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怔忡

陸漓的腦海短暫地出現了空白。

她總覺得他們如果再次見面，可能會是在誰的家裏，或者是在圈子裏的某個宴會中相遇。

怎麽會在這兒呢？

怔怔望向裴修，當初他走之前的最後一面，兩個人還鬧了不快，他還說什麽門前三包，要清理垃圾來着。

而今目光幽深如海，笑容神秘莫測的裴修，就站在自己的面前。

如此真切，又如此不真實。

他還說“我回來了”？

陸漓不禁恍惚。手指微觸，心卻急速往下沉，仿佛投入大海的巨大鑽石，不斷下墜，一直墜入幽深的海溝。

這一切都讓她無所适從。

可是不對，他好像一點兒也不驚訝，好像早就知道她在這兒，會在這兒遇到她似的。

袁湘湘不知道從哪裏蹿出來，走到了陸漓身邊，完全傻住了。

這是裴修？那個遠古時期的裴修？

“真的是你，你真的回國了？”

他好整以暇地道：“如假包換。”

袁湘湘霎時忘記了自己要尋找陳哲軒的事，一把抓住了陸漓的胳膊，用力地掐着說：“陸漓，真的是裴修，裴修回來了！”

陸漓非常無語地說：“袁湘湘，你掐痛我了。”

手腕處卻被捏得泛出一片淺淺的紅色。

“哦對不起對不起。”她一把松開了手。

旁邊有好多男生，好奇地看向這邊，左右交頭接耳：“誰啊？”

“不知道啊，沒有見過，好像是個社會人士，不是學生。”

“看起來好帥哦。”

“他跟她們什麽關系啊？”

郭琪終于從嘈雜的K歌房裏走了出來，經過臺球桌，聽到他們的談論，不由眉頭直皺：“你們在看什麽？”

再循着他們的目光看過去，整個人大聲怪叫了一句：“天哪。”

随後跟一匹小馬似的，迅速跑了過來。

“我的天啊！”她加入隊伍中，嘴裏再次發出了驚嘆之聲。

并且毫不掩飾地從頭到腳打量着裴修，嘴裏一直在啧啧。

“你回來了啊？！”

裴修沒有再回應，帶了些許笑意的目光只投向陸漓。

陸漓卻感覺非常奇怪，這種奇怪感她自己也講不明白，這一切都跟做夢似的。她有些疑惑，還有些不敢再直視他，瑟縮着垂了垂眸，問道：“你怎麽會來這兒？”

他一副輕松愉快的表情，笑着說道：“來接你啊。”

“接我？”

“徐老先生和太太的金婚紀念日，有沒興趣去吃他們的蛋糕？”

“我已經去過了，并且送了鮮花。”陸漓解釋道。

他依舊保持微笑：“我知道，所以要不要去吃蛋糕？”

陸漓凝凝神，弄不懂他。

可是他從前也是如此，她什麽時候懂過？

但是正在這時，陳哲軒跟那個叫關曉思的女生一前一後地從過道處走了出來，看到大家紮堆站在這兒，不禁好奇地停下腳步看了看。

袁湘湘一看到陳哲軒，就叫住了他：“陳哲軒，你等會兒……”

陸漓見狀很不妙，情況有些複雜，也不能當衆解釋清楚，只好一把拉住了袁湘湘。

“別，你先等會兒。”

陳哲軒一臉懵逼地看着大家：“你們擱這兒套娃呢？”

身後的關曉思不認識裴修，只是從她驚豔的雙眼裏能感覺出，她眼中的裴修很帥。

不是一般的帥。

？？？裴修收起了笑容。

什麽情況？

總之，情況真的有些複雜。

陸漓尴尬地說：“沒事了陳哲軒，你先去吧。”

“哦。”

陳哲軒點着頭回到了臺球桌那端。

“陸漓，你幹嘛拉着我啊。”袁湘湘不明白了。

“我有話跟你說。”陸漓來不及多作解釋，也來不及跟裴修敘舊，一把拽着袁湘湘就往洗手間的那條通道走。

走了兩步又回頭叫了句：“郭琪，過來。”

“哦。”郭琪腳下雖然在動，眼睛卻貪婪地盯着裴修清俊卓絕的臉。

媽呀，真的好像帥了好多。

只有裴修被扔在原地，微微迷起眼睛，看向那三個有些慌亂無措的女生……

先是撞見人家接吻，然後又與裴修重逢，現在袁湘湘還想表白……陸漓感覺頭有些發脹。

對于裴修，她即便不去問，也能猜得出他這幾年的軌跡。

那年12月，他抵達澳洲，在那兒适應了個把月，随後順利進入一所HIGH SHOOL讀第三學年。他從小接受的教育與陸漓不相上下，幼兒園起就在中英文國際學校上學，加上天資很高，所以順利考上了澳洲的大學不必費多大力氣。由于澳洲大學有很多三年本科學制，而今裴修應該是順利本科畢業了。

在剛才陳哲軒與關曉思KISS的地方，陸漓重重地沉出一口氣，扶着玻璃窗邊的不鏽鋼欄杆，捋了捋思緒。

郭琪不明就理，依然一臉花癡地說：“天哪，裴修長得好帥啊！跟公子哥兒一模一樣。以前他也帥，但是沒長開，男人的魅力點也沒打開，現在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袁湘湘拼命點頭。

“所以陸漓你把我們拉過來，是要幹嘛啊？”

這條長廊弧度彎彎，綿延開去，一般很少人會過來。

郭琪此前一直在K歌房，并不知道她們之前發生了什麽，接過話：“是啊，來這裏說什麽悄悄話，裴修回來了，你也不跟他說會兒話，就把他扔一邊，不大好吧！”

窗外是繁華璀璨的都市夜景，陸漓沒有理會郭琪的快言快語，回轉過身，對袁湘湘說道：“陳哲軒，你放棄吧。”

“什麽？”

“什麽意思？”

她們二人都很不解。

袁湘湘的臉上，不解中還透露出幾絲猜疑。

“為什麽？”她問。

“我剛才上洗手間，出來時想過來看夜景，結果卻撞見了陳哲軒和關曉思在這兒……”

“做什麽？”

陸漓頓了一下，她第一次遭遇這樣的場景，她也沒經歷過男女親吻，說出來時臉上都有些恥感。

“在這兒KI…SS。”

哇的一聲，郭琪瞪圓了眼睛。

袁湘湘瞠目結舌，話都說不出來，整個人傻愣在那兒。

過了好久，她才喃喃地問：“什麽？”

“你沒看錯吧？”郭琪也有些不相信。

“你們剛才也看到了，他們是前後出現的……當時吓得我趕緊出來，結果就遇到了裴修。”陸漓五味雜陳，“唉，這叫什麽事兒。”

郭琪相當無語：“怎麽我只是K了個歌，就發生了這麽多事情？”

袁湘湘顯然是受到了不小的打擊，整個人都呆滞了起來，陸漓走過去拍了拍她的背：“沒事，咱們再找更好的。幸虧我發現得早，要不然你表白了再被他拒絕，豈不是更丢臉。”

袁湘湘回過神來：“為什麽啊？！他們誰主動的啊？關曉思倒追的他？還是他追求的關曉思？”

她說着，在郁悶之中擡起了頭：“我去問他。”

“別去，別幹傻事。”陸漓知道她是不服輸，趕緊和郭琪拉住了她。

“感情的事，體面很重要啊。就算他們不是在戀愛，難道随便抱着女生親吻的男生，值得你喜歡嗎？”陸漓冷靜地問。

袁湘湘一聽，又愣住了。

三人突然安靜下來，随後，袁湘湘失戀的情緒才反應上來……

她郁悶地趴在陸漓肩上，袁湘湘抽了幾抽，眼淚卻流不出來。

“那我怎麽辦？這可是我好不容易撩了這麽久的男生哎！”

……

好說歹說，陸漓和郭琪輪流勸告、安慰，再罵了罵臭男人，袁湘湘才逐漸歸于平靜。

“算了，男人都是大豬蹄子，我們要不先去外面逛逛吧，這個聚會也沒意思。”陸漓提議。

“那裴修怎麽辦？”郭琪提醒道。

陸漓呆住，這才想起裴修來。

剛才裴修是是打算叫她回金婚慶祝會上吃蛋糕？

嗐，吃什麽蛋糕，現在哪有這份心情。

三人從通道處，宛如老弱病殘地相互攙扶着走出來。

而臺球桌處，裴修用精湛的球技，讓圍觀的男生女生為之贊嘆。在打球過程中，也有同學記起他來，私下裏說他就是之前高二昙花一現的校草學長，跟陸漓從小認識……

陸漓等人走到了臺球桌邊，裴修見狀，把長長的球杆遞給一旁的男生，問：“要走了嗎？”

陸漓看了看裴修，又朝幾個同學點了點頭。

“我們有事，先走一步了。”

“？？？”裴修疑惑不解。

“那什麽，蛋糕我不吃了。”

裴修疑惑道：“那我開車送你們。”

“……”陸漓怔忡着張了張口，最終還是婉拒了，“不用了，我們還有事……”

是真的有事。

她有些不敢看裴修，只好急促又慌亂地領着失魂落魄的袁湘湘和不在狀況的郭琪轉身就走。

走在過道轉彎時，餘光瞟了裴修一眼，見他颀長的身影立在原地，身後的燈柱璀璨而亮眼，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知一片繁華旖旎，他置身其間，仿若虛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