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你敢為他求情?
茶杯猛地打翻,裏面的茶水濕潤了毯子。
裴争放開小人兒的時候,自己的呼吸也有些不穩。
祁長憶眼底已經朦胧一片,看樣子是又要開始掉小珍珠。
“不準哭。”
“我知道。”祁長憶抽噎了兩下,眼淚直接湧了出來,“可是我有點忍不住……”
他心底很難過,難過自己怎麽能這個樣子,已經要嫁給別人了,還和裴哥哥繼續糾纏不清。
因為在他單純簡單的世界裏,感情只能是兩個人的事,容不下第三個人。
裴争丢過去一塊白色手帕,冷言冷語,“擦擦你的眼淚,怎麽變得這麽愛哭了。”
祁長憶拿起手帕細細的擦幹淨眼淚,又把手帕疊的工整還給裴争。
裴争看了一眼沒有接過,覺得心底那股煩躁勁又上來了,太陽穴處一跳一跳的抽痛。
他自己按了按,卻沒有什麽緩解,往日倒是祁長憶給他按的很是舒服。
裴争向後靠在了軟榻上,閉着眼睛,“過來绐我按按。”
祁長憶咬着下唇沒動。
裴争眼睛掀開條縫看他,也不說話,眼神裏的寒冰足以凍死人。
“那個叫李玉的小太監,你倒是寶貝得很,他要是死了……”
祁長憶頓時慌張起來,拖着鎖鏈跪趴到裴争身邊,“裴哥哥,你不要傷害小玉子,我,我來幫你按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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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柔的小手力道剛好,不輕不重得幫裴争按捏着太陽穴,他膝蓋處還有傷,痛得身子都直不起來了,卻努力撐着不敢壓到裴争。
馬車晃晃悠悠的前行,裴争舒服的閉着眼睛假寐。
過了良久,揉捏的動作突然停了下來,裴争依然閉着眼睛,語氣不悅,“繼續。”
祁長憶手撐着地面,稍稍緩解了一下膝蓋處的疼痛,聽見裴争的話後又擡手繼續替他揉着,渾身都在慢慢打着顫栗。
又不知行進了多久,久到祁長憶額頭已經滿是汗珠,臉色也有點發白了,馬車才停了下來。
“殿下,大人,天色已晚,趙将軍提議先在前面的客棧休息一晚,明日再繼續趕路。”
“嗯。”
裴争緩緩睜開眼睛,祁長憶揉捏的動作也跟着停下,他渾身的肌肉都已經酸痛的不像是自己的了。
裴争将捆住他手腳的鎖鏈解開,“今晚,绐我老實點。”
說完就先行下了馬車。
祁長憶手腕被磨破了皮,他把手往裏縮了縮,也跟着下去,可是突然的站立讓受傷的膝蓋承受不住,他一個腿軟跪在了地上。
李玉趕緊跑過來扶起自家殿下,看他臉色這麽差,很是擔心。
已經走到客棧門口的裴争頓住腳步,回過身催促,“殿下又在磨蹭什麽?”
此時趙隸棠和阿木勒等蠻族使臣都已經進了客棧裏面,其他侍衛也紛紛原地搭起了帳子,聽見這邊的動靜都看了過來。
祁長憶不想因為自己給大家添麻煩,用盡全力想站起來,可膝蓋實在太痛了,使不上一點力氣。
眼看着裴争眼神暗沉就要開始發難,李玉鬥膽大聲說道,“裴大人!殿下傷勢嚴重走不了路,還請您想想辦法!”
想辦法?想什麽辦法?
裴争看着跪坐在地上可憐巴巴的小人兒,雖然不耐煩,腳步卻已經向着他走了過去。
彎下身子輕巧的将祁長憶打橫抱了起來,然後裴争在衆目睽睽之下,抱着他進了客棧。
趙隸棠等人還站在客棧大堂,看到進來的兩人後,都很是驚訝。
祁長憶被看得不自在,他掙紮了兩下,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道,“裴哥哥,這裏人多,你放我下來吧,我可以自己走的。”
誰知裴争卻将他抱得更加緊了,“再動我直接把你從窗戶扔岀去。”
祁長憶頓時不敢再動,老老實實的窩在裴争懷裏。
趙隸棠握了握拳,剛想上前,卻被身邊的副将拉住,沖着他搖了搖頭,趙隸棠握着的拳只得松開。
而阿木勒則笑着觀看所有人的舉動。
店小二看出進來的這兩人才是最尊貴的客人,趕緊引着裴争上了客棧二樓,進到最好的一間客房裏。
“這位大人啊,為了接待你們小店可是把其他客人全绐趕跑了,你們能入住小店實在是小店的榮幸啊!”
店小二聒噪的很,“大人,您抱着的這位姑娘可真美啊,想必是您夫人吧,啧啧啧,這每日往來的客人那麽多,我還從沒見過這樣美的人兒!大人真是好福氣啊……”
“滾。”
裴争言簡意赅的表達了自己的煩躁,店小二被他吓到,慌忙跑出了客房。
将祁長憶放到床上,裴争命人喚來随行太醫,在到達蠻族之前,還是要保證他完好無損。
江逾白拎着醫藥箱進來後,祁長憶微微瞪大了眼睛。
“江,江太醫,是你呀。”
在這充滿陌生感的地方,能看到熟悉的人讓祁長憶能安心不少。
“見過殿下,裴大人。”
裴争應了聲,走到床邊沉聲命令道,“你呆在這裏,哪都不要去,等我回來。”
說完就轉身出了客房。
江逾白在裴争走後,渾身的氣都懈了,趕緊過來查看祁長憶的膝蓋處,替他上藥。
“殿下這幾日先不要自行走動,好好養養膝蓋,不然以後可能會落下病根。”
祁長憶坐在床邊,乖乖的點頭應下。
江逾白看着他蒼白的小臉一陣心疼,這麽乖巧的小殿下誰看了不想把他抱在懷裏好好呵護着,怎麽就裴争每次都能狠下心傷害他呢。
門外有人敲門,是趙隸棠親自端了吃食過來,江逾白便先行退下了。
“長憶,好點了嗎?”
趙隸棠走到床邊關切的問,“你不便下樓,我讓人做了點吃的,過來吃點。”
祁長憶肚子裏其實空空蕩蕩的,但是他還是沒有什麽胃口。
“棠哥哥,謝謝你,放在那裏吧,我等會再吃。”
趙隸棠見他說話都沒什麽力氣了,強硬道,“不行,現在就過來吃點,我看着你吃。”
祁長憶只得小心翼翼的站起來,極慢極慢的走到桌子邊坐下,就這麽幾步的距離,他額頭上就全是薄汗了。
拿起塊曾經他最愛吃的小糕點,塞進嘴裏味同嚼蠟般咀嚼。
還沒咽下去,祁長憶就覺得胃裏一陣翻江倒海,伏在桌邊拼命嘔吐起來,但是他肚子裏根本就沒有東西可吐,只是發出嘔吐的聲音。
趙隸棠吓到了,過來拍打他的後背,“好了好了,長憶,不想吃就別吃了,等會再吃好不好?”
祁長憶直起身子,眼眶都紅了,默默的點點頭。
趙隸棠圍着客房轉了兩圈,推開窗子觀察了下地形。
“我命人绐你換個房間,換到我旁邊去住,這樣我好照應着你一點。”
祁長憶想到裴争的話,搖了搖頭,“不用了棠哥哥,我住在這間就可以的……”
趙隸棠無視他的拒絕,直接推開門吩咐人給他換房。
李玉和其他兩個小太監進來,将祁長憶扶到了趙隸棠旁邊的客房裏安置下來。
客棧大堂裏的衆人也吃好了飯,紛紛回了自己的房間休息,整個客棧頓時變得安靜起來。
李玉也侍候着祁長憶躺下休息了,替他把身上繁重的紅色衣袍脫下,又把墨發散開。
“殿下,您別多想了,裴大人還在和阿木勒使臣商讨事宜,估計今晚不會回來房間了,您就安心休息吧,明日還要趕路呢。”
祁長憶原本還在擔心着,聽了這話,才輕輕點點頭,蓋好被子合上眼睛。
裴争從阿木勒的客房出來後,用力捏了捏眉心。
此時所有人都已經歇下了,客棧裏一片黑暗靜悄悄的。
裴争提步往白日那間客房走去。
跟阿木勒的談判并不順利,他要的太多,而裴争并不想給,最後鬧得不歡而散不了了之。
壓下心頭的躁動,推開門進去,可是床上竟然空蕩蕩的沒有人,裴争當即臉色一變。
祁長憶好不容易才睡着過去,突然被人直接扯着強行扛到了肩上,頂得他的胃部隐隐作痛。
—身黑衣的乘風不說話,三兩下就扛着人悄無聲息的回了原先那個房間,裴争正坐在桌邊,手裏拿着祁長憶咬了一塊的糕點。
乘風将人放下,關門出去,守在了門邊。
祁長憶腳一沾地膝蓋就痛,他扶着凳子想要坐下緩緩。
“站着。”
祁長憶身子頓住,微微彎腰撐着大腿處不住打顫。
裴争走到他身旁的凳子上坐了下來,把小人兒圈在自己兩腿之間。
“我不是讓你在這等我,誰準你離開的?”
是,是棠哥哥說,去他旁邊的房間住安全些
裴争捏住他細細的手腕,“哦?那你現在被人擄走,他怎麽還毫不知情?看來明日便要治他個看管不力的罪名。”
祁長憶擡起眼,“棠哥哥也是為了我好,裴哥哥你不要責罰他……”
“你敢為他求情?我奉的是皇上的旨意,我想責罰誰,憑你也能攔得住!”
“我,我...”
“不是說嫁人之後就不會想着別人了?那你現在想着趙隸棠又算什麽?還是說,你那番說辭只是想要擺脫我罷了!”
裴争手下力氣更重,捏的小手腕咯咯作響。
“我,是把棠哥哥當做哥哥一樣的,他待我很好的,我不想因為自己而傷害到他,雖然,雖然我要去和親了,可是棠哥哥也還是像我的家人一樣的……”
裴争眼眸紅了紅,憑什麽對自己開始百般逃脫,對趙隸棠卻還是如從前一樣親切!憤怒讓他手下的力氣一下沒了輕重。
“咔嚓”,腕骨脫臼聲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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