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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千亦端着兩杯咖啡走到窗戶邊的小沙發上,将咖啡放在桌子上,“要不要來點甜點?”

“不用麻煩了,”卞淩有些受寵若驚,“剛剛的栗子餅還沒消化呢。”

“不麻煩,”蕭千亦轉身走到吧臺後,打開冰箱,“來一份冰淇淋蛋糕。”

她雙手拿出兩個小蛋糕走了過來,身上白桃味兒混合着桌子上的咖啡香一起飄進了卞淩的鼻子裏。

她端着咖啡喝了一口,苦到皺了皺眉,比易律師的咖啡苦太多了,但是也香很多。

“知道為什麽那些有錢人喜歡咖啡加蛋糕作為下午茶嗎?”蕭千亦輕輕笑着,坐在卞淩對面沙發裏,“苦澀的咖啡搭配一份甜膩的糕點,一口苦一口甜,聊聊天,看看景,一下午就過去了。”

卞淩聞言趕緊吃了一口冰淇淋蛋糕,冰冰甜甜的味道化解了口裏的苦澀,甚至還想再來一口咖啡,原來下午茶的奧妙在于此。

蕭千亦也抿了一口咖啡,說,“剛剛我和鐘點工說你是我朋友,你不介意吧?”

“當然不會,”卞淩掏出電腦放在腿上,“這點您做得很對,目前還是要對外隐瞞你找律師的事兒,我還不太清楚您的具體情況,您說說看。”

蕭千亦攏了攏頭發,轉頭看向窗外,臉上籠罩着淡淡的悲涼,她說,“我二十四歲被父親安排嫁給程須舟,他們程家和我蕭家是十幾年的生意夥伴,我們的婚事是被包辦,父親說也算是看着程須舟長大,知根知底的會靠譜,婚前我和他見了三次就結了婚……誰都不了解誰。”

她一只胳膊搭在扶手上,一只手抓着另一只手,微微嘆口氣,“婚後他總是說自己工作忙,不怎麽回家,一周能回個兩次都算是他的恩賜,他工作的事兒我也不懂,他說忙,我就信,結婚四年多了,今年我才知道…原來,他在外面有了人,那人據我了解到的,是他的大學校友,兩人應該在我們結婚前就在一起了。”

啊……

卞淩莫名心疼起蕭千亦,放着這樣一個溫柔美麗的妻子不要,偏要和外面的女人在一起…

“您怎麽知道婚前就在一起了,”卞淩說,“有證據嗎。”

蕭千亦搖頭,“沒有…我在他手機裏看過他們的照片,照片拍攝地點在博運會開幕式現場,背景上寫着距離博運會開幕倒計時88天。”

博運會開幕是在五年前,他們結婚四年多,那這麽說,确實很有可能是婚前就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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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看他手機的,”蕭千亦聲音低落,“太緊張了當時也沒想到要留證據什麽的。”

“沒關系…”卞淩安慰她,“事情只要做了,就一定會留下證據,那麽現在你們之間的問題是什麽,他不同意離婚嗎?”

“我還沒提,”蕭千亦說,“我們的婚姻是父母包辦,我的家人和他的家人都很喜歡我們,他的爸爸媽媽對我很好,我要是提出離婚,我敢說,雙方父母就算是打死程須舟讓他跟外面那個人斷了,也不準我們離…所以我不打算現在說,我是想自己解決跟他斷掉,對于父母那邊,只能是先斬後奏…”

她拿着勺子輕輕在咖啡裏攪拌,“我們牽扯的利益也過多,我自己沒辦法解決,又不敢找大律所怕被雙方的家人發現…所以,我找到了你們律所。”

因以律所确實在行業內算得上是很一般了,接觸到的客戶也都是社會上的普通人,像蕭千亦這樣的有錢人不是因以律所可以接觸到的。

卞淩心裏了然,怪不得了,按正常思維來說,蕭千亦這樣的身份,是不可能會找卞淩這樣的小律師。

“沒有說你們律所不好,”蕭千亦猛地反應過來,一臉歉意,“我是說,你們律所目前名聲還不夠大,不容易被發現…找到你們因以律所時我也查過你們律所的兩位投資人,易律和殷律,政法大學畢業的博士生,從業已經十二年,以前兩人在國內王牌律所,四年前兩人離職創辦了因以律所,資質其實非常過硬。”

“我知道,”卞淩笑,“您要是真覺得不好也就不會選擇我們律所了,既然選擇了就是對我和律所的信任。”

蕭千亦點點頭,“跟你聊天挺愉快的。”

她端着咖啡喝一口,淡淡道,“卞律師畢業多久了,看起來應該比我小吧?”

“畢業兩年,”卞淩說,“比您小兩歲。”

“和我也算是同齡人了,”蕭千亦嘆息,“這棟大房子成天只有我自己,偶爾會有鐘點工過來一趟,空蕩蕩的,我很久沒有和同齡人說話了。”

她語氣落寞,垂着眸看起來就有一股孤單的氛圍,卞淩很難不被感染,她說,“您有什麽想說的,可以跟我說,專業上的事兒我一定全力幫您。”

蕭千亦擡眸,眼神裏泛着水光,卞淩喉嚨猛地發緊,“您…沒事吧?”

“沒事。”蕭千亦伸手在眼角邊擦掉一滴淚,“就是覺得和卞律師投緣……天色也不早了,晚上一起吃個飯吧?”

“嗯?”卞淩轉頭看向窗外,冬天天黑的早,外面天色已經暗了下去,她看了眼時間,五點十分了。

感覺一下午什麽都沒幹,吃吃喝喝,正經事也沒聊上兩句,天都黑了。

卞淩從來沒有在客戶家裏吃過飯,突然的邀請她甚至不知道該不該拒絕。

“就當是陪我了…”蕭千亦站起身,“我每天晚上都是一個人吃飯。”

“哦哦。”卞淩跟着站起身,點開易律的微信,問他被客戶留下在家吃飯算不算不合規矩。

廚房在一樓,開放式廚房,可以看見後院的風景,後院是個露天游泳池。

蕭千亦打開冰箱門,說,“那就簡單炒兩個菜?”

易律給卞淩來了回複,只有四個字。

-客戶至上。

卞淩收起手機,笑道,“好的。”

有了老板的肯定,卞淩的心理壓力也就沒了,她看着蕭千亦拿出包裝好切好了甚至搭配好了的菜,看樣子是鐘點工弄的,蕭千亦未必會做飯。

“需要幫忙嗎?”卞淩說。

“你會?”蕭千亦問。

卞淩解開西裝外套脫下,“會,初中就會自己做飯了,不過味道一般般。”

蕭千亦聞言立馬放下了手裏東西,“那你來。”

卞淩挽起襯衫袖子,摘下挂在牆上的圍裙戴上,“你口味重嗎,我做飯不愛放太多鹽,你吃不慣的話我就多放一點。”

蕭千亦靠在臺子邊看着她,“不重。”

卞淩幹活很利索,拆開盒子上的保鮮膜,看一眼就知道這個菜被搭配成什麽做法,熟練地起火下油,光是這個熟練程度,就知道味道不會是一般般。

又怎麽會是一般般呢。

三道葷素搭配的菜很快就做好了,仿佛是蕭千亦一眨眼的功夫,她拿起筷子嘗了一口,給卞淩豎起大拇指,“改行當廚師你也是這個。”

“您也太會誇了。”卞淩笑笑,她知道自己做菜的水平,就是正常的家常味道。

兩人坐在圓桌上,圓桌子目測能同時容納十多個人,只坐了兩個人,擺上三道菜,略微顯得很孤寂。

“我每天都是這樣一個人坐在這裏吃飯…”蕭千亦看着空蕩蕩的桌子,說,“我也不敢告訴我家人,一開始還會說,只要我說,程須舟就會受到雙方家長的壓迫,說得多了他就不高興…很多人會覺得,我們這樣的有錢人…這樣的生活有什麽大不了的,反正有錢。”

“不會的,”卞淩吞下嘴裏的菜,“生活其實不是有錢就行,人都是群居動物,需要陪伴,需要感情,需要人,蕭女士,我能懂您。”

蕭千亦扭過頭,長發随着她的動作從耳邊垂落,她胳膊撐在桌子邊,脖子往卞淩那邊伸過去,一雙又大又長的眼睛盯着卞淩。

卞淩聞到她身上的白桃香味兒,甜甜的,就像蕭千亦這個人,讓人很舒服。

長長的睫毛讓她眼睛看起來似乎是在放電,其實也沒有,蕭千亦只是在她臉上看了一圈便往後靠了靠,伸手随意地将長發攏到腦後,“我就知道選年輕女律師是不會錯的。”

不知道是不是穿的有點兒多,卞淩感覺自己後背出了薄汗。

晚上卞淩還要回去加班,沒有多待,蕭千亦讓司機送她,卞淩想了想說,“送我去地鐵站就行了。”

“送到家。”蕭千亦站在門口對着車裏的司機說道。

“好。”司機回應。

卞淩打開後車座準備鑽進去,蕭千亦又說道,“坐左邊。”

她只好關上門繞到了左邊,對着門口的蕭千亦揮手,“下次您什麽時候方便再跟我約時間。”

蕭千亦披着一件白色呢外套,輕柔地對着卞淩擺擺手微笑,“到家給我微信。”

她目送車子消失在視線裏,微笑漸漸收回,對着消失的方向看了很久。

冷風掃在她光着的小腿上,蕭千亦轉身進屋。

偌大的屋子裏瞬間變得空曠寂靜,她徑直上了三樓,打開茶水室,坐在先前卞淩坐過的位置上,端起喝了半杯的咖啡閉着眼睛聞了聞。

咖啡早已涼透,醇香也不再濃厚,她張開唇在杯子邊緣印了一圈印記部位輕輕喝了一口。

冰涼的咖啡入喉,味道卻并不差。

她接起從吃飯就在閃着的電話,聲音也沒了之前的輕柔,變得清冷又嚴肅,“說。”

“周日晚的晚宴別忘了,”對于她許久不接電話,對方也并不在意,“六點鐘我去接你。”

“周五…”蕭千亦回憶着早日的日子,12月24日,農歷11月27…

對方對于蕭千亦忘記了這個日子而笑了,“我親愛的程太太,周日是你先生程須舟,也就是我的30歲生辰。”

蕭千亦晃了晃手裏的咖啡杯,又喝了一口,上輩子這個時候…對于她來說可并不是一個什麽好日子。

“嗯。”蕭千亦嗯了一聲。

程須舟也懶得跟她多說,只是說道,“跟W國那邊的合作成功,周五的晚宴借着我的生日順便慶祝,蕭總也該抽抽空臨幸一下程太太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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