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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兩個人貼近時,能感受到的不僅僅只有彼此的體溫,而是連心跳都仿佛打着某種暧昧纏綿的節拍,曲深玉知道現在不是适合風花雪月的場合,生出這樣的感覺實在太過于不合時宜,可盡管如此,她還是克制不住的微紅着臉,連看周圍的狼藉廢墟都仿佛多了一分柔軟。
陳楚圓倒沒想那麽多。
她站累了,确切的說是覺得腳痛,所以也顧不得地上髒不髒了,把石子掃開便坐在了地上。
陳楚圓現在的情況其實并沒有她表現出的那樣,為了方便避難她早早就脫了阻礙行動的高跟鞋,因為下了水,腳上一眼看過去髒兮兮的,沾滿了泥土和草屑,故而看不出什麽傷口來,但實際上她早就覺得痛得要死了,應該是路上被什麽鋒利的小石子之類的給劃傷了。
小腹脹痛,腰不舒服,因為空間狹窄不好用力不得不在亭子裏跪地搬運東西的緣故,膝蓋也磕得青青紫紫滲出血跡來,手上就更不用說了,新做的指甲早就被崩壞了,細嫩的手就像是主動撞上刀口的肉,看着有點不忍直視。
曲深玉相比于她來說情況也就稍好一些,她們都是沒怎麽吃過苦的人,手上連繭子都沒有,陳楚圓疼得太陽穴突突直跳,但她還是努力不讓自己流露出軟弱的神色來,不然該哭的就不僅僅只是她了。
然而曲深玉又不傻,等回過神來緊繃的心情一松懈,不難注意到劫後餘生身體傳來的短暫脫力和因為環境原因被遺忘的痛楚。
曲深玉拿起陳楚圓的手,因為延長甲不是正常脫落的緣故,有些指縫都因此滲了一點血出來,不明顯的血跡被掩蓋在灰塵下,看上去似乎只是髒兮兮的,然而她才剛伸手試圖擦掉上面的灰時,對方就控制不住的哆嗦了一下。
陳楚圓小時候練樂器手上是有些繭的,但大學後她什麽都荒廢了,身子更是被養得嬌貴,所以又怎麽可能會不痛呢?
曲深玉心疼極了,陳楚圓什麽時候受過這樣的罪?
她的目光掠過陳楚圓伸直的雙-腿,雖然嚴格來說那都是些劃傷和磨傷,并不嚴重,可痛也是真的痛,還有傷口感染破傷風的風險。
“別看了!”陳楚圓不耐煩,想把她的頭轉個方向,沒人關注,她還能強裝不在意,因為她不是一個會對着空氣生氣的人,可一旦有人注意到了她就很難再堅強下去。
因為确實很痛,想找個人宣洩。
“都怪你!”陳楚圓這下眼淚立刻繃不住了,她其實根本沒有表現出的那樣堅強,她怕死了,也痛死了,忍不住大哭起來,“你要是不看我我根本想不起來這事!”
她一下就撲進了曲深玉懷裏,曲深玉心都要碎了:“是我的錯,我不該出門的,別哭,陳楚圓,我心疼。”
“你有什麽錯!誰知道會地震!”陳楚圓先是反駁了一句,又忍不住嗚嗚哭了起來,“不,就是你的錯!我痛死了!怎麽會這麽痛啊!嗚嗚……”
趙思文呆呆地擡頭,她怎麽也沒想到,剛剛還沉着冷靜的大姐姐,突然就哭得天崩地裂起來,她有心想安慰,又覺得自己現在似乎不适合開口,大人掉眼淚時,都不會想讓小孩看到。
然而陳楚圓卻沒忘了她,哭到半路理直氣壯抓着她的胳膊擦眼淚擤鼻涕,然後又埋頭回去哭了。
趙思文出門的時候是穿了外套的,這座山因為瀑布的原因平常很涼快,只要稍微停下不走動便會涼爽起來,所以本地人爬山的時候都會帶件外套圍腰上,冷了就可以直接穿上。
她有些呆,僵硬的舉着手臂,大姐姐這個舉動實在是太出乎她的意料了,愣了好一會兒,趙思文才脫下外套默默遞了過去。
陳楚圓抱着曲深玉抱着脖子,回頭兇巴巴呵斥她:“穿上!想感冒嗎?”
她看起來已經沒什麽形象了,臉上因為亭子裏的塵土而變得灰撲撲的,一哭就在臉上留下了明顯的痕跡,眼睛通紅着,所以雖然語氣兇巴巴的,看着卻一點都沒有威懾力,趙思文并沒有因此被吓到。
她小聲說:“姐姐,我不冷。”
“我還不冷呢!少廢話,趕緊穿上,難不成還要我幫你?”陳楚圓一邊哭一邊兇,曲深玉把她按進懷裏,怕她把小姑娘兇哭了,溫聲對趙思文道,“快穿上吧,兜裏有紙巾沒?”
趙思文連忙摸了一下,把揣兜裏的紙巾遞了過去。
曲深玉動手幫陳楚圓擦了擦,好一會兒,她情緒終于穩定了下去,但卻仍抽抽噎噎的。
陳楚圓一點都不覺得自己這樣做有什麽丢臉的,情緒都發洩出來了才不會影響心理健康,一直憋在心裏才反而會出事,她伸手把趙思文的頭扭過去換了個方向,理直氣壯地要求曲深玉:“親我!”
她需要用別的事來轉移注意力和取得安慰。
趙思文:“!!!”
曲深玉立即湊了上來,髒兮兮的手捧住她的臉,她知道還有小朋友在場,這種時候做這種事是不道德的,可她一點都不想拒絕陳楚圓的要求,尤其是在她眼睫含淚時。
這個世界上有許多人都不會為她讓步屈服,但這其中并不包括曲深玉,同齡人中,她最不願她傷心流淚。
曲深玉笨拙地吻住她,輕輕的、小心翼翼的,不算含蓄,卻足夠溫柔。
陳楚圓從她眸子裏看到了自己現在的樣子,着實狼狽,也不知道曲深玉是怎麽親得下去的,她自己都看不下去。
但轉念一想,她這麽好看,當然是什麽情況下都是好看的,覺得親不下去的人才是眼睛有問題。
陳楚圓沒敢伸手,怕痛,便只用臂彎勾住了她的脖頸,反客為主,她覺得曲深玉真是太笨了,連舌頭都不會伸。
曲深玉蜷了下手指,睫羽顫抖起來,溫熱的鼻息彼此交纏着,急促、熾熱,她咬住唇珠輕輕碾磨着,輕微的刺痛裏還帶着足夠缱绻的溫度。
她的心跳飛快如擂鼓,鼻尖沁出些許汗珠,曲深玉幾乎喘不過氣來,細嫩脆弱的脖頸最後無力的彎折,埋進陳楚圓懷裏,像朵堪堪要被揉碎的薔薇花。
陳楚圓這會兒才松開扣着趙思文腦袋的手,趙思文悄悄擡頭看了眼,另一個姐姐頭埋在大姐姐身上,看不清神色,趙思文假裝什麽都沒發生過,讓自己的目光落在遠方。
這不是她一個小孩該看到的場面。
……
…………
當天色黑下來時,天氣轉涼,只穿着吊帶小短裙的陳楚圓不可避免的感受到了寒冷,跟曲深玉抱團取暖。
她現在已經很累了,但卻不敢睡,怕錯過了救援,也怕睡意會傳染。
雖然在她的判斷裏,趙思文只是後腦勺磕出了個包,但她知道很多問題都不是肉眼能看到的,所以保持清醒是最好的,萬一暫時的沉眠變成了長眠呢?
不知過了多久,陳楚圓終于聽見了直升機螺旋槳的聲音,還有隐約的燈光,她跟曲深玉連忙激動的喊了起來,趙思文因為害怕還短暫失聲過,這會兒卻比陳楚圓她們喊得要更聲嘶力竭,生怕她們動靜太小而被忽略了過去。
救援人員很快從直升機軟梯上下來,陳楚圓給趙思文戴上安全帽,救援人員也給她扣好了安全繩,她把趙思文推過去:“快上去。”
直升機螺旋槳帶起的風很大,陳楚圓讓曲深玉走在前面,自己最後才上去,這種時候曲深玉也沒跟陳楚圓推讓浪費時間,努力讓自己速度更快些。
等上了飛機,醫護人員很快就圍了上來,陳楚圓推下趙思文,大聲說:“先看看她!她腦袋被撞了!”
飛機上沒幾個病患,直升機應該是剛到沒多久,但醫護人員更是只有兩個,畢竟飛機上設備有限,醫護人員只能做簡單的應急處理,還不如留下山下等待。
震級不小的地震,J市的醫生恐怕早就忙碌了起來,能抽調出人手便已是不易。
陳楚圓看到飛機上還有腿上血流如注的傷患,便很大聲道:“把生理鹽水給我!我們自己來!”
曲深玉則去借了下手機,飛快撥通唐馨的電話将情況講清楚,又打通自己助理的電話問情況,确定都沒事後,這才将手機還了回去。
直升機上幾乎沒法-正常交流,哪怕吼得足夠大聲都有可能聽不見,說話很是費勁,陳楚圓拿着生理鹽水往曲深玉手裏一塞,便坐到了一邊。
曲深玉把她的腿放在自己膝上,手不自覺的有些哆嗦,幾個小時的時間足以讓傷口的情況穩定下來,但剛剛爬上飛機的行為卻又重新讓傷口滲出血來,看上去一片狼藉,不難想像,要将這樣沾滿塵土的傷口清理幹淨得廢多大的功夫,又該有多痛。
生理鹽水順着她的小腿緩緩流淌而下,陳楚圓疼得汗水津津,恨不得直接把曲深玉給踹開,但僅存的理智還是讓她勉強克制着自己的這種沖動。
她抖得厲害,顯然十分難受,被死死壓抑住的情緒在此刻終于控制不住的噴湧而出,曲深玉眼眶發熱,喉嚨像被堵住了一般,把聲音變得十分奇怪:“很快就好了,很快就好了……”
“我都沒哭,你哭什麽呀?”陳楚圓在環境安全之後,其實就已經很難忽略自己身上的問題了,仿佛所有的感官都在一瞬間盡數回歸,疼得太陽穴都在突突直跳,本來她就已經很崩潰了,看曲深玉哭,更覺得頭疼。
但這種時候說自己不疼,傻子都是不會信的。
陳楚圓左右看了看,直升飛機很快又懸停了下來下去救人,沒有人注意她們的情況,她這才小聲說:“你要是心疼,就親親我嘛~”
在這種嘈雜的特殊環境下,這樣的聲音顯然是除了自己沒有人聽得見的,可不知是不是心有靈犀,下一刻,便見曲深玉柔軟、微涼的唇瓣落在了她的腿間,陳楚圓驟然吸了一口冷氣,立即把腿抽了出來:“你幹什麽?!”
“髒不髒?!”
腿上似乎因此留下了很明顯的灼燒感,燒得陳楚圓腦子都有點糊了,她憤怒道:“你不幫我清理傷口就算了!你怎麽還耍流氓啊!”
她已經全然忘了自己剛才說了什麽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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