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暴風雪山莊8二合一

秦心醒過來時,後腦勺依舊傳來沉悶的痛感。

她伸手一摸摸到一個很大的鼓包,不碰還好,一碰更疼。

這裏是地下室,陸之林離開前沒有給她留燈,秦心的世界一片寂靜的黑暗。

地下室動工後秦心沒有來看過,所以并不清楚燈的開關在哪裏,摸索了好一陣也沒有找到。

頭實在太疼了,秦心沒撐住,很快又陷入昏沉的精神世界中。

再醒來時還是一片黑。

沒有光,身上沒有顯示時間的工具,秦心根本不知道現在是幾點,也不知道她在地下室裏度過了多長時間。只知道身體已經發出了危險的信號,她感覺自己口很渴,胃也因為長時間的饑餓産生了灼燒般的疼痛。

剛被關在這裏時還尚且存有力氣拍門叫喊,但現在手軟腳軟,連路都走不動,更別提呼救。

秦心一瞬間産生了一種恐怖的設想,陸之林會不會打算把她關在地下室裏活活餓死。

當然不是。

等秦心餓得眼冒金星時,地下室的門終于開了。

頭上的燈也跟着打開,秦心覺得光芒帶着痛感照在她的眼皮上,便擡起手擋住。

陸之林沒有朝她走近,只把裝着面包和礦泉水的塑料袋打好結扔到秦心的腳邊。

秦心聽到塑料袋的聲音,連忙掙紮着坐起來,雙手顫抖着撕開包裝紙,把裏面的面包吃掉,狼吞虎咽的樣子宛如逃難的饑民。

中途吃的太快被噎住,想也不想地擰開礦泉水瓶蓋把水往嘴裏灌。

陸之林居高臨下地看着秦心,他的臉背着光,神色晦暗。

Advertisement

“吃飽了嗎?吃飽的話,我們需要談談。”剛開始犯罪的沖動已經消減下去,陸之林的心情如同暴風雨後的天空,已經有了放晴的征兆。

只要能控制住秦心,守住代筆的秘密,那他這一生将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吃完果醬面包後,胃裏有了瓷實安心的感覺,秦心被饑餓蠶食的理智也回籠了不少,她開口想說話,卻發現自己已經無法開口。

嗓子開始泛起發炎時才會有的疼痛,喉嚨發腫,宛如剛剛生吞了一捆鋼針,她掙紮着吐字:“水……水……”

“嗯,水裏面下了毒,你以後不能說話了。”陸之林的臉上露出微笑,“抱歉,你要是能說話會給我帶來很大麻煩的。”

秦心手捂着腫大的脖子,滿臉不可置信。她以為陸之林只是對她隐瞞了性向,沒想到還藏了一顆獸心。

她在無助中産生了強烈的自我厭棄感,為什麽當初會喜歡上這樣一個人呢?她為什麽會把自己的人生過成這個糟糕的樣子?

“我沒有想要你的命。”陸之林的形象在秦心的眼裏扭曲,揉碎重組好幾次後最終變一條花色不美觀的毒蛇,說話時都在吞吐着蛇信子。

“這兩天你也嘗過了饑餓的滋味,應該能意識到你現在的處境不容樂觀。”陸之林根本沒想和她談,現在局勢逆轉,他是秦心命運的主宰者,“只要你能繼續幫我畫畫,我保證你每天都有充足的食物,地下室裏的居住環境也會想辦法幫你改善。”

秦心發出一聲尖叫。

她想要發出尖叫聲,但聲音沖到受傷的喉嚨處變了調,很沒有殺傷力。比起尖叫聲,更像是某種痛苦的嗚咽。

她朝陸之林撲過去,帶着滿腔的恨意,卻被對方以身高和力氣輕松壓制。

“我高看你了,看來你是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現在的處境是個什麽樣的情況。”陸之林拍拍衣服,仿佛被秦心摸到的地方染了污穢,“既然你還想繼續耗下去,那就耗下去吧。”

說罷,陸之林再次關上門。

“就這麽不管了?”老早就守在門外的易軒問。

“還想讓我怎麽管?”陸之林沉着臉,“她剛才可是想襲擊我,本來以為餓了兩天能磨磨性子,沒想到她比我想象中要倔得多。”

“我是怕她身子弱,到時候鬧出人命,你可什麽都撈不着。”易軒擔心地說。

陸之林略微沉思,“不會,我會随時注意的,再關兩天挫挫她的銳氣比較保險。”

過了兩天,秦心真的生病了。

陸之林給她送被子送遲了,她在地下室裏着涼發起高燒,燒的人事不省。

“這不能扔地下室裏不管了吧?我看她繼續燒下去可是真的會死。”易軒用手輕探了一下秦心額頭的溫度,“這燒的,都能在額頭上煎雞蛋了。”

“不行,這要是送去醫院了該怎麽解釋?要是被人發現真相,我們兩個都得玩完兒。”陸之林不肯妥協。

為了讓秦心退燒,陸之林在藥店裏買了很多店員推薦的退燒藥,秦心吃完藥後燒退下來了一點,但并沒有保持多長時間,很快又重新升了上去。

不能死,秦心絕對不能死。要是真死了,他對未來的美好設想就通通泡湯。

陸之林開車帶秦心去了一個事先打點過的小診所,讓人專門為她空出一間病房打點滴。

秦心迷迷糊糊中感知到自己來到了外面,她很想撐起精神來求救,但她的身體不聽使喚,一直到隔天淩晨才有力氣動彈。

她醒來的時候陸之林并沒有在她旁邊。這個房間裏明明有四張病床,但除了秦心躺的這一張,另外三張床都是空的。

秦心動了動軟綿綿的腿,咬着牙吃力地坐起身來,她的額頭上泌出一層薄薄的細汗。要趕緊在陸之林回來之前向別人求救,要快!

秦心掀開被子,套上自己的鞋,顫顫巍巍地要站起身來。

門外傳來響動,診所醫生推門進來:“唉唉快躺下,手背上還插着針呢,這是要做什麽去?”

有可以求救的人!

秦心顧不得多想,連醫生的話也沒聽進幾句,她腳步不穩地往前走。

“等等,別急別急……”醫生連忙上前扶住秦心。

秦心的嗓子壞了,說不出話,她死死抓住醫生的袖子,嗓子裏發出咿啊的單音。

醫生不解:“是不是要上廁所?”

秦心哭喪着臉搖頭。

她看到別在醫生白大褂的上衣袋裏的筆,粗魯又慌張地搶過來,想在自己的手心上寫下求救的字跡。

筆尖還未觸及掌心,陸之林就推門進來。

他立時發現了秦心的企圖,臉上未露端倪,扣住秦心的手腕,搶過她手中的筆歸還給醫生:“別胡亂動醫生的東西。”

“家屬來了啊,”醫生望了眼陸之林,“你愛人好像是有什麽話要說。”

“沒有,她經常這樣。”陸之林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她的這裏有點不正常。”

醫生見過的病人多,脾氣古怪的更是不少,所以并沒有把秦心剛才的舉止放在心上,“快扶她坐下,現在吊的這瓶藥水快完了,得重新換一瓶。”

陸之林緊緊抓着秦心的胳膊,動作并沒有攙扶該有的輕柔。

秦心掙脫不開,被迫躺到床上,醫生要給她換藥水時陸之林放松警惕松了手,秦心瞅準這個時機突然奮起抱住醫生的腰,把醫生吓得手一晃,藥瓶打到地上,裏面的藥水濺的到處都是。

醫生被吓得愣住,還是陸之林強硬地扯開秦心緊箍着醫生腰際的手。

“不好意思,在陌生的環境她的精神有點受刺激,麻煩你重新去換瓶藥水,放在門口就好,我來幫她換。”陸之林冷靜地說,他知道現在要是自己露出慌亂的痕跡絕對會被懷疑。

“哦……哦。”怪不得來之前說要單獨留一間病房,這精神不正常的樣子确實不适合與其他病人同住。

等醫生走後,陸之林脫下面對外人時溫文爾雅的僞裝,他狠狠掐住秦心的脖子,沉聲警告她:“帶你出來看病是想讓你快點好,你別太過分了。”

如果不是在外面,現在秦心的臉上要吃掉不知多少耳光。

秦心本來嗓子就發不出聲音,現在被這樣掐着脖子,窒息感更加嚴重。她瞪着陸之林,手和腿都在不停地踢打和掙紮着,漸漸的動作變得遲緩起來。

大腦傳來缺氧的信號。

陸之林此刻動了殺心。

不過片刻後克制地松開了手。

過了一會兒,門外傳來聲音:“藥水我放在外面了,你記得換啊。”

醫生敲了敲門并沒有進來。

陸之林柔着聲音:“知道了,謝謝。”

秦心在診所裏的表現給陸之林敲響了警鐘,接下來在兩天,陸之林不敢再單獨放着秦心一個人呆在病房,他叫來易軒,兩人輪流“照顧”病患,确保秦心二十四小時裏的一舉一動都在監控之下。

恢複了大半後陸之林把秦心重新關回地下室中。考慮到這次的事故,他以特殊的要求招來一個保姆。

這個保姆就叫章曉琴。

章曉琴的家庭條件不好,母親年輕時去河邊洗衣服被村裏的惡霸無緣無故地打了一頓,那之後身體傷到根再也沒法做重活,長時間卧病在床。身為家中頂梁柱的父親在工廠的流水線上工作時因為廠裏的設備設施不過關導致父親受傷致殘,而廠裏沒給他賠多少錢,連醫藥費都不太夠。

家裏的孩子除了她外還有兩個妹妹一個弟弟。但妹妹和弟弟都還小,所以年僅十六的章曉琴便順理成章地擔下了家庭的重擔。

可是依照她的年紀和閱歷,能找到的工作薪資都很低,根本無法擔負家裏的開銷,章曉琴甚至動起了要做灰色生意的念頭。

就在章曉琴被逼的走投無路時,同在一個餐館打工的女生給她介紹了一份工作。

“招保姆的工資開的這麽高正常嗎?”一個月有好幾千,年終還有單獨的獎金,幹一個月相當于在別的地方幹大半年了。

“不懂了吧,招保姆的這戶人家是有名的大畫家,陸之林這名字聽說過沒?電視都上了好機會呢。”介紹工作的女生知道章曉琴的家庭困難,所以是真心希望她能得到這份工作。

章曉琴家裏沒有電視,再說,她平時忙得根本沒有時間看電視,只能巴巴地搖頭。

“我和你說啊,這是小道消息,你別和其他人說,”女生神神秘秘地壓低聲音,“據說是陸之林的老婆生重病了,他平時忙沒時間照顧這才不惜用重金聘用保姆。”

“人家這種有錢的大戶人家找保姆會輪得上我嗎?”章曉琴沒什麽信心。

“怎麽輪不上?機會大大的有。”女生拍拍她的肩膀,“我還有一個小道消息,你聽不聽?”

章曉琴納悶:“你怎麽這麽多的小道消息?”

“啧,你聽不聽嘛?”

章曉琴忙點頭:“聽,聽,當然要聽。”

“我聽之前去面試但沒被錄用的人說啊,陸之林聘用保姆的條件好像是特意往家境貧苦的女生上靠,家境越差越好。”

這點章曉琴倒是覺得自己優勢很大,可是為什麽會有雇主想找家境差的女生呢?章曉琴沒有深思,她現在太想要錢了。

去陸家面試那天,章曉琴特意穿了自己最喜歡的一件白襯衫,多餘的線頭修了又修,想給雇主留個利落大方的好印象。

不愧是大畫家住的地方,房子的面積很大,還是三層的。章曉琴不懂裝修風格,只覺得陸之林住的這種房子很像抗日片裏闊家少爺住的小洋房。

面試時沒有考察做飯幹活的能力,而是詳細盤問了她家裏的情況。聽完章曉琴闡述自己的家庭狀況後,陸之林露出滿意的表情,問:“你現在很缺錢吧?”

“非常缺,我很需要這份工作。”章曉琴努力睜大眼睛,想讓雇主看到她眼裏對金錢的渴望。

“不過,你還沒成年。”沒成年更好,膽子小容易被唬住。

章曉琴會錯意,以為陸之林是對自己的年齡不滿意,忙說:“實際年齡沒成年,但身份證上已經成了。我之前接過保姆的活,做飯洗衣服通通不在話下……”

她還想繼續多說些自己的優勢,但陸之林伸出手示意她停下,“我了解。”

章曉琴:“好……好。”

“你剛才提到有照顧生病母親的經驗對吧?”陸之林注意到面前的女生有護理病人方面的經驗。

“是的,皮下注射,輸液,還有一些簡單的護理工作我都會。”

聞言,陸之林相當滿意,這條件簡直是為照顧秦心量身打造,“這份工作比較特殊,需要你提前簽署相應的協議做好保密工作,你能接受嗎?”

聽陸之林這麽說,這份工作是十有八九能成,章曉琴的臉上流露出欣喜的神色:“能能能,肯定能。”

陸之林雙手交叉擱在桌子上,“簽署協議後我會單獨給你一筆錢,不過還是希望你能考慮清楚。”

簽署協議後就能得一筆錢了?!那正好到上學年紀的弟弟和妹妹不就能去學校了嗎?

章曉琴匆匆掃過協議內容後便在上面落下自己的名字。

至此,章曉琴便開始了當起了專屬于秦心一人的全職保姆。

當這個十六歲的女孩走進地下室,看到精神萎靡的秦心時,她才明白,自己的工作表面上是保姆,實際上是謀殺者的幫兇。

在面對秦心的苦苦哀求時,章曉琴不是沒有動過恻隐之心,可陸之林總是有意無意地在她耳邊提醒當初簽下的協議。

“你應該不會想為了一個素不相識的女人斷送家裏的收入來源吧?”陸之林穿着高級的絲質睡衣,靠在沙發上喝咖啡,姿态閑适且優雅,和地下室裏那個狼狽的女人形成鮮明的對比。

“再說,”杯子放到杯碟上發出脆響,“你當初簽下協議時可是收了錢的,到時候我能以詐騙罪的罪名起訴你。”

章曉琴脊背發涼,她忙将手上的點心放到桌子上,低着頭,讷讷地道:“我沒有這種想法。”

“那就好,畢竟我是知道你的家住在哪裏的。”陸之林不動聲色地威脅,他清楚章曉琴能明白他的言外之意。

畫家吃掉眼前的景色,賦予自己的感情色彩在畫紙上呈現。秦心通過這樣的方式就已經能作出極有靈氣的畫作。

而她切身所經歷的痛苦,她所背負的所有負面情緒則不需要經過“吃掉”這一吃力的消化過程,她的經歷本身就是最好的素材。

挨過餓,所以秦心能畫出《餓》。

被毒啞,所以秦心能畫出《啞》。

被關在密室,除了看陸之林給她的書讓她攝入素材不斷學習,其他時間都是對着一面牆發呆,所以秦心能畫出幽暗絕望的《牆》和《密室》。

有過無數次的自殺念頭,想要去死,所以秦心能畫出《死者》。

秦心的痛苦成就了陸之林。

“哎喲,這畫兒瞅着可真讓讓人不舒服。”話雖這麽說,章父卻沒有把報紙翻個面,反而更加用力地去盯着畫看。

自從章曉琴在陸之林家工作有了不菲的收入後,他們家的生活慢慢好了起來。母親不會再擔心錢不夠用偷偷地去幹重活給原本就不好的身體增加負擔,平時接點針線活給家裏掙個零用錢就夠了。至于父親,原本因為失去一條腿精神不振的他也慢慢走出陰影,話跟着多了起來。

“不舒服就別看。”章曉琴奪過章父手裏的報紙,折起來扔到一邊。

“我還沒說完呢,雖然看着不舒服,但就是讓人有想看的勁。”章父把疊好的報紙展開,“曉琴啊,能遇到這麽好的雇主可是你的福氣。陸先生心善又有能力,年紀輕輕就取得這麽多成就,現在鄰裏鄰居的都可羨慕你能在那麽好的一戶人家裏工作。”

章曉琴沒搭話。

“姐!你能幫我要一個陸先生的簽名嗎?我們班上有個女同學可喜歡他了,還說他的筆觸細膩動人什麽的。”正在飯桌前埋頭寫作業的章俊插話道。

章曉琴支支吾吾的:“我就是個保姆,和陸先生要簽名不合适。”

真正的創作者沒有辦法在自己的心血上署名,還在地下室裏過着沒有尊嚴的生活。

“唉呀,你試一下嘛,就一個簽名而已,你都在他家工作有段日子了,陸先生肯定會答應的。”章俊想拿着要來的簽名去和那個女同學炫耀,不依不饒地說。

沒等章曉琴再度拒絕,章俊對面正用蠟筆塗塗畫畫的小妹語氣雀躍地說:“我以後也想成為陸先生這樣的畫家!”

“不行——”章曉琴厲聲呵斥。

小妹癟嘴,怯生生地說:“怎麽不行,大畫家能掙大錢,住大房子,我也想要住大房子。”

“我說不行就是不行!”章曉琴的怒意來勢洶洶,“世界上的畫家多了去,學誰不好!”

小妹從來沒見過章曉琴這般生氣的樣子,委屈的要命,連桌上的蠟筆也不收便哭着跑回卧室裏。

章俊一看這光景,也不敢提想要陸之林簽名的事,埋頭繼續計算本子上的數學題。

生氣的大姐好可怕!

“這麽兇幹嘛啊,”章父看小女兒哭了有點心疼,“當畫家又沒什麽不好。”

還是在一旁補褲子的章母咂摸出幾分異樣,不過沒當着其他人的面說,而是在第二天早上趁着廚房裏只有她們兩個人時悄悄問章曉琴:“那個叫陸之林的是不是欺負你了?”

章曉琴愣了愣,否認道:“沒有,媽你想到哪兒去了。”

“這不是昨天晚上看你情緒那麽激動嗎?我有點不放心。”章母從鍋裏盛出熱乎乎的白粥。

“這不是一回事兒。”章曉琴想轉移話題,接着說:“爸的粥裏還要不要加糖?”

“加什麽糖啊,昨天中午我還偷偷看見他買去點心店裏買奶糖吃了,多大年紀了還跟小孩兒一樣,醫生都說了要少吃糖還不聽話,沒把糖尿病當一回事兒呢,別放!”說到這裏章母忍不住氣道。

不過她沒打算這麽快就繞過話題,三言兩語又轉回來:“曉琴,給人家當保姆,或多或少都會知道一些見不得人的事,咱們家的情況你也知道,所以——”

“媽,我不會往外亂說的。”章曉琴搶先說道。

“那就好,那就好。”章母看着沉默的女兒,有一瞬間想追根究底地問問她到底發現了陸之林的什麽秘密,但終究還是放棄了。

“這臭小子又在發什麽瘋?”易軒看易霖迎着風雪出了門,心急地想把人追回來。

陸之林拉住他:“別理,他愛耍脾氣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外面那麽冷,他過不了多久就會受不了回來的。”

易軒本來還有幾分慌張,聽陸之林這麽說便打消了追出去的念頭,“說的也是。”

勸說完易軒,陸之林瞥了眼謝素素和姜郁,理所當然地說:“既然曉琴都死了,那你們兩個就來負責做飯。”

姜郁:?

“我做飯很難吃的。”謝素素被陸之林訓斥慣了,說話的氣勢習慣性矮一頭。

“易軒,你還真是有福氣啊,娶了個連飯都做不好的妻子。”陸之林似笑非笑地說。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家裏的一日三餐都是讓保姆做的,素素她不會做飯很正常。”

易軒有意幫着謝素素這邊說話,他是想着剛死了人就不要再為了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吵起來。

哪想陸之林把他的話當做在和自己嗆聲,陰陽怪氣地說:“有個癡傻的母親需要照顧,竟然連飯都不會做,未免太不合常理了吧。”

姜郁下意識往謝素素的方向看去,發現她面上怯懦的表情隐去,切換成陰沉的可怖。

陸之林還完全沒有發現問題的嚴重性,繼續拿別人的親人打趣:“哦,會不會是因為人傻嘗不出飯菜味道的好壞,索性就不在這方面下功夫……”

“老陸,注意場合!”易軒聽他說話越來越沒有邊界感,不由得大聲提醒。

“陸之林,你怎麽樣說我都可以,但用這種調侃的語氣說一個才過世不久的老人,你還有點良心嗎?有點素質嗎?”謝素素邊控訴邊哭泣,淚光瑩瑩,楚楚可憐。

剛才一瞬間閃過的陰沉狠厲似乎只是姜郁眼花看錯的表情。

易軒用埋怨的表情看着陸之林,連連安慰謝素素:“素素別哭啊,這……老陸他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別放在心上。”

姜郁心想,這豆腐不知放了多久,都長毛發黴臭不可聞了,虧易軒能用“刀子嘴豆腐心”這種話來形容陸之林。

陸之林平時都很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特別是在很多人的面前,但他就是讨厭謝素素,不止是因為對方是易軒名義上的妻子,這種厭惡更像是從骨子裏透出來的,有的時候他都會驚訝于自己口無遮攔說出的話。

為此,陸之林還曾特意調查過謝素素的背景,但對方并沒有什麽可疑之處,這讓他更加郁悶。

面對兩人的指責,陸之林張了張嘴想說點場面話來緩和氣氛,但最終什麽都沒有說出口。

“我身體不舒服,先回卧室休息了。”謝素素接過姜郁遞來的紙巾,擦幹眼角的眼淚後徑直上樓,根本不管易軒在後面叫她的名字。

易軒的眼神追随着謝素素的背影直到看不見,末了又看了看一臉難色的陸之林,他憋話半天,臉都憋紫了才咬牙切齒地抛下一句:“老陸啊老陸,你今天是犯什麽病了。”

說完話,他撂下衆人去追已經離開的謝素素:“素素,等等我!”

這下,一樓就只剩下姜郁,陸之林,東野聲和池嘉死人。

場面又冷又尴尬。

東野聲清了清嗓子,轉頭和池嘉打商量:“要不我們把屍體擡到地下室去?”

池嘉不太情願,但看目前這個局面,其他人都是不打算管屍體如何處理了。

于是勉為其難地點頭:“嗯。”

說完開始動作,池嘉一會兒默念南無阿彌陀佛一會兒默念上帝保佑,臉卻全程繃着不露怯。

陸之林在他們擡屍體的時候悄然離開,姜郁還留在現場。

“你不回卧室休息嗎?”東野聲問。

“我和你們一起去地下室。”姜郁想看看易渡的屍體現狀如何,順便看看地下室裏有沒有什麽線索。

先前偷聽完陸之林和易軒的談話後,姜郁本來都咬定兇手是非自然因素,也就是陸之林死去的妻子化身成的穿綠裙子的女人。

但2357否定了她的猜測。

這說明兇手另有其人。

東野聲理解錯了姜郁的用意,說:“是要找吃的吧?地下室有個大冰櫃,裏面挺多冷凍食品的,我上次幫忙擡屍的時候發現冰櫃裏還有牛肉,等會兒可以弄個小炒肉下飯。”

就……很奇怪。

先不說東野聲的心理素質好到近乎詭異的程度,他時而接地氣的說話內容會讓人懷疑他是否真的是豪門大家裏嬌貴的小少爺。

姜郁的心神被東野聲不合身份的行為細節分走了片刻。

地下室裏的空氣潮濕,有種讓人說不清的發悶感。

易渡的屍體被蒙上白布放在角落,本來孤孤單單的,現在有個章曉琴的屍體在旁邊安放倒是有了伴。

姜郁蹲在屍體旁,伸手掀開蒙在易渡臉上的白布。

池嘉飛快別過臉去。

嘴巴還是大張着像在恸哭,僵硬蜷縮着的四肢此刻倒是軟化下來。

“在看什麽?”東野聲挨着姜郁蹲下,好奇地問。

“随便看看而已。”姜郁沒有手套只能用白布包着手,小心地觸摸對方的臉和頭發。

沒什麽特別的發現,只覺得易渡的頭發很茂密。

正當她要把白布重新蓋回易渡臉上時,離屍體老遠的池嘉突然發出一聲驚呼。

姜郁和東野聲齊齊起身,異口同聲地問:“怎麽了?”

池嘉白着臉,明顯是被吓慘了,磕磕絆絆地說:“我……你們……等會兒出去再說。”

姜郁看他是真被吓到了,也不繼續逗留,在地下室裏随便扯了張防雨布料蓋在章曉琴的身上便飛快地逃出地下室。

等到了燈火通明的一樓大廳,姜郁這才小心翼翼地問池嘉:“你剛剛看到什麽了?”

在姜郁揭開易渡屍體上的白布時,池嘉就心有餘悸地別過臉去,等了會兒後他鼓足勇氣重新轉過臉去看兩人,卻不小心看到——

“章曉琴忽然睜開了眼睛。”

姜郁遲疑道:“會不會是你太緊張看錯了。”

回憶起那毛骨悚然的一幕,手臂上的雞皮疙瘩又冒了出來,池嘉肯定地說:“雖然只是一瞬間,但我确定以及肯定我沒有看錯。”

就在幾人靜默之時,東野聲不知想起什麽,一臉沉重地說:“壞了!”

姜郁又問:“怎麽?”

東野聲:“剛才走的時候忘記從冷凍櫃裏拿牛肉了。”

姜郁和池嘉:……

“開玩笑的嘛,氣氛這麽緊張,我想讓大家放輕松點。”東野聲摸着頭發不好意思地笑,如同一個真正的陽間人,“不過你們不餓嗎?我有點餓了。”

說不餓是假的,現在的時間比平時的飯點晚了快一個半小時。

“你們在這裏等着,我去地下室把肉拿來。”東野聲提議道。

池嘉心裏還是毛毛的,“算了吧,廚房裏不是還有米飯和土豆嗎?将就着吃點就好。”

廚房裏還有個冰箱,體積雖沒有地下室裏的冰櫃大,但裏面總該有點食物儲備。

“你呢?”東野聲轉向姜郁。

“我?我無所謂啊,我帶了很多餅幹和方便面,你們要吃的話可以來找我。”姜郁慢半拍地說。

東野聲嘆了口氣:“好吧,既然你們都覺得沒必要的話,我就不去了。”

才怪。

等幾人道別分回卧室後,東野聲獨自一人來到地下室。

這回沒有了交談的聲音,只有他一個人單調的腳步聲。盡管很輕,但四周太安靜了,所以能聽得很清楚。

東野聲走到兩具屍體旁,他挑開章曉琴屍體上的防水布料,蹲下身,定定地盯着她的臉看了好一會兒。

“好想看裏面。”東野聲輕聲說。

聽說一氧化碳中毒而死的人血液是櫻桃紅色的,顏色非常漂亮,可惜他身上沒有針筒,不然就能親眼見到了。

東野聲等了好久,都沒有等到章曉琴忽然睜眼的一幕。

直到腳開始發麻,他才煩躁地擰起眉站起身,不滿道:“真沒意思。”

死人果然沒活人有意思。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