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四年後

冬去春來,過去半年了,郭琪和袁湘湘還在念叨裴修。

“如果裴修沒有去留學,繼續留在嘉中的話多好,我們的生活不會像現在這樣枯燥。”

陸漓:“我看你們過得挺開心的,高中部最新公認的校草,不也被你們八得透明麽?”

“那是矮子裏拔将軍,雖然新校草的成績、家境、長相也很好啦,可是性格不夠張揚,在人群中不能像裴修那樣讓人閃瞎人的眼睛。”郭琪有些不服。

“而且他一走,好多喜歡他的高中學姐都跟失了戀似的。”袁湘湘補充。

“至于麽?”陸漓撫額,無言以對。

“放暑假裴修會回來麽?他要是回來了會去找你麽?”郭琪問。

陸漓半張着口,一時答不上來。

他找自己做什麽呢?

他走的時候也沒道別啊。

“不清楚噢。”陸漓回道,“他不大可能來找我,也許能在其他地方遇到吧。”

這個圈子就這麽點兒大。

什麽酒宴家宴,聚會派對,只要他還回來,總能相遇吧。

結果一晃,四年多了,他們也沒有碰上面。

他滿十八歲的時候回來了一趟,辦理了一些交接手續就走了。當時陸漓在嘉中讀寄宿高中,周末放學回家時,還聽說他有去爺爺奶奶家,但也只吃了頓飯。

後來高一、高二的春節與暑假,聽說他也有回來,每次待的時間都不長,而陸漓要麽跟着媽媽在海南島度假,要麽在歐洲游學,他們沒有見到面。

如今,陸漓即将參加高考。

四周的環境好像有所改變,又好像沒有什麽改變。

見到一些熟悉的長輩,他們誇陸漓越來越明豔漂亮了。

袁湘湘和郭琪兩個塑料姐妹一直既牢又穩地跟在她的身後。

這四年多,郭琪和袁湘湘家裏的公司發展得比較穩定,兩個人雖然不是頂級白富美,但是家境無憂,她們倆的底氣更足。

此外,周雅萱家裏的公司有了起色,好像規模擴大了,她也有些揚眉吐氣。

Whatever,高中起,陸漓就跟她沒有什麽往來了。

文科班裏女生紮堆,郭琪的八卦天賦得到了極致的發揮,在她的影響之下,最近班裏的女生都在關注一個叫“Mars”的男團,這個團一共有八個人,也被稱作“八大行星”。

男團隊長叫易言楷,象征星球是火星,人氣最高,長得也最帥,是團內的全能擔當。

曾經,陸漓對這些選秀愛豆不感冒。

畢竟她可是欣賞奧黛麗·赫本、格蕾絲·凱麗、伊麗莎白·泰勒、英格麗·褒曼等一衆經典西方美人的。

然後,她就真香了。

她都說不清自己是什麽時候入的坑。

也可能是在郭琪、袁湘湘的影響下,天天耳濡目染,同時也為了緩解高中壓力,漸漸成了一名粉絲。

只是她的尺度拿捏得好,不至于像一些瘋狂少女那樣不着邊際。

早兩年也有愛豆男團人氣很旺,但是塌房的多,而且一塌就是一大串,摸出藤牽出瓜的,一牽一大摞。

Mars男團簽的合約是三年,不像那些野雞團,簽一年就分道揚镳,各自獨美,所以他們成團三年,各個方面都很拼,至今無人塌房。

三人放心大膽地追星,提前買了演唱會的VIP票,打算高考完之後去聽Mars在江梧舉辦的告別演唱會。

高考結束後,陸漓跟班裏的同學瘋狂地聚會,開各種沒完沒了的派對。他們這個圈子的同學,大都是些家境殷實的孩子,今天這個組局,明天那個買單。

有人召集大家今天來某會所裏玩。

原本陸漓要陪外公外婆去參加一對老夫婦的金婚紀念日,但是袁湘湘說:“我男神陳哲軒也會去聚會,我想跟男神表白,你就給我壯壯膽嘛。”

表白?陸漓驚了驚。

說起這個陳哲軒,他是理科班的男生,也是他們這一屆的校草夏星澤的好基友。

夏星澤高一時一進校門,就以高冷帥氣學霸的氣息襲卷了不少女生,後來得知他家是醫學世家後,大家呼聲更高。

女生都喜歡花癡這種高冷學霸帥哥,偏偏他還喜歡在上課時,戴着金絲邊的眼鏡,下課後摘下,偶爾戴着眼鏡走在校園,蘇感十足,都能引起偷拍和讨論。

大部分的女生的目光都放在夏星澤身上,袁湘湘慧眼獨具地看上了他身邊的二哈好基友陳哲軒。

“你就陪我去吧。”袁湘湘央求道。

“那人家的金婚慶典……”

這對爺爺奶奶怎麽說也是看着她長大的,不去的話老人肯定要怪罪。

最後陸漓想了個折中的辦法,去慶典上露一臉,給他們送上祝福,再陳明緣由,由司機送她去會所。

今天校草沒有來,陳哲軒和兩個同學一起過來,袁湘湘一看到他,眼神就不由自主變得少女起來,嬌羞地挪開目光,不願與之接觸。

陳哲軒卻是個不折不扣的直男,根本沒有想那麽多,笑嘻嘻地跟大家打招呼。

陳哲軒樣子有些憨,陸漓真不知道袁湘湘喜歡他哪一點兒,大概就是喜歡他憨吧。

會所裏有兩臺桌球,也有玩射箭與飛镖的地方,一些男生聚在桌子邊打球,一些人湊在包間裏K歌,整體比較自由。

郭琪湊在裏面K歌,陸漓覺得非常無聊,而且說不上原因地感覺有些悶,便決定出去透口氣。

一出包間,發現袁湘湘還杵在桌球臺旁邊看他們打球。有同學杆子一怼,兩個球先後進洞,袁湘湘在一旁歡呼雀躍起來。

不是,大姐,你今晚來幹啥了?

陸漓有些恨鐵不成鋼地一把捏住袁湘湘的胳膊,把她拉到了一旁:“你今晚是來看打球的啊?”

“不是啊。我這不是閑着沒事,先看看球嘛。”

“你的表白對象呢?”陸漓無語地問。

袁湘湘回過神,看了看左右:“剛才他還在這兒打球的啊。”

“……”

大姐,你連個人都看不住,還表白?

“哦,他可能是去洗手間了。”袁湘湘說道,“等下他就回來了,我再請他去喝杯東西,探探他的口風。”

這種聚會人員分布很散,也沒有一個統一的主題,一點兒也沒意思,都不知道是哪個狗頭軍師出的馊主意,還請了這麽多同學過來。

要不是還要給袁湘湘鼓勁,她早就開溜了。

陸漓有些意興闌珊地從在沙發上玩了一會兒手機,有兩個男生過來,聊了兩句,又問她:“成績出來後,你會報考哪裏的學校?要去帝都還是留在江梧……”

陸漓照實說:“留在江梧的可能性大一些,具體還要看成績。”

其實她可以通過一定的渠道,成為大學保送生,不過外公說她成績好,有實力考上自己理想的大學,所以拒絕了走保送的路線。

兩個男生互相看了看,笑了笑。

然後三人陷入一陣尴尬的沉默當中。

突然其中一個男生說:“陸漓,梓明他有話跟你說。”他說完便光速離開了。

陸漓腦子裏一閃而過:啊這,這是要表白?

這些年,對她表白的男生不只一個,非常多,同屆同學、學長、學弟,還有外校的男生……不過她都拒絕了,沒這個心思,而且還沒有到18歲。

拒絕多了,人人都知道她不到18歲不會戀愛。

表白的人漸漸有所收斂。

那個叫謝梓明的男生,就坐在陸漓對面,眼神閃躲着,一時不敢看她。

他們從初中就一個班,後來高一也在一個班裏,分科後他去了理科班。可是他太低調了,低調又沉默,也極少與女生往來。所以陸漓都很少注意到他的存在。

謝梓明十分緊張地搓了搓手,一張口,就開始結巴:“我——”

“我”字說了兩三秒,也沒有說下去。

陸漓已經習慣了,她忽然笑了笑,說道:“我聽說以前初中班裏有個女生對你的印象挺好。”

“诶?”謝梓明愣住。

“誰啊?”

“是誰我當然不能說啊,如果你仔細觀察,或者如果她有心思的話,說不定會親口告訴你。”

這些八卦,都是郭琪透露的。

當面拒絕這個男生,陸漓也覺得尴尬,尤其是對着善良又低調的男生,他們的自尊心格外強一些……

所以轉移話題是最好的。

“我覺得那個女生挺不錯,要是有機會,你不妨考慮考慮她。”

謝梓明顯然被這份意外的驚喜給打斷了思路,他又搓了搓手說:“我以為像我這麽低調的男生,女生是不會注意到的。”

“不用妄自菲薄啊,是金子總會發光的。”陸漓安慰道。

“陸漓,你喜歡什麽樣的男生呢?”他的心好像放開了一些。

陸漓笑道:“身邊的?沒有。不過有個偶像……呵呵,我在追星。”

他大概也聽出了她的弦外之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道:“那也挺好。”

聊了幾句,陸漓借口去洗手間,終于躲過了這場困境。

輕輕籲氣,還好還好。

雖然拒絕人已經是家常便飯的事,但有時候拒絕的話語太直白,多少還是會傷到人,導致一些男生也對陸漓頗有恨意。

不謙虛地說,沒辦法,誰讓她長得這麽好看。

洗手的時候,仔細端詳着鏡中的自己。

跟四年前相比,她長開了一些,但皮膚依然白淨,毛孔上細細的絨毛清晰可見,五官更加立體有致,唇紅齒白,嫣然無方。

走出洗手間,會經過一條長長的鋪了黑色大理石的通道,原本她應該往左走,經過前臺中心,再回到他們打臺球的地方,卻見右邊好像通向窗邊,突然想去看看璀璨夜景。

盡頭處有一條長廊,若透過密封的加厚窗玻璃看過去,此刻江梧繁華的夜景盡收眼底,流光溢彩,美不勝收。

然而陸漓才走到盡頭,半秒鐘後,她就被吓到了。

OMG……他們……他們……陳哲軒居然正抱着一個女生在……KISS!

他們好像是閉上了雙眼,享受着親吻的美妙。

陸漓卻吓得小臉煞白,拔腿快步離開。

這叫什麽事兒啊,這種事、這一幕怎麽偏偏讓她碰上了?

袁湘湘的男神,居然早就已經有了喜歡的女生?那個女生好像是隔壁班的一個女生,叫什麽名字來着。

陳哲軒看起來憨,實際上一點兒也不憨嘛。

陸漓的腦海裏冒出了許多念頭。

但最重要的一個念頭,是趕緊拉着袁湘湘離開這裏,阻止她犯傻表白。

她走出通道,來到前臺中心。

這兒有兩根纏繞了許多橘黃小彩燈的大圓柱,陸漓一臉失色地繞過一方彩燈柱,迎面站着的,目之所及的那個人,讓她心跳再次漏了一拍。

他穿着一件灰色的經典細白條紋襯衫,下擺藏在一條看不出品牌的皮帶下,襯衫最上面的扣子解開了一顆,袖子也折了起來,看起來沒有那麽死板。

服裝剪裁十分貼身,面料一看便知低調而高級,手腕上露出一塊銀灰色勞力士手表,又增加了幾分檔次。

他的頭發剪得幹淨清爽。

他的個子修長勻稱。

……

已經四年多沒有見過他了。

他的身高、形體、五官……有很多變化。

從自信張揚的少年感,至利落睥睨的精英氣。

卓然獨立,不見塵埃。

這個人,令她感覺熟悉又陌生。

“裴修”兩個字徘徊在唇邊,卻說不出口。

他定定地看着她,彎起嘴角,遽然打破沉寂——

“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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