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醉宿的結果就是一覺睡到了日上三竿。
南宵是被手機的震動聲吵醒的。
首先的感覺是頭痛,并不尖銳,但持續而隐約的痛感讓人思緒遲緩。
而後才聽到手機在不斷地響,在周遭安靜的氣氛裏異常刺耳。
南宵掙紮了幾秒,還是閉着眼伸手開始摸索。
最後終于在床頭櫃上摸到了手機,勉強撐開眼皮看了一眼。
雖然對于這種震動頻率早就有一點預感,但是當看到熟悉又自戀的頭像跳到聊天框頂端的時候,還是無端地火從心底起。
并且對方還在持續不斷地發消息。
是傅奕文。
南宵伸手調了靜音,眼睛一閉手一松,把手機扔到枕頭邊。
……是傅奕文就沒什麽急事兒。
等會再看。
兩秒鐘後,南宵突然“嚯”地睜開了眼,他一把抓起剛被自己扔掉的手機,再一次定睛看過去,果然在傅奕文那騷包頭像的下面看到了另外一個有點陌生,但又因為昨天下午盯着看了太久而深深刻進腦子裏的頭像。
漆黑的天空裏一輪圓月。
頭像旁邊寫着好友昵稱:Fu。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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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時琛……什麽時候通過了他的好友申請!
南宵感覺自己從心髒到太陽穴都開始狂跳,還沒高興幾秒,卻突然發現傅時琛的頭像旁邊顯示的最新一條聊天記錄:
【語音通話已結束】
他怎麽不記得自己跟傅時琛打過語音電話……
一種不妙的感覺從心底冒出來,南宵點開聊天框的瞬間後知後覺地想起昨天晚上自己也許、大概、好像是跟傅奕文出去喝酒了……還喝了不少。
聊天內容出現在眼前。
上面僅有四條記錄:
第一條:【正月十五:小叔叔,我是南宵[可愛]】
第二條:【Fu已通過您的好友驗證請求,現在你們可以開始聊天了】
第三條:【Fu:現在在哪?見一面?】
第四條:【語音通話已結束】
南宵壓下砰砰跳個不停的心髒,瞥了一眼傅時琛通過好友申請的時間:昨天晚上10:03。
發暈的腦袋遲遲理不清思路,正當南宵想要退出聊天框先去看一眼傅奕文給他發了什麽的時候,卻恍然略過眼前的手機瞟到此刻自己正對着的一個衣櫃。
一個,陌生的衣櫃
……這好像不是他的房間。
記憶終于開始回籠,南宵被子底下的腿微微一動,皮膚直接摩擦被子帶來的陌生觸感讓他傻在那裏。
南宵一把掀開被子坐起來的瞬間,卧室房門也突然一響,緊接着便從外面被推開了。
主卧的窗簾其實很遮光,但因為這道被推開的卧室門,房間裏的一切都還是在光線的渲染下清晰地顯露出了模樣。
四目相接了不知道多少秒。
“抱歉。”
“啊抱歉。”
兩個聲音幾乎同時響起,傅時琛別開眼的瞬間南宵也飛快伸手扯回被子蓋住了自己的腿。
南宵舔了舔發幹的嘴巴,第一次深切地感受到什麽叫“口幹舌燥”。
因為有太多的問題需要問,以至于一時竟然不知道該從哪一句講起。
“我……那個……”
南宵“那個”了半天沒說出後半句來,臉倒是先紅了。
還好房間裏光線昏暗,傅時琛應當看不那麽清楚。
“你喝醉了,衣服是你自己脫的。”傅時琛明白他的意思,不等他問就直接告訴他。
南宵的臉“唰”地一下又增添一分緋紅,條件反射道:“你看到了?”
傅時琛眉毛一挑,眼底似是有一點不悅,眼眸也重新落回到南宵身上,“你也并沒有提前告訴我你要脫。”
南宵一呆,“我不是那個意思……”
南宵斷片嚴重,到底也沒敢再問當時是什麽樣的情景,他是只脫了褲子嗎?還是全都脫掉了傅時琛又給他穿上了上衣……
這是南宵第一次喝到不省人事,對于自己醉後的表現完全沒有一點把握,但就看傅時琛的反應,失禮是肯定的了。
他糾結兩秒,還是決定努力挽回一點自己形象或者說是做出一點解釋:“我、我在家裏習慣用真絲的床品,因為裸|睡對皮膚會比較好,所以我不是……”
傅時琛在聽到某個詞的時候眉頭一挑,緊接着意味深長地看了過來,南宵登時啞聲,很快意識到“裸|睡”這個話題似乎并不比“脫衣服”聽上去純情多少,但南宵還是燒着臉把話說完了。
“不是故意……”
不是故意當着你的面發酒瘋脫衣服的,只是習慣了。
傅時琛沉默着看了南宵一會兒,也不知道信沒信,最後只是說了句“我知道了”,便後退一步将卧室門關上了,把空間重新留給了房間裏的人。
……
聽着門外的腳步聲走遠了,南宵一骨碌從床上爬了起來。
他光着腳丫下床,一邊伸手摸着牆開了房間裏的燈,一邊四處打量着找到了這房間附帶的衣帽間。
而後在衣帽間裏找到了一面全身鏡。
南宵把燈光開到最亮,然後站在鏡子前仔細地打量鏡子裏的人。
他身上還穿着昨天那件咖色的真絲襯衣,但是襯衣扣子被解開了幾顆,此刻松松垮垮的,露出一小片雪白的胸膛。
這襯衣的長度剛剛能勉強遮住屁股,南宵用近乎苛刻的标準一寸一寸審視自己。
一會兒後悔昨天出門前沒做個精油按摩,一會又暗暗擔心喝了酒會不會看上去整個人都很腫……
南宵皺着臉盯着鏡子裏兩條細細白白的腿,其實好像跟平時也沒有很大區別,但就是怎麽看都覺得好像沒有昨天出門前照鏡子時好看了。
喝了酒在傅時琛面前亂脫衣服已經很可怕了,更可怕的是南宵完全不記得自己當時是什麽模樣。
可是醉鬼哪裏有好看的呀……南宵不想抱有僥幸心理。
南宵滿臉不高興地揪着襯衣下擺往上提,羞憤交加地瞥了一眼自己的白色蕾絲內|褲。
頓時更絕望了。
怎麽會穿這條啊……這看上去就不是很乖。
昨天的學生裝真是白穿了,傅時琛肯定會覺得他圖謀不軌,為了盡快把生米煮成熟飯迫不及待爬他的床。
該會怎麽想他啊……
最最關鍵的是!這條內|褲跟今天的衣服風格也太不搭了。
南宵徹底崩潰,心情低落地想:脫下來的時候肯定毫無美感……嗚嗚。
傅時琛确實在想南宵。
但是沒有在想那條白色蕾絲內|褲是不是圖謀不軌,而是忍不住又想到了昨天晚上推開門後的場景。
在他打開那道門到他走上前去做出動作之間,大概有足足有十多秒的空白。
傅時琛正大光明趁人之危,仗着人喝醉了,把該看的、不該看的全都看了個遍。
直到床上的人再一次輕哼着要求傅時琛幫他解開襯衣扣子。
傅時琛終于擡腳走上前去,站在床邊俯視着對方。
原來人喝了酒,不只臉會泛紅,身上也會。
房間裏只開了昏暗的床頭壁燈,但傅時琛還是看到了南宵泛着微紅的腿彎。
他用手指反複揪扯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左手無名指上的那顆紅痣惹得人心口發燙。
傅時琛彎腰,手穿過南宵的腿彎把人抱起來塞回了被子裏。
又将南宵的手從襯衣上拽下來。
“這件衣服不脫了。”
“聽話。”
傅時琛的聲音啞得厲害,聽上去一點都不像是在哄人但又的的确确是在哄。
南宵聽了這話就真的奇異般地不再動了。
“睡。”
溫熱的大手附上那雙漂亮的眼,半晌,南宵乖乖閉上了眼睛。
過了好一會兒傅時琛才松開了手,床上已經響起了綿長的呼吸聲。
南宵在衣帽間裏照了半天一臉沮喪地出來了,想溜回床上時候看到了被随意搭放在休閑椅靠背上的短褲和襪子。
南宵用手背貼貼自己發燙的臉,最後自暴自棄地躺在了床上。
他腦子裏一遍一遍回想剛才傅時琛和自己的對話,反反複複确認對方的神情裏究竟有沒有厭惡。
手機震了兩聲。
南宵從枕頭旁邊把手機撈起來,剛看清屏幕人便倏地坐了起來。
【Fu:衣櫃裏有睡衣,把衣服換下來,一會阿姨會幫你洗幹淨烘幹。】
【Fu:換好了出來吃飯。】
南宵原本低落的心情立刻回升,飛快低頭打字。
【正月十五:我可以借用一下浴室嗎?[可憐][拜托]】
南宵不用仔細聞都能聞到自己身上很重的酒味兒,雖然他的偶像包袱已經在傅時琛面前碎了一地,但是他還是試圖再撿一下。
【Fu:可以。】
傅時琛回得很快。
南宵暫時把那條“搭配失敗”的蕾絲內|褲抛在腦後,飛快地在主卧的浴室裏洗了個澡,又在傅時琛的衣櫃裏挑了半天,暗戳戳選了一套不是那麽新的睡衣。
他像個小變|态一樣抱着衣服偷偷聞了一下,耳朵立刻就紅了。
有傅時琛的味道。
南宵穿着傅時琛的睡衣慢吞吞挪出來的時候,阿姨剛好把飯菜端上桌子。
原本低頭在處理工作郵件的人擡頭看過去。
他的睡衣穿在南宵身上大了不只一圈,南宵把袖子和褲腳都挽了起來,露出纖細的手腕和腳踝。
或許是因為頭發太長了不好洗,他沒有洗頭,只是用發繩随意把頭發挽在腦後,他的鬓角和前額的幾縷頭發被水打濕了,露出一張清亮的小臉。
南宵先是喊了聲“小叔叔”,得到傅時琛一個“坐”的眼神後,一邊往餐桌的方向走,一邊對着阿姨道:“您好,我的衣服已經放在浴室的髒衣簍裏了,麻煩您了。”
南宵說話乖兮兮的,阿姨知道他跟傅時琛的關系,笑着說了句好便往卧室的方向去了,把空間留給兩個人。
南宵已經十多個小時沒吃東西了,這會餓得厲害,他掃了一眼桌子上的食物,意外地發現阿姨做的東西倒是還挺合他胃口。
——都是他愛吃的。
傅時琛動了筷子,南宵也不再矜持。
南宵胃口淺,吃一點就開始飽了,又舍不得這麽快就結束同傅時琛共進午餐的時間,便故意放慢了速度捧着粥碗喝粥。
傅時琛似乎是有工作上的事情在忙,中間連續接了幾個電話,南宵便趁着傅時琛接電話的工夫看了一眼傅奕文給他發的微信。
從今天早晨開始一直到一個小時前,傅奕文已經斷斷續續發了十幾條。
剛開始是:
【帥能當飯吃:卧槽,傅奕霖說昨天晚上傅時琛來了?】
【帥能當飯吃:他突然發什麽神經?】
後面是:
【帥能當飯吃:人呢?你不會被滅口了吧?】
南宵一想到自己在傅時琛面前出醜歸根結底都是因為傅奕文,便氣得快要把白眼翻到天花板上去。
他挑了兩條回複。
【正月十五:謝謝,還活着】
【正月十五:拜你所賜】
【帥能當飯吃:?】
【正月十五:[截圖]】
【正月十五:我不記得我接過這個電話】
【帥能當飯吃:操】
“帥能當飯吃”撤回了一條消息。
【帥能當飯吃:那什麽……我吃飯去了,綜藝的宣傳博記得轉一下,昨天晚上官宣了就咱倆沒轉】
南宵還沒來得及回複,傅時琛的電話便打完了。
對方放下手機,剛好看到南宵在跟人聊微信。
“傅奕文嗎?”
南宵下意識按了鎖屏鍵,而後又“嗯”了一聲,再看向傅時琛的時候覺得他似乎有點不高興了。
南宵又繼續喝那碗半天喝不完的粥,心裏敲了好半天鼓,這才裝得若無其事地開口:“那個……昨天晚上我怎麽……”
“原本是想把你送回去的,”傅時琛打斷他的話,眼眸裏沒什麽多餘的情緒,“但你喝了酒不是很聽話,只能帶回來了。”
“我已經給你父親打過電話了。”
南宵捏着碗,“……哦。”
剛才南宵在房間裏來回看了好幾遍自己和傅時琛的聊天記錄,雖然不知道傅奕文接了電話說了什麽,但是也大概猜到是這麽個情況。
其實南宵一點兒也不在意傅時琛是不是跟南石嶺報備過了,他更在意自己怎麽“不聽話”了。
南宵想問又不敢問,感覺自己在傅時琛那兒怕已經是個負分選手了。
“嗯……昨天晚上,麻煩你了。”
南宵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毫無用處的客氣話來。
傅時琛擡眼看他。
南宵被他盯得不自覺挺直了脊背。
“就……我喝了酒,還要麻煩你去酒吧把我……”
傅時琛聽見這話忽而扯了下嘴角,他放下筷子,聲音裏聽不出喜怒:“我覺得有件事情你還沒搞明白。”
南宵:“……什麽?”
傅時琛抱着手臂坐在南宵對面,眼眸沉沉地望着他開口提醒:“南宵,你的未婚夫現在是我。”
“讓我感到麻煩的并不是去酒吧接你,而是你和你的前任深夜還在一起喝酒。”
“雖然我們之間不會涉及什麽吃醋的問題,但起碼的尊重你應該給我。”
作者有話說:
嗯……我們傅總因為宵宵口中【搭配失敗】、【毫無美感】的蕾絲內褲失眠整夜
本章發紅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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