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嗨~ 灰鹦鹉帶崽兒第四天
掌握一門外語的重要性
“回來就好, 我已聽說你此次事情辦得很好,通州的供貨商被你拿下,你果然沒有讓義父失望。”
柳恩利拍着那少年的肩膀,一副慈父的模樣, 從他的眼神裏就能看出, 他多麽喜歡信任這個義子。
少年被誇贊後, 有些羞澀, 拱手說道:“兒全仰仗義父教誨。”他頓了頓,從懷裏掏出一物說道:“對了義父, 此次去通州,我恰巧尋到您一直在找的那位醫者,這是孩兒為阿弟求來的藥, 希望能對他的病情有所幫助。”
柳恩利接過藥瓶,眼眸裏閃過憂愁,嘆了口氣說:“你這般為塵兒着想,為父心中甚慰。”
他拉起少年的手,輕拍着道:“澤兒,你是我選中的未來家主,我待你已誠, 不求你對我有什麽回報,只求你日後照顧好塵兒。”
柳恩利說的真情意切,鼻翼泛酸, 那少年也是一臉動容之色, 他泛着微紅的眼眶狠狠點頭:“義父放心, 義父對兒的好,兒牢記于心,一定不會辜負義父的重托, 兒會好好照顧阿弟,尋遍天下名醫,一定會治好阿弟的。”
柳恩利點點頭,擦了擦眼淚,笑着摸摸柳明澤的頭:“好孩子,一路車馬勞頓,剛到家就來見你阿弟,肯定累壞了,快去休息吧。”
“是。”
少年走後,卧室外又安靜下來,柳恩利來此處好像只是為了見那少年而來,屋子裏的崽崽兒睡得安穩。
她在屋中觀察許久,不管是從言語,還是從少年誠懇的臉上,都想象不出來他會是那個得到家財後,将崽崽兒趕出去的白眼狼。
柳恩利已經明說他是未來的家主,這柳家的産業最後也會歸他所有,他犯不着背負罵名,把一個對他沒有威脅的自閉症患兒趕出去自生自滅。
養着崽崽兒對他沒有任何害處,還能落下一個好名聲。
難道是她想錯了,他并不是那個白眼狼?
江雯雯抱着核桃,邊啃邊想柳恩利到底有幾個好義子。
哦,又到了她展現傳統技藝的時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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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雯雯看向纖細的腳踝,那裏扣着一個精致的鐵環,她如今所在的位置是個鳥架,之前的鐵籠子早就因為不符合她如今“高貴”的身份,而被丢棄了。
這種栓鳥的腳環有一個暗扣被鐵環鎖住,另一端綁在鐵鏈上,江雯雯眯眼看了一會兒,低頭用鳥喙将鐵環掰開,鐵鏈啪嗒一聲垂下,她擡頭看了一眼還在熟睡的崽崽兒,悄悄滴向半開的窗外撲騰過去,善于攀爬的她面對高窗毫無懼意,嗖嗖兩下便從窗口滑落出去。
她搖擺着圓滾滾的身子跑到一顆灌木後藏起,見周圍沒有人後,立刻邁着小短腿往對面的樹叢裏跑,如今正是午休的時候,柳府待遇好,午時飯後,仆人們也有半個時辰的休息時間,只要主人沒有其他吩咐,他們就可以回到房間裏自行休息。
江雯雯趁着路上無人,将崽崽兒與臨近的幾個院落都逛了一遍,在隔壁小房裏找到了正在房中午休的幾個丫鬟,小丫鬟們躺在涼席上,顯然毫無睡意,正興致勃勃地讨論着剛回府的柳明澤。
一個小丫鬟害羞地說:“大公子這次回來,又為家裏拉來不少生意,賺了不少錢,真是太厲害了。”
另一個丫鬟說:“我早聽說老爺有心将府裏的一切交給大公子繼承,雖然是義子,但大公子确确實實是柳府未來的當家主人。”
“可這樣一來,塵少爺怎麽辦啊。”
江雯雯發現說話的是伺候崽崽兒的貼身婢女,剛進府的時候,在崽崽兒卧房裏見過一面,小丫頭年紀不大,七八歲的模樣,長得清秀可愛,臉頰還帶着嬰兒肥,此時皺着小眉頭,十分擔憂的模樣。
那兩個比她年長的丫鬟咯咯笑着說:“大公子被老爺從家族旁支裏認回來,就是為了以後照顧塵少爺,塵少爺這個模樣,若是始終不好,這偌大的家業如何能承擔起來,到時候不但家業收不住,連自己也養不活,還不如想老爺這樣找個人回來,讓他日後好好守着塵少爺。”
另一個丫頭點頭道:“就是,大公子得了老爺這麽大的恩情,日後肯定會對塵少爺好。二丫頭,你就不比為你的小少爺操心了。”
被叫做二丫頭的小女孩點點頭,但表情始終放松不起來,雖然姐姐們都這麽說,但是小姑娘心理還是有些為塵少爺可惜。
雖然少爺呆呆傻傻的,但最是乖巧,從來不打她罵她,比她在人牙子手裏時過的舒心多了。
名喚秋蘭的丫鬟給二丫頭蓋好被子,說道:“這些主人家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趕緊好好睡一覺,下午還要去伺候你的小少爺呢,別到時候累的爬不起來。”
二丫頭半張臉藏在被裏,為自家少爺辯解了句:“少爺可好伺候了。”
然兩位姐姐已經側身睡下,小丫頭拽着被角,微微撅着小嘴,打了個哈氣,也很快睡着了。
江雯雯聽完牆角,搖搖晃晃地跳下地,灰鹦鹉雖然是大型鳥類,但對比周圍事物屬實矮小的可怕,地上稍微大點的花兒都比她長得高,她的腿兒又粗又短,走起路來一搖一擺像鴨子,跑也跑不快,她擡頭看向周圍,想找顆樹爬上去,在樹枝間滑翔攀爬比在地上走要快得多。
柳府綠植茂盛,成蔭的樹木衆多,江雯雯趕到最近的一顆樹爬了上去,靈活的腳爪在樹枝之間游走,堅硬的鳥嘴叼着樹枝蕩到另一顆樹枝上,起初行動有些生疏,速度也滿,後期就如履平地一般敏捷。
眼看快要到崽崽兒的卧房,江雯雯怕崽崽兒醒來見不到自己,速度不免加快起來。
在越過一個枝頭時,江雯雯突然被前方竄出來的一物吓了一跳,定睛一看,竟是一只大黑貓。
江雯雯驚出一身冷汗,那黑貓虎視眈眈看着她,猩紅的舌頭舔着唇瓣,這動作江雯雯實在太熟悉了,她當初還是貓的時候,盯上自己喜歡的食物就這個表情。
貓是鳥的天敵,不管是什麽鳥,落到貓嘴裏基本沒個跑,一只貓每年殺死的鳥兒數以千計,自己雖然很大,但是跟對面的大黑貓比,也不堪一擊。
江雯雯慢慢地往後退,黑貓步步緊逼,她被逼退到樹幹上,在無路可退時,那黑貓已經崛起屁股,準備攻擊了。
江雯雯猛地深吸一口氣,在黑貓即将攻擊時,突然口吐貓語:“喵喵~”
對面黑貓腳下一劃,差點沒從樹幹上摔下去,驚恐地瞪大一雙黃眼睛,上上下下打量對面的灰鹦鹉,它雙眼迷茫,又難以置信,遲疑開口道:“喵?”
你是貓?
江雯雯捂着胸口,謝天謝地,她貓語還沒忘光光,在死亡的威脅下,瞬間激活了這一技能。
江雯雯睜大真誠的黃眼睛,對大黑貓說:“喵!”我能說貓語,我當然是貓了。
大黑貓更迷茫了:“喵?”可你長得,跟我不一樣啊。
江雯雯嘆息,悲痛地說:“喵,喵喵。”因為我基因突變,長得就跟其他貓不一樣,我……我是不是很醜。
江雯雯痛苦地用翅膀捂住小腦袋,嗚嗚嗚地哭起來。
對面的大黑貓頓時慌了,它确實肚子餓了,可是它不想吃同類啊,雖然這個同類聞起來好香好好吃。
大黑貓見對面的“小貓咪”被自己弄哭了,手足無措的不知道怎麽安慰它。
其實,“小貓咪”也不算醜,跟它認識的一只灰貓長得還挺像,它看向江雯雯屁股上的紅尾巴,覺得自己知道了“小貓咪”自卑的原因。
它走過去,擡起爪子拍拍江雯雯的小腦袋,眼睛盯着她紅色的尾巴違心的說:“喵,喵喵。”其實,你的尾巴也沒那麽難看啦,雖然又短又扁,一點都不威武,但是你要學會欣賞自己獨特的美麗呀。
江雯雯:……
一時間,不知道這黑貓是安慰她,還是損她。
大黑貓為自己吓到江雯雯道了歉,還表示以後抓到了魚,一定會送給她吃。
江雯雯委婉地表示,以後還是少見面吧,大黑貓這麽威武帥氣,總是出現在她面前,她會更自卑的。
大黑貓憐愛地舔舔她,砸吧砸吧嘴暗暗回味了一下甜美的味道,心裏對畸形的“貓崽”更同情了:多麽自卑的貓啊,見到如此英俊的自己,都是對它的傷害。
大黑貓又勉勵了江雯雯一會兒,怕她越看自己越自卑,非常善解貓意地離開了。
江雯雯等黑貓不見,腳掌一軟,癱軟在樹幹上:我滴個老天爺,吓死她了。
騙走了貓,江雯雯不敢再在這裏多待,萬一再遇見一只貓,可未必有剛才的好運氣了。
江雯雯撲閃着翅膀,激發出灰鹦鹉的跡象,一路磕磕絆絆滑翔到窗口,還一頭撞在了窗框上,撞的她頭暈目眩的。
搖搖晃晃進了屋,江雯雯爬上鳥架,将鐵鏈拽上來扣在腳裸的鐵環上,剛剛做好這些,內屋床上的崽崽兒便醒了過來,坐起身第一眼就看向自己。
江雯雯一副自己從未離開過的模樣,看着崽崽兒鞋也沒穿,穿着裏衣就跑了出來。
江雯雯一着急,開口說道:“崽崽兒快去穿鞋。”
她也只是着急,說起來其實并沒有什麽用,崽崽兒是自閉症患兒,他的思維與外界完全是斷鏈的,不管別人說什麽,都傳不到他的腦海中。
然而,當江雯雯剛說完,本應該不理解,不予理會的崽崽兒卻頓了一下,看着江雯雯許久,突然轉身走到床邊,蹲下笨拙地開始穿鞋。
江雯雯一愣,整只鳥都呆住了,愣愣地看着崽崽兒坐在地上,與一只鞋奮鬥在一起,折騰半天也無法穿進去。
崽崽兒急的額頭冒汗,小臉都憋紅了,江雯雯實在看不下去,三兩下把鐵鏈拆開,撲閃着翅膀,邁着小短腿跑到崽崽兒身邊。
崽崽兒停下來看着她,江雯雯低頭叼住被踩倒的鞋跟,翅膀艱難地把鞋掰正,鳥喙叼住後鞋幫用力往上提。
崽崽兒習慣旁人伺候着穿鞋,感覺到腳掌上傳來的提拉力氣,立刻順着力道往內蹬,鞋子很快穿了進去。
穿上一只鞋後,江雯雯累個半死,耷拉着翅膀一屁股坐在地上,她擡起頭,看到崽崽兒也坐在地上,向她伸出另一只腳。
江雯雯看看眼前的小腳丫,又看看旁邊的鞋:……
崽兒,你忍心讓一只小鳥給你穿鞋嗎?
柳逸塵睜着黑葡萄一般漂亮的大眼睛凝視着累癱的灰鹦鹉,雙眼中溢滿了期待。
江雯雯:……
江雯雯默默地爬起來,掉過那只鞋,任命地幫崽崽兒穿起來。
柳逸塵看着折騰他腳丫子的大灰鳥,他聽不到窗外的蟬鳴,聽不到風吹樹葉的聲音,但他卻将大鳥吭哧吭哧為他穿鞋的聲音聽的一清二楚。
在他的世界裏,只有灰白和自己,周圍的景色全入不到他的眼中,然而眼前的大鳥卻在他眼裏那樣的鮮活,頭一次有一個生命,能夠印刻在他的腦海裏。
這種感覺很舒适,讓他很開心,仿佛孤單了許久的自己,終于找到了同伴。
他擡起手,輕輕摸上大鳥模樣怪異的小腦袋。
它的羽毛可真軟、真滑呀。
柳逸塵迷起眼,咯咯咯地笑起來。
柳恩利走進來時,正好瞧見這一幕,他站在門口,震撼的久久無法回神。
跟在他身後的柳明澤也愣了許久,他們的角度看不到江雯雯在幹什麽,只能看到柳逸塵撫摸着鳥頭,笑的十分開懷。
柳明澤眼眸微妙,擡頭看向前方的柳父,見義父眼含淚光,立刻上前輕聲說道:“義父,看來我尋的那藥,果然對阿弟病情有幫助,我這就再去通州為阿弟求更多的藥來。”
柳恩利回過神,一邊流淚,一邊握着柳明澤的手,欣慰道:“澤兒,你有心了,為父……為父謝謝你。”
柳明澤乖巧地低下頭,餘光中看着那只撲閃着翅膀的大灰鳥,晦暗不明地眯起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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