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自從成年後,陳楚圓便如脫缰的野馬一般,流連于外面的花花世界,極少回家。

但只要家裏喊她,她基本也不會找借口不回去。

被安保驗明身份,陳楚圓将車駛進車-庫,那頭早早等候的幫傭将40℃的溫水遞了上來,另一人則替陳楚圓拿好包,門口還有拿着外套等待的人。

陳楚圓在家時,洋房的溫度一定得偏低,因為她喜歡略帶濕潤且溫度偏低的空氣環境,不過同時她也得穿上空調罩衫,不然皮膚直接跟空氣接觸,她也會覺得不舒服。

這些挑剔的小毛病,洋房的人都早已習慣。

有人覺得陳楚圓在外事多,但其實如果有人去過她家就知道,她在外頭的排場已經很收斂了,至少大學後的獨立生活讓陳楚圓對很多事的容忍性都要高上一些,也就對入口的水水溫始終要求嚴格。

還沒等陳楚圓走到門口,中年阿姨便走了過來,笑容滿面:“丸子回來啦?”

“張嬸。”陳楚圓甜甜的叫了聲,“等很久了嗎?”

張嬸在陳楚圓家的時間很長,可以說,陳楚圓小時候就是她和爸媽手忙腳亂一手将她帶大的,但三個新手,并不知道小孩不能過度寵溺,或者說,即使知道了也不忍心,于是等陳楚圓記事,性子便扳不過來了。

“沒有,剛出來,夫人倒是等你很久了。”

陳楚圓跟着張嬸入內,坐在沙發上的陳怡這才放下財經雜志,哀怨地看着陳楚圓:“你還知道回來?!你知道我這些天是怎麽過的嗎?!”

其語氣,就像是在埋怨久不回家的死鬼丈夫。

陳楚圓摸着手臂上起的雞皮疙瘩,面不改色的抱着她胳膊坐下:“這不是為了不辜負你們的期望一直在學習嗎?只要有空,我肯定會第一時間想你呀,陳怡姐姐,你看我新做的指甲好不好看?”

陳怡女士年輕時接受不了自己已經是個當媽的人事實,最愛幹的就是讓陳楚圓喊她叫姐姐,喊楚阜寧叫哥哥,別說,不知情的人還真誤會過陳楚圓是她妹妹。

不過随着陳楚圓長大,陳怡也逐漸接受了事實,并不排斥陳楚圓喊她媽媽了,可惜因為小時候教得太好,她反而改不了口習慣叫姐姐了。

陳怡一直懷疑,可能就是因為如此,才讓她感受不到當媽的快樂。

她看了眼陳楚圓新做的指甲心想,你來之前都有空做指甲,就沒空給我帶份禮物?孤寡老媽就不需要關懷嗎?

但她知曉如果自己質問,陳楚圓立馬就會反問自己難道不就是最重要的禮物嗎?然後歷數她在陳楚圓記事後的所有罪行,緊接着就是——哭。

陳家并沒有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因為陳楚圓作起來,足夠讓全家都焦頭爛額,确實沒幾個能把她控制住的。

所以陳怡便準備順勢誇幾句,陳楚圓向來就愛些花裏胡哨的,這次指甲上弄出了翡翠般的花紋,貼着金絲,是屬于她審美中比較低調的範疇了。

但還還沒說出口呢,她突然驚恐的頓住。

等等!為什麽你這種時候了還會去做指甲?!

我女兒竟然背着我在外面做枕頭公主?!

陳楚圓見她遲遲不說話,頓時不高興道:“你那是什麽表情,你在懷疑我的審美水平?”

陳怡回過神來,心情複雜難言,但她沒讓陳楚圓看出來,立即敷衍的誇了幾句,然後才拉着她道:“丸子啊,姐問你件事。”

陳楚圓挑起桌上的葡萄吃了起來,疑惑地看向她。

“你跟小曲是怎麽回事啊?”

被父母問起感情狀态,陳楚圓難得的有些不自在,尤其是衆所周知她們曾經不對付,突然在一起多少有些自打臉的意思在。

陳楚圓還有些不太能面對這事,畢竟她比較愛面子,于是便含糊道:“就這麽回事呗。”

聽上去像是說了,又好像什麽都沒說,但陳怡一看她的神态,就知道她跟曲深玉肯定不是什麽清白關系,畢竟如果真是清白的,她不可能這副作态。

陳怡微妙的感受到了些許心情複雜,陳楚圓長這麽大,嘴裏說着喜歡什麽樣的,但真沒見她對誰真心動過,也不覺得她跟她爸的感情又什麽特別的,有時莽撞的撞見了親密場景,都既不害羞也不尴尬,反而是一臉嫌棄的走開。

對陳楚圓來說,吃飯用同一雙筷子——髒;穿別人的衣服調情——呸;散步走不動了被人背着回來——白長了一雙-腿。

但她也二十好幾了,開竅了也正常,陳怡摸着她的手,看着她的指甲便覺心頭一梗:“丸子啊,你跟小曲一起睡的時候這指甲就沒傷她嗎?”

就算是當枕頭公主,這指甲劃拉一下也得挂彩吧?畢竟陳楚圓可受不得委屈,輕了重了沒準都得撓人。

陳楚圓:“……?”

她過了會兒才反應過來,臉頓時紅了,跳腳道:“誰跟她睡了?你不要污蔑我毀我清白!”

看她這麽跳腳,陳怡心想,看來她們确實還沒進展到那一步,畢竟如果真的已經發生過什麽了,要面子的她絕對是另一副說辭。她一想也是,就陳楚圓那又菜又愛玩的個性,哪會樂意躺下面?

她從善如流改口:“媽就随便說說,不過丸子啊,你可不能胡來,媽硬盤裏有1個T的學習資料,等會兒你拷貝過去,就算都是女孩子也不能胡來知道嗎?”

陳家對陳楚圓的性-教育是從很小的時候開始的,陳楚圓也并不将這當成羞恥的事,聞言反而翻了個白眼:“我才不要這些!”

跟別人看的小視頻不同,陳怡說的學習資料,那是真的學習資料,從生理到心理分析,從動作指導到詳細實操,濃濃的科研風格,是讓“熱血沸騰”的年輕人看了立馬就能冷淡下去的真·學習資料,甚至其中還會講述操作不當會産生的後果,是看了能做一宿噩夢的程度,從此失去了世俗的欲望。

就那種片子,還不如陳楚圓跟小姐妹偷偷看的顏色片,甚至曾經她跟小姐妹看片時都驚呆了,這跟她在家看得怎麽會差別這麽大?

後者讓人面紅耳赤,前者卻只能讓人從此出家。

所以陳楚圓覺得,還是別讓陳怡女士破壞自己對性的幻想了,頓了頓,她轉移話題:“我爸呢?”

“在廚房做菜呢。”陳怡聞言道。

“媽你怎麽能讓爸進廚房呢?油煙多傷臉啊?!”陳楚圓譴責。

陳怡:“寶貝在做你愛吃的櫻桃肉。”

陳楚圓哦了一聲,頓時閉了嘴,也不說什麽油煙傷臉了。

陳怡看得好氣又好笑,輕輕拍了她一下,才拉着她去了書房,談了些工作上的事,等楚父楚阜寧敲門才下去吃飯。

吃完之後,陳楚圓便帶着大包小包走了,根本沒有留宿的意思。

陳楚圓跟父母的作息天差地別,他們如果在家,那九、十點左右整個洋房的別墅燈都得熄滅,陳楚圓對溫度敏感,他們則是對光源比較敏感,還跟開了雷達似的,陳楚圓屋裏開沒開燈都能靠直覺感覺出來。

所以陳楚圓高中一畢業就迫不及待搬出去了,畢竟有些習慣不是磨合磨合就能忍耐的,就像她爸媽從結婚起便一直分房睡,并不是感情不好,純粹是都是睡相極不好的人,一晚上能把人踢下床八-九次。

但說來也奇怪,他們自己一起睡時都極為不客氣,誰也不讓着誰,可跟陳楚圓一起睡時愣是沒把她踹下去過。

然而這樣的行為代價卻是他們淺眠,陳楚圓翻個身他們就能醒,所以陳楚圓四歲時便忍痛跟他們分開睡了。

因為東西比較多,陳楚圓便讓助理在樓下等着,助理雞賊的叫了力氣大的保镖,跟對方一起将東西提進了屋裏,大包小包分門別類塞冰箱裏。

陳楚圓吃的很多速食品,都是家裏張嬸她們做好的。

曲深玉并不知道陳楚圓去哪了,聽見動靜才出門看了眼,心裏隐隐有所猜測。

陳楚圓看見她,像是想起了什麽,走過去将檀木手串戴她手上:“我媽讓我給你的。”

曲深玉一僵:“阿姨怎麽突然送我這個?”

陳楚圓奇怪看她一眼,覺得她看上去有些莫名其妙的緊張,但還是道:“安神助眠、鎮心寧神。”

她這麽一說,曲深玉冷靜下來:“替我謝謝阿姨。”

陳楚圓沒在意她奇怪的态度,往她房間看了眼,又進廚房轉了圈,問道:“你還沒吃飯?”

曲深玉怔了一下,下意識看了眼時間才道:“工作得有些晚了,沒注意。”

游戲上線後其實工作室便不怎麽忙了,只需要按時做好維護再添些更新保證玩家流失不那麽快就好,但曲深玉沒打算吃老本,已經在策劃第二款游戲了。

陳楚圓皺了下眉,看了助理一眼,後者立馬意會:“曲小姐,您想吃些什麽?”

曲深玉道:“随便煮點就行,麻煩你了。”

等對方進了廚房,曲深玉看着陳楚圓,表情一頓,才接着道,“我有事找你。”

“什麽事?”陳楚圓不明所以的跟她進了房間。

曲深玉外套還搭在椅子上,陳楚圓看了眼,桌子上還有着吃完沒來得及丢的空罐子,看上去還有些生活氣息以外,別的地方她的生活用品都少得可憐,她一直都是把自己當成客人住的。

她彎腰從抽屜裏拿出一疊紙遞給陳楚圓,陳楚圓接過來看了幾眼,是一份股份轉讓合同,也就是說,只要陳楚圓簽下,那曲深玉的工作室就屬于陳楚圓了,連她自己都是在為陳楚圓打工。

陳楚圓翻了個白眼把文件扔到一邊:“曲深玉你腦子有病?我缺你那點錢?”

曲深玉說:“那本來就是你的。”

之前是因為曲深玉也不能确定能不能成功才沒有這麽做,可現在不同,盡管只有這麽一個成功案例,但曲深玉已經确認了自己對市場的把握大概率不會出錯,這才下定決心。

不然給陳楚圓一個賠錢的公司,那反倒是讓她去收拾爛攤子。

“我不需要。”陳楚圓不覺得自己有做什麽,工作室是曲深玉一手弄起來的,自然該屬于她,只要有潛力,這個世界上不會缺伯樂,陳楚圓相信就算沒有自己,也是會有別人的。

曲深玉沒說話,固執地看着她,只有将她傾注在自己身上的一切還清了,她才敢去奢求更多,盡管她知道陳楚圓并不在意這些,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原則。

陳楚圓并不想去摘桃子,但她也知道不是誰都能欣然接受饋贈的,猶豫了一下,她才道:“這樣,給我一半吧。”

見她還想再說,陳楚圓道:“不然我就不要了。”

曲深玉沉默了一下,最終還是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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