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應該恨死我了才對

—直等到天黑,床上的人兒才嗚咽兩聲轉醒。

眼神空洞的盯着頭頂镂空雕花的木梁,雖然人已經醒了,意識卻像是被生生從肉體抽離了一般。

神情恍惚,心痛如絞。

閉上眼睛眼前出現一個衣着素樸的美麗女人,溫柔的笑着,伸手牽他。

眼眶一熱,手指在半空抓着什麽,撲來撲去卻是個空。

再睜開眼,淚珠順着眼角滑落。

“醒了。”

旁邊傳來道陰冷冷的聲音。

祁長憶仍是呆呆躺着,不說話,也不回應,了無生氣一般。

裴争走到床邊,床上的人連看他一眼都沒,伸手揪住那細弱的胳膊把人托起,捏住他下巴與自己對視。

“說話!”

祁長憶眼睛看着裴争,視線焦點卻并不在他臉上,嘴唇白的沒有血色,兩汪清水浸透眼底。

“裴哥哥。”嗓音嘶啞的厲害,像是要磨出血。

裴争手上忽的松了力氣,說話就好,不論說些什麽。

“放我走吧。”

狹長眼眸又倏的眯起,松掉的手指重新覆上那兩道指痕,“你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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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人兒下巴驟然吃痛,失去了把控的力度可以輕松的捏碎他的下颌骨。

“走?”裴争湊近他臉前,“想都別想。”

祁長憶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掉,砸到裴争的手上,滾燙的一滴慢慢暈開。

裴争笑起來,“恨我?”

祁長憶痛的厲害,身子在不停的輕顫。

“是該恨我,應該恨死我了才對。”

裴争眼眸紅了紅,這天下恨他的人不在少數,應該說不恨他的人全天下都找不出幾個來。

但是他從不在乎,只要位高權重,權勢在握,他可以讓所有忤逆自己的聲音消失。

冷血無情,殘忍暴戾的當權者,目無人久了,也便不知該如何将人放在眼底。

直到這個單純善良又極為誘人的小白兔,冷不丁闖進腥風血雨的朝堂,差點要被群狼分屍食之,裴争動了點別的心思,就此把人綁在了身旁。

最初的動機一點點被磨滅後,裴争才意識到,這個小人兒對他可能是有些不同的,所以遵從內心,問皇上要了個天大的賞賜,把小人兒接到了自己身邊,日日養着。

那樣輕松愉悅的日子,差點讓他忘了本來的自己。

他本就沒有情的啊,所有人都只是他權力角逐的棋子而已,沒有心便不會傷心,所有東西在權力欲望面前,都一不值。

只是個用來發洩的養寵而已,不聽話,早些棄了便是。

棄了,嗎?

裴争手指輕輕用力,小人兒便随着顫抖的更加劇烈起來。

慢慢的,慢慢的,下巴的骨頭錯開了位置。

裴争手一甩,将小人兒甩回了床褥裏,衣袖一揮大步走了出去。

外面月色正好,瑩白月光傾瀉撒下,照耀着高大的身影慢慢遠去。

祁長憶砸進軟綿綿的一團,卻痛的蜷着身子呻吟了幾聲。

裴争總是愛捏他的下巴,高興了捏一捏,生氣了也要捏一捏,從不知道注意力度,今天更是把他的下巴捏的錯了位。

疼,祁長憶疼的淚如雨下,但更疼的是心,像是被人捅了個窟窿,汩汩的流着血。

不知過了多久,在床上痛得意識渙散,快要暈死過去之時,小樓的門被人推開來。

裏面沒有開燈,漆黑一片,些許月光灑進來,隐約能看見床上卧着個人。

來人是乘風,進來之後将燈點了。

他後面還跟着個郎,手腳麻利的走到床邊,按着如玉的小塊瓷白向上一個用力,下巴頓時複位,小人兒立即轉醒,眼淚也跟簌簌落下。

郎火速告退,乘風轉身欲走,卻突然被床上伸過來的一只小手拉住了衣角。

祁長憶眼睛紅着,斷斷續續道,“阿風,我,我想回宮。”

乘風狠心扯走了自己的衣角,拱手道,“殿下,您住在丞相府是皇上的旨意,沒有主人的允許,您,不能離開。”

祁長憶手在半空僵了半晌,随後收了回來,默默的低垂下了眼眸。

低眉順目的可憐樣兒,實在讓人心疼。

乘風又道,“殿下,當年的事情,牽扯進去的人太多,誰是誰非早已說不清楚。但是,主人從沒有對誰這樣好過,在主人心,您定是不同于旁人的。只要您能像從前一樣對主人,千萬別再說什麽恨他想離開的話。”

祁長憶仍是低着頭不語,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

乘風還想再說什麽的時候,裴争從門外進來,帶進來滿身醉人的酒香。

“滾出去。”

乘風退出了門外,快步離開了後園。

裴争将手的酒壇放到了桌上,走到床邊坐下。

鋪天蓋地的酒氣熏得人眼睛疼,裴争腳步穩健,眼神卻能看出是朦胧帶了酒意的。

冰涼的手指摸了摸薄削的小下巴,“還痛嗎?”

祁長憶剛被接回的下巴又被人捏緊,不由自主的痛呼了聲,眉頭皺着。

裴争手上竟然松了力氣,一手穿過他腰間一提,把人抱到了大腿上坐着。

低頭,舌尖在緊閉的翦水秋瞳上掃過,吻掉些淚珠,“乖乖,不哭。”

祁長憶心尖一顫,睜開眼睛去推裴争的胸膛,眼淚更加洶湧的掉下來。

“裴哥哥你放開我……放開我……算我求求你了……”

不能,不能再喜歡裴争。

不要再喜歡他了!

掙紮撲騰的小胳膊無意推操到了裴争的傷處,原本包紮完好的紗布瞬間又滲出血跡來,裴争理都沒理,一手扯過他的兩只胳膊反絞在背後。

“求我?”

裴争眼尾的狠厲令人不寒而栗,“如今你求我,竟是求着我放開你?”

薄唇狠狠覆蓋上蒼白的唇瓣,毫不憐惜的啃噬撕咬,舌尖攻池掠地探進去,含住那條香軟用力吸附。

小人兒的眼淚流進兩人交纏的口,鹹鹹澀澀混着酒香,體內胡亂沖撞的因子就要從血管爆裂開來。

裴争放開懷的人,伸手拿起桌上酒壇,仰頭飲下一大口,剩下的直接捏着小人兒兩頰灌了進去。

烈酒冰涼,鋪天蓋地向着口鼻湧進,燒的喉嚨和腸胃都開始痙攣,翻江倒海的不停幹嘔着。

裴争揚手将空酒壇摔到地上,站起身開始慢條斯理的脫起衣服,露出肌理分明的胸膛和手臂,手臂上還留着顯赫的一道疤痕。

祁長憶獲得了片刻的喘息,慌忙的連滾帶爬往床榻裏面挪動,眼前的裴争實在太過可怕,眼底濃濃的欲望像是要把他立即拆開來吞入腹。

祁長憶緊緊揪着自己的領口,抱着膝蓋瑟縮在角落,邊掉眼淚邊慌亂的搖頭。

“不要這樣,裴哥哥,你不要這樣,我害怕……”

壓抑的抽泣,不斷抖動的身軀,眼淚漣漣,擔驚受怕的兔子。

裴争一手拉過他的腳踝,拽到自己身下,扯開礙事的衣袍,白皙小巧的鎖骨就顯露出來,上面明晃晃的咬痕,跟自己整齊的牙齒是一套的。

嚴絲合縫,恰好覆蓋上。

牙尖輕輕用力,那處咬痕便又滲出血來,裴争肩膀處的傷痕也因為過大的動作扯開了,血跡混合着汗水滴下,滴在最美的畫布上,鬼魅妖冶。

酒意上頭,殘存的理智開始漸漸分崩離析。

掌風一揚,燈光熄滅。

小樓的窗邊照進月光,樹搖影動。

酒氣氤氟,木床搖曳,汗濕的墨發被緊緊揪住,後仰,語不成調,只能嗚咽……

翌日下午。

裴争剛邁進府邸,乘風就跟在他身旁,吞吞吐吐,一臉欲言又止。

“說。”

乘風道,“主子,您還是去後園看看吧。”

裴争沒動,徑自進了正廳,丫鬟伺候着把官服換了,他便坐在了案桌邊,打開折子在看。

乘風有些急了,走過去單膝跪下。

“主子,殿下昏睡到了此時還沒醒,據伺候的丫鬟說,身子燙的吓人,再這麽燒下去怕會出事。”

裴争一腳就把他踹到了一邊,“我養你這麽久,倒養出來個如此關心別人的心腹。”

語畢,裴争扔下了手的折子。

昨晚,昨晚他就有些燙了,沒想到現在還沒落下去。

今日在朝堂上又與四皇子和其他重臣們發生了争執,吵得不可開交,令人胸膛煩悶。

站起身來,裴争終是走向了後園。

—邁進去,小樓裏暧昧不明的氣味還沒消散,站在一旁的兩個丫鬟倒是乖巧,頭也不擡,像是擺設。

裴争大步走到床邊,小人兒安靜的躺着,嘴唇依然沒什麽血色,兩頰倒是燒出了些紅暈,看着鮮活了不少。

掀開被子摸了摸光滑的身子,燙人的緊,拍拍他的臉頰,毫無反應。

裴争心裏暗暗揪緊了些,“去宮裏傳太醫,快。”

乘風領命離去。

裴争把被子重新蓋好。

床上和地上紛亂的碎布條沒人敢動,就連那碎掉的酒壇子和旁邊的一小灘血,都像是在跟裴争耀武揚威。

看,是你做的,你完全擁有他了,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偏執的把他按在身邊,不就是為了折磨他好發洩自己的欲望嗎。

“收了吧。”

裴争坐到床邊,“再拿套幹淨衣物來。”

丫鬟很快送來了身素白的衣袍,暗紅的錦繡絲線縫邊。

裴争拿起來,從內衫到外袍,一一替小人兒穿上,手在他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跡上劃過,忍不住摩鯊了兩下。

現在這樣多好,像以前一樣乖,窩在他懷裏也不會掙脫。

所以,不要再想着離開了。

不然,他會忍不住想毀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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