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昨天是謝蘭辭等楚骁吃晚飯,今天輪到楚骁等謝蘭辭吃早飯了。

飯菜熱來熱去味道會變差,家裏的主子就他和謝蘭辭兩個,為了不把吃飯的事弄那麽麻煩,讓廚房的人忙活兩次,楚骁決定以後都和謝蘭辭一起用膳。兩個人吃,也熱鬧些。

而現在,楚骁坐在主位上非常不高興,廚房的仆人專門給謝蘭辭熬的南瓜棗片粥都要涼了,他幹坐着等了許久,謝蘭辭竟然還沒有來!

是因為昨晚的事而生氣了?所以今天在給他擺架子?

又不是真夫妻,總不至于要他去哄哄吧?還是,覺得丢臉了,不敢來見他了?

周管家慌裏慌張跑了進來,扶着門上氣不接下氣,“将軍,不好了,夫人身上燙得厲害,我怎麽叫也叫不醒他。”

“什麽?”楚骁有些震驚,昨天還好好的,怎麽說病就病了,他站起身一腳踢開椅子就往外面走,命令周管家,“我去看看,你去叫個郎中來。”

謝蘭辭住進來前,西邊的這個院子一直是空着的,因為隔得遠,楚骁一直很少會過來。

院子裏寂靜無聲,謝蘭辭沒有帶伺候的人進府,他也沒有安排下人過去,就周管家喜歡往這邊跑。

楚骁推開門進去,就看見謝蘭辭安安靜靜縮在床角,臉色蒼白,只有淺淺的呼吸。

楚骁伸手觸碰謝蘭辭額頭,果然是滾燙得吓人。

怎麽會這樣?

沒過多久,周管家拽着一名郎中趕了過來,“就在裏頭,郎中你快看看。”

“好,在下一定盡力而為。”那郎中跑得氣喘籲籲,看了一眼床上的謝蘭辭,而後放下藥箱,坐下來搭上謝蘭辭手腕號脈。

只見那郎中眉頭緊皺,楚骁問:“怎麽樣,嚴重嗎?”

郎中垂眸思索後開了藥方子,“是有些嚴重,再晚些可就難辦了,病人身體底子不怎麽好,往後還需小心照顧,這藥方其中一張是補身體的,你們照着藥方抓藥,早晚各一次熬給病人喝。”

周管家接過來,折了幾折揣進懷裏,而後掏出一錠銀子,把送郎中送了出去。

楚骁在謝蘭辭的屋子裏走馬觀花轉了一圈,最後目光落在榻上謝蘭辭換下那件外袍上。

他走過去抓起衣裳的一角,用力捏了下,擠出了幾滴水,難道謝蘭辭是因為昨日穿了濕衣裳才這樣的麽?

這京城養出來的人,還真是嬌氣。

楚骁難得生出一絲愧疚來,下人把藥煎好,端進來的時候,他主動把謝蘭辭半抱起來,讓下人好給謝蘭辭喂藥。

謝蘭辭渾身發熱,楚骁抱着他像抱了個火爐,喂藥的下人也不知怎麽回事,喂了幾次都沒喂進去。在楚骁逐漸陰婺的目光下,那下人不免緊張,後面都開始手抖了,将褐色藥汁濺在了謝蘭辭的白色中衣上。

楚骁實在看不下去了,“藥都流到他脖子上了,你看不見嗎?”

“将軍饒命。”下人捧着藥碗不知所措。

“滾出去,我親自喂。”

楚骁心裏着實煩躁,謝蘭辭若是在将軍府有個好歹,他肯定是第一個被讨伐的。而且,他并不想用這種方式報複謝蘭辭。

下人把藥碗擱下,哆哆嗦嗦退了出去。楚骁讓謝蘭辭靠在床欄上,自己則坐在他對面,端起藥碗,用勺子舀了半勺慢慢送進謝蘭辭嘴裏。

依然有部分藥沒有及時咽下去順着嘴角流出來,楚骁拿絲帕小心擦幹淨謝蘭辭的下巴,而後再喂了一口。

小半碗藥喂了很久才喂完,楚骁動作娴熟,非常有耐心。

做完這一切後楚骁沒有離開,而是坐在床邊看了謝蘭辭半晌。恍惚間,他想起了上輩子和謝蘭辭最後的時光。

他之所以做得這麽得心應手,是因為上輩子謝蘭辭油盡燈枯的時候,也是他給謝蘭辭喂的藥,都做習慣了。軍營那種地方,都是些粗人笨手笨腳,他就和洛青輪流照顧了謝蘭辭好久,起初他做得也不好,後來就順利多了。

那時,他一心想救活謝蘭辭,想問問他,為什麽選擇李舒珩,不選擇他,他到底差到那裏,落到現在這幅境地,可有後悔?為此,他尋遍了天下的所有的珍草奇藥,辦法用盡,可事與願違,還是沒能救活謝蘭辭,也沒來得及問出自己的問題。

楚骁給謝蘭辭掖好被角,再次伸手探了一下謝蘭辭額頭,依舊和之前一樣,他不禁有些擔心,“這樣下去也不知道人會不會燒壞。”

“其實燒壞了也挺好,咱們的恩怨就一筆勾銷,以後在将軍府做個悠閑自在的傻子,反正我也養得起。”

後面幾次,都是楚骁抽空去給謝蘭辭喂的藥。周管家在旁邊看得是相當感動,恨不得跑外邊大喇叭宣傳他情深義重,其實他純粹是希望謝蘭辭早點好,畢竟謝蘭辭生病是因他而起,并沒有其他意思。

“将軍,這個給您。”周管家遞上一盆溫水和一張錦帕。

楚骁瞥了一眼,他最近是越來越看不懂周管家的行為了,“老周,你這是,在給我安排做事?”

“沒有沒有,我哪敢啊。”周管家趕在楚骁發火前連忙解釋,“謝大人是男子,理應讓府裏男侍去伺候擦身,但他又是将軍您的夫人,這樣似乎也不太好,我思來想去,覺得還是将軍您親自來最為合适。”

楚骁垂眸片刻,最後不情不願地接下了周管家手裏的東西。

房間裏謝蘭辭睡得很安穩,呼吸綿長。聽周管家說,謝蘭辭昨天半夜醒來過一次,後來又昏了過去。這麽多珍品藥材下去,花了他不少錢,怎麽還不見好?

再不醒,他都要懷疑謝蘭辭是故意這樣訛上他了。

楚骁在水盆裏打濕錦帕,坐到床邊,對上謝蘭辭那張寧靜溫和的臉,他突然有點下不去手,莫名産生了一絲緊張和心虛,仿佛自己在偷偷摸摸做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在亵渎那聖潔的軀體。

不就是擦個身嗎,他這是在做好事,都是男人,謝蘭辭有的他也有,沒什麽不同,楚骁給自己做好心理建設。

謝蘭辭皮膚細膩,領口鎖骨處有顆小小的紅痣,格外惹眼,伴着呼吸微微起伏。錦帕上的一滴水落了下來,滴在謝蘭辭的胸口,隐入白色中衣之下。

越靠近能聞到謝蘭辭身上淡淡的熏香,楚骁喉頭上下滾動,心也跳得突然快了,他伸手緩緩向謝蘭辭領口處探去。

楚骁的指尖剛觸及到衣領邊緣,床上的人驀然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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