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晉江獨發
沈灼是被冷醒的,剛一睜眼就看到白焰和黑焰形成火圈将他團團圍住,看起來是想保護他,可是收效甚微。他睡的床,住的房間,青石鋪的地板上結了厚厚的一層冰。
就連身上也有冰雪消融的痕跡,還沒有完全被火焰驅散的水痕印染在衣服上。
很顯然,在他清醒之前,他同這個屋子一起被凍住了。
沈灼聳然一驚,從床上跳起來,驚訝道:“這是怎麽回事?”
沈灼揉着額角,昨夜晚宴他和淩霜雪走的早,半路上下起雪,回家後各自休息就寝。此刻窗外天寒地凍,不見明光,明顯是還沒到天亮的時候。
也就半宿的功夫,他的房間怎麽就成了這般境地?沈灼百思不得其解,他放出神識查探情況,白焰咻地一下飛到他面前,叫道:“別看了,快救人。”
“救誰?”沈灼下意識地問道,還沒說完就反應過來,也不管白焰和黑焰有沒有跟上,奪門而出,慌忙沖向淩霜雪的房間。
整個後山除了沈灼就只有一個淩霜雪,沈灼這邊遭了災,淩霜雪那邊說不定也有情況。沈灼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所幸淩霜雪這邊沒有結冰,門窗完好無損,安安靜靜地,顯得那麽的正常。
沈灼叫了兩聲師尊卻無人應答,又試着叫了兩聲嬌嬌的名字,門口很快傳來刨門的聲響,嬌嬌發出悲鳴。
沈灼心裏一空,猛地推門,不料門上設置了陣法,陣法反彈,直接将他撞出去。沈灼大驚,體內靈力沸騰,他凝聚出長劍,一劍劈下。
陣法上的力量和長劍碰撞,僵持了幾息便不敵消散,房門四分五裂,嬌嬌從裏面竄出來直接撲倒沈灼,帶着他從地上滾了兩圈,一起摔在院子的雪地上依然死死地壓着他,身上靈焰熊熊燃燒。
與此同時,白焰和黑焰從屋子裏追了出來,她們筆直地沖向沈灼,化成一道火焰披風,将沈灼和嬌嬌一起罩在下面。
在他們身後,一片幽藍色的火海從淩霜雪的房間裏奔湧而出,火焰沒有絲毫的熱度,卻讓後山的空間不斷地出現扭曲。
這一幕說來漫長,實際就在幾息之內,甚至都沒有給沈灼眨眼的時間。
藍色幽火撞上黑白火焰,一開始可謂是旗鼓相當,難分勝負。
沈灼被他們壓|在最底下護着,離那火焰最遠,依然能夠感覺到其上那股毀天滅地的威壓。借着這驟然騰起的火光,四周亮如白晝,沈灼這才看清院中的景象,不由地大吃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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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淩霜雪的房間,小院其他地方被冰霜凝結。在小院的上空更是出現防禦結界,但因為這股冰霜的力量太強,結界也在不斷地出現霜花,看起來破碎只是時間問題。
冰火兩重天,相克相融,這詭異的局面看的沈灼背脊發涼。
藍色幽火的力量源源不斷,伴随着咔嚓咔嚓的聲響,白焰和黑焰的邊緣也開始凍結。那股寒氣無孔不入,就是異火也拿它沒辦法。
白焰有些生氣又有些無可奈何,她努力的想要擺脫那股力量,可是卻适得其反,那股力量蔓延的更快。
沈灼意識到不對,寒氣竟然是從藍色幽火的身上散發出來的。
都說水是火焰的克星,到了藍色幽火這裏卻完全相反,也不知道它還能不能算火?
沈灼心念一動,打開小世界,強制将黑白兩焰和嬌嬌一同收進去,自己提劍撞上藍色幽火。
劍刃上的火焰被凝結,冰霜漫延到沈灼手上,藍色幽火咆哮着撲上來,危機關頭,沈灼眉間的火色印記浮現,那火像是被施了咒一般,立刻停下來。
它人性化地打量着沈灼,收斂了嚣張的氣焰,一擺尾退回屋內。
惡鬥不戰而止,沈灼運氣震開手腕上的冰霜,四周寒意刺骨,感覺不到任何的溫度。
被丢進小世界打了滾的白焰爬起來,喊道:“主人,這是你師尊的異火月照滄海,火焰失控,必然是你師尊陷入了昏迷狀态,失去了對它的掌控。”
這已經不是白焰和幽火第一次打交道,比起在淩霜雪手上的克制,失去控制後的它就是個火中瘋子。淩霜雪大概是料到自己有這樣一天,早早的設下了結界,防止幽火跑出去,不然整個山頭它都能結成冰。
和尋常火焰不同,月照滄海是水屬性,火中水,這也意味着它是同類的克星。
嬌嬌也着急地嗚咽起來,它被淩霜雪關在屋子裏,更是清楚發生了什麽,擔心的不得了。
沈灼聞言沒有遲疑,直接閃身進了房間。
藍色的幽火圍繞在淩霜雪身邊,照亮了整個房間。淩霜雪靜靜地躺在床上,滿頭青絲變華發,他閉着眼,神情安詳,如果不是身上那一層薄薄的冰霜,是個人都會誤以為他是睡着了。
幽火對沈灼眉心出現的印記有反應,它沒有攻擊沈灼,讓沈灼輕易地到了淩霜雪身邊。
看着床榻上仿佛被放置在冰棺中的師尊,沈灼心裏一空,瞬間塌了一塊,呼呼地灌着冷風。他說不出這一刻是什麽樣的心情,心痛,擔憂,憤怒,悔恨,複雜的難以形容。
他抱起淩霜雪,準備檢查他的身體,可是那冰層無法用普通的火焰融化,獸火也毫無辦法。
白焰隔着小世界看不真切,着急道:“主人,你放我出來。”
話音剛落,白焰就到了淩霜雪面前,它也不猶豫,繞着淩霜雪的身體轉了兩圈,道:“不行,他的傷勢太複雜了,當務之急是先抑制他體內的寒氣,讓他清醒過來。”
白焰頭一次碰上這樣複雜的情況,一時間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沈灼用獸火幫淩霜雪壓制,可是卻毫無辦法,那股寒氣完全無視了沈灼的力量。
白焰看的着急,也想上前試試,可是她剛碰到淩霜雪,身後的幽火就纏上來把它趕走。顯然幽火只認沈灼一個,其他的想都別想。
“不開靈智的東西就是麻煩。”白焰又急又怒,罵了一句後想起來後院的溫泉,連忙道:“主人,你這樣不行,你把他帶到溫泉去,那邊有聚靈陣,對他有幫助。”
溫泉一事不用白焰說沈灼也想到了,等白焰提的時候,他已經帶着人走到了門口。
溫泉的布局設下大量的陣法,水中靈力充足,本就有很好的治療效果。沈灼把淩霜雪放入水中,可是因為沒有意識,淩霜雪的身體坐不起來,沈灼一松手他就一頭栽入水中。
這可把沈灼吓得不輕,他連忙跳下去扶住淩霜雪的身體。淩霜雪周身的寒意在泉水中藥力和靈力的沖擊下逐漸消融,淩霜雪的身體也從詭異的蒼白浮現出一點常人的血色來。
可是這還遠遠不夠,沈灼檢查淩霜雪的身體,發現他體內靈力潰散,一股不同于體內本源的金色力量沖撞他的經脈,這股力量無拘無束,讓淩霜雪本就病弱的身體飽受摧殘,千瘡百孔。
沈灼試着去幫淩霜雪疏導這股力量,可是他的靈力剛進入就被絞碎,那金色靈力極端霸道,在淩霜雪的體內也無法和他的本源力量相融,更別提是外來的力量。
沈灼依稀記得,淩霜雪幫他接經續脈之時,用的就是這股力量。那時的他明明可以掌控,為什麽此刻卻完全不受控制?
沈灼不由地想起之前對淩霜雪傷勢的猜測,難道這麽多年來一直折磨他的就是這股金色的靈力?沈灼心裏一窒,像是針紮一般,細細密密地痛了起來。
他抱緊淩霜雪,把嬌嬌和黑焰都放出來,白焰被幽火纏上無法脫身,沈灼讓嬌嬌趁這個空檔去找時淵夜。
嬌嬌領命而去,黑焰圍着沈灼,它不似白焰那般擅長救人,又身帶死氣,不敢靠近淩霜雪。
沈灼一籌莫展,心中悲憤。縱然他學遍天下書,到頭來還是救不了一個淩霜雪,甚至在淩霜雪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只能寄希望于別人。
“師尊,我是不是好沒用。”沈灼神色痛苦,鬼使神差地在淩霜雪眉間落下一吻,像是安撫一般,想要緩解淩霜雪的痛苦。
另一邊嬌嬌很快狼狽地逃回來,身上還帶着恹恹的白焰。原來淩霜雪的陣法限制了出入,幽火更是對靠近的一切生靈大開殺戒。
嬌嬌沒能出去,後山成了被隔離在人世之外的冰火世界。
白焰遭到幽火的摧殘,力量大減,不得不和黑焰進行融合。融合的一瞬間,白焰接收了黑焰的記憶,見狀立刻拍胸|脯道:“主人你別慌,我知道如何才能把力量傳給你師尊,你等我給你找。”
白焰身為生之火,記憶裏多的是救人的法子,她今夜接連不順,這會兒也想扳回一局,洗刷一下這種失敗的屈辱感。
只見她認真地找着,很快吐出一份火焰編織的竹簡,那是她們記憶的短暫具象化。
白焰抖開,認真地辨認上面的字,認真道:“主人,你可以給你師尊渡氣……就是嘴對嘴,你把氣息渡給他。”
白焰仿佛是擔心沈灼理解不了,還詳細地解釋了一番。沈灼愕然地擡頭看着她,還沒來得及問她翻出來的是什麽東西,又聽見她說:“這記載的就是各種渡氣的方法,但我覺得萬變不離其宗,主人你就随便選個自己擅長的好了。”
白焰火急火燎地把竹簡消滅,催促沈灼,看起來是真的擔心。但實際上只有黑焰知道,她這是底氣不足。
別看白焰身為一團火,還是個話痨,罵人的話張嘴就來,但她真的不懂人類的文字,認識的也就那幾個,更多的時候都是聽到了就記下來。她們的記憶可以複刻,但知識無法複刻。
白焰舉的竹簡确實可以針對靈力失控,但黑焰也清楚地看見兩個顯眼的大字“雙修”。白焰通篇就認識渡氣兩個字,連蒙帶猜,覺得就是講怎麽渡氣。
沈灼被氣笑了,擡手就把她們收回去。
白焰不甘心地扒着小世界道:“主人,你試試呀,渡氣又不會死人。”
沈灼沒理他,既然嬌嬌出不去,那就讓他帶着淩霜雪去試一試。可是他剛把淩霜雪抱出水面,寒意又湧了上來,他的身體開始有結冰的趨勢。
沈灼連忙退回水中,不敢輕舉妄動。
淩霜雪靜靜地靠在他的胸膛上,雙目緊閉,長睫毛像是蝴蝶的羽翼,沾着水珠,有種病弱的美感。
沈灼喉結滾動,他擡起淩霜雪的下巴,猶豫片刻道:“就當是人工呼吸,冒犯之罪,師尊醒了我自當認罰。”
沈灼說着,低頭印上淩霜雪的唇,将靈氣從他的口中渡入。
在淩霜雪體內奔騰的金色靈力像是感受到不同尋常之處,它們停下肆虐的舉動,感受這股陌生卻又有點熟悉的氣息。
沈灼見狀,心裏是又好氣又好笑,他以為白焰在騙自己,沒想到真的有用。
越來越多的靈力源源不斷地渡入淩霜雪的體內,原本被壓制的本源力量活躍過來,暫時取得了身體的主動權。
淩霜雪睫毛輕顫,緩緩睜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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