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若有一日他娶你為妻,那……
賜婚、指婚……
停在杯蓋上的指尖半晌才找回知覺, 虞卿拿起杯蓋的時候,發出一聲脆響,在安靜的廳內格外明顯。
聽到這一聲脆響, 虞卿唇邊牽開一抹苦笑,有些無奈。
到底還是修煉不夠,否則怎麽一句話就被撥亂了心,還讓人看出來, 真是丢人。
“我知道, 聽聞是劉相家的二姑娘, 生得美麗大方, 又端莊賢惠。”虞卿放下茶杯, 擡眼迎上姜瑟的眼神, “可是, 那又與我何幹?”
姜瑟愣住, 她微蹙着眉打量虞卿, 眼裏有質疑,有震驚,像是要看穿虞卿的心思。
“那是他的事, 和我無關,他自會處理好的。”
虞卿起身,看着姜瑟, 剛才那一絲波動仿佛從未出現過,“姜姑娘, 你如今明白了,他要的是什麽嗎?”
相識兩年,那兩年中是個什麽情形,虞卿不知, 但從袁懷和李長庚單方面的旁觀者來說,是姜瑟的猶豫導致了悲劇。
她認為不僅是姜瑟的原因,如果當時的蘇有辭再強硬一些,或是再耐心一些,也許姜瑟就會抛下顧慮跟他去過小院生活。
但錯過了就是錯過了,不管姜瑟如今怎麽後悔,或者是明白還是不明白,他們已經錯過了。
時間不可能倒流,所以姜瑟再拘泥于過往,就不可能真正的過上她要的日子。
“……他想要的?”
姜瑟往後退了一步,仿佛受到了打擊,不敢置信地擡眼看着虞卿,“那你呢?你就不在乎?”
“不在乎。”
虞卿答得很快,也很堅定,“我知道我要什麽,所以我更清楚我和他要怎麽相處才能長久,他願意要的,我給他,我要的,他也不吝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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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疑了下,虞卿始終不忍對姜瑟說出太過狠厲的話,盡管她知道,姜瑟今日來的緣由。
想要看看她這個外室有什麽本事讓蘇有辭留在身邊這麽久,在外還要維護她。
提起指婚的事,也只是想讓她心裏不痛快。
但不管哪一樣,姜瑟自己也會不痛快,更像是想要看到有個人和她一樣求而不得。
“你……”
姜瑟無奈苦笑,卻說不出一句話,雙目含淚盯着她,“你、你或許比我了解他。”
“不是,我不了解,但我知道他要什麽。”虞卿的話有些矛盾,但這是實話。
她甚至三個多月前才知道蘇有辭的身份,才知道原來救了自己的人來頭這麽大。
“姜姑娘,你應當是比我聰明的,早些——”
“早些放過自己吧。”
說完這句話,虞卿從姜瑟身邊走過,來到了院內,見妙玲和六子正在那裏撓頭抓耳,不由好笑。
微微歪着頭問道:“怎麽在那裏傻站着,還不快去收拾下,準備出門了。”
聞言妙玲愣了下,往廳裏看去,“那她們呢……”
“她們會自行離開的,不必擔心。”虞卿失笑,“放心,不問自拿的事,她不會做的。”
其實,她和姜瑟剛才那番較量,對于姜瑟的确不公,畢竟她知道姜瑟的過往,而姜瑟對她一無所知。
兵書上不是說,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妙玲聽虞卿這麽說,明白她的意思,立即點頭,“好,我們去收拾下,就可以出門了。”
虞卿颔首,走到樹蔭下坐着,發現放在椅子上的扇子是前幾日蘇有辭落下的,伸手拿了起來,打開後看着上面的君子蘭,笑着拿來扇風。
過了會兒,妙玲那邊還沒有收拾完,姜瑟主仆已經從前廳出來了。
虞卿半阖着眼,并未看過去——她和姜瑟的接觸,也該到此為止了,往後不該再有往來,她也不想。
盡管告訴自己,過去的事不該追究,但心裏還是會有些介意,姜瑟若是有個好出身,又何須如此。
“若有一日他娶你為妻,那我必有厚禮奉上。”
這句話後半句幾乎聽不清,虞卿卻彎了唇角——她知道,姜瑟是個聰明人。
“姑娘,你在笑什麽?”
妙玲從房間出來,看到虞卿在笑,有些不解,又往廳裏看去,發現姜瑟主仆已經走了。
聽到妙玲的聲音,虞卿睜開眼,将手裏扇子放回去,起身理了理衣服,“我有在笑嗎?”
妙玲點頭,“很明顯。”
虞卿思考了下,“那便當作我是要出門了心裏高興。”
妙玲:“……”
盡管我偶爾迷糊,但我不傻。
—
傍晚後的京城街市依舊熱鬧,甚至比起白天更為擁擠,街頭巷尾都能瞧見往來的人群。
燈火闌珊的街市,熙攘的人群,有不少年輕夫婦同游,還有些步履蹒跚的老夫婦,杵着拐杖還在猜燈謎。
虞卿領着妙玲和六子走在街頭,臉上面紗遮去了半張臉,只露出一雙黑色的眸子,眼波流轉。
“剛才來客人耽誤了些時間,我們先去吃東西,遲些再去買針線。”
虞卿聽到六子肚子響了聲,忍着笑說道:“旁邊正好有家面館,去嗎?”
聽到虞卿的話,六子臉上發紅,不好意思地撓着頭,“姑娘你不用遷就我,再說綢緞莊就在前面不遠,還是先去挑選你要的東西好些。”
明白六子的心思,虞卿也不勉強,目光在四周搜尋,看到了一家鋪子,不是之前蘇有辭帶她去的綢緞莊。
“那去旁邊這家好了,只是針線而已,我帶了一點,店裏掌櫃應該看得出是什麽。”
虞卿對針線認識也不多,頂多能分辨出好賴,但蘇有辭的衣物也不能以次充好,所以才想到外面來找找看。
“辰軒閣?以前夫人也有從他家做過幾件衣裳,只是做工太慢,而且這兩年剪裁樣式夫人不大喜歡,便換了。”
妙玲給虞卿解釋,“他家貨多,應該是有的。”
“那過去看看。”
虞卿松了口氣,有妙玲的話,給蘇有辭縫補衣裳的針線應是有着落了。
三人來到辰軒閣外,裏面有一位客人才出來,不知道是哪家府上的姑娘,一臉不耐,從裏面出來下臺階時,直接撞在虞卿肩上。
虞卿往旁邊晃了下,肩上隐隐作痛,不由伸手揉了揉。
妙玲見虞卿被撞得不輕,護短看向對方,“你撞着人了,怎麽一句話不說就想走?”
“你是什麽東西,敢這麽和我家姑娘說話?”對面的女使立即嗆回來,“那你們明知有人出來,為什麽還擋在路上?”
聞言妙玲瞪大眼,只覺對面的人太無恥了,這話也說得出口,分明是她不對,怎麽還在颠倒是非黑白。
虞卿皺了下眉,看見了撞着自己的人腰間玉佩,上面寫了字,如果她沒看錯的話,是征虜将軍府的姓——賈。
按照年紀,那應當是她未來的那位堂嫂了。
“妙玲,不要緊。”
虞卿搖頭,不想在這個時候和賈家有牽扯,過早的讓自己被賈家的人注意到,恐怕會惹火燒身。
不能給敵人致命一擊,她不會出手的。
“可是——”
“我沒事,我們先進去看看。”
“假惺惺,怎麽一開始不攔着?”
對面侍女見虞卿是個膽小的,便忍不住逞口舌之快,低聲說了句,“長得一副勾人樣,不知道——”
“我想起來了,你是那日跟在蘇有辭身邊的人?”
賈三姑娘看着虞卿,好似才認出來,“我記得你,你便是他們說的那個,外室對嗎?”
虞卿眼神微怔,随後彎了彎唇角。
想不到蘇有辭這人,收斂了一陣子,在這些官宦子弟中,依舊是名聲很響亮,做點什麽都有人盯着。
“賈三姑娘好記性,不過身邊的女使可不如你,連萬分之一也趕不上。”虞卿這話是指桑罵槐,說的是女使無禮,實則在說賈三姑娘禦下無方,管教不嚴。
賈三姑娘一聽,臉上便挂不住了。
她以為用外室來羞辱虞卿,虞卿必定會當場翻臉走人,或者自覺羞愧不敢再開口,誰知反被将了一軍。
“我的人,我自會管教,旁人提了倒是有些多舌了。”
“是,三姑娘冰雪聰明又是将軍夫婦的掌上明珠,豈能不懂得這個道理,是我忘了。”
虞卿以退為進,再給賈三姑娘一擊。
旁邊妙玲看着虞卿進退有度的模樣,心中大喜——早說了,虞卿可不是軟骨頭,誰都能拿捏兩下。
“你、你什麽時候有資格進晉國公府了,再來同我說這些道理,空口白話說不會?等改日給蘇有辭那家夥與婉音姐姐的婚約下來,你一個外室又如何自處?”
賈三姑娘說完,看了眼身邊的女使,似有不滿,提着裙擺快速離開了辰軒閣。
站在門前,虞卿微微擡頭,恰好看到櫃臺後探出的頭,顯然是在旁觀看熱鬧。
虞卿眸色沉了沉,瞧了眼身邊妙玲和六子,神色未變,只是點了下頭,走進了辰軒閣。
賈三姑娘,賈明秀……
這就是餘家上上下下要高攀的親事?
虞卿斂去眼中心思,看着櫃臺後的夥計,從袖中拿出一節絲線,“勞煩掌眼悄悄,這線是出自哪裏,店裏可否有一樣的。”
夥計接過去後仔細看了看,再擡頭看虞卿,“有,夫人稍等,我命人去取來。”
虞卿在聽到“夫人”二字時,眼裏閃過一絲無奈,朝夥計颔首示意,“有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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