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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府上所有青壯年男護院、雜工，以及廚房燒菜的都在這裏了。”

将軍府後院，周管家按照謝蘭辭的要求，叫來了府裏所有的青年男子。

謝蘭辭坐在椅子上，吹了吹手中的熱茶，擡眸看向那些人，“把上衣都脫了。”

衆人面面相觑，對謝蘭辭的命令感到相當詫異，一時未有動作。

“沒聽到夫人說的嗎？把上衣都脫掉。”周管家其實也不明白謝蘭辭這樣的做的道理，但是他照着做就行了。

在場的男子都脫掉上衣後，謝蘭辭起身，走過去一一檢查，均沒有發現哪一個左肩處有傷痕。

這就奇怪了，難道那人已經離開了此地？

“真的所有人都在這裏了，沒有遺漏？”謝蘭辭問周管家，“我記得，有的副将也是借住在府上，他們人呢？”

周管家想了想回答：“夫人你指的是洛青和韓其小将軍？他們去給西北軍押運糧草了。”

謝蘭辭其實主要指的是韓其，昨晚行刺他的那個黑衣人，身形勻稱，而洛青比較健壯，另外，他也不覺得洛青會來殺他。

“他們什麽時候走的？”

“聽說是前日下午的時候，這個都是将軍一早就安排好的。”

謝蘭辭垂下眼睫，周管家雖是楚骁的人，接觸下來卻是為人忠厚坦誠，看着不像是在說謊。依他的說法，韓其在花燈節下午就離開了，那個殺手深夜出現的，既然不是府裏的人，也不是韓其，那就只剩最後一個可疑人了——楚骁。

楚骁親自動手的話，也不是沒可能，畢竟前日花燈節時他們一直在一塊兒，後來才分開，楚骁是最清楚他去向的人。

謝蘭辭擡手屏退院子裏的閑雜人等，向周管家詢問楚骁的去向，“将軍現在人在哪兒？”

“将軍出門辦事了，要過些時辰才會回來。”

謝蘭辭思來想去，還是打算等楚骁回來了試探一二，他要找到那個黑衣人。

天色已黑，廚房小火慢熬的參片老鴨湯漸漸沒了冒出的熱氣，侍從伸手探了下石鍋，“太傅大人，菜要再熱一下嗎？”

“不用了，等将軍回來再熱吧。”

聽到回話，侍從退到一旁，這時，周管家從外面走進來，“夫人，将軍已經回來了，他說他在外面用過晚膳了，讓你不用等他了。”

楚骁剛在書房坐下，護院首領就過來向他彙報了今天府裏的情況。

當聽到首領說謝蘭辭诏集了府上所有青年男子，并讓他們脫掉上衣這一怪異舉動，楚骁心下了然，冷笑出了聲。

随後楚骁特意吩咐書房的護衛，今晚謝蘭辭若是過來，不必攔他。

才剛過門就命令起他的奴仆來，謝蘭辭是真把自己當将軍府的夫人了？這般尋根究底，非要查個清楚明白，看來今天必須要給他個教訓了。讓他知道知道，什麽叫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謝蘭辭心裏揣着事，晚飯沒吃幾口就離了席，他提着燈籠，先去的楚骁的卧房找他，到了發現院子裏沒有點燈漆黑一片，轉而再去的書房。

書房的正殿依然是漆黑的，偏殿卻燭火明亮，謝蘭辭走近，擡手敲了敲門，卻一直沒有人回應。

亮着燈，應該是有人在的。謝蘭辭輕輕推開門，走了進去。

這間偏殿很大，和待客廳布置得差不多，謝蘭辭環顧周圍，未有尋到楚骁身影，

“楚骁。”

他喊了一聲，四下靜谧，等了半晌依舊沒聽到任何回答。

謝蘭辭放下手裏的燈籠往裏走，依稀聽到了水聲，好像是從旁邊的屏風後傳過來的。

他慢慢靠近，尋找聲響來源，不料身側突然伸出一只手，猛地拽了他一把。

謝蘭辭沒有來得及看清拉他的人是誰，就跌進了盛滿水的浴池，涼水瞬間浸過他的衣衫和頭發，沾濕了他的長睫。

這個變故來得太突然，謝蘭辭壓根兒沒想到會有人在書房的一間屋子裏設個水池，他心裏一緊。池水較深，足以淹沒至胸膛，他在水裏睜不開眼睛，看不見也聽不到，仿佛有無形的東西在拉扯着他，漸漸呼吸也開始不順，向來從容自若的太傅大人此刻難得生出幾分害怕來，在水中掙紮着想要站起身。

一只手穩穩攬住了他的腰，将他帶出水面。

楚骁抹了把臉，唇角勾起意味不明的笑來，“謝大人，偷看別人洗澡可不好。”

“我沒有，”謝蘭辭心緒未定，聲音微微發顫。

他擡手拭去眼邊的水珠，睜開眸子，就看到近在咫尺赤着上身的楚骁。

寬而緊實的肩頭和胸膛，肌肉線條流暢漂亮，長年的征戰和厮殺并未在他身上留下一絲痕跡。

楚骁注意到謝蘭辭的目光移向他的左肩，果然，謝蘭辭在排除府裏其他人後，理所當然把懷疑對象換成了他。

“太傅還說沒有偷看，敢做怎麽不敢承認，為夫的身材，夫人可還算滿意？”楚骁向前跨了幾步，帶起嘩嘩水聲。

涼水潤濕了謝蘭辭的長發和白色的外袍，燭火照耀下，那張冷淡的臉蛋泛着水光，潔白的下巴尖還在滴水，像落了難的仙人，有些委屈，有些無措。

這樣的謝蘭辭，還真是讓人想要欺負。

面對楚骁的不斷逼近，謝蘭辭耳廓染上一抹薄紅，他不由自主地後退，腰背抵上浴池的邊緣。

濕衣服貼在身上很不好受，他現在的樣子一定糟糕透頂，毫無端莊可言。在同僚面前失了分寸，丢了體面。

“我沒有，我真的沒有，我是來，來……”謝蘭辭一時間不知該作何解釋，剛理好的思緒也被楚骁攪亂了個徹底。

“楚骁，你離我遠些。”謝蘭辭撇開臉，擡手擋住已近在咫尺的楚骁。

楚骁這次沒有再靠近，而是歪頭笑着道：“被我指出事實，太傅心虛了？”

謝蘭辭現下是身心俱疲，一點也不想和楚骁多說話了，他此前從來沒有遇到過像楚骁這樣難以招架的人，楚骁仿佛就是作為他的天敵而生的。

算了，還是先離開這裏比較好。

“抱歉，是我唐突了，告辭。”謝蘭辭說完，踩着浴池裏的石階逃似的跑了出去。

“夫人慢點，小心摔着！”

楚骁站在原地，內心難掩得意，這下，謝蘭辭怕是對他的書房都有陰影了。

不過話說回來，這養尊處優之下的身子還真是跟那些舞刀弄槍的不一樣，腰肢柔軟，膚白矜貴。

謝蘭辭跑出書房，才想到忘記拿放在門邊的燈籠了。現在回去肯定又會和楚骁碰上，不能再過去了。今晚又沒有月亮，他只能憑借着來時的印象找路回去。

夜晚風涼，吹在謝蘭辭的身上，他渾身冰冷，漸漸有些頭暈，不舒服極了。

謝蘭辭對将軍府不熟悉，轉了幾圈終于回到自己的院子。

他乏力地關上門，脫下身上一層又一層的濕衣服，放在榻上，而後換了件幹燥的中衣，縮進了被褥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