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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游一路快步地往自己的院子當中走去, 石普仁只得緊跟在他身後。
他們于夜色間匆忙穿行,直至回到院子裏并且确認燕安淮他們并未察覺到他們後,阮游才稍稍松口氣。
但這口氣還沒松完, 又在看向石普仁時提起來轉為氣憤:“你看你這都做的什麽好事,這下好了, 那幾位大人物也參與進來了,我看你想要如何收場。”
石普仁似乎也慌張了會兒,但很快便鎮定下來, 破罐子破摔似的說:“他們肯定找不到那小孩的位置,我們只要等過幾日比試結束了,再悄悄把小孩放回去就好。
“我們又不會短了那小孩的吃喝, 只要影響阮序的心态讓他贏不了比試就好了。”
阮游仍皺着眉:“阮清他本身就受當年被綁架的心理陰影影響, 讓他在那裏待這麽多日,他心理狀态肯定受影響。”
石普仁又道:“這不也正好?家主您想, 那小孩肯定也是認得我們的, 等他自閉了,他就更加不會把我們綁走他的事情說出來了。那時阮序只會以為是小孩走丢導致的,這件事就徹底與我們無關了。”
阮游握着拳, 有些動搖。
阮游本身并未動過要綁架阮清的念頭, 但今日早晨他同往日一般在院子內練劍時,石普仁就突然神神秘秘地跑來說他偶然碰見了落單的阮清, 幹脆就把阮清給直接綁來了。
還說這樣的話就可以在比試前影響阮序的心态,讓阮游能夠應得比試理所應當地成為家主。
阮游鬼使神差地沒有說什麽, 任由他将昏迷的阮清帶走去找一個隐蔽的地方關押起來。
但事到如今阮序那邊找人的風聲動靜那麽大, 就絕不是他們到時偷偷再把小孩放回去能夠平息得了的。
但假若這時候将阮清的事情透露出給他們, 距離比試還有五日的時間, 阮序肯定還能再将心态調整回來。
而且萬一阮清在這一日當中有察覺到綁架他的人是他們, 那不用等到比試當日,阮游一定會喪失成為家主的資格。
阮游實在賭不起這個萬一。
見他神情,石普仁也繼續拿家主之事勸說他:“家主,我們今日這麽做也都是為了我們阮家的未來。你想,阮序那人平日裏只知侍弄他的那些個破植物,不過是仗着自己嫡子的身份,才始終在威望上壓家主您一頭。
“若是最後由他來繼任家主,那等搬家之後我們阮家的地位必然一落千丈,說不準過不了幾年就要沒落至揭不開鍋的地步,哪裏還有什麽未來可言?”
阮游在石普仁的勸說下愈發動搖,只是始終下不了真正的決定。
恰在這時,在他們的身後傳來一道聲音。
“你們在說什麽?什麽小孩走丢什麽影響心态的,難道你們把阮清綁架了?”
何興站在院子門口,一頭烏發與深墨鬥篷、素黑面具讓他幾乎完美地隐匿在夜色中,若非他出聲,很難能夠注意得到。
阮游被他突然的開口吓了一跳,秘密即将敗露的不安感頃刻間将他淹沒。支支吾吾地半日說不出來話。
還是何興在這時故作溫和開明,安撫道:“阮家主莫要緊張,我相信以阮家主原本的為為人,做這樣的事情一定有你自己的理由。所以阮家主願意同我說說到底是發生了何時麽?”
何興說得溫和,言語間都是對阮游的信任與袒護,面具下露出來的那對桃花眼中似乎還蘊着些擔憂與關心。
阮游還是被何興所表露出來的友善溫和所蠱惑,松口把與阮清有關的事情與何興說了一遍。
何興聽完,并未露出什麽譴責的神情,思索着說:“綁架小孩确實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但其實目前看來,阮家主你這麽做,倒也情有可原。
“畢竟比起阮公子,阮家主對家主的事務更為熟悉,打理起家族事宜也更快捷些。犧牲小清也只是為了阮家的未來考慮,更何況阮家主也并未對小清進行打罵苛責,小清未來性格如何也不過是小清自己心理素質的問題,怪不得阮家主。”
何興的措辭用得好似不偏不倚,一副對阮清同樣很關心,但也認為阮游沒有做錯的模樣。
得到何興這樣“外人”的贊成,阮游也終于真正下定了決心,暫且繼續将阮清關押着。
見他定下心來,何興微不可察地勾了下唇角。
人心,便是這樣的不堪一擊。
燕安淮,我總會讓你明白這件事的。
……
另一頭,燕安淮與君長清已經再次到附近去找尋阮清的蹤跡。
因為多了狐柒來幫忙,阮府又正好位于歸今鎮的正中,他們便分了四個方向,燕安淮與君長清循着歸今鎮的東北至正北區域去找。
但是他們又不停歇地找了足足一夜,仍舊尋覓不到分毫阮清的蹤跡。
失去蹤跡近一日的時間,阮清也是個體弱的身子,再不抓緊找到人的話,基本就可以确認一定出了什麽意外。
要麽是在外邊不知何處昏迷,要麽就是真的被什麽有心人給拐走了。
不管哪一樣,都不是他們想看到的結果。
到了早晨天色泛白後,他們才回到阮府找稍作休息,還是決定再找一日,到明日早晨若是還找不到就只能推算為是有人将阮清給帶走了。
在昨日确認旁□□邊也無人見到過阮清後,阮序就已經讓城門守衛那邊加強排查,留意有沒有疑似拐帶小孩離開的人販子。只要人仍在歸今鎮內,就還有機會盡可能地找到。
約摸過去半個時辰,只是簡單休整之後,他們便按照昨夜的分工再一次出門。
這一次他們沿途也有再次去詢問歸今鎮的百姓們,阮序在歸今鎮中聲望很好,百姓們聽說阮序的弟弟走丢了,也非常積極地幫忙找線索。
但等夜幕再次降臨時,他們還是沒能搜尋到有關阮清一絲一毫的蹤跡。
他們已經把能找的地方到找了個遍,哪怕是昏倒的小孩也完全沒有見到。
燕安淮從一個空落落的廢棄小木屋中走出來,神情中俱是失望。
經過兩日一夜不眠不休的找人,燕安淮面容中遇見你帶上了顯而易見地倦意,唇色比之前蒼白許多,整個人都有點風塵仆仆的淩亂。
君長清看着他無力又擔憂的模樣,什麽都沒說,走到他面前默默幫他把被冷風吹得稍稍敞開的領口整理一遍,再重新系好了鬥篷。
指尖不經意間擦過燕安淮下颚,留下一絲轉瞬即逝的冰涼。
系好鬥篷後,君長清擡手在他腦袋上輕撫了兩下,似是在幫他整理發絲,又似是在輕柔的安慰。
他們沒有過多的言語交流,有的只是無言的陪伴與理解。
夜色已經再一次悄然吞沒整個歸今鎮,繼續找下去必然要重複昨夜的奔波無眠,從昨日開始找到現在,他們兩日一夜基本可以說只休息了一個時辰。
這樣的強度對燕安淮來說還是太傷身體了,君長清這時候若勸他,他肯定還是會選擇乖乖回去休息。
可倘若就因為這一次休息,正正好錯過了救回阮清的最佳時機的話,燕安淮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比起面對這個或許微乎其微的可能性,君長清還是寧願讓燕安淮繼續找下去。
而且說不定,說不定他們就真的正好趕得及救下阮清。
燕安淮感知着發梢處溫柔的觸感,還是忍不住朝君長清的身邊湊近了些,從他身上汲取足夠安心的氣息與溫度。
君長清由着他靠,等小半會兒燕安淮重新打起精神後,才緩緩牽起他的手,輕聲開口:“走吧。若是實在太累不用勉強,可以陪你短暫休息一會兒。”
“……好。”
燕安淮輕垂眼睫,終究還是沒忍心收回自己被溫柔包裹住的掌心。
他們繼續往下一處地方找去。
然而他們從華燈初上又找到夜深人靜,最後也只收獲了一次次的失望。
夜間寒意漸盛,到後半夜時燕安淮連打了好幾個噴嚏,整個人都被凍得不行,唯有與君長清相牽的掌心始終盈餘着暖融融的溫度。
他們一同站在一根粗壯的、光禿禿的樹幹上,确認了周圍比較空曠的一圈還是沒有阮清的身影。
君長清聽着他打噴嚏的動靜,見他臉頰與鼻尖都被凍得通紅,眼角也微微泛紅,留有不久前才打過哈欠的痕跡。
他心疼地問:“暫時休息一會兒吧?”
燕安淮往另一只手呼了口氣,搓搓臉頰,強撐着說:“沒關系,我還能再撐一會兒,先繼續吧。”
說着他就要運起輕功往下跳,結果在他準備動作的同時,一陣眩暈感驟然翻湧而上,他腳下打滑,眼看着就要往樹下栽倒。
“小心!”
君長清當即就要拉住他,然而仍積着雪的樹幹實在太滑,拽着重心偏移的燕安淮的情況下,君長清也實在無法于樹幹上站穩。
他下意識用勁,徑直将燕安淮拉入了自己懷中。
“砰。”
随着一聲悶響,兩人摔落在地,但燕安淮并未感覺到預料之中的疼痛,只感覺到君長清将他牢牢護住的緊張。
燕安淮睜眼,就見果然是君長清自己最先落地,反而将他緊緊護在懷中。
他連忙起身,小心翼翼将君長清扶着坐起。
見到君長清吃痛蹙眉的模樣,燕安淮心疼又愧疚:“對不起,又連累師尊了。”
君長清看着他自責的模樣,稍微揉了下被撞疼的胳膊,呼出口氣,低聲安慰:“無妨,你怕疼我不怕,總比讓你疼好。”
輕飄飄的嗓音在靜谧夜色中顯得格外清晰,從未掩蓋的溫柔如同一罐尚且溫熱的酸甜果汁,灌滿燕安淮的心湖。
兩日兩夜來的疲倦、不安與焦躁都在君長清的這一份溫柔中傾瀉而出。
他終于還是抛棄了這幾日豎起的禮節高牆,避開君長清被撞疼的地方,伸手抱住他。
“師尊……”
他知道再這樣下去,他只會愈發地沉溺其中。
可是他也真的、真的,無法割舍這一份溫柔了。
君長清對他越好,他只會越貪心。
貪心地想真正獨占這一份關心,從這一份無微不至的關心中,索取到他想要的回應。
燕安淮輕吸一口氣,稍稍收緊了環着君長清的手。
君長清感知到他的不安與緊張,只當他仍在為阮清的事情擔憂,擡手輕輕揉了一下他的腦袋,溫聲道:“就在這裏休息半個時辰吧,半個時辰後我一定喊你起來,好嗎?”
“……好。”
燕安淮隔了許久才回應,起身與君長清一塊到了附近一個幹燥的破屋屋頂上,幾乎是半靠在君長清的懷裏,沒多會兒就在翻湧而上的倦意中沉沉睡去。
君長清聽到他逐漸平穩的呼吸聲,從儲物法器中拿出一件厚鬥篷給他蓋上,遮擋住大半的寒風。
須臾,他又擡手,稍稍整理了一下燕安淮的發絲,借由皎潔清澈的月光,在他的發絲間灑落一個無知無覺的聖潔親吻。
作者有話說:
二更還是十二點或三點,不過這次下午三點的概率多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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