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上街

“今兒這天更冷了些,外面都結凍了。快進來,裏面不透風暖和點。”

“可不是,走了兩步都把我凍透了,哎,今年這雪怎麽還下不下來喲。”

兩個獄卒邊說着邊從牢房走道穿過,帶進來一席寒風。

隐在黑暗的人影動了動,被風吹得身子打了個寒顫。

祁長憶意識昏沉了半日,方才被風吹醒了。

真的很冷啊。

他剛才做了個夢,夢裏也是冬天。

那是五年前,他十一歲,不過是個半大的孩子,因着比尋常人愚鈍些,總是受盡欺負。

而那時裴争十歲,已經頂了父親的官職,成了少年丞相。

那個冬天,他第一次在宮裏見到裴争。

那天雪下的很大,早朝過後,皇上與幾個朝廷命官在宮殿內商讨政事,裴争也在。

殿門突然就被人推開了,雪花混着風雪飄進來,打斷了滿室人的對話。

所有人都向着門邊看去,一個白花花的小團子趴在殿門口,似乎是摔疼了,抖着身子沒爬起來。

皇上的臉色登時就拉了下來,“憶兒,怎麽這麽莽撞,還不快點起身出去。”

旁邊的幾個太監連忙過去扶他,卻又被皇上喝住。

“都別扶!讓他自己站起來!貪玩也該有個限度,沒看到朕正在處理要務嗎,下次再敢這樣打攪,別怪朕處罰于你!”

Advertisement

祁長憶乖乖的試圖自己站起來,他剛才是被三公主祁依柔騙到這門邊來,然後猛地推進去的,其實膝蓋還痛着呢。

好不容易站起來,又踩着了地板上飄進來的雪花,一個打滑差點摔倒。

—陣檀香味飄過,祁長憶沒有再次摔到地上,而是跌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裴争扶着他的腰站穩後,手便立馬收了回來。

面前站着的小人兒,穿着白色金絲外袍,還帶着毛茸茸的衣領,身上和頭發上都落了雪花,抖着身子,眼眶紅紅,像只受了驚吓的小白兔。

“皇上,外面雪大路滑,不如臣送皇子回去吧。”

皇上對裴争的才華很是重用,他提出這種小小的請求定然不會拒絕,況且還是護送自己的傻兒子回去。

嘆了口氣,皇上應允,還派了幾人跟着。

“回去好好照顧皇子,命太醫去看看,別染上風寒。”

出了宮殿,風雪撲了滿臉,地上的雪也積的有些厚了,走上去咯吱咯吱作響。

裴争肩上裹着披風,身高腿長,遙遙走在前面。

這個皇子他雖是第一次見,卻能夠一眼就認出來,只因為他與四皇子長的實在太過相像。

可是現在的四皇子已經開始嶄露頭角,是皇上最為喜愛的兒子,甚至比太子還要受寵幾分,自己動他不得。

但是這個單純懵懂又無人在意的小兔子,倒是可以輕易地捏在掌心,搓扁揉圓。

正想着,裴争腳步突然停下,身後一直努力埋頭跟着的小人兒來不及反應,直直撞上了他的後背。

“啊……”

—聲小小的驚呼,小身子被撞的猛地向後仰去,眼看着就要屁股着地了。

裴争伸手撈了一把,便輕松的把人撈進了懷。

“你們幾個先下去吧。”

太監宮女們應聲退下。

現在身邊沒有人看着了,裴争的手就攬在他腰上沒有松開,反而拉着人往自己身上又貼緊了些。

感受到小人兒身子抖得更厲害了,裴争覺得甚是有趣,低頭湊到他跟前,撫掉他長長睫毛上的雪花。

兩人現在所處的位置是梅園入口處,與園外的冰天雪地一片花白不同,院內紅梅似火,是一片血紅的存在。梅花脆弱,一碰花瓣就容易掉落,卻又堅韌,在冰凍獨自妖豔。

離近了看,小人兒皮膚雪白無暇,紅唇嬌嫩,裴争手指不自覺的就捏上了他精致的下巴,迫使他微微擡起頭來。

眼底的陰沉收了回去,裴争盡力讓自己看起來沒那麽冰冷。

漫天大雪的紅梅下,裴争露出個攝人心魄的笑來。

“皇子殿下,臣叫裴争,您可要記住了。”

祁長憶心髒撲通撲通的快要從口跳出來了,他自小長在後宮,父皇平日也不許他出去,他根本就沒接觸過除了宮女太監的什麽人。

看着裴争的眼睛,祁長憶乖乖點了點頭。

“我…我知道了……”

白雪紅梅,一身玄色衣袍的裴争造成的視覺沖擊太過震撼,讓小人兒一記就記了這麽多年。

回憶這些往事太過傷神,祁長憶從思緒抽回意識之後,不由得感受到了來自身體各處的疼痛。

裴争給他渡的氣也撐不過多久時間,現下祁長憶眼前一黑又昏沉了過去。

不知這次昏了多久,夢有一雙微涼輕柔的手,在輕輕撥弄他的頭發。

緩緩睜開眼睛,頭頂是一片陌生的深色床幔,床上的所有東西都是深色,有些壓抑。

這是哪裏?

祁長憶動了動身子,身上的傷處好像都沒有那麽痛了,是又被人塗了藥,衣服也換成了幹淨的,軟綿綿暖烘烘的。

眼前看着自己的人是裴争,見他醒了,撥弄頭發的手轉為了摸臉頰。

裴争啞着嗓子,“醒了?”

這應該是在做夢吧,夢到自己出了那間牢房,甚至睡在了裴争的床上。

祁長憶以為自己是在夢,暫時松懈下來,軟糯帶了哭腔的語氣喊道,“裴哥哥……”

許久都沒有聽到他這麽喚自己了,裴争一瞬間心顫了顫,把人扶起來靠在自己肩頭,拍着他的後腦勺。“嗯,我在,乖乖不哭了,抱抱就不哭了。”

祁長憶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眼淚止不住的流,臉埋在裴争脖頸裏,淚水流了他滿襟。

裴争今日其實心情很不好,跟皇上密談之後出宮,一回府就處死了密牢裏的兩個犯人。

乘風跟他彙報殿下又昏過去了,昏迷還一直在喊着“裴哥哥”……

裴争不知怎麽鬼迷心竅般突然命人把他接了出來,沒有送去小樓,而是送到了自己床上。

将渾身血污的小人兒親自收拾幹淨,不許下人碰他一下,全程動作都極輕極慢。

微微低下頭,親了親小人兒的唇瓣。

“你不是一直想上街嗎,明日我帶你去,好不好?”

丞相府的大門打開,寒風頓時撲面而來,蕭瑟凜冽。

祁長憶穿得厚厚的,衣領上還加了白茸茸的毛領,但還是能感覺到有些冷的,他身子止不住顫抖了一下。

裴争把他拉入懷,溫暖的披風把小人兒罩在裏面,有力的胳膊托着綿軟的小身子,慢慢走了出去。

沒讓其他人随同,只有乘風不近不遠的跟在身後。

裴争沒有選擇白日帶他出來,明晃晃的小臉露在外面太過招搖,晚上很好,昏暗的看不清明。

天氣如此寒冷,街上的人卻依然不少,商戶燈火通明的,沿街叫賣的小攤子也風生水起。

兩人慢慢的在街上走着,空氣雖然冰凍,但是幹淨,新鮮,沒有牢房裏的血腥味和混濁氣息。

祁長憶像是終于提起了點精神,他為數不多的幾次出宮,都沒有機會能夠好好看看這繁華熱鬧的帝都城。

那些新奇的小玩意吸引了他的眼球,只要眼睛在上面多停留一會,乘風就會上前來買了去,沒一會乘風手就拿了不少東西。

走了沒多久,祁長憶就有些氣喘籲籲了,雖然一路上幾乎是裴争半抱着他在走,但是他身子當真虛弱的厲害。

突然有陣脂粉香氣鑽進鼻尖,祁長憶擡起頭來看,面前出現的樓閣有些熟悉,是之前來過的那家小館樓,醉春坊。

這裏沒給他留下什麽好印象,祁長憶微不可查的拉了拉裴争的衣袖,皺了皺眉。

裴争伸手握住那只冰冷的小手,自己的手平日就一直是冷的,像是冷血動物,現在那只小手卻還要冷上幾分。

裴争把小手放在掌心,可惜溫度不夠,便握着小手伸進了自己的袖子裏,用胳膊的熱氣來給他暖着。

察覺到小人兒對此處的抗拒,裴争摟着他轉身欲走,卻忽的被人扯住了胳膊。

“裴公子,您可是許久沒來了,近日可好啊?”

醉春坊的粉衣男子揮着香巾,一臉媚笑的看着裴争,“對了,上次那個小美人找到了沒有啊?咱們樓裏又新來了幾個奶團子似的小人兒,裴公子要不要進來坐坐啊?”

粉衣男子自認為拿捏住了裴争的喜好,急匆匆的獻殷勤。

祁長憶縮在裴争的披風下,聽見這話,揪着裴争衣袖的手又緊了緊。

裴争低聲,“不怕,我不去。”

“裴公子,您身邊還帶了人吶,帶着一起進去呗,我绐那位小公子也物色個妙人兒……”

“滾。”

裴争一揮胳膊,那粉衣男子直接被揮到了地上,摔了個狗吃屎。

他直接被摔出了眼淚,不知道自己又是哪句話得罪了這位大爺。

裴争已經帶着人轉身走了,身邊人來人往的,粉衣男子連忙擦擦眼淚想從地上爬起來,結果衣角卻被人踩住抽不出來。

“他我惹不起別人我還惹不起嗎!我看看又是哪個不長眼的敢踩我衣服!”

乘風手裏拎着琳琅滿目的東西,黑色靴子紋絲不動,臉上面無表情。

“明日,帶着你的人在這座城消失。”

街上的人漸漸多了起來,今夜似乎是有街燈游行,路上的行人手都或拎或捧着小巧精致的燈籠,形狀各異,十分好看。

幾個孩童追着賣糖葫蘆的小販叫嚷,父母給買了之後開心的拿着跑開了。

祁長憶看着那些裹着紅糖衣插在稻草棍子上的紅色小球球,眼神明明就是很想吃。

上次,酸甜誘人的糖葫蘆都拿在手上了,可是被裴争生氣的打掉了,還把他的手紮破了,搞得祁長憶現在雖然很想吃糖葫蘆,但是明顯的對那竹簽有些心理陰影。

裴争當然知道他在想什麽,即使仍然覺得那糖葫蘆制作的不幹淨,不想绐他吃,但還是讓乘風去買了串回來。

厚厚的糖衣一看就甜的發膩,裴争咬下一小口,酸酸甜甜的竟然味道還不錯。

裴争把手的糖葫蘆遞到小人兒嘴邊,沒讓他接過去,而是自己替他舉着。

祁長憶舔了舔嘴唇,眼巴巴的看了裴争一眼。

裴争勾勾唇角,“吃吧,我允許的。”

祁長憶這才張開小口咬住間的一大顆,可是左動右動怎麽都咬不下來,最後只得松開嘴巴,嘴唇邊粘了一圈糖衣。

祁長憶擡頭看看裴争,他方才是怎麽一口就咬下來的,明明硬的像小石頭一樣。

裴争指指最上面自己咬了一口的那顆,“要從上面開始吃,吃這個,裏面的核要吐出來……”

話沒說完,祁長憶就一口咬上了那大半顆紅色小球球,全部吞進嘴裏,含在腮幫子裏舔着,吃外面那層糖衣。

“嚼着吃,不然等會裏面很酸。”

小腮幫聽話的動起來,不停傳來磕巴磕巴的咬動聲。

嚼着嚼着,小人兒突然身子一頓,眼淚湧了出來,嘴巴也不動了。

“咬着核了?”

小人兒淚眼朦胧的點點頭,牙齒咯的酸痛。

裴争把手伸在他唇邊,“吐。”

小腮幫重新動起來,蠕動蠕動,兩顆小小的山楂核落進了裴争手心。

“真乖,還吃嗎?”

祁長憶牙齒緩了緩,已經恢複了一些,他舔舔粘膩膩的嘴唇,點點頭。

裴争又吃了小半顆,剩下的喂給祁長憶,在他猛地開始嚼之前,手指輕輕捏住他的兩頰。

“慢點吃,先把核吐出來。”

就這麽吃了四五顆後,裴争把糖葫蘆扔給了乘風。

祁長憶眼睛一直跟着在空丢過去的糖葫蘆移動,被裴争扳過身子塞進披風下。

“不準再吃了,牙齒會壞掉。”

祁長憶只得自己砸吧砸吧嘴,回味着口酸甜的餘味。

裴争看着小人兒不自覺嘟起的嘴巴,四周還挂着紅紅的糖汁,攬住他的腰轉身就閃進了條昏暗的小巷子。乘風跟過去,識相的守在了巷子入口處擋住光亮。

被抵在牆上有些喘不過氣來,祁長憶小手在裴争胸前推拒着,被裴争一手舉起按在了頭頂。

“乖,別動,你嘴邊髒了,要弄幹淨。”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