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今天被陳怡女士的話影響到了自己,陳楚圓現在呆在曲深玉的房間裏都感到了有些不自在,心裏忍不住生出了那麽一點旁的想法。
封閉的私人空間只存在兩個人時,總會讓人不由自主的生出一種暧昧在滋生的錯覺來,盡管當事人也許并沒有那個意思在,但耐不住陳楚圓現在腦子裏卻忍不住“心懷鬼胎”蹦出一些不合時宜、不那麽健康的念頭來。
在陳怡女士沒有提起這件事之前,陳楚圓腦子裏是根本沒有想過這件事的,并不是她有多純潔,對一個從小到大就好奇心旺盛的人來說,她當然是該懂的都懂了。
陳楚圓只是單純的、從來都沒有想過這樣的問題,畢竟她長這麽大,除了青春期做的那一場被掩埋在記憶深處的夢以外,再沒有想過那等旖旎香豔的事,哪怕是當初曲深玉故意勾引她,她更多的都是震驚和誓死捍衛自己貞操的決心。
她當時心裏想的是,絕不會讓曲深玉占到自己的便宜。
也許那些情緒中,還夾雜着一點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不高興,她接受不了曲深玉把自己當成任人擺布的‘物件’,她明明也很驕傲,從不作賤自己的。
所以陳楚圓也從未曾因此在夜深人靜時就生出什麽少兒不宜的想法來,乃至于後悔自己當初拒絕得那麽果斷。她總是口是心非是沒錯,但也有些時候,卻又總不合時宜的‘正直’。
可現在關系一轉變,再被陳怡女士一提醒,陳楚圓忽然就開始不自覺的在意這一點了。
這裏是曲深玉的卧室,是她的私人領域,連空氣中都似乎潛藏着她的氣息,每次呼吸都會被吸入進肺裏,讓呼吸都因此而變得滾燙起來,仿佛沾染了另一個人的溫度。
她的袖子被挽起,露出一截瑩潤的小臂,有一點不健康的纖細,檀木珠子戴在上面,滾圓的珠子讓她的手腕顯得越發的細。
坐下時她的背習慣性挺得筆直,內衣的痕跡略微的被勾勒出來,不明顯,卻讓人覺得陡然被燙了一下。
她穿着拖鞋,只有腳後跟露在外面,泛着淡淡的粉,對比她的身高而言,略圓潤小巧。
陳楚圓突然就覺得室內空調溫度開得有些高了。
曲深玉并沒有察覺到陳楚圓有什麽不對的地方,她将改好的合同打印出來遞給陳楚圓,對方認真地看了遍才簽了下來,不像平常那樣好似一點都不關注這些。
她将合同放進文件夾裏放好,見陳楚圓似乎沒有要走的意思,也不在意,畢竟她如果問的話,對方沒準還能理直氣壯的說這裏是她的地盤她為什麽要走?沒準還會直接說今天就睡這了。
所以曲深玉一點沒管,重新坐在電腦前忙碌了起來,她想走的時候自然會走,要是不想走……她反正也不會反對。
陳楚圓看了幾眼曲深玉敲敲打打的文字,是對她手裏目前這個游戲的分析,一條條羅列出了優劣和游戲的壽命,連外行人認真看看也能看得懂。
比較出乎陳楚圓意料的是,曲深玉認為,無論後期她給這個游戲加多少補丁,這個游戲的持續吸金能力,最多也就能堅持一年。
這只是個流水線上的合格産品罷了,盡管她從策劃到做出用了好幾年。
陳楚圓不客氣的擠進她的座位裏,好奇問:“這游戲目前賺了多少錢?”
她在應用商店下游戲時,在游戲分類的飙升榜上看到了曲深玉的做的這個游戲,就算這其中是有暗箱操作,想來真實排名應該也不會差得太離譜。
曲深玉說:“刨除成本只算盈利的話,也就三百萬多一點。”
畢竟這個游戲最開始是曲深玉獨立完成的,她拿出來時就是個快做好的半成品,所以成本确實不高,跟某些單機獨立游戲成本差不太多。
對陳楚圓來說,這個數目也算不上多高,她有時購物上頭,成百上千萬花出去的都有,可她也知道不是這麽算的。
這個游戲從上線到現在才過去多久?不到一個月吧?能有這樣的收益,着實可觀。
陳楚圓一直有聽說手游賺錢,聞言不由咋舌:“難怪那麽多人會通過游戲洗錢。”
曲深玉垂眸笑了一下,其實這種氪金游戲,反而不是游戲中最賺錢的,真正賺錢的是頁游,沒錯,就是那種在衆人眼中一刀999的惡俗游戲,制作成本極低,來錢卻極快。
只是專門做頁游的公司,往往都十分善于鑽法律的漏洞,甚至連公司都常年駐紮着不少安保人員,因為長期會有玩家上門要錢,少則幾十萬多則上百萬,但這樣的頁游目标群體都是成年人,還是享受靠金錢一人鎮壓全服的土豪,所以哪怕他們後期意識到自己受騙了,報警錢也很難要回來。
畢竟錢是他們主動充的,哪怕那是消費陷阱,可在這方面法律沒有完善前,頁游公司就是有漏洞可鑽。
游戲行業有許多毒瘤,且幾乎絕大多數老板默認用盈利來定義一個游戲的好壞,連曲深玉自己都是如此。
她沒有什麽偉大的理想,當初選中游戲行業,真的就是覺得它來錢快,她能給游戲行業唯一的尊重就是在保證自己賺錢的前提下盡量讓每一份錢都來得問心無愧,而不是靠坑蒙拐騙玩家。
另一個原因則是……她還奢望着有朝一日能光明正大的站在陳楚圓身邊,而如果身上留下污點的話,連她自己都過不了心裏那一關。
盡管她很清楚,同一個行業裏不同的游戲類別,來錢确實有快慢之分。
可人總得有點自己想要堅持的原則,不是嗎?
陳楚圓沒有涉足過游戲行業,她其實不太清楚曲深玉這個游戲在行業內處于什麽水平,但一個人在無人提供幫助的情況下做到這種程度,無疑已經證明了她的優秀。
但陳楚圓不會誇人,哪怕只是簡簡單單的很棒兩個字對她來說都有些難以說出口,雖然她誇自己從不吝啬。
所以絞盡腦汁想了想,陳楚圓才問:“你掙的第一筆錢,你想拿來做什麽?”
曲深玉早有打算,沉靜地說:“一部分拿來發獎金,帶他們去團建,留下一部分給我媽,她要帶着曲深灏生活,剩下的資金投入到新游戲的制作。”
陳楚圓皺了下眉,問:“那你自己呢?”
曲深玉有些疑惑:“我?”
“你掙了錢,就沒想獎勵自己點什麽?”陳楚圓難以理解地看她。
陳楚圓還記得自己投資第一次掙了錢時,興高采烈的給自己買了輛全球限量版超跑,雖然她賺的那點錢也就剛夠超跑的油費,但耐不住她高興。
曲深玉怔了一下,輕輕地說:“這有什麽值得獎勵的?”
在她的人生裏,從未有過獎勵,考第一,她爸媽會讓她保持住,争取跟第二名分數拉得更開;被人誇獎,她爸媽會含蓄的說什麽別看她在外面這樣,其實也一身壞毛病……
她所得到的獎勵,幾乎都是來自于學校發放,父母告訴她,這沒什麽大不了的,因為這世上比她優秀的人多了去了,所以她必須得更加努力,才能追上他們的步伐。
“當然有!”陳楚圓氣得拍了一下桌子,也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麽,“你不給自己買就給我買!”
曲深玉眨了眨眼,忍不住短促的笑了一下。
她知道陳楚圓為什麽會生氣,雖然連陳楚圓自己可能都不清楚,她總是這樣,如果她能好好說話,曲深玉相信,她會比任何一個人都人見人愛。
曲深玉沒有獎勵自己的意識,這是家庭教育所造成的,但她其實也知道這樣是不好的,因為她見到過陳楚圓是怎麽被人捧在手心的,她的父母、她的朋友總能在她心情或好或不好時,找出各種角度去誇她。
如果不認識陳楚圓,曲深玉或許會理解,因為絕大多數家長都是含蓄的、習慣性貶低自己的孩子去擡高他人的,亦或者覺得不能讓孩子太驕傲才有意“用心良苦”的去打壓,可認識了陳楚圓後,曲深玉就忍不住自私的想,她其實理解不了這種做法,還很讨厭這樣的行為。
只是很多人讨厭着父母,卻總會在長大後又驚愕的發現,自己似乎變得越來越像他們了。
曲深玉心裏其實一直都有在告訴自己,既然父母不愛她,那她就多愛自己一點,但她習慣了被忽視,于是連自己都開始忽視自己的想法來。
還好,還有人記得。
“你笑什麽?”陳楚圓怒氣沖沖地瞪她,“你覺得我說的話很可笑?!”
她心情一不好,便又開始到處找茬,曲深玉娴熟的模糊重點:“沒有,是我考慮不周,只是我這點錢估計也買不了什麽你喜歡的,不然我每天早上都送你一束鮮花怎麽樣?”
陳楚圓冷哼一聲:“俗不可耐!”
曲深玉笑了一下,她知道陳楚圓不會喜歡這些,因為很多花都有香味,混雜在一起,會污染陳楚圓喜歡的味道,所以哪怕它們再好看,陳楚圓都不會讓它們留在自己房間。
“圓圓、曲小姐,飯好了。”助理喊了一聲提醒她們,但人卻沒有過去。
聽見唐馨的聲音,曲深玉止了話頭,陳楚圓立即從座位上站起來走了,帶起一陣香風。
曲深玉直到這時才驚覺,原來她們剛才靠得那樣近。
這讓她有些恍惚,她對陳楚圓總是很敏感,又總是很不敏感,因為像這樣過界又似乎很平常的舉動,陳楚圓上學那會兒就無意識在做了,所以很多時候曲深玉都意識不到陳楚圓在入侵她的私人領域。
可每次陳楚圓一離開,曲深玉又能立馬察覺到她留下的餘溫,魂牽夢萦。
她出門吃飯,陳楚圓不在餐桌上,她早吃過了,又正生着氣,自然不可能看着罪魁禍首給自己找罪受。
唐馨等曲深玉吃完收拾好東西才離開,曲深玉回了房間,在燈火通明的卧室內又習慣性的把桌上的小臺燈打開,多重的光亮會讓她在做事時更加專注。
不知過了多久,曲深玉聽見了敲門聲。
聽上去有些暴躁。
她打開門,陳楚圓似乎準備去睡了,妝都卸了,見她開門,立馬将手裏的小瓶子塞了過來,曲深玉低頭看了眼,瓶身上貼着裏頭藥片的功效,安神助眠。
曲深玉其實并沒有因為父親的離世而睡不好覺,難過是真的,但過了那個情緒巅峰後,她就有些驚訝地發現,自己好像……沒有想像中的那麽在意親情。
她比自己想的還要更看得開。
陳楚圓見她接過去便打算走,走進房門時才開口:“曲深玉。”
“嗯?”
她的面龐被光影切割得有些模糊,曲深玉只能聽到她輕輕地說:“你其實很厲害。”
話音剛落,她便關上了門,又快又急,響聲還有點大,曲深玉站在原地,好一會兒,她才關上門回到電腦面前。
陳楚圓的思維總是跳躍的,曲深玉想了一會兒才明白她這話針對的是之前她沒想過獎勵自己的事。
這是在鼓勵她嗎?
曲深玉彎了彎唇,連眼睫都流露出溫柔的意味,她看了眼小瓶子旁的空罐子,那是陳楚圓上次給她的,雖然加了些草藥,看起來健康,但實際上只是一種比較好吃的糖果,陳楚圓愛吃,曲深玉工作時也愛含着一顆,不知不覺罐子便空了。
她沒想到,陳楚圓會注意到這種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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