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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車停在一個高檔小區門口,司機扭頭對着後排的女人說道,“這裏不給進。”

“行,我就在這裏下。”女人掃碼付錢下車。

外面的雨下了半個早晨了也不見小,女人撐開一把印有‘因以律所’字樣的黑色折疊傘,踩着一雙白色平底鞋踏進雨裏,白色鞋邊被雨水浸濕。

她小跑着進小區,穿着黑色包臀裙也跑不快,一路小碎步低着頭熟門熟路地往7棟樓走,站在單元樓門前摁響了1211戶的呼叫。

女人對着門上的呼叫機道,“千亦,是我。”

“這麽大雨…”呼叫機裏的女聲有些驚訝,但還是很快給女人開了單元門,女人也沒多說什麽,進了樓裏。

坐電梯到了12樓,1211戶是開着門的,門口站着一位穿着白色緊身連衣裙的長發女人,女人手裏拿着一個毛巾,湊上前給她擦着被雨淋濕的半邊胳膊。

“不是讓你先去法院,”蕭千亦眉頭輕皺,“衣服都濕了…快換身我的。”

“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卞淩摟着她的腰,在她蒼白的嘴唇上親了一下,“這麽大雨,我實在不放心你自己開車。”

蕭千亦輕輕一笑,她臉色蒼白,這一笑頗有些病美人的感覺,卞淩心髒加速跳動,她嘆息道,“等這件事情了了,最重要的就是給你補身體,把你的元氣都補回來。”

“嗯,”蕭千亦牽着她進門,“都聽你的,快去換身衣服。”

卞淩走到她卧室拉開衣櫃,蕭千亦的衣服都是性感風,不适合卞淩的職業,她選了件中規中矩的白色短袖襯衫,和一件牛仔褲。

蕭千亦站在她旁邊,也不避諱,直接盯着她換衣服,卞淩雖然皮膚不是很白,但她瘦,穿上牛仔褲的腿筆直修長,比她平時的職業套裙看上去更性感,她偏開頭咳嗽了一下。

看來是要加快補身體,不然有些事情心有餘而力不足。

換好衣服兩人出發去法院,卞淩拿上門口置物盤裏的車鑰匙,“你狀态不好,我開。”

蕭千亦點點頭,兩人手牽手坐電梯下停車場,卞淩将手裏的資料包放進後備箱,坐上了駕駛室,看了眼有些沒精神的蕭千亦,她握了握蕭千亦的手,“雖然今天大概率還不能讓他怎麽樣,不過我跟易律師已經想好了怎麽套對方的話,我們手裏的證據也很充足,這條蛇就算這次打不死,我們下回也能打死,你別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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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蕭千亦回握住她,“我不擔心,有你陪着我什麽都不怕。”

“我永遠都陪着你。”卞淩認真道。

夏天的雨來的迅猛強烈,去的也速度,車子開到一半時雨小了很多,大暴雨變成了小細雨,卞淩笑了笑,“看樣子很快就能雨停,千亦,我們一定會雨過天晴的。”

蕭千亦也笑了,“對。”

這條路開往法院,加上剛剛大暴雨,沒什麽車,卞淩踩下油門加了速,開庭不能誤了時間。

路口的綠燈還剩下兩秒,卞淩踩住剎車,剎車沒有阻力一腳踩到了底,而車子卻還保持着速度前行。

卞淩猛踩了幾下剎車,沒用,剎車失去了彈性,她很快反應過來,蕭千亦的車上個月才送去保養,車子這是動了手腳。

“千亦!”卞淩雙手抓緊方向盤,語速非常快,“剎車被人動了手腳,你快去後排!快!”

蕭千亦猛地轉過頭,卞淩沖她喊着,“快點!快去後排!!

“卞淩…”

“快點!”卞淩眼睛看着眼前的馬路,還好這條路沒有車和人,她很努力穩住方向盤,“應該是他們想要你死,千亦,你去後排坐好,快點!我會想辦法讓它停下,但是你不能死,你不能讓他們得逞!”

蕭千亦反應速度也很快,她解開安全帶,從中間爬向後排。

“坐在駕駛位後面!系好安全帶!”卞淩說,“雙手護着頭和臉。”

“卞淩!”蕭千亦系上安全帶,整個人非常荒亂,“你要怎麽做!”

要怎麽做卞淩自己也不知道,這條路再有一公裏就走到頭她就得拐彎,一拐彎就是鬧區,就會有車和人,她不能去禍害別人。

就只能把損失降到最低且能保證蕭千亦一定會活着。

“千亦你聽我說!”卞淩沒有回答問題,而是囑咐道,“他們自己送上了把柄你一定要把握好,在你車上動手腳想讓你死這個足以讓他們這個官司輸!到時候你找易律師,還有後備箱的證據資料,千亦,你一定會贏的!你一定可以為你、為你父親、母親讨回公道幫他們報仇。”

“卞淩…”蕭千亦雙手搭在卞淩肩膀上,“卞淩,你到底想怎麽做,我告訴你,你不能有事!”

盡頭越來越近,卞淩來不及回答她,而是喊了一聲,“千亦!低頭保護好自己!替我照顧我媽媽和妹妹。”

蕭千亦低下頭瞬間看見車子直直地往路邊護欄撞了過去,她聽話地護住自己的頭,剛護住一股沖擊力将她的頭撞在了駕駛椅的後背上,她被撞的彈了起來,又被安全帶給勒回了座位上。

耳邊發出很長很長的嗡鳴聲,蕭千亦雙手捂住耳朵,很疼,說不清哪裏疼,好像哪裏都疼。

時間好像過去了很久,也好像沒有,蕭千亦放下胳膊擡起頭,胳膊上卡着玻璃碎片,她無暇去管,甚至不敢看一眼前面。

她很輕地喊了一聲,“卞淩…”

回答她的是外面的雨聲,蕭千亦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雨又下的大了,她踩在地上,看見了地上混合着血跡的水。

蕭千亦緩慢擡起頭,車頭一半被撞毀,冒着煙,卞淩趴在被彈出來的安全氣囊上,整張臉和身體血肉模糊。

她抖着手去拉副駕駛車門,拉不動,車門已經變形,她很用力地去拉,“卞淩!”

雨水将她渾身淋透,她歇斯底裏,車門怎麽也拉不開。

她拍打着車門,伸手穿過滿是玻璃渣的窗戶想要碰一碰卞淩,又怕碰疼了她不敢動。

不知道是不是路過的司機叫了警察和救護車,救援的人來的時候蕭千亦就是這樣跪在車門邊看着卞淩,當卞淩被擡出來時,蕭千亦踉跄着撲過去,一把扯開蓋在卞淩身體上的白布,“蓋什麽布,你們救她啊!”

“她死了,”有人扶起蕭千亦,說,“你節哀。”

“死什麽死!”蕭千亦轉頭,發現這人穿着白大褂,她又噗通一下跪在地上,“醫生你救救她,求求你救救她。”

“她已經死了,”醫生彎腰扶她,“車窗玻璃割到了頸動脈,失血過多沒得救了。”

“她不會死的!”蕭千亦推開醫生,轉身趴在擔架上抱住卞淩,“她剛剛還說了要永遠陪着我,她不會死。”

蕭千亦緊緊抱着卞淩。

卞淩不能就這麽死了,這個世上,她只剩下卞淩,卞淩死了,她要怎麽活。

**********

“客觀上來說,這些不能是直接證據,”卞淩一只手舉着手機,一只手護在胸前,冒着雨夾雪低頭小跑着,“他的賬戶過了第三方,除非你能拿到他和第三方的溝通證據,證明第三方确實是他轉移財産的中間人,否則…”

“他轉移了我所有財産啊!!”女人歇斯底裏,“是所有,那都是我的錢,我為什麽還要到處搜集這些證據!”

“吳女士您別激動,”卞淩聲音放輕,“在法庭上一切都要講究證據,如果您想讓他得到報應,只能辛苦您去找證…”

“那我花錢請你幹什麽?!”女人謾罵道,“我花錢請了你,你就得為我服務幫我找證據!不是讓你嘴皮子碰一碰教我怎麽做!你們年輕律師就是不靠譜!尤其是女律師!我要找你們易律師!”

卞淩跑上律所的臺階,甩了甩手機上的水,推開門,屋裏的暖氣讓她打了個寒顫。

“哎喲!”前臺吓了一跳,趕緊捧着紙巾湊上前,“我說卞律師,你就買一把傘吧,大冬天淋濕了多難受。”

卞淩抽着紙巾首先給自己的手機擦幹表面水漬,她笑道,“不是說了要印刷傘了嗎?我等着律所的傘。”

“都說仨月了,這事兒也沒個進展,”前臺說,“你就花那十幾二十塊買一把吧。”

“十幾二十塊呢,”卞淩脫下棉襖,拿出一直護在懷裏的資料,“你看,我裏面衣服是幹的,資料也沒濕一點。”

前臺無奈搖搖頭,“快去喝杯熱水。”

卞淩往後面辦公區走,經過前臺時看了眼她的電腦,前臺小姑娘想要遮擋已經來不及,對着卞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就是随便看看。”

卞淩沒說什麽,人往高處走,想要換工作不想屈居于前臺這片小天地是件很正常的事兒。

她打開門進了辦公區,因以律所不算大,它的是由兩位一級律師共同創辦,除了兩位老板,旗下一共四個員工。

一個二級律師,一個三級律師,一個四級律師,還有一個剛來兩個月的實習生。

卞淩是個畢業兩年的法學碩士,也是律所裏唯一一個只比實習生高一級的四級小律師。

“早。”卞淩向三位同事打招呼,将自己的棉襖搭在椅背上。

坐她對面的實習生擡起眼,“卞律師,你怎麽又不打傘。”

“她啊,”隔壁的同事邊敲着電腦邊笑道,“錢都花在刀刃上,絕對不會亂花一分。”

“啊?”實習生很難理解,“傘也不貴…”

卞淩随意扒拉下自己潮濕的頭發,““我等着律所的傘…”

“卞淩。”旁邊透明辦公室裏,合夥人之一的易律師敲了敲玻璃門,對着卞淩勾了勾手。

“來了。”卞淩拿下手腕上的頭繩,給自己的頭發随意紮了個低馬尾。

卞淩走進易律師的辦公室,反手關上門,“易律,是不是吳女士又給您打電話了。”

“等會你把她的案子移交給楊律師,”易律給她倒了杯咖啡,“有時候面對像她這樣的客戶,異性相吸這句話還是有效果的。”

易律師的話她明白,不是她做不好,而是有時候實在是沒辦法。

卞淩端着咖啡杯喝了一口,溫暖的液體鑽入喉嚨,她舒服的哆嗦了一下。

“給你個新客戶,”卞律師說,“她指定要的你。”

卞淩幾口喝完一杯咖啡,輕輕放下杯子,愣了,“指定要我?回頭客?”

易律師被她的話弄笑了,“你是專門打離婚官司的,還想要回頭客?”

其實不管是什麽類型的律師,一般都很少有回頭客,就算有,也不會是同一個類型案件。

卞淩只會打離婚官司,別的也不會,能找她的也只是因為要離婚。

“她認識我嗎?”卞淩問。

“應該不會,”易律師說,“她要求要一個年輕的女律師,那就只有你了。”

整個律所六個人,除了卞淩和實習生是女的,其餘四位都是男律師,确實就只剩下卞淩了。

這樣的要求不奇怪,就好比剛剛在電話裏罵她的吳女士,就會覺得年輕女律師不靠譜。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要求。

“約了今天十點鐘,”易律師看了眼腕表,“快來了,你去準備一下……”

易律師看着她,啧了一聲,“你是我們所的門面擔當,能不能稍稍注意一下我們的形象。”

易律師不僅是她上司老板,更是她一畢業就帶着她成長的師傅,跟他相處卞淩很輕松,她點開自拍攝像頭左看右看,頭發是濕的緊貼着頭皮,兩邊的八字劉海也因為她剛剛

的扒拉被弄的亂七八糟。

卞淩将劉海扒拉到一個方向,“下次一定注意。”

話音剛落,她看見前臺恭敬地做出一個請的姿勢站在前面通往後區的門口,一位穿着粉色大衣的長發女人在她邀請的手勢下走到了大家視線裏。

“哦,”易律站起身,“她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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