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疏離

今晚确實，太多意外了。

陸漓在電梯裏沉出一口氣。

讓裴修送也挺為難的，主要是她們只打算漫無目的地瞎逛。

慶幸的是，袁湘湘這個傻女人沒有表白，要不然當場被拒，就真的太難堪了。

不遠處的恒泰廣場燈火通明，奢侈品牌、輕奢品牌，還有一些小衆潮牌門店齊齊聚滿。

陸漓忽然莫名嫌今晚穿得過于素雅了，便去時裝店裏試了幾件豔麗顏色的衣服，買了兩件，還跟她們去幾大品牌的化妝品專櫃挑了些眼影、修容粉等。

有櫃員見她底子好，躍躍欲試地想為她化妝，陸漓說：“不用了，我回去自己摸索。”

郭琪問道：“鹿，你打算以後出門化妝了？”

“先買，有朝一日總用得上。”

這些年她素顏朝天慣了，但也想試試不同的妝容。

家裏有一些美妝産品，她也試着化過，但是一入坑就覺得缺這少那不完美。

在買了一些衣服、鞋子、化妝用品後，袁湘湘很快想開了。

“去他的狗男人，還是愛豆不會辜負我。”

郭琪簡直杠精附體：“那也難說，萬一哪天就塌房了呢？”

“會不會說話啊？”陸漓有些受不了。

萬一哪天被她說中，自己的房塌了，那這兩年支撐着她熬過來的夢想就破滅了。

不過，她的房不可能會塌的。

陸漓在心中篤定地說。

那可是易言楷！

易言楷不是含着金湯匙出身的人，出道并不是一帆風順，完全是憑借自己的實力上的位。

而且成名之後，他除了代言幾個産品，只專注在唱跳上，不去摻和演藝。

私下裏有人傳，他曾說：“我有自知之明，演技不好，不能毀了角色與劇本。”

這樣一個知道自己要做什麽能做什麽的隊長，怎麽會塌房啊？

郭琪問：“有沒有興趣去旅行？反正離分數出來還有一周，這一周，難道我們就幹等麽？”

“我還沒滿18，沒有監護人陪同的遠行，我外公外婆不會同意的。”陸漓皺眉道。

“那湘湘我們去吧，先飛去成都吃吃喝喝，再去七彩雲南看看。”

袁湘湘說：“我都去過了。”

“那是你跟你爸媽一起去的，跟同齡人去感覺又不一樣。”

“我爸媽估計也不會同意。”

陸漓笑着說：“還是等我過了十八歲，再一起出行吧，至少三個人出門，比兩個人要穩妥多了，萬一你們半路吵架了，也沒有人給你們說合。”

郭琪想了想，覺得也對，把這個念頭按下了，只說：“那你還帶我們去學馬術嗎？”

“小菜一碟，包在我身上。”陸漓打包票地說，“等成績出來，填了志願就去。”

陸漓提着大袋小袋回來時，外公在洗漱，外婆還在客廳坐着。

一看到陸漓，外婆便問：“裴修回來了，你知道吧？”

陸漓應聲：“知道，在會所見到他了。”

“那你是跟他逛街去了？”

“不是，我跟他說了兩句話，就和郭琪她們逛街去了。”

容善青點了點頭：“這孩子隔了幾年沒見，真是大變樣了。跟以前頑皮的樣子相比，換了個人似的。”

陸漓轉移話題：“徐家爺爺奶奶的金婚宴熱鬧吧。”

“還好，我們和幾個老朋友聊了很多。”

“嗯……早些睡吧，我上樓了。”陸漓說着，拎着東西上樓。

洗漱完畢，躺在床上，回想晚上的事，至今覺得不可思議。

真的，不知不覺，四年就過去了。

裴修已經大學畢業回來了。

可是，總覺得怪怪的。

翌日十一點，外公韓慶瑞正在書房練習書法，門敞開着，陸漓坐在沙發上，透過門看向外公。

外公與四年前相比，老了許多，白頭發更多了，心髒不大好的他，還做過一次搭橋手術，被醫生勒令不準再騎馬。

他冷哼着說：“不讓騎就不騎，養的那匹馬就給馮骁練習。”

于是今年9歲的馮骁，騎着外公的馬，浪得飛起。

正發怔，門鈴聲響起。

阿姨在忙活，陸漓說：“我去開吧。”

鐵門外，出現的是裴修筆直的身影，他只微微笑了一笑，沒有說話。

看得陸漓一時之間有些恍惚。

“這麽早。”陸漓很客氣禮貌地問了一聲。

話一說出口，陸漓就覺得自己跟他之間，是真的有些生分了，這樣的對話，從前從來沒有這麽客氣過。

這也是她昨晚就覺得怪怪的緣由之處。

她對他的印象還停留在成天氣自己，兩人一見面就掐架的層面。

突然他就長成了大人。

她真的不習慣。

他笑了笑：“帶了些土澳特産給老人家，你一個人在家？”

“不是，我外公在練書法，外婆出去了。”

唉，真的好生疏。

随着裴修進了屋內，韓慶瑞見裴修過來了，停下了手中大狼毫筆，走出來笑吟吟地說道：“喲，裴修來了，快進來坐。”

“韓爺爺，這些鯊魚軟骨粉、魚油，都是我從澳洲帶回來的……”他應道。

“太客氣了，她外婆說的沒錯，你真的長大了。”

陸漓去燒水給他們泡茶喝，瞥了一眼客廳裏坐着的人。

他以前坐沒坐相的，現在腰背挺得很直，跟外公聊天的時候，言行舉止都非常妥帖，讓人如沐春風，卻又令她陌生疏離。

唉，怎麽會這樣呢，陸漓心中微嘆。

裴修聊了一些在澳洲的學業情況，韓慶瑞說：“原來那邊大學有三年制本科，這麽說你是已經大學畢業了？”

“是的，畢業了。”

“那現在回國可以幫你爸分擔公司重任了。”

他從容地笑了笑：“談不上分擔，我爸更鼓勵我先創業，自己去經歷一番。”

韓慶瑞贊同地說：“這樣也好，創業艱難百戰多，你親身體驗了，到時候接手公司會更得心應手。”

……

陸漓專注地給他們泡了一壺碧螺春，泡好茶後說：“茶好了，你們慢慢喝。”

坐在這兒也是尴尬，她打算上樓去。

裴修目光深深地看向她：“坐着一起喝茶聊天吧。”

陸漓怔怔地看了他一眼，趕緊收回眼神。唉，為什麽會覺得這麽奇怪呢？

眼前的這個人，真的是裴修嗎？

“我，我有事。”陸漓結巴着說。

又是這句話。

裴修嘴角彎了彎弧度，沒有再說什麽。

倒是外公哼了一聲：“你能有什麽事？人家裴修幾年沒來咱家了，好容易來一趟，你也不懂事……坐這兒，倒茶。”

陸漓：“……”

無言以對，只好握着茶壺把，往白瓷杯中注入茶水。

“喝茶吧。”她說道。

裴修：“謝謝。”

他說着，伸出修長的手指，執起了白瓷杯，抿了一口。

清俊儒雅，公子無雙。

陸漓呆呆地看着他，晃了晃神。

真的，這是裴修？

什麽時候裴修會這樣優雅喝茶？

她發現自己根本不認識他了……

“你高考成績什麽時候出來？”他放下茶杯，笑問。

“後天。”

聊了一會兒，韓慶瑞想起了什麽似的，說道：“裴修你中午就在這兒吃飯吧，陸漓，你去廚房跟阿姨說多做兩個菜。”

“好。”陸漓利索地起了身，巴不得早點兒離開這裏。

裴修卻趕緊制止并站了起來：“不用去了，我中午有約客戶，下次再來爺爺家吃飯。”

有約客戶？這麽快就起步了嗎？陸漓僵僵地看着他。

他的眼神摻了幾分笑意，又對韓慶瑞說：“那麽韓爺爺，我先走了，改天再過來，幫我跟容奶奶問聲好。”

韓慶瑞站起了身，想送送這個年輕人。

裴修拒絕了一番，不過韓慶瑞沒有聽，一直走到廊子下，裴修才再度說：“韓爺爺，不用送了，以後我會常來的。”

“好好好，随時歡迎。”韓慶瑞笑得皺紋極深，又看向發怔的陸漓，“陸漓去給他開門。”

陸漓呆呆地說道：“哦。”

沉默地走在前邊，通向院子大門的小徑就這麽長，陸漓卻感覺背後有芒刺在紮自己。

只好快步走到了門邊圍牆，按了開門鍵，再回望一眼，看見他就停在兩米外的地方，定定地看着她。

陸漓斂了斂眼神，低聲說：“門開了。”

“是我的錯覺？”他突然開口。

“诶？”陸漓動了一下，怔怔望向他。

“你好像跟我生疏了。”他說着，提步逼近。

陸漓心跳莫名加快了些，呼吸也錯亂起來。

“不是，沒有……”陸漓往邊上縮了縮，“太久沒見了……我從小怕生，你知道的。”

小時候隔久一些見到爸爸，都會覺得他很陌生，所以這次見到他，才會表現得這麽疏離吧。

大概也許，是這個原因……

“是麽？”他薄唇微翕，眸光落在她稍稍低垂的臉上。

“嗯。”陸漓努力地扯了扯唇。

他的眼神不可捉摸，但是沒有再多說什麽，只拉開了鐵門：“那我先走了。”

院內的陸漓重重地籲出一口氣。

透過栅欄間隙看過去，他颀長的身影依舊挺拔，淺藍的襯衫清清朗朗，在開着紫色花的三角梅灌木叢邊移步前行。

感覺他好像止住了腳步，要回望過來，陸漓吓得趕緊折返回屋。

勻了勻氣息，他是長大了。

也許多見幾次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