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哪裏還有旁人,心裏只有……
廳堂熱鬧, 賓客推杯換盞,倒是一派喜慶。
虞卿和蘇有辭本就是相貌出衆的人,加上蘇有辭聲名在外, 兩人一路攜着走到餘家家主面前,引來不少人側目。
登對是登對,可一想到蘇有辭往日的作為和這名不正言不順的關系,怎麽看怎麽別扭。
餘老爺子和老夫人看到虞卿出現, 盡管早有心理準備, 可乍一見到, 仍舊繃不住臉色。
餘二見狀, 朝旁邊餘二夫人使了個眼色, 迎上前道:“感謝小蘇大人與姑娘前來。”
蘇有辭是什麽人, 再怎麽任性, 那也是見慣了這些虛與委蛇場面的人, 應付一個餘家, 綽綽有餘。
“餘主簿這是客氣了,請帖即是遞到了府上,大喜的事, 應當來的。”蘇有辭也不管那請帖是遞到了他手裏還是虞卿手裏,便是沒請帖,餘家的人也不敢攔着他。
餘二看了眼虞卿, 長開了虞卿,像極了她母親的清麗, 一颦一笑都頗讓人注意。
想到虞卿竟然甘願委身做外室,心裏倒是不屑,面上客氣道:“小蘇大人還請上座,餘榮換身衣服就來前院。”
蘇有辭擺手, “這喜酒喝了便作數,我有事在身,何況阿卿不喜熱鬧,過會兒就走。”
餘二聞言,立即命旁邊的小厮端了酒過來。
“那卑職敬小蘇大人一杯。”
這就是那窩裏橫的叔父嗎?虞卿在一旁打量着,愈發覺得當日自己比被狗咬還不如。
雖說沒得逞,但也夠膈應一陣子的。
從前虞卿只覺得,餘家上上下下也都算得上相貌端正,便是不出衆,也絕不會和其貌不揚挨邊。
可現下再一看,這滿臉猥瑣、阿谀奉承的嘴臉,倒真是令人作嘔。
虞卿眼裏閃過笑意,拿起杯子時,見蘇有辭不開口,知曉他是故意的,終于說了話。
“餘大人,這杯酒今日不敬,往後怕是沒有機會了。”
“你!姑、姑娘深居簡出,的确是機會不多,我先飲為敬。”餘二險些沒有忍住,礙于蘇有辭在旁邊才不得不發作。
命硬的死丫頭,都扔出門了還能活,不止活得好好地,還攀上了高枝,傍上了汴京城裏最惹不起的人。
要不是有蘇有辭,這丫頭怎麽敢騎在餘家頭上撒野?
聞言虞卿淡淡一笑,拿着杯子卻沒打算往嘴邊送,只是道:“是嗎?深居簡出,的确是,不過……”
頓了一下,虞卿接着說,“該記住的事情,我可是一件沒有忘,就是不知道餘家還記不記得了。”
餘二手一抖,杯子差點脫手而出,旁邊走來的餘二夫人臉色更是瞬息萬變。
真、真是讨債來了?
虞卿把酒杯原封不動放回去,壓着聲音道:“這喜酒我就不喝了,原本不想來,畢竟是個戴孝之人怕染了晦氣,不過一想,到底是誰晦氣也說不定,餘大人,你說是吧?”
餘大姑娘忍無可忍,聽着虞卿的話,擡手攔住她,咬牙切齒道:“你算什麽東西?在這裏撒野,可知道今日是與将軍府的姑娘成親,你要鬧事,知道後果嗎?”
目光掃過餘大姑娘,她記得這位堂姐,性子潑辣、自幼跋扈,她倒也不讨厭,反而羨慕這性子,從不會吃虧。
可替餘二誘騙她這件事,她這輩子都不可能和解。
眼神冷下來,虞卿垂眸低聲道:“是嗎?我這人骨頭硬,最不怕的就是威脅,不信你試試看。”
威脅她?餘家憑什麽威脅她?
全天下的人都可以對她指指點點,獨獨餘家不配,更何況她什麽也沒做不是嗎?
餘大姑娘震驚盯着虞卿,不到一年時間,家裏那個怯弱的三姑娘竟然變了樣。
那眼神裏,分明透着殺心。
虞卿抿唇一笑,擡眸掃過盯着自己的餘家幾人,“幾位,趁着有時間,喜酒可以多喝些,怕是往後再難有了。”
丢下這句話,虞卿神情一變,望着蘇有辭,“公子,走嗎?”
蘇有辭失笑,牽着虞卿的手,“你想走那便走,反正也是陪你來的。”
這句話不輕不重,剛好旁邊幾位客人聽到,瞬間對虞卿的身份好奇起來,畢竟可不是誰家的外室都這麽受寵。
瞧着身姿綽約,模樣标致,倒也不至于将京城裏的名姝們比了下去,也不知是怎麽就讓蘇有辭言聽計從的。
兩人離開餘府,一直跟在後面送他們出來的侍女看着兩人頭也不回往燈市那邊走,急匆匆回去給餘二報信。
“老爺,那蘇大人和那位姑娘去了燈市。”
餘二一聽臉色變了,要事在身?去燈市算什麽要事,分明是色欲熏心,被那個死丫頭迷惑了神智。
想起剛才虞卿的臉蛋,餘二眼裏閃過邪佞——長得還真漂亮,比她娘當年還要标致。
—
燈市人聲鼎沸,一排排燈高挂在街上,猜燈謎、放河燈、捏糖人……,處處都是玩鬧的樂子。
手被蘇有辭牢牢握住,在擁擠的人群裏也不會走散。
虞卿盯着蘇有辭,忽然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只好小聲叫住他,“公子,你等等。”
周圍燈火輝映,虞卿看着四周熙熙攘攘的人群,見蘇有辭回過頭來,心漏跳了一拍,連呼吸都變得有些不受控制。
含笑的眼裏沒有半分責怪,也沒有半點輕視,和從前一樣看着她。
眼眶不自覺地濕潤,虞卿目光越過蘇有辭肩頭,看到了燈上畫着的鴛鴦,心裏一熱,踮腳湊上去,飛快啄了一下蘇有辭唇角。
耳邊傳來幾聲低呼,虞卿握緊蘇有辭的手,顧不上許多,擠開人群往河邊跑去。
太痛快了。
今日看到餘家那些人的嘴臉,她才知道什麽叫揚眉吐氣,盡管她還做不到靠自己令餘家的人忌憚,可她就是忍不住高興。
“公子,謝謝你。”
虞卿松開蘇有辭的手,站在河岸邊,轉身朝蘇有辭大聲道了句謝,眉目彎彎,映着河邊明明滅滅的燈火,宛若畫中人。
蘇有辭從未見過虞卿像今日這麽開懷,從他第一眼見到虞卿,虞卿就是溫順的,像兔子,偶爾急眼,也只是露出牙齒叼着一小塊皮肉磨牙,更別說大笑、大哭。
在遇上虞卿前,他從不知道,原來有人真的能沒有半點脾性,生氣、高興、難過好像都看不出波動,連哭都要忍着不發出聲音。
國公府裏的女使、小厮,個個機靈,知道怎麽才能讨到好處,身邊朋友除了袁懷和李長庚,大多都是酒肉朋友,一個賽一個的任性,別說是受委屈,就是吃了個小虧也要鬧得不依不饒。
再者,錦宴樓裏那些姑娘,大多懂得會哭才能讨到人憐惜,會叫苦才能有片刻休息。
姜瑟也不例外,能在錦宴樓裏做那麽些年的頭牌,在遇上他前更是無人得以成為入幕之賓,全靠一顆七竅玲珑心。
虞卿的心思,直白又簡單,讓你知道她想做什麽,卻又沒辦法預料她會怎麽做。
“公子,我好喜歡你!”
虞卿向蘇有辭走了一步,擡眼盯着他眼睛,“不管往後公子去哪,我都會不離不棄。”
不離不棄……
蘇有辭心突然不受控地胡亂跳動,腦中再容不下其餘的事,只有眼前虞卿眉目含笑的神情。
低笑一聲,将人擁入懷裏,下巴擱在她肩上,輕聲道:“好阿卿,往後這話,不許再對旁人說。”
虞卿悶笑,并不開口回答。
哪裏還有旁人,心裏只有眼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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