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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蘭辭禁足期間，楚骁成功将自己的人推上刑部侍郎的位子，并安排韓其在京中建立起他們的聯絡站，以便打聽和傳遞京城的消息。

謝蘭辭可以出府的那天，和洛青相約在一處清幽雅致的閣樓。

洛青帶來了一本記載奇聞怪事的古書，向謝蘭辭請教。他以前上過幾天學，字是識得，就是很多詞句不知道意思，謝蘭辭拿筆一一給他加上注解，還送了他幾本自己珍藏詩集。

謝蘭辭喝了口茶，慢慢道：“宮裏有藏書閣，你可以去借閱，我府上也有很多各式各類的古書典籍畫冊什麽的，洛将軍以後有需要可以過來看。”

洛青雙手抱拳感激道：“多謝大人。”

謝蘭辭拂袖輕笑：“我也沒想到，洛小将軍竟然會對詩書典籍這麽感興趣，早知道應該直接帶你去藏書閣。”

洛青笑着開口：“我幼時不是學習的料，我老娘見我走文行不通，便把我送去武館了，其實我雖然學習不長進，但特別向往讀書人那些吟詩作賦之樂。”

“現在繼續修習也不遲，”謝蘭辭眼眸帶笑，或許是上輩子最後見到的還願意在落魄時跟随他的人，他看洛青格外親和，“我認識幾個學識淵博之人，洛将軍若是需要，可以推薦給你做老師。”

“真的？”

洛青聽到謝蘭辭的話很興奮，他手抵在桌邊，兩眼放光：“大人，我其實要不要老師都無所謂了，但我們軍隊的那些十歲出頭就進了軍營的孩子們很需要。”

“軍營裏的孩子？”謝蘭辭疑惑道，“平時在軍中沒有老師嗎？”

洛青搖頭，有些苦澀地開口：“行軍打仗，飽一頓餓一頓的，營地還經常遷移，沒有夫子願意跟我們一起，很多年齡小入了軍營的孩子都是以前受過苦的，也沒上過幾天學，字也不識幾個，不會寫文章也就罷了，不識字怎麽行？我本想着，自己學好了就去教他們。”

“這樣啊，”謝蘭辭垂眸，沉思片刻後道，“那得從習字開始學才行，我會讓禮部去選一些合适的教書先生，分派到各地軍營，洛将軍請放心。”

洛青立刻向謝蘭辭叩首，“多謝大人，我先替西南軍營的孩子們謝過大人。”

“洛将軍不必客氣，這是我作為大梁臣子應該做的。”

洛青坐回位子，給謝蘭辭講西南行軍的趣事，謝蘭辭聽得很感興趣，還說有空一定要到西南軍營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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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謝蘭辭放下茶杯，問洛青，“你們将軍是真的沒怎麽上過學嗎，他上次跟我說他老師死得早？”

“我也聽将軍說過這事，他的字确實不太好看，他是左撇子。”洛青複又想到自己之前說謝蘭辭面熟，那不是作假，他這才想起，他在楚骁那兒看到過一副畫軸，畫上之人與謝蘭辭神似，只不過畫上那人要清瘦許多，年齡也比現在對面的謝蘭辭看着大一些。

“謝大人既然想了解我，為何不直接問我呢？”楚骁一步一步從樓下走上來，身後跟着韓其。

他毫不見外地坐下來，慢悠悠地給自己倒了杯茶。謝蘭辭聞着他身上的奇怪味道，皺眉道：“你身上怎麽一股脂粉味兒，你從哪裏過來的？”

楚骁聞言笑道：“當然是花街柳巷，極樂之地。”

謝蘭辭當即變了臉色，質問他：“官員禁止狎妓，你不知道嗎？”

“知道啊，”楚骁不以為意地看着謝蘭辭，反問道，“那又怎樣？”

謝蘭辭眼中浮現出怒意：“身為大軍統帥，你不以身作則，反而帶壞德行。”

“謝大人會去告發我嗎？”楚骁湊近他耳邊輕聲道，“我說我只是看看，什麽也沒幹，你信嗎？”

謝蘭辭自然不信，他無話可說，轉頭看向窗外沒再理他，楚骁見狀偏頭對洛青使了個眼色，讓他趕緊走。

誰知洛青壓根兒沒接收到他的暗示，依舊樂呵呵看着謝蘭辭，楚骁只得沉着臉命令道：“洛青，你帶韓其去我經常買的那家糕點鋪子買幾斤糕點來。”

“這裏不就有糕點嗎？”洛青指着桌上的馬蹄芙蓉糕一臉疑惑。

楚骁舉着茶杯蹙眉吼道：“讓你去就去！”

洛青和韓其離開後，楚骁便坐了之前洛青的位子，和謝蘭辭面對面，兩人相對無言。

楚骁翻了翻韓其留下的書籍，看到上面謝蘭辭寫下的密密麻麻注解，熟悉的字體讓他眼熱，擡起頭卻勾唇笑道，“謝大人很喜歡給人當老師？”

他問這話時謝蘭辭正從盤中摸了一塊糕點放進嘴裏，謝蘭辭咬下一口，回答他：“沒有很喜歡，舉手之勞而已。”

“是嗎？”楚骁合上書，他将謝蘭辭面前的茶水倒掉，語氣有些不快，“喝什麽茶啊，喝酒。”

楚骁吩咐小二端來兩壺好酒，一壺放在謝蘭辭面前，一壺放在他自己這邊。

“說好的，比比酒量，”楚骁給謝蘭辭倒酒，“不醉不歸。”

“怎麽個比法？”

楚骁伸出如利刃的左手橫在兩人之間，這是一個邀請的手勢，他挑眉道：“就這樣保持坐着的狀态，單手點到為止。”

謝蘭辭把最後一塊糕點放進嘴裏，拿旁邊的絲帕擦了擦手，擡眸卻道：“我不會武功。”

“你會！”

“不會。”

“會！”

楚骁說得肯定，謝蘭辭不禁笑道：“楚将軍這麽喜歡強人所難，你怎麽确信我就一定會武功？”

“天機不可洩露，”楚骁非常得意，沖謝蘭辭擡了擡下巴，“我知道的多着呢，比如你謝大人十次抱恙不上朝其實有八次都在家中偷懶。”

面對楚骁的揭底，謝蘭辭沒回話，而是在想楚骁是怎麽知道他會武功這事，他行事一向小心，會是什麽時候被楚骁發現的呢。

“謝大人，別想了，”楚骁給謝蘭辭倒酒，“我是通過腳步聲發現的。”

謝蘭辭雙手接過楚骁遞到他面前的酒盞，輕笑道：“原來如此。”

習武之人，腳步聲略輕，楚骁本就武藝高強，他能發現也算正常。

“謝大人，看招。”

楚骁左手向謝蘭辭頸側劈去，謝蘭辭并未躲開，他反應極快，擡手抵擋住楚骁的攻勢，楚骁左手多次變換攻擊點，均被謝蘭辭輕輕擋住。

最後兩人手臂交叉相抵，楚骁占了上風，使力一點點壓向謝蘭辭，謝蘭辭并不着急，他用空着的那只手拿起酒盞在鼻尖嗅了嗅，擡眸對楚骁道：“這酒好香。”

楚骁卻是一愣，眼前人眉眼帶笑，眼神溫柔，好似從前在宮中教他念書的日子那般。

随即，謝蘭辭在楚骁反應過來前側身向前探去，伸出兩指直直點在楚骁心髒的位置。

他另一手端着的美酒平平穩穩未灑漏一滴，謝蘭辭收了手，端正坐好：“楚将軍，請吧。”

楚骁回過神，不悅道：“你耍賴。”

謝蘭辭不明白，他不就誇了句酒好香，怎麽就耍賴了。

楚骁一口飲盡杯中酒，冷着臉道：“不準說話企圖讓對手分心。”

兩人你來我往，幾次下來皆有輸有贏，到後面謝蘭辭趴在桌邊，輕輕閉上了眼睛。

“謝大人，這就醉了？”

楚骁坐到謝蘭辭身邊，擡手将垂落在謝蘭辭頸側的長發挽到他耳後，露出白皙的長頸。

謝蘭辭長睫微顫，卻并未醒來。楚骁緩緩伸手靠近眼前的雪白脖頸，只需要用一點力，這個人就必死無疑，以解他這八年來的痛苦。

指腹觸及雪白肌膚，溫熱的觸感讓楚骁猛然驚醒，他收回手，心想，現在還不是時候，謝蘭辭還不能死，再說，憑什麽讓他死得這麽痛快，他就該和自己這些年一樣，受盡折磨痛不欲生才對。

楚骁面如死色離開了閣樓，腳步聲漸漸遠去，趴在桌上的謝蘭辭睜開了眼，他雙眸清明，并無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