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洞房花燭混亂夜

短短三日,一晃而過。轉眼,便是雙王大婚之日。

離景上輩子沒穿過婚紗,想不到有幸第一次穿嫁衣,卻所嫁非人。身為新娘子,卻只能木偶般任人擺弄。

穿上大紅嫁衣,披上龍鳳蓋頭,被喜娘扶着走出舞陽侯府的大門,走向莫測的未來。

老侯爺已逝,四小姐的母親早亡,便是連哭嫁都省卻了。拜過兄長,直接上了花車。

雙王大婚自然場面盛大,更何況這還是百年難得一遇的一女嫁二夫,百姓們紛紛前來看熱鬧。那綿延數十裏的嫁妝更是讓人看紅了眼。

囍樂不絕,鑼鼓喧天,而僅一簾之隔的離景卻恍惚如夢,任是外頭如何熱鬧,裏面寂寥,個中苦樂,如魚飲水,唯有自知。

不過她向來不是悲觀的人,相信無論怎樣的困境總能走出來,故而很快便平複了心情。

即使到了王府沒用拜天地的儀式便被直接送入洞房,她依舊淡定。

無論那倆王是在表示對誰不滿,她都覺得無所謂。沒拜堂更好,反正自己壓根就沒打算當這有名無實的王妃。

離景并不想太出格,所以一直安靜地坐在新房裏,這一呆,便是一整天。直到月上柳梢,依稀聽得遠處宴席裏傳來的喧鬧聲,才驚覺自己已經餓了一天。

揉着已經開始唱空城計的肚子,暗罵這古代實在太不人道,居然虐待新嫁娘!

又等了片刻,離景實在耐不住一把掀開蓋頭,左右看看,屋裏頭一個人也沒有,只有高燃的紅燭偶爾發出噼啪聲。盯着那桌上精致的點心咽了咽口水,猶豫片刻便幹脆地走過去吃喝起來。

丢人事小,餓死事大!

吃飽喝足,複又坐回床上,蓋上蓋頭坐等……

宴席已散,夜已深沉,新郎官依舊沒有露面。離景終于松了口氣,看來那倆王今夜是不會來了。

“來人,備水!本郡主要沐浴!”洗洗睡,還等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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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得身後動靜,離景一面脫衣服一面轉過身,“動作倒是挺——”話語戛然而止,進來的卻不是她的陪嫁丫鬟而是——她目瞪口呆地盯着眼前四個一色打扮的美少年,脫了一半的衣裳生生挂在胳膊上。

“你們——”

四少年屈膝行了一禮,“奴等奉命前來伺候王妃。”說罷,乖順地半垂着腦袋,一雙雙眼睛卻巴巴瞅着她,水光蕩漾,脈脈含情。

“伺候我?”離景倒吸了口涼氣,複将衣裳穿好。幸而這嫁衣有好幾重!

“王爺讓爾等如何伺候我?”

美少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有吭聲。離景不動聲色地坐到床上,心底卻感到一股屈辱和惱怒。

“既是伺候,那麽過來給我——”說到一半卻又頓住了。她本想對這幾人折辱一番,轉而一想,這幾個少年如此貌美,不定早就被那好色的王爺碰過了,真是惡心。

這是諷刺她離不了男人?還是對新婚之夜冷落她的補償,獨樂樂不如衆樂樂?離景冷笑不已,一一掃過眼前的美少年,揚聲喊道:“四慎,進來!”

門外侍立的四個陪嫁丫頭聞聲面上皆露出古怪的神色來,無奈,誰讓候爺給她們改名為慎言、慎行、慎微、慎獨,而主子似乎對此頗有微詞呢!苦笑一聲,四人絲毫不敢怠慢,連忙推門進屋。

“以最快的速度給他們梳妝打扮。”離景指着四少年,臉上似笑非笑,“記住,是女裝!”

四個少年頓時目瞪口呆。四慎愣了愣,很快反應過來,相互對視一眼,猜不透主子的把戲,只能聽命行事,将那幾個還在發愣的少年拽到一邊,開始換裝打扮起來。

很快,四個如花似玉的“美人”便新鮮出爐了!離景饒有興致地觀賞了一番,大手一揮,“慎言,把這四個美人給王爺送去!就說此乃本妃一番美意,希望王爺莫要辜負了!”

聞言,衆人皆失色。

慎言忍不住勸道,“主子這……只怕王爺不喜。”何止不喜,只怕此舉将會觸怒二位王爺。

離景不以為然一笑,“王爺只怕高興還來不及,去吧!”她不過想安安分分當個挂名王妃,卻不得安生,既如此,她又何必太客氣?

而事實證明,雙王很是沉得住氣,這份大禮送過去,那邊收下之後便沒了動靜。四個婢女憂心忡忡,唯恐王爺盛怒之下做出點什麽來。而當事者離景卻顯得沒心沒肺,沐浴更衣,躺上柔軟的床鋪,很快便陷入安穩的睡眠。

夜色沉沉,萬籁俱靜。

正是好眠時分,離景卻被一種莫名悸動驚醒。

唇上,是柔軟的滾燙,安靜卻熱烈,如同火般灼人,微妙的觸感,自唇齒之間擴散,引起心髒一陣陣的悸動。

這是?吻!離景一激靈,倏然睜眼,手瞬間摸出枕頭底下的利器,猛地紮向那人的後背……此時,院子外頭忽而響起一陣騷動。燈火紛紛亮起,人語聲腳步聲紛亂嘈雜。

房間的門随之被拍響,“王妃?王妃?”

是慎言她們!出了什麽事?離景一擊未中,心中已慌,聽得拍門聲更是心驚肉跳,待要開口,腰間忽地一緊,身體瞬間滾入一個滾燙的懷抱,唇随之被堵上。

“唔——”一陣熱烈霸道的深吻,獨特的雄性體息鋪天蓋地而來,幾乎讓人喘不過氣。

“嘭”外頭的人久未聽到回應,已是破門而入。

掠奪者終于松開離景的唇,離景一得自由,連忙呼救,“來人——”

“王妃,您沒事吧!”随着急切的呼聲,房間陡然放亮。離景驚魂未定地滾下床,下意識地回頭一瞥,卻猛然怔住。

帳子裏頭,空無一人。這怎麽可能?

難道剛才一切竟是幻覺?然而,她舉起自己的手掌,黑色的液體攤在潔白的掌心如同一個醜陋的傷痕。這是、那人的血?黑色的血……

“王妃?”衆人已經越過屏風走進內室,看見她一身淩亂狼狽地跪坐在地上,忽然驚叫出聲,“王妃!”

離景驚醒,倏然合起手掌,微低着頭,聲音平靜,“我沒事,慎言扶我起來。其他人退下。”

一支漂亮手掌安靜地伸到眼前,骨肉勻稱,指節分明,瑩白如玉,似還散發着淡淡的墨香。

離景不由地怔住,随即猛地擡頭,猝然對上一雙子夜般的眼眸。

容色秀美的男子,淺笑如迷,慢慢俯身,優雅且從容,如墨的長發水般滑落,如黑色的羽翼将她籠罩。

淡淡的竹葉香混着水墨香撲面而來,離景頓覺一陣恍惚。手上微微一緊,人已被拉了起來。待他放手,指尖猶存那清暖溫潤的感覺。

“多謝。”

“不客氣。”

離景不動聲色地退開一步,這才仔細打量起眼前之人。

男子眉目高遠,氣度從容,仿佛天上皎潔白雲,又似林間泠泠清風,一襲淡青寬袍,腰間未束,舉止間雍容灑脫,飄逸出塵,竟是仙姿難畫。

如此風華……離景不由嘆息,若所料不差,此人定是那驚采絕豔的靜王容秀。她的夫君之一。可惜了……

就在離景觀察他的同時,容秀也正不動聲色地審視着自己的王妃。片刻,冰玉般的嗓音打破了沉默,“王妃受驚了。”

“呃。沒有。”離景下意識地隐藏房中發生的一切,“我只是,做了惡夢。”

“哦?”容秀眉頭稍動,卻并沒有追問,只是唇邊滑過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

離景也覺得自己的說辭有些荒謬,做惡夢做到滾下床來。為掩飾尴尬,忙地轉移話題,“發生了什麽事?”

“無事。不過是幾個刺客。”容秀輕描淡寫地道,目光有意無意自她胸前飄過。

“刺客?”離景暗自心驚,難道剛才那人是刺客?刺客忽然化身色魔,聽起來怎麽感覺那麽荒唐!

偷瞄了眼容秀,見他神情坦然,仿佛忘記自己之前做過的事,更忘記了離景的兩次“送禮”。是毫不介懷,還是暗藏于心?離景一面揣測,一面試探着道:

“呃,那個既然無事,不如王爺早些回去休息吧。”

“嗯。”容秀輕應,正當離景松了口氣,他卻話鋒一轉,“刺客尚未抓到,為着王妃安全,本王便在此守護。”

離景臉色忽變:“你要睡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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