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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淩拿起自己的筆電、筆、筆記本往會議室走，想到什麽又返回，對着實習生伸手，“能不能借用一下你的發箍？”

“沒問題。”實習生摘下頭上的發箍。

卞淩抱着一堆東西，低下頭，“幫我劉海箍上去。”

實習生幫她帶上發箍，露出一整張臉，實習生說，“卞律師，你五官真漂亮。”

“謝謝。”卞淩來不及欣賞自己的臉，她小跑着走到會議室門口，深呼吸一口推開門。

“您好。”卞淩對着坐在桌前的女人打招呼，坐到了她對面。

女人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卞淩，好像要把卞淩盯出一個大窟窿，卞淩回看她，說，“我叫卞淩，請問您需要什麽幫助？”

剛剛實習生說她五官漂亮，可卞淩覺得這個女人才是真的漂亮，她眼睛長而大，鼻子高而窄，唇形飽滿，就是唇色有些蒼白，看上去略微顯得沒什麽精氣神。

“你好，卞律師，”女人開口，聲音又細又輕，“我叫蕭千亦。”

卞淩立馬打開電腦，“蕭女士，您跟我說說您的情況。”

蕭千亦伸出玉指端起桌子上的杯子淺抿一口，将垂在臉頰邊的頭發撥弄到身後，舉手投足優雅又極具觀賞性。

她說：“我二十八歲，結婚三年多，現在想離婚…”

說着，蕭千亦停了下來，卞淩從電腦裏擡起眼眸，頓住了。

蕭千亦看着她，眸光溫潤嬌媚，似笑非笑。

說她在笑，她的臉上又沒有表情，那雙眼睛卻像是會說話，卞淩一個女生都被她的目光給打攪的思路打結。

卞淩見過太多要離婚的女客戶，她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性：滔滔不絕地訴說着自己在婚姻裏的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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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淩收回目光，說，“嗯，您再多說一些，孩子的撫養權、財産、您的訴求等等。”

“沒有孩子，”蕭千亦說，“他…”

蕭千亦忽然捂住嘴巴，悲從中來，“卞律師…”

好像十分難受的模樣。

卞淩站起身将會議桌上的紙巾往她面前推了推，聲音跟着放低，“沒關系的蕭女士，您要是覺得難受可以哭一會兒，有什麽難處、需要我幫忙的您盡管開口。”

蕭千亦抽出紙巾放在自己眼睛下，委屈地看着卞淩，“卞律師，你能坐到我旁邊來嗎。”

“當然。”卞淩欣然接受，她抱着電腦拿上筆和本子，走到蕭千亦身邊坐下。

蕭千亦身上有着淡淡的白桃的香味兒，很恬淡的香，卞淩還挺喜歡的。

“他出軌了，”蕭千亦吸吸鼻子，說，“幾乎不跟我同房，我們沒有小孩…”

蕭千亦說一句話悲傷幾分鐘，卞淩向來是心疼在婚姻裏受苦的女性們，蕭千亦這般楚楚可憐的美人，卞淩的心疼值直接增加幾分。

她輕輕拍着蕭千亦的後背，給予安慰，“都會好的。”

不知道是不是卞淩的錯覺，她感覺蕭千亦往她這邊靠了靠，她的手拍在蕭千亦後背上，這個姿勢看上去很像是她在摟着蕭千亦。

“我們結婚三年多…”蕭千亦細細啜泣着，“他……他有一個，處了好多年的情人，比認識我還要久。”

卞淩觑眉，不知道要說什麽，在一段不幸的婚姻裏，永遠都是女方在承受着痛苦。

“有沒有他出軌的證據？”卞淩問。

蕭千亦轉頭，眼圈發紅，卻是一臉的不知所措，“證據…”

她想了想，輕輕搖頭，“我沒有證據，怎麽辦。”

“不急不急，”卞淩順着她的後背，“做了的事情都會有證據，你先告訴我你的訴求是什麽？”

蕭千亦垂下眼眸，沉默了半晌，說，“我們的婚姻…是父母包辦，他爸爸媽媽很喜歡我，他不願意離，我說什麽他都不同意，我逼的緊了他還…”

還什麽她沒有說下去，蕭千亦瞪着一雙水汽彎彎的眼睛看着卞淩，“我沒有什麽別的訴求，跟他離婚就行了，我一天也不想跟他過下去，太痛苦了。”

大美人用這樣可憐的眼神，卞淩暗暗感嘆辛虧她是女的，這要換成一個男律師，哪還有什麽注意力替她打官司，怕是要替她打出軌渣男了。

怪不得蕭千亦提出要女律師。

卞淩跟她聊了一個多小時，蕭千亦哭一會兒停一會兒，一個多小時下來，她也只了解了一些皮毛，進展頗慢。

但是對待這些在婚姻裏受苦的女性，她很有耐心。

不過……

卞淩看了眼手腕上的電子表，不得不說道，“蕭女士，我中午約了委托人…要不這樣，下午，您看您方不方便，您說個地點，我去找您。”

蕭千亦為人很好說話，她嗯了一聲，“可以的，我們留個聯系方式。”

卞淩翻開筆記本，拿出夾在本子裏的名片遞給她，“我的微信和手機號一樣，您加一下。”

蕭千亦打開包，拿出手機存下卞淩的手機號，又加了她的微信。

将自己的名字給卞淩發過去了。

卞淩讀了一遍，“蕭，千亦，千亦…千個不是千個是，名字很好聽，您的生活也會熬過千個不是再迎來千個是。”

蕭千亦起身的動作愣了愣，垂下的長發擋住她的臉，她慢慢地擡頭，“卞淩…”

“啊？”卞淩将椅子推到桌子下，應道，“怎麽了蕭女士。”

蕭千亦搖搖頭，“卞律師要去哪兒，我正好有車。”

“不麻煩您，”卞淩沖她一笑，往會議室外走，“我坐地鐵就行，方便。”

走出兩步發現蕭千亦沒跟上來，卞淩轉過身，看見蕭千亦抽了張紙巾壓在自己鼻子下，一副要哭的樣子。

卞淩湊了過來，“蕭女士…”

“卞律師，你說我是不是很沒用。”蕭千亦說，“我想着，要是順路還能捎上卞律師一段，我…”

“我要去西苑，”卞淩招架不住她的哭泣，馬上說道，“您順路嗎？”

“順路。”蕭千亦紅着眼睛看着她。

兩人一起走出律所，早上還在下雨夾雪，這會兒外面已經停了。

蕭千亦打了個電話，兩分鐘後，一輛白色的車子停在律所門口，蕭千亦走了過去，打開後車門。

卞淩走過去打開了副駕駛門。

“卞律師，”蕭千亦說，“我們一起坐後面。”

“哦。”卞淩關上副駕駛門。

蕭千亦伸手，“你坐裏面。”

“我坐外面吧，”卞淩說，“待會兒我下車的時候方便。”

蕭千亦依舊說道，“我會讓司機停在車位上，你可以打開左側門下車。”

意思就是非得讓卞淩坐裏面。

卞淩只好鑽進車裏，坐在駕駛位的後面，蕭千亦也坐了進來。

車內寬敞豪華，棕色真皮座椅，車子裏有着蕭千亦身上同款白桃香味兒。

看樣子蕭千亦家境不錯，估計是一直養尊處優，遇見了這種事才會手足無措。

“我下午都有時間，”蕭千亦說，“卞律師什麽時候忙好了，可以來我家找我，地址我發給你。”

卞淩很快收到了蕭千亦發的地址，她沒點開看，而是問道，“您丈夫在家嗎？”

“他白天一般不在，”蕭千亦看着她，“怎麽了。”

卞淩說，“如果他不願意離婚，看見你請了律師回家，我怕會讓他有逆反心理。”

蕭千亦認真思考着，“嗯，你說得對。”

“所以，我們應該不讓他知道…”

“沒關系，他白天不在家，晚上…”蕭千亦嘆口氣，“晚上要麽不回，要麽很晚才回。”

蕭千亦轉頭看着窗外，像是在忍着情緒。

卞淩手忙腳亂翻開包，掏出紙巾遞給蕭千亦，“我忙好了就去找您。”

蕭千亦伸出玉指接過紙巾按在眼角下，長發從耳邊垂落，擋住她半張臉，她聲音柔柔細細的，“謝謝。”

楚楚可憐的模樣，讓卞淩心生憐惜。

車子停在西苑大廈門前，大廈保安見狀立馬走了過來，蕭千亦降下車窗對着保安盈盈笑着，“停一下就走。”

保安愣了愣，想要拉開車門的手立馬收了回去。

卞淩知道保安這是來阻止停車了，她打開車門下了車，外面的冷風吹得她打了個擺子，彎腰揮了揮手，“蕭女士您慢走。”

蕭千亦輕輕一笑，“快進去，外邊冷。”

卞淩看了眼手表，拎着包抱着資料進了大廈，對着電梯裏的鏡子整理自己的儀容，早上被雪淋濕的衣服已經幹了，多虧了實習生的發箍讓她看上去頭發整潔不算失态。

易律師說的不錯，她是得多注意注意自己的儀容儀表了，律師還是得要看起來專業一些。

電梯到了5層，卞淩走出去，看見了蔡女士已經等在電梯外。

蔡女士看上去比上個禮拜要滄桑了許多，她看見卞淩勉強給了個微笑，“卞律師。”

這是卞淩經常見到的狀态，離婚案拖得久了，想離婚不想離婚的都被折磨。

五樓是個小餐廳，蔡女士帶着她坐在窗邊的角落裏，桌子上已經擺了兩份意面，蔡女士說，“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麽，就按上回的點了。”

“可以的。”卞淩不挑食，吃什麽都行，她放下包端着杯子喝半杯水。

“每回都大中午的讓你跑一趟，”蔡女士歉意笑笑，“辛苦你了。”

蔡女士是個普通上班族，找律師談事情也只能擠出她中午的休息時間，卞淩笑笑，“這是我的工作，應該的，現在是什麽情況？”

蔡女士嘆了口氣，“兒子昨天讓我婆婆偷偷帶回老家了，我下班回去才發現家裏女兒的東西被收拾的幹幹淨淨，我以為我婆婆過來是勸和的…沒想到…”

她眼眶有點紅，眨了眨眼，“現在她不接我電話，公公的電話也是，你說他要什麽撫養權…孩子從生下來到現在，他有養過帶過哪怕一天嗎…管要不管養，要了有什麽用。”

她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卞淩抽了紙巾遞給她，“起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