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決定

元澈會醫術,元治知道。

他們父親任城王在宮裏死的不明不白,父親過世沒有多久。這位兄長就開始高熱不退,走投無路之際,舅父推薦的一個交好的道士救了他。從此之後,元澈就由那位道士幫忙調養,元澈悟性很高,什麽東西到了他這裏,一點就通。道士惜才,再加上年歲已高,将自己的醫術傳授給了元澈。

幾年下來,哪怕沒有拜師,但也和師徒沒有任何區別。

元治很少見到元澈行醫,尤其是這麽親眼見到。

“順手為之罷了,也不算什麽多棘手的毛病。順手治一治也沒多大麻煩。更何況她是陛下留在這的人,太過放任不管,也不好。”

元治一聽兩腿盤好,“說起這個,陛下怎麽把人放在這?”

“陛下出行游獵,在林中遇上了野獸,陰差陽錯到了我這。來的時候,身邊只有那位董美人。後來宮裏迎駕回宮,她正好病了。陛下就把人留在我這,令我照料。”

元治聽後怒發沖冠,“這是把兄長當做什麽人了!你又不是醫官,宮人生病都有宮規可循。該如何就如何,竟然讓兄長做醫官的活!”

元澈看見元治的滿面怒氣,只是淡淡笑了笑,“沒什麽要緊的,更何況,我也有求于陛下。”

他話語平緩,卻如同一盆冰水在這個天裏澆在他的頭上。

自從父親死後,他們這一支不被朝廷重視,先帝在世的時候,對他們頗為打壓,就連他們的長兄任城王世子繼承父親的爵位,都被先帝拖延擱置。

一直到了先帝駕崩之後,朝廷才讓自家的大哥繼承了任城王的位置。就算如此,他們幾兄弟在朝堂上并不擔任要職。最近元澈更是受到了申饬。

而元治平日裏并不喜歡在人前露面,也不太經營。如此一來,身上的官職自然而然也不會高。

再這麽下去,怕是前景堪憂。

元治沉默了好會,擡頭問,“兄長和皇太後怎麽回事?”

申饬元澈的人,勉強和皇太後有點關系。平日裏和元澈并沒有交惡,莫名其妙拿着一樁小事,當着不少人的面,興師動衆的對元澈叱責。

一來二去的,只能是他和皇太後有什麽事了。

“她在宮裏日子不好過,把我召入宮,和我哭哭啼啼說了不少自己被陛下和帝太後苛責。”

元澈嗤笑,眉眼倏然鋒利,“照着她當年的話,這都是命。有什麽好哭的?”

當年父親死後,母親一定要問宮裏讨一個說法。先帝殺了人,為了顯示自己并沒有動手,堵住悠悠衆口,就讓母親進宮。接待母親的便是還是皇後的尚太後。

面對母親的質問,那位深受嬌寵的皇後,滿不在乎,看他們母子的眼神漫不經心。

“這都是命,老天要收人,又有什麽辦法?”

尚皇後攤開手,臉上的無可奈何裏透出幾分的幸災樂禍。

只是風水輪流轉,尚太後掉頭過來對他哭訴自己在宮中難過。

宗室多娶後族女子,他的幾個伯叔也娶了尚家的女子為王妃。尚太後還算他的一個長輩,至于為什麽叫他去,可能是因為他年輕,而且剛入朝堂,比不上那些上年紀的滑不溜手。

在尚太後看來,年輕人不懂什麽,正好可以拉攏。

可沒想到在她準備當着他的面耍威風的時候,被他拆臺。一時半會的臉上過不去,就有了後面那一出。

“這老耆婆。”

元治壓低聲量罵了一句。

“沒什麽,她能做的也到此為止。再多的,她就算想,也沒人願意。”

元澈臉上的笑多了幾分譏諷,“現在也好,我遇見了陛下。算是正好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元治皺皺眉,“可是陛下那兒真的可靠麽,陛下到現在還未親政,上柱國看着,不像是會乖乖把朝政還回去的樣子。”

“所以,”元澈擡眼,手指輕輕在面前的矮幾上敲了敲,“我的機會來了。”

元治下刻就明了元澈的意思。天子若是想要和樓玟相争,自然得有自己的人。而他們宗室的身份,自然是最好的人選。更何況他們官位不高,比起其他諸王來說,拉攏起來更容易。

“所以陛下留人在我這,也不是壞事。”

他笑笑。

元治的臉色這才好了些。

随後元治的面色又壞了下來。

“先帝是我們的殺父仇人,陛下是仇人的兒子,現在我們卻不得不為他效力。”

元澈臉上的笑消弭,沉寂稍許,“我沒有忘記此事,也不會忘記。”

“你來這做什麽?”元澈問,“這裏地處偏僻,平日都難走。別說現在。”

“我聽大兄說,你這段時日告病了。心裏擔心,所以就過來看看。”

元澈點點頭,“我沒事。”

這個時候外面的雪已經開始化了,道路泥濘難走。最快也要走上老半天。元治暫時就留在這。

明棠到了院子裏就見着元治。這個莊子不大,比不上其他宗室動則幾個山頭。連帶着主人居住的居所也只有這麽大。除非躲在屋子裏頭不出來,要不然擡頭不見低頭見。

元治猝不及防一頭遇見了從屋子裏出來的人,看清楚是誰後,臉上帶着警惕。

他自幼對宮中沒有太好的回憶,連着對于宮中來的人也是滿心的警醒。

元澈生的好,和他有幾分相似的少年,也是秀色可餐之輩。哪怕是眼露警惕,也頗為賞心悅目。

明棠袖手笑眯眯的看了會,然後往他那兒走近了幾步。

元治見狀,眼裏的警惕瞬時全都表露在了臉上。

對面的人笑的讓人忍不住多看兩眼,元治多看兩眼之餘,往後退了兩步。

“小郎君怎麽了?”

明棠察覺到小少年多看的那兩眼,臉上的笑意多了些。

“你過來做什麽,你別過來!”

元治擡手制止道。

明棠腳步停住,袖手站好,“郎君,我正打算去和府君道謝呢。”

她笑起來,指了指自己的喉嚨,言語雀躍“小郎君聽出來了沒有,我嗓子好了。”

眼前的人笑靥如花,身上雖然穿着男人的衣袍,也絲毫無損于她的麗色。甚至還蘊藉出稍許難以言道的風情。

說實話女子長得美,不算什麽。他的那些叔伯們,家裏或多或少都會蓄美姬。他也見過,但那雙眼睛着實好看。

白日的時候,他正忙着找兄長,對于突然出現的人,只有滿心的警覺。自然不會關注別的。

含着兩汪的清溪,隔着一段傍晚的餘晖盈盈袅袅望過來,欲說還羞。

他被那雙顧盼的雙眼一望,人忍不住的點頭。

她話語裏是充沛的歡喜,冒着滋滋的甜。那股喜悅帶着人和她一起高興。

人總是喜歡喜慶歡樂。

頭才點完,聽到那人噗嗤一笑,他的臉就黑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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