝在樹下邊踩着太陽影子走,在周明朝這幾天的端茶倒水兼搬來搬去之下,沈閑終于可以下地走路了,雖然還是很疼,至少可以忍受了。
周明朝看他能跑能跳,就先回府去,沈閑看他要走,非要送送他,怎麽說都不聽。
“周兄照顧了我這麽多天,現在他要回去了,我怎麽能不去送送他!我這樣,和忘恩負義,過河拆橋有什麽區別!”
沈閑的原話是這樣的。
絕對不是他娘讓他出門和土豆蛋子吃飯的原因,沈閑正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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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沈閑晃晃腦袋,抖落幾片花瓣,突然想起來點什麽:“剛剛是不是有人叫我來着?”
周明朝看了一眼在風裏石化的姑娘,剛想要說話,沈閑又裹緊了衣裳:“算了,誰會叫我!肯定是聽錯了。”
周明朝回想起那姑娘含羞帶怯的模樣,頓了頓,給沈閑腦袋最頂上的那朵花瓣拿下來,沒說話。
“周兄,送到這就行了,”走到周府門口,沈閑凍的受不了,他冷的不行,一張嘴就冒白氣:“你進去吧,我回了。”
沈閑凍的打哆嗦,轉身就想回家,冷風一吹他縮了縮脖子,實在是冷。
本來走到一半,周明朝把自己的衣裳脫下來給沈閑穿,沈閑披上又長又大不說,還拖地,走一步一個趔趄,路上的都在看這是誰家腿腳不便的傻兒子。
礙于面子,又想着長痛不如短痛,沈閑心一橫,把衣服脫下來。
這人把衣服還給周明朝的時候還在嘴硬:“就這幾步路,還用得着穿衣服?我不冷。”
這幾步路要冷的出人命!沈閑倔強的向周明朝最後揮了揮爪子:“周兄,我過幾天再來找你玩……”
最後那個玩子還沒出口,就感到身後傳來一股熟悉的力道。
“周兄?”沈閑塌着脖子,扭頭看了一眼提着他走進周府大門的周明朝,雖然有點納悶但是他也沒掙紮:“這天還早,你不用留我吃飯的。”
“我知道。”
周明朝拎着他跨過門檻,他府上的人不多,都是些踏實幹事的老實人,看見周明朝提着提着一個漂亮的小少爺回來,尤其是那個小少爺以前和他家是水火不容的,也沒露出大吃一驚仿若見了鬼的表情,只是向周明朝請安後,好奇的視線一直往沈閑臉上瞟。
“周,周兄,”沈閑感覺自己的面子有點挂不住,看了周明朝一眼,發現這人沒有要松手的意思,他叫了一聲,自覺的用爪子捂着自己的臉。
只要看不到,丢臉的就不是他。
“你在這等我一會。”
走進屋子裏面,周明朝把沈閑放下來,徑直轉身到裏屋去了。
這應當是周明朝住的院子,南面放着一個大架子,上面全都是書,鼻架子上面擱着四五只狼毫,底下一方硯臺,書桌上面一點多餘的東西都沒有。
雖然東西少,但是采光很好,窗戶一開,照的滿是都是金色,顯得室內清清朗朗的。
沈閑看了一眼又朝屋裏看,但是裏屋被屏風擋住了,絲制的屏風擋光特別好,沈閑一點影子都沒看見。
周兄也太小氣了,有什麽是他最好的朋友不能看的?他可是連床都分了一半給他!打量了一會,沈閑把目光收回來,在書桌的臺面上坐下了,沈閑一邊撥弄毛筆,一邊在心裏絮絮叨叨。
沉穩的腳步聲逐漸加重,周明朝從屏風後面出來,手裏抱着一堆衣服。
他看見沈閑坐在自己書桌上面,愣了愣,朝沈閑擡手:“過來。”
沈閑跳下來差點崴了腳。
周明朝皺了皺眉:“慢點。”
沈閑甩甩腦袋,走到周明朝身前:“怎麽啦?”
周明朝沒說話,只是把手裏找出來的披風往沈閑身上一套。
“這衣服是我十五歲時候穿的,你穿應該合适。”
周明朝又給沈閑加了一件帶絨的厚衣服,披了一件狐裘披風,還叫人給沈閑弄了兩個湯婆子來給沈閑抱着。
“用我的馬車送沈少爺回去。”
馬車邊上,周明朝給沈閑把披風的帽子也給帶上了,帽子周圍帶了一圈毛,毛茸茸的,沈閑穿得像只小肥鳥,只露出一雙眼睛。
“還冷嗎?”
沈閑身上快出汗了,他搖搖頭,像是笨笨的肥貓兒。
周明朝摸了摸他腦袋,似乎帶着點笑:“回去吧。”
沈閑帶着帽子的大腦袋點了點,轉身就去爬馬車。
“哎呦!”
馬車有點高,沈閑又穿得太厚,爬了一半差點摔下來,周明朝扶了他一把,撐着他的胳膊給他往上面送。
“周兄,我走了啊!”沈閑的聲音隔着簾子傳出來,他鑽進了馬車裏面。
一直到馬車消失在路口的拐角處,周明朝又朝着路口看了一會,才沉默的轉身,踏進大門。
周明朝的院子如同他的書房,除了一些花草,其他多餘的東西也沒有,院門一關,秋風呼號的,連帶着人聲一起被關在外面。
書房裏靜的只有他一個人的動作,挑一挑爐子裏面的炭火,從書架上拿了一本書,又拿了宣紙鋪在岸上,周明朝磨墨提筆沾了點墨汁,墨點在白紙上暈染開來,周明朝卻不知道自己要寫什麽。
毛筆被放回筆托上,周明朝向後靠在椅子上,這院子裏就他一個活物,當他也安靜下來不動的時候,周遭寂靜的仿佛連空氣都停滞了,屋子裏不冷,卻透着一股悶,悶的讓人有點壓抑。
但是周明朝早就習慣了,除了他初記事的那幾年,父母都在身邊陪着,他的周圍有點生氣,自永南王夫婦進京後,周明朝便如一潭死水,沉潛的安靜下來了,以前只是一個沉穩的孩子,雖然老成,可也會不好意思的笑,現在變成了一個彬彬有禮卻冷漠疏離的青年。
他在臨州城這幾年,誰都要誇一句永南王府的小世子溫潤如玉,清貴無雙,可是周明朝和誰都走得不近,就連城主一家,出了逢年過節必要的走動,周明朝并不是經常拜訪,他更多的時候,就是這樣把院門一關,就像是這個世界上只有他一個人生活。
父母初走的那幾年,周明朝還小,雖然過了害怕一個人睡覺的年紀,可半夜夢醒時看着空蕩蕩的屋子,半大的孩子沉默的把自己蜷縮起來,還是害怕,但是害怕也沒用,害怕就閉着眼睛聽着自己的呼吸聲,有的時候一直到天亮還沒睡着。
城主夫婦想把他接到沈府去,但是那個時候的沈閑剛剛長大,漸漸顯露叛逆的端倪,和周明朝鬧得屢次不愉快,少年自尊心又重,總是自己一個人縮在府裏看着窗外的天空,春去秋來,周明朝已經長大了。
他成了一個獨立,可靠,有自己思想的少年,現在想來以前的那些都不覺得心酸,只是有一件事。
周明朝捏着宣紙的手指一撚,玲珑骰子安紅豆,他不知道自己的心緒究竟是……
這幾日他覺得自己看沈閑有點怪,不是沈閑,是他自己,他覺得自己再看沈閑時,和以往的心思有點不一樣。
以前小的時候只是覺得沈閑可愛讨喜,想保護他,沈閑長大了一點不聽話,他只是怒其不争,聰明乖巧的沈閑不應該是這個樣子,但是現在,周明朝看着桌面上,想到剛才沈閑就是坐在這張桌子上等他出來,心頭又有些怪異,酥酥麻麻還帶着一點甘甜,他現在還能想到沈閑坐在桌子上晃腿的場景,臉上的皮膚比桌子上的宣紙還要白皙。
在以前,他只是覺得沈閑好看,并不會關注到沈閑的樣貌的細節,但是現在,他知道沈閑的眼角下有一顆很小的黑痣,眼睛在受驚時會瞪的很圓,本來就大的眼睛可以變大一圈,還有,早晨起床的沈閑嘴唇是嫣紅的,比月季花還要鮮豔……
周明朝拿起筆,想要畫一畫沈閑。
“周兄!”寂靜的大門被打開,去而複返的沈閑站在門口:“我來給你還衣服!”
白紙被撕成兩半,周明朝擡起頭,他一個人的世界被人打破了。
作者有話要說:
在一起,你們給我在一起啊嗚嗚嗚
今天去爬東方明珠啦,好多好多人,等了超久超久,但是夜景還是很好看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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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