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卞淩瞥了一眼電腦右下角,五點四十分,扭頭向旁邊兩位老板的辦公室偷瞄一眼,易律師不在,殷律師在忙着接電話。

所裏其他三位同事也都在忙着,卞淩撓了撓耳朵,這可怎麽辦。

“小唐。”卞淩伸手敲了敲對面實習生的電腦,小唐歪着腦袋看着她。

卞淩用氣音說道:“你在忙什麽?”

“寫文書。”小唐說,“怎麽了?”

“要寫到什麽時候?”

“寫完吧,大概還要兩個多小時。”

“啊,”卞淩耷拉着眉眼,“今天平安夜…”

小唐眨了眨眼,“我知道哇,早上不是每個人都領了一袋蘋果。”

卞淩擺擺手,她蹬了一腳地面,椅子往旁邊董律師的工位滑了過去,拍了拍董律師的肩膀,“董律,吳女士的案子辛苦你了。”

董律師埋頭在紙上寫着什麽,左手翻了一頁平板,說,“等這個案子結束了,請我吃飯就行。”

“沒問題。”卞淩說,她伸頭看了眼董律師的平板,他在做證據搜集,看樣子一時半會兒是忙不完。

“黃律,”卞淩椅子又滑到了黃律師的工位,笑嘻嘻說着,“今天怎麽不去跟嫂子約會?”

黃律師伸腳踢在卞淩的椅子腿上,她的椅子往後滑退了幾米。

“想去跟你男朋友約會還不趕緊走。”黃律師笑道,“快六點了,馬上要堵車。”

卞淩從椅子上蹦起來,“我坐地鐵!明天給你們買好吃的栗子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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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知道栗子餅賄賂。”董律師無奈說道。

同事們其實都挺好相處,卞淩穿好衣服戴上圍巾,跟殷律打了個招呼拎着包飛奔出律所,今天沒下雪,陰天,前天晚上的雪早就化成了水,路上濕噠噠的。

還沒到六點,卞淩很久沒有這麽早下過班了。

今天周末,又是平安夜,地鐵上人比平時要多,卞淩擠在門邊,從圍巾裏扒拉出自己的口鼻,掏出手機定電影票。

新上映了三部電影,兩部愛情片,一部喜劇片,卞淩想都沒想訂了喜劇片。

将訂單給江巍發了過去。

-六點五十的場,我在地鐵上了,你可別遲到。

-怎麽定這個電影了,我想看《遇情》,袁婉演的。

袁婉是江巍的女神,卞淩壓根就沒看主演表,就沖着喜劇去訂了票。

卞淩趕緊去退票,然而并不支持退票。

-退不了了…

-/暈你怎麽也不跟我商量一下。

卞淩發了好幾個賣萌的表情包求原諒,江巍沒有再發什麽,沒說原不原諒。

她有點愧疚,确實是她沒有商量自作主張了。

到電影院時江巍已經在等着她了,卞淩笑眯眯地湊上前,在包裏拿出一個方形小盒子,“聖誕禮物,別氣了。”

江巍瞥了眼禮物,盒子上的logo讓他動容,他接過禮物,“你買的?”

“嗯,你看看喜歡不。”卞淩讨好道。

江巍拆開,是銀色經典款手表。

“戴戴看。”卞淩幫他掀起衣袖,江巍将表戴上,他手大,戴着大表盤的手表顯得很帥氣。

“好看,”卞淩說,“你喜歡嗎?”

“還行吧。”江巍其實挺喜歡,但他正處于‘生氣’階段,不想說實話,這個表他看中有一段時間了,沒想到卞淩注意到了,這個表價格雖說是大幾千,但是卞淩的工資他也知道,這個表足以耗費她大半個月的工資了。

卞淩對着他伸手,滿臉期待,“那我的禮物聖誕呢。”

江巍頓了頓,面色有些尴尬,他的工資沒有卞淩高,最近也因為老見不到卞淩提出同居又被拒,他沒什麽心思準備禮物。

“我還在生氣,”江巍拉下衣袖雙手插兜,“為了懲罰你所以這次沒有禮物。”

“啊?”卞淩一愣。

這種節日,情侶雙方互送禮物不是應該的麽,怎麽到她這裏就成了懲罰了。

“快去取票。”江巍胳膊碰了碰她。

“哦。”卞淩掏出手機去取票,心裏多少有了那麽些不舒服,過節,女生都希望可以收到禮物,她也是女生,并不例外。

但她也不會表現出來,今天确實她做的不對。

電影院裏爆滿,卞淩票買的晚,位置是第三排,需要仰頭看着大屏幕,不是什麽好位置。

卞淩旁邊位置是個女生,懷裏抱着一束紅玫瑰,靠在男朋友的肩頭。

她轉頭看着自己身邊的江巍,他正低頭研究自己的手表,卞淩撇撇嘴,收回目光看向屏幕。

電梯門打開,蕭千亦盈盈款款地從裏面走出來,高跟鞋在地上發出咚咚聲音,等在客廳的男人回過頭,挑起左邊眉毛,嘴角上揚,“我的夫人真漂亮。”

蕭千亦一身黑色抹胸V領禮裙,本就凹凸有致的身材在衣服的襯托下顯得更加誘人,鎖骨上一枚綠色翡翠讓她的皮膚幹淨又白皙。

蕭千亦對着男人伸出手,“別耽誤時間。”

程須舟從沙發裏站起身朝蕭千亦走過來,他個高腿長,身材勻稱,穿上黑色定制西裝讓他看起來比雜志上的模特還要帥氣,上輩子蕭千亦沒有遇見卞淩之前,她确實被程須舟這副皮囊吸引過。

在知道程須舟真實面目下,如今再看……

蕭千亦不由得笑出了聲,怕是也只有曾經涉世未深的自己才能被他的表面所吸引。

程須舟将她的手搭在自己的手腕上,也笑了,“夫人笑什麽?”

“笑我們真是般配。”蕭千亦說。

兩人一起走出去,坐進程須舟的車,蕭千亦徑直打開後車座坐在了左邊。

程須舟坐進駕駛室,說道,“為什麽總是不願意坐我的副駕駛?”

蕭千亦輕笑,“不跟你的小情人搶副駕駛。”

程須舟發動了車,絲毫不介意蕭千亦的話,“今天只有我們。”

“我怕我的她介意。”蕭千亦說。

“哦?”程須舟挑眉,手指敲打着方向盤,“是誰?”

蕭千亦喉嚨發癢,捂着嘴咳嗽了兩聲,程須舟說,“感冒了?”

“沒事。”蕭千亦說。

确實是有點小感冒,是前天晚上她站在院子裏吹的風。

程須舟說,“前幾天劉姨給我打電話,問我是不是感冒了,是你的意思吧?”

“她要來禾笙庭看你,我不得編個理由。”蕭千亦說。

“唉…”程須舟輕輕嘆氣,“年底了,又要到處演出咯。”

他們的關系就是在演戲,像大家表演恩愛夫妻就是程須舟嘴裏的所謂‘演出’,這樣的演出并不頻繁,大多數都聚集在年底。

今天的演出場地在一家六星級酒店,是程須舟的生日宴,也是為他公司與W國的跨過合作成功而慶祝。

蕭千亦挽着程須舟的胳膊進入宴會廳的後臺休息室,程須舟的爸爸程厚也在。

“爸爸。”蕭千亦上前跟程厚抱了抱。

“最近還好嗎?”程厚笑眯眯地看着她。

“都好。”蕭千亦說。

“須舟沒欺負你吧?”

“爸,”程須舟摟着蕭千亦的腰,“我哪敢欺負她啊,都是她欺負我。”

蕭千亦順勢靠在他懷裏,微微笑着。

“她欺負你啊,”程厚端起杯子喝了口茶,“那欺負的好。”

程須舟嘆息,“瞧,我爸多偏心。”

“姐,姐夫。”衛生間裏走出一位穿着白色西裝的男人,男人染着淺棕色的發色,笑起來還有些稚氣未脫。

蕭千亦的同父異母弟弟蕭子骞。

程須舟松開摟着蕭千亦手,給蕭子骞的領結擺正,“多大的人了,怎麽不戴領帶。”

“不好看。”蕭子骞說,看了眼蕭千亦,“姐,你今晚真漂亮。”

蕭千亦轉過身坐在程厚旁邊,拿起桌子上的一顆話梅糖剝開扔進嘴裏,笑眯眯地看着蕭子骞不說話。

蕭子骞長得像他媽媽劉海芙,劉海芙是曾經出了名的美人,蕭子骞男生女相,23歲的年紀看起來像是個高中生模樣。

程須舟和蕭子骞一黑一白西裝站在一起,莫名的才像是一家人。

蕭千亦玩心大起,輕輕碰了碰程厚的肩膀,“爸,你看他們倆,一黑一白,比我和須舟還要般配。”

程董從手機裏擡起頭看了看他們,又看了看蕭千亦,“胡說,你和須舟都是黑色,這才是情侶裝。”

“我跟姐夫般配?姐,你是不是吃醋?”蕭子骞笑着搭着程須舟的肩膀,他個子沒有程須舟高,姿勢看起來有些滑稽。

程厚被他逗樂,“子骞你個沒大沒小的。”

“我今天代表的可是我們天鶴公司!”蕭子骞拍了拍胸脯,坐在程厚另一邊,“叔叔,我已經是大人了。”

“是,”程厚無奈,“你代表你爸,你是大人了。”

短暫地寒暄後就是晚宴的開始,程須舟和蕭千亦兩人全程都貼在一起,游曳在衆人中,談笑風生。

流程是枯燥的,跟人聊天、敬酒,吃吃喝喝。

蕭千亦嘴角笑到抽搐。

服務員推着多層大蛋糕走到臺上,程須舟牽着蕭千亦上臺,閉着眼假模假樣地許了個願,兩人四只手共同拿着刀切下蛋糕。

“親一個!”

臺下不知道誰喊了一聲,随後便是大家集體的起哄:“親一個!親一個!”

程須舟微微伸長脖子将自己的臉伸到蕭千亦面前,蕭千亦掃了一眼下面,坐在最前桌上的程厚笑的皺紋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身邊是蕭子骞,蕭子骞也在笑,不過笑的沒有那麽誇張。

“快點。”程須舟小聲催促着。

蕭千亦轉過頭鼻子在他臉上碰了碰,程須舟摟着她的腰轉了個方向,讓大家以為兩人親上了。

蕭千亦咬勾着嘴角,在他耳邊說,“下回再有這場合恕不奉陪。”

“不敢。”程須舟松開她。

“哦~”下面響起了掌聲,服務員上臺分蛋糕,蕭千亦和程須舟走下了臺,坐在程厚這一桌。

蕭子骞在兩人臉上來回看了看,說,“姐,姐夫,你們感情真好。”

“是嗎,”蕭千亦說,“你也趕緊找一個。”

“我還小呢。”蕭子骞搖着腦袋。

“23還小啊?”程厚拍了拍他腦袋,“晃的我頭暈。”

“23是還不急,”程須舟替他解圍,“再玩幾年。”

程厚又伸手繞過蕭子骞拍了一下程須舟,“你好的不教!”

蕭千亦喝了一碗燕窩,不聽他們的吵鬧,胃裏感覺到有些不舒服,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笑多了胃口都沒了,她站起身,“爸,我去趟衛生間。”

“唉好。”程厚說,看着她的背影有些倉促,他伸手在桌子上敲了敲,程須舟湊過腦袋,“怎麽了。”

“千亦是不是哪裏不舒服?”程厚問。

“應該是感冒。”

“只是感冒?”程厚皺眉,看了眼夾在他們倆中間的蕭子骞,心想反正也是一家人就不講究這些了,說,“千亦是不是有好消息了?”

“什麽?”程須舟沒反應過來。

“就…”程厚給他一個眼神,“是不是有好消息了。”

“叔叔是問我姐有沒有懷孕。”蕭子骞解釋道。

程厚給他一個贊賞的眼神。

程須舟看了一眼蕭子骞,蕭子骞眼神轉了轉沒看他。

“不會,”程須舟直起身子,說,“她這個月那個按時來了。”

程厚頓感失望,好心情都沒了,不停地嘆着氣,“你抓緊點,三十了!”

程須舟沒說話,蕭子骞這下終于看了他一下,程須舟拿了一個龍蝦剝了皮放在蕭子骞碗裏,“吃。”

蕭子骞笑着吃了蝦。

晚宴結束後蕭千亦筋疲力盡,可能是發燒了,頭暈暈的,她靠在程須舟的車後排。

晚上十一點多,外面卻堵車嚴重,蕭千亦看見路邊的女生大多人手抱着一束花,大部分都是成雙結對,每個人臉上都是笑眯眯的。

對,今天是平安夜來着,馬上就要聖誕節了。

卞淩呢,是不是也在跟男朋友約會。

“停車。”蕭千亦說。

“怎麽了?”程須舟停了車。

蕭千亦爬到右邊,打開車門下了車。

程須舟也下了車,站在車邊看着她要幹什麽。

蕭千亦穿着禮服,上面一件黑色皮草外套,一下車吸引了衆人的目光,她走路風情萬種,單就一個背影也是一道風景。

看見蕭千亦進了一家花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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