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二十陣風

陸氧從背包裏取出電腦,抱在懷裏鑽進被窩。

門外傳來父母的交談聲,她捕捉到幾個詞語,“彙款”“結算”什麽的,大概是公司財務上的事,沒一會兒兩人就進了卧室,屋子重歸靜谧。

這一周以來陸氧陸陸續續收集了許多有關五年前那場車禍的報道,貨車司機疲勞駕駛打瞌睡,致使多輛車追尾相撞,最終造成六人死亡三人重傷。

當時陸氧突發心梗,搶救回來後情況也不容樂觀,醫生建議要盡快做移植手術。

很早之前陸學恺就在她為尋找供體,但資源實在太稀缺。在所有人都以為陸氧會挺不過這一關的時候,醫院卻突然說找到了與她匹配的心源。

奶奶說是爺爺先去了那邊,求佛祖菩薩開恩,保佑他的小孫女平平安安,所以才有了奇跡。

沒過多久陸氧順利進行了心髒移植手術,真正康複出院已經是好幾個月之後的事。

事後再回看這些資料,她發現報刊和新聞公衆號的報道都大同小異,只有一兩家持續跟進到傷亡人員的後續,而提到她心髒移植方面的內容更是寥寥無幾。

怎麽說也可以是條社會新聞的素材,當時就沒有記者關注嗎?還是說爸媽想要保護她的隐私所以拒絕了采訪?

盯着屏幕的時間太久,陸氧揉揉酸痛的眼睛,關閉文檔合上筆電。

手機響起提示音,是陸選發來的,讓她幫他拿瓶可樂。

陸氧剛想回“你自己沒腳啊?”,又想起他确實瘸了一只。

咚、咚。

“進來。”

陸氧摁下門把,把手裏的牛奶抛到陸選懷裏。

盒子砸在手臂上,陸選痛呼一聲,張口埋怨:“姐你是要把我手也弄折啊。”

陸氧提了下嘴角:“抱歉。”

陸選看了眼手裏的東西:“我說要喝可樂,不是牛奶。”

陸氧說:“家裏沒可樂了。”

“今天披薩不是送了一瓶嗎?”

陸氧點點頭:“對啊,老爸剛剛說口渴就打開喝了,好像還剩半瓶,要給你拿來不?”

陸選嫌棄地直搖頭:“別別別,不用了。”

他橫握着手機,一看就是在打游戲,下午軟磨硬泡求着陸氧幫他過了未成年監測系統,這會兒玩得正酣呢。

陸氧叮囑他:“你早點睡吧,別太晚,媽告訴我醫生說你晚上可能會覺得骨頭疼……”

陸選出聲打斷她:“沒事啊,姐,這點疼我能忍的。”

陸氧挑眉道:“是嗎,那最好了,你千萬別疼得喊出聲,別打擾我睡覺。”

陸選撩起眼皮子,一臉幽怨地看着陸氧,卻見他姐突然整個人僵在原地。

“怎麽了?”

陸氧快步沖到窗戶前,嘩一聲拉開窗簾,探頭往外看。

陸選一下子警惕地坐了起來:“怎麽了呀?”

“你高飛大哥來了。”陸氧說着就匆匆離開弟弟的房間下了樓。

陸選擡手摸了摸後腦勺,感到茫然。

她剛剛是怎麽知道的?他倆有心電感應啊?

陸氧一路小跑,在院子裏停下,頭頂的桂花樹只剩下枯枝殘葉,她叉着腰急促地喘氣。

“你能跑步嗎?”

陸氧搖頭。

“那你跑什麽?”

“我怕你走了。”陸氧給自己撫了撫胸口,直起腰問,“你怎麽來了?”

朔往旁邊看了眼,咳嗽一聲說:“下班了,路過。”

陸氧質疑:“你下班了不回家,在我家門前路過?”

月光透過枝葉在地上映出零星光圈,冷風吹得人打顫,小區裏時不時響起一聲狗叫,打破長夜的安寧。

朔不作只言片語,只是拿出一直放在背後的那只手舉到陸氧面前,他手裏握着一束冬青,紅色的果實嬌小可愛。

陸氧愣了瞬,呆呆地伸出手接過花,小心收進懷裏,擡眸對上他的眼睛。

他說:“今天去南邊巡查的時候,有位臨管者給了我一束這個。”

陸氧彎了唇角:“所以你就來送給我了?謝謝啊。”

他看陸氧聳着脖子在發抖,問:“冷不冷?”

陸氧搖頭:“還行。所以你到底是怎麽知道我都在哪裏的?每次找我都找這麽準确。”

朔看向她手腕處,說:“手表啊。”

陸氧擡高胳膊撸起袖子:“手表?所以它是定位器啊?我一直想問你來着,這東西到底怎麽用啊?能看時間嗎?”

朔有些驚訝:“你難道一直不知道怎麽用嗎?”

陸氧又氣又無語:“那你也沒教過我啊。”

“好吧。”朔上前一步,一只手抓着她的胳膊,另一只手的拇指指腹沿着表盤邊緣摸了半圈,屏幕上随即閃起熒光,跳出一只黑色線條的小烏龜。

“神龜生生,有求必應!”

突然響起的尖細女聲吓了陸氧一跳,她湊近表盤仔細觀察那只烏龜,忍不住驚嘆:“我去,這什麽啊,電子寵物還是AI精靈?”

“差不多吧,”朔繼續為她演示,“生生,現在幾點了?”

畫面裏那只小烏龜做了個擡腕看表的動作,出聲說:“十一點零三分。”

陸氧喚醒手機屏幕,真的就是十一點零三分,她開始覺得有意思了:“這小東西有點東西哦,那它能播報天氣、定鬧鐘、做GPS嗎?”

“那不行。”朔頓了頓,重新說,“準确地說,是不支付額外功為值這些功能就使用不了。”

陸氧感到迷惑:“你們神仙還搞這一套呢?”

朔扯了下嘴角:“發明它的人确實有在被罵奸商。”

陸氧玩着那塊手表,嘴裏嘀咕說:“多新鮮啊,神仙裏還有資本家和韭菜。”

“好了,快回家吧。”朔把雙手插進外套口袋裏,作勢要離開。

“诶。”陸氧叫住他,嗔怪道,“你是不是又忘記了?”

“嗯?”

陸氧一字一句地說:“離開之前要好好道別。”

朔愣了下,舉起胳膊,不太自然地揮了揮:“那,再見。”

陸氧舒展眉目揚起笑臉,同樣揮了揮手:“晚安。”

回家的時候陸氧捧着冬青,腳步輕快,嘴裏還不自覺地哼着歌。

上樓時她擡頭一看,發現陸選正單腳站在樓梯口,笑容暧昧地看着她。

陸氧立刻收走臉上的表情,防備地看回去:“你在這裏幹嘛?”

“啧啧啧,大半夜就送了幾串小糖葫蘆給你,你還這麽高興?”

陸氧翻了個白眼:“你才糖葫蘆,好好回床上躺着去,跳上跳下的,你到底真瘸還是假瘸啊?”

看她被惹急了,陸選趕緊見好就收:“好好好,我不說了不說了,你男朋友最好你男朋友天下第一好。”

陸氧狠狠瞪他:“滾去睡覺。”

陸選一蹦一跳地回房間了。

陸氧在家過了個周末,買了周一早上的高鐵票,一想到回去之後學校還有一堆作業等着做,她就心态崩裂。

陸學恺問她:“你自己一個人回去可以不?要不還是讓媽媽開車送你回去?”

陸氧搖頭拒絕:“沒事,我坐高鐵就行。”

江玉蘭在廚房煮好了粥,喊他倆上桌吃飯,她上樓去叫陸選起床。

一家人吃好早飯,陸學恺出門去了公司,陸選是在床上吃的,吃完又繼續睡回籠覺了,他這兩天還是請假在家,反正晚上有好兄弟周嘉亦幫他補課。

江玉蘭留在廚房裏洗碗,陸氧拿着自己的電腦進了書房,準備把思修小組彙報的材料打印出來。

打印機吭哧吭哧地賣力運作,過了會兒江玉蘭在樓下喊:“小氧,收拾好了嗎?要出發了。”

“來了。”等機器吐完最後一張A4紙,她一把抓起一整沓,随手塞進包裏。

回到杭城後,陸氧抽空去了市圖書館的檔案室,打算把事發那段時間的舊報紙都翻出來,一張張查過去,以免網上的報道有遺留之處。

她平時很少會專門留意這些社會新聞,頂多出現在熱搜上的時候順便瞟一眼,這麽一頓看下來,不得不感嘆庸庸人世瞬息萬變。

報紙上記載着拾金不昧的快遞小哥,見義勇為救下落水小孩自己卻溺水腦死亡的男大學生,還有迷霧重重的月嫂縱火案。

但無論陸氧怎麽找,都沒有看到什麽對自己有用的信息。

一個下午都耗費在這上面,她疲憊地嘆了聲氣,癱坐在椅子上,想到的每一條路都走不通,她只恨自己不能柯南或福爾摩斯附體,随随便便一個地方都能挖出蛛絲馬跡。

周五的早八是思修課,陸氧一邊打哈欠,一邊把打印的資料分發給組員。

“诶,陸氧,這個你拿錯了吧。”有個男生從手裏的紙抽出一張還給她。

“是嗎?”陸氧低頭看了看,是張表格,估計是她媽媽落在打印機裏的,被她不小心拿走了。

那男生剛剛瞥到了一眼內容,問陸氧說:“你家裏還做慈善啊?”

陸氧下意識地點頭,又趕緊搖搖頭解釋說:“不是,我媽在給基金會工作而已,我拿錯了。”

“哦,那你媽媽真厲害。”

陸氧扯開嘴角回了一個禮貌的微笑。

上課鈴響起,有其他小組的同學上去做彙報。

陸氧坐在底下開小差,反正無聊,她随手拿起剛剛那張紙看了起來。

就是今年他們家基金會資助過的名單,有患有腦癌的十歲女童,家庭貧困的高中生,還有一些當地的福利院。

視線下滑到最後一行,陸氧停在那裏,微微眯起眼睛。

蒲婉心,六十七歲,泰康養老院?

他們家不是專門救助青少年的慈善基金會嗎?怎麽還有老人在名單裏?

資助原因是空白的,陸氧越想越覺得奇怪,拿起手機打開攝像頭,把那行條目拍進相冊裏。

轉眼就是周末,學生們争先恐後地占領圖書館,連學校附近的麥當勞肯德基都一大清早就座無虛席。

在這期末周壓抑匆忙的校園氣氛裏,陸氧實在無心內卷,她心頭挂着更重要的事。

她在網上查了下那家養老院的地址,發現就在杭城。

如果爸媽成立基金會的初衷是她,那麽資助的對象或資助原因也多多少少會和她有點關系吧?

陸氧趁着周末坐車來到養老院,說不清自己想要來這裏弄清什麽事,只是直覺告訴她她有必要這麽做。

“那個,請問一下蒲婉心奶奶在嗎?”

“在的。”前臺的工作人員看了看她,“你是她孫子的同學是吧?”

“啊?”陸氧本來還在想怎麽編,沒想到人家直接給她安了個身份,她順勢點頭承認,“對。”

前臺姐姐對她笑了下:“他們這會兒應該都在外面曬太陽,你去花園那邊找就行。”

“诶好。”陸氧剛要邁步,又折回身子問,“是經常有同學來看她嗎?”

“對,這麽多年了也還有,好多都是已經在外地工作,抽空特地趕回來的,你們真的太善良了。”前臺姐姐說着就嘆了聲氣,“其實說起來是她孫子最善良,人緣好。”

陸氧沒再多問,拎着路上剛買的一袋砂糖橘,道了聲謝謝後一路往裏走。

前臺說的花園就在養老院的中心位置,這會兒陽光正好,好多老人坐在長椅上聊天曬太陽,他們身邊也有護工在陪同照顧。

陸氧随機找了一個穿着制服的人,問她道:“你好,請問蒲婉心奶奶在哪兒啊?”

“蒲婉心……啊你找汪奶奶是吧?”護工踮腳在人群裏搜尋,很快鎖定一個位置,手指過去說,“那呢那呢。”

陸氧順着那個方向看了眼,沒有立刻動身,而是好奇道:“為什麽叫她汪奶奶啊?”

“她夫家姓汪呀,大家也喊習慣了,反正來的人都這麽喊她的。”

陸氧點點頭,繼續問:“所以她家人是都不在了嗎?”

護工奇怪地瞄她一眼:“小姑娘,你不認識她啊?那你還來看她?”

陸氧本就心虛,緊張地瞪大眼睛,靈機一動說:“哦那個,是我男朋友托我來看她的,他在外地工作,趕不回來,我也不知道這個老人家和他什麽關系,他不和我說,我不就特別好奇嘛。”

“這樣啊,其實也難怪你男朋友不告訴你。”護工壓低聲音,神神秘秘地說,“汪奶奶命不好,是真的可憐,她孫子為了救別人搭了命,兒子又是個混球不管她。哎,每年都會有很多年輕人來看她的,都是她孫子的同學啊朋友什麽的,她們家小汪真的特別好一個孩子,哎呀,你說說這。”

她把兩只手掌疊在一起拍了拍,話裏話外盡是惋惜。

陸氧把視線投向花園裏的長椅,剛剛護工匆匆一指,她已經忘了是哪個,她問:“什麽叫救了別人搭了命啊?”

護工嘆着氣擺擺頭:“就是五年前吧,兩個小孩子落了水,她孫子下去救,結果小孩舉到岸上獲救了,自己沒上來。”

咚地一聲,像是有把巨錘重重砸在頭頂。

在短暫的意識空白後,陸氧從口袋裏慌慌張張地摸出手機,點開相冊快速翻閱。

這幾天她看過的所有報紙都拍了照片留在手機裏,她記得這個故事就在哪裏見過。

灰底黑字,密密麻麻的字符看得人頭暈目眩,陸氧緊盯着屏幕,一目十行,終于找到那一頁。

“杭城大學法學院大二學生汪澈,本地人,男,20歲,在2016年11月04日下午約16:30歸家途中聽到河邊有兩名小孩的求救聲,未多猶豫直接跳河救人。兩名小孩最終獲救,而汪澈因腿腳抽筋溺入水中,被救上岸後立刻送往醫院治療,最終判定為腦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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