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我呸

林紅秋學着黃嬸呸了一聲……

于少林大顯身手做了三菜一湯, 看着色香味俱全挺有食欲。

楊學文是怎沒想到，他老大還有這一手。

飯菜端上桌，他拿起筷子吃的時候就忍不住贊了一句：“老大, 你忒厲害了！”這飯菜做的超乎他意料，他剛才都看傻了，老大的廚藝很不錯, 他吃着味道也就比她媽做的稍稍差那麽一點，老大就是老大, 什麽的厲害！

于爺爺奶奶已經習以為常，他們家小五就是這樣，做事向來是一板一眼, 從不馬虎, 第一次做飯也像模像樣的，二老面上平靜的坐在桌前, 認真的品嘗着孫兒做的佳肴, 心裏是無比滿意。

于少林任他們怎麽評說面上都毫無波瀾，自家人知自家事，他廚藝其實很一般, 就是看大伯娘做飯看多了就會了, 平時沒機會給他表現，做飯的事都是大伯母一手包攬，他最多幫忙打個下手, 還經常被大伯娘推拒，不讓他進廚房。

在于家, 男人是幾乎不下廚的, 因為他們骨子裏還固執的保留着君子遠庖廚的舊思想, 還有從前于家條件好, 奴仆成群，哪裏用得着于家男人進廚房？一個個身嬌體貴的，不挑嘴就不錯了。

于少林不一樣，他是從小在山上生活的，什麽苦都吃過，進個廚房又算什麽，那樣的亂世，在山上能活下都是佛祖保佑。

解放以後他被父親接回來，但父親忙于工作，無瑕照顧他，他就跟着爺爺奶奶生活，一直到現在。幾年前于家就已經分家拆夥，各過各的，于爺爺于奶奶目前跟着長子養老，于少林也就随着他們跟着大伯一家生活。

而于家從前不是住在二胡同的，是住在東城的于家祖宅裏，後來戰亂于家祖宅被毀了，至今都未再重建。目前祖宅那邊沒有多少完整的建築，但地基還是于家的。

于少林還是上小學的時候，偷跑去過那裏看過一回，祖宅的宅院大半被毀了，能住人的屋子倒是有幾間，但是沒人敢去住。就一直荒廢着。

反正他對祖宅是沒什麽感情，他十一歲之前沒來過平城，更沒有被于家承認過。他父母是自主婚姻，沒有三媒六聘，沒有長輩包辦，所以連像樣的婚禮都沒有，直白點說他就是私生子。要不是新社會，他現在估計還在山上呢，肯定不會輕易被于家人接納。

一時間想了很多，于少林默默的吃完飯，收拾完陪楊學文回大雜院時，天都快黑了。

林家也剛吃過晚飯。

見楊學文回來了，林長生笑着招呼他：“學文回來了，吃飯了嗎？”剛才他要打發紅星去于家喊人，小秋不讓去，說是于小五肯定會招待他的，不用擔心。

“我吃完了長生哥，我回來跟你說一聲，晚上我在老大家住，明天下午我們就回學校了。”來人家還沒見過人家主人呢，有些失禮了。楊學文他跟林長生是平輩，說話也就直接些。

“好，有地方住就好，你跟于小五是同學，要好好相處，有事就找二哥。”林長生又給他介紹了家裏其他人。

林紅軍林紅旗夫妻，還有紅英，楊學文小時候都見過的，只是好幾年沒見了，不敢認了。

等他跟林家人都互相見過之後，楊學文又送了一波紅包，紅英大了就沒好意思要，楊學文也不勉強，随手給了小玲，反正準備好的紅包都送出去了，他媽交待的任務完成了。

陳桂花在一旁瞧着，這孩子年齡不大處事可怪圓滑的，嘴皮子也利索。

“學文，你明天早上回來吃飯，嫂子給做好吃的。”她還挺稀罕這小子的。

“不了嫂子，別折騰了，明天你還得上班呢，怪累的，我以後常來的。”他都尋思好了，以後放假沒事兒就來長生哥家溜達溜達，以後在平城他也有親戚了不是。

“成，你也不是外人，二嫂不跟你假咕了，放假就跟小秋一塊回來，你倆還有個伴兒。”楊家這次又給帶來不少東西，都是在城裏不好買的，楊家長輩做事周到，陳桂花心裏慰帖，對楊學文自然以誠相待。

楊學文呵呵的應着，“放心吧二嫂，以後我肯定來，到時候你就是煩我都不走！”

他這話把大家逗的哈哈直笑……

跟林家一衆人說了會兒話，楊學文就拿上他的東西出來了。

林紅秋跟着出來送他。

“林紅秋你不用送我，老大在胡同裏等着我呢。”

“那你咋不讓他一塊進來呢？外頭多冷。”那家夥在一直在外頭等着？

“我說了他不進來，你回屋吧。”他不讓林紅秋送，自己拿着行李出了大門。

林紅秋在大門口停下了。

立春以後天長了不少，這吃完飯半天了外頭還能看清人影兒呢。

聽見他們說話的聲音，在胡同裏等着楊學文的于少林往這邊走了幾步，他手上拿着手電筒。

林紅秋見了就問，“你咋不進去呢？外邊不冷啊？”

“不冷，”于少林把手電打開，給她照着路，“你快回去吧，明兒咱們一塊回學校。”

林紅秋，“嗯，行，明天一塊走，我先回去了不送你們了。”外頭還是挺冷的，畢竟正月還沒過完呢，說完林紅秋緊了緊身上的棉衣，轉身回了後院。

“我呸。”對面黃嬸從林紅秋剛才出去就在家門口瞄着，見她回來了，就朝她呸了一聲。不要臉，黑燈瞎火的跟個大小夥子出去，也不知道害臊！

林紅秋有些生氣，這女人怎麽這麽膈應人，哪都有她！

“我呸！”林紅秋也學着她大聲的呸了一聲，然後開門就回屋了……

黃嬸被她呸的楞了一下，這死丫頭還挺厲害！

“小騷貨，不要臉，我呸！呸！！”她兒子将來可不能要這樣不守婦道的媳婦，她大閨女跟她說，這小騷貨那天跟于家五小子一大早上就出去，不知道幹啥去了。這左一個右一個的，可不是個好玩意。要不是聽說她手裏有不少錢，她才不琢磨讓兒子找這樣的玩意兒呢！

而對面，林紅秋剛進去，陳桂花就拎着爐鈎子出來了，二話不說直接奔這邊還在歪歪的黃嬸過來了！

黃嬸“媽呀”一聲立馬抱頭竄回了屋，她是真怕了陳桂花！這婆娘太吓人了，說砸就把她家砸了，她家本來就窮，砸了那麽多東西，她都沒地說理去。

她也自知理虧啊，不敢找地方說理，陳桂花砸也就砸了，所以她長記性了，不敢再招惹陳桂花了，見了她都躲着走。

看把人吓的直接跑回屋去了，陳桂花故意站到黃家窗戶底下放聲大笑，吓得那女人在屋裏縮着連大氣兒都不敢出！

“傻*玩意。”陳桂花笑罵了一句，她就是出來拿兩塊煤球，好留着明天早上燒，不地一大早上起來外頭死冷的，再出來拿煤球多遭罪啊。她家的煤棚子就在自己窗戶底下，拿上煤球她就回屋去了。

林紅秋見二嬸回來，就問：“二嬸，對面那女人又作妖了？”

“不用搭理她，她也就嘴上占點兒便宜，你要生氣就去她家砸一頓，我保準他們家人連個屁都沒人敢放。”對面一家子都是窩裏橫的，沒啥能耐不說，還天天跟個耗子似的，不吓唬吓唬她就出來膈應人。

林紅秋一聽二嬸這麽說，她手都癢了。哼，等下次的，那女人再找她不自在，她也學二嬸去他們家砸一頓。

林長生正在客廳裏泡腳呢，聽了陳桂花的話不贊成的說：“可拉到吧你，不教孩子學好，小閨女家家的可不能那麽潑辣，以後還得嫁人呢。”太厲害可不好找婆家。

陳桂花不以為意，但也沒再說，她是不吃虧的性子，她家幾個閨女也像她都厲害。

“二叔，我嫁人還早呢。”說到她嫁人，林紅秋佯裝害羞垂下頭，這輩子她沒想過不嫁人，也沒想過太早嫁人，怎麽也得等畢業以後上兩年班的再說。

“對還早呢，別聽你二叔瞎說，時間不早了，小秋你去洗洗睡吧。”陳桂花以為她被林長生說的不好意思了，立馬替她解圍。

林紅秋“嗯”了一聲，低頭回屋了。

林長生也不說了，洗完腳就回屋了，陳桂花把洗腳水端出去倒了……

小隔間裏，紅英已經躺下了，她明天還得上班，國營飯店工作忙，像她這樣的臨時工，一個月只能休兩天。

“四姐，我給你做的鞋明天別忘了帶上。”

“忘不了，快睡吧，東西我明天再收拾。”紅英給她做了兩雙鞋，一雙拖鞋一雙二棉鞋，開學正好穿。以後紅英也沒時間做針線了，上班累一天回來哪還有精力做活，這兩雙鞋是紅英年前趕出來的。

次日周末，趙明芳休息，她在家小玲就粘着她不跟別人，她懷孕還不到三個月，不能過累，說是已經跟領導協商過，暫時不上晚班了，這樣下班回來能早點。自打前兩天被婆婆狠罵過一回，她是真的老實了，也沒再作妖。

就連蘇慧雲也不敢再挑事兒，估計是林紅軍私下跟她說了什麽，反正家裏是消停了。

趙明芳見她在收拾東西，拿着兩個空鹽水瓶子過來，“小秋，給你兩個鹽水瓶子，晚上宿舍冷你就裝上熱水可以暖被窩，你以後可要主意保暖，別讓自己着涼。”她好心提醒小秋應該快要來初潮了，平時一定要注意。

“謝謝二嫂，我知道了，”她把鹽水瓶子接過來放進袋子裏，“二嫂，明天小玲去幼稚班，你別忘了給她多帶點水，不行讓二哥多去看她兩趟，等她在幼稚班适應了就好了。”

“嗯，我知道，這幾天多虧你在家帶着她，我這工作就是太忙，請假都不好請。”她也很無奈，真不是她想找事欺負小姑子，那幾天她實在是忙不過來了，她懷着孕情緒又不穩定，小玲生病沒人照顧她恨不得再生出幾只手來！

林紅秋點點頭，二嫂有時候确實挺累的，她目前體會不到，不過她能理解，只是吧紅英是她妹妹，是最無辜的，二嫂再怎麽也不該朝紅英使勁，可能紅英平時太好說話了吧。

林紅秋把要帶的東西都收拾好，帶去學校的被褥早拆洗過，衣服啥的也裝上了，比放假回來時東西可少多了。有些東西她一直放空間裏就沒拿出來。

收拾完數了一下口袋裏的錢，她放在身上零花的有四十多，加上學校有補助這些錢夠她用了。

過年之前她去婦聯看過劉主任，劉主任還記得她呢，跟她說以後有什麽困難就去找她，她帶過去的東西人家收是收了，在她走的時候劉主任硬是給她塞了一把錢跟票，弄的她都不好意思了。

回來她就跟二嬸說了，二嬸讓她以後別去了，人家當幹部的不會收她的禮的。

所以這四十多塊錢有二十是劉主任給的回禮。剩下的就是每個月政府給的補助存下的，她這個月給二嬸十塊錢，之前說好了的，她住回來，每月拿兩塊錢，而這一個寒假她吃的喝的可不止十塊錢。

給二嬸時，二嬸說不要她這麽多錢，她硬塞給二嬸的，還是當着大嫂二嫂的面，她可不想家裏再鬧出什麽事來。

給了錢她心裏踏實。

【花花花花花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