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餘光

這兩天蘇如刻意避開龍胤，獨自窩在藏書閣內查找資料。

神道宮的藏書閣收錄了耀知大陸上，近千年來的藏書，上自各家心法典籍，下自各類野史雜談，可謂包羅萬象。

前三層供普通弟子，随意借閱。金翎衛有權利借閱到第五層的書籍。五層再往上的各類珍貴古籍，則需要長老特準。傳聞中還有最高一層第九層，是龍贊長老的私人書庫，嚴禁任何人踏入。

蘇如借着有功在身，輕而易舉拿到了進入五層以上的資格，去查有關她小拇指上的咒紋。系統也說不清，聖主對她所下咒印的具體作用，還有可能存在的危害。

辣雞系統，關鍵時刻還得靠蘇如自己。

在藏書閣的密藏裏，有一本前人詳細研究聖門教的記錄書冊。

書上所載，聖門教與神道宮同樣歷史悠久。教中上至聖主，下至有資格的弟子皆身負密咒文身，表示心魔已受降服。

書中所繪的密咒圖騰繁複，可并沒有同她小拇指上紅痕相似的情況，是那種會褪到皮膚裏消失的咒印。花了幾天功夫，基本等于一無所獲。

系統表示也很無奈，【這咒文确實在數據庫中搜索不到。男主龍胤對你的态度也出現不合常理的偏差……】

系統剛叨叨兩句，蘇如還以為它是在關心她，聽到後面一句忍不住冷笑，“說白了就是，我一不小心就把你們的種馬男主角掰彎了呗。”

說的那麽難以理解幹嘛。

“又是要有新的懲罰限制了嗎？”

系統和蘇如透了一個底，【本系統的最終目的，是保持世界線不崩壞。也就是劇情的完整度，這個世界的完整度。現在劇情點與時間線不一致，還有男主的個人問題BUG……已經得到了程序後臺的重視。相信不久後，就有妥善的修正辦法。】

【宿主需要做的，就是努力做好任務把持住自己，知道嗎？】

“什麽叫把持住我自己？”蘇如皺眉，也來了脾氣，“是叫我不和他搞基，還是不被他識破女扮男裝。我就不明白，你們當初為何要把我召回，還叫一個原先的女配去強行演男配。”

她本一芸芸衆生，飛來橫禍飛機失事，把身體都摔成連一個整塊部件都找不到後，穿越來到這裏。

Advertisement

先是當女配做小白花，說她沒有走流程，選擇自殺身亡導致了龍傲天黑化，世界劇情崩塌。她問原因，就拿一句無可奉告的BUG堵她的嘴，後又要她任勞任怨去重新做一回女扮男裝的炮灰男配。

男主歪了，劇情崩了。責任懲罰全歸她。

系統沉默了一會，【你有怨氣我是知道的。但是我希望，宿主能以局外人的身份做好本職任務。我們的獎勵是送你去別的世界，度過餘生追求幸福。不是在這本，你認為的書中世界中，當一截由0和1組成的數據。】

“在別的世界裏，我難道就不是另一段0和1組成的數據了？”

誰能說得清究竟是莊周夢蝶還是蝶夢周莊，當她蘇如沒看過《黑客帝國》？世界的本質是什麽她不關系，這也不是她需要操心的。人活一世，當着眼于當下。

此世不好就該奮鬥，把希望留給另外一個世界算什麽鬼。

系統被蘇如質問住了，傳出明顯低落的機械音，【你這麽想，我無法回答你。因為我自己就是0和1組成的數據。】

蘇如急忙解釋，“抱歉……我沒有針對你的意思。”

系統見機一邊給蘇如打氣，【那就我們一起努力，好好完成任務吧。】另一邊盡責提醒蘇如，【今天是女主角和男主角正式見面的日子，你不能繼續待在藏書閣了。】

別在偷懶了，快點上工！

蘇如這才意識到，她居然是被系統套路了，系統給她說這麽多無非是想指揮她出去刷臉做任務。

“呵，我就該是個工具人。”她自嘲道。

蘇如一邁出藏書閣大門，就聽見有人叫她。

秦粹在後面扯着嗓子喊，見面就不忘調侃，“蘇如師弟還是有出來見太陽的一天啊。”

“秦粹師兄何必明知故問。”蘇如不鹹不淡的應付着，“萬丈樓樓主攜女今日造訪神道宮，師兄不也是趕着去嗎？”

秦粹朝蘇如笑道：“我是去看熱鬧。師弟躲了龍胤幾天了，到底也抵不過天下第一美女的魅力，趕着去瞧熱鬧？”

她在躲龍胤，就連秦粹都能一眼看出來的事實，以龍胤的敏銳不可能毫無所知。

可他卻像是默認了這一點，同樣沒來找過她，一次也沒有。

蘇如一時情緒低落，在想自己的事情。

秦粹見師弟如此模樣，“你和龍胤之間……”話到嘴邊，猶豫不決又給吞了回去，“算了，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走，和師兄看熱鬧去。”

刻有“神道宮”三字的牌樓前，萬丈樓樓主出行的排場不小，得到消息神道宮弟子，以及前來圍觀的無數修士和普通百姓，提前包圍了這裏。

他們也許是好奇有天上三星之一的萬丈樓樓主的威嚴氣派，但更多還是想親眼見一見傳說中當今最美的女人，司空霏的真面目。

天空萬裏無雲，碧空如洗，藍的像海。

蘇如遙望那處，唯龍胤一人站在高聳入雲的牌樓下，一襲白衣，長發束冠。他面對衆人，代表神道宮，像是主人迎接到訪的客人。

八駿天馬拖着琉璃香車。繪有萬丈樓花卉印記的旗幟迎風招展，身着萬丈樓服飾的随弟子行隊伍長到，一眼望不到頭。

在萬衆矚目之下，司空霏随着她的父親，慢慢踏出馬車外。她穿一身華貴的輕紗法袍，飄然若仙，有着極美的長相，以及令人一見就不由想親近的笑容。

司空霏颔首淺笑着，朝龍胤走去。

龍胤迎了上去，如同王子上前走向他的公主。

司空霏吸引着所有人的視線，“萬丈樓，司空霏。此番前來神道宮，多有叨擾了。”

“神道宮，龍胤。奉龍長老命，在此迎接貴客。”

在龍胤沉穩的聲音的裏，蘇如猜不出他的或喜或厭。

而她眼中的龍胤與司空霏，初夏陽光下兩人相見的場景，晃眼且刺目。

饒是見慣美女如花的秦粹，也目不轉睛的看了片刻，等回過神來還不忘傲嬌一把，“司空霏也沒什麽看頭，不過爾爾，你說是不是師弟。”

“诶，蘇如師弟？”秦粹直到自顧自把話說完，扭頭才發現蘇如不知何時已經走的了無蹤跡。

人群的喧鬧聲，漸行漸遠。

沿途還有不少宮內弟子在往外趕，埋怨自己去的晚了，生怕錯過。只有蘇如一人，反向宮內走去，與三三兩兩結伴而行的年輕弟子擦肩而過。

她如今斬殺邪教護法弟子的盛名在外，那些年輕弟子們認出了她，見到蘇如也會停下來，規規矩矩的行上一禮。

弟子用狐疑的眼神看着蘇如，見她不吭聲，只好又默默走掉了。

蘇如回到安靜的藏書閣看書，滿腦子都是童話故事裏王子和公主情節腦洞，半個字也看不下去。

萬丈樓主司空畢此次駕臨神道宮，不單單帶了個天下第一美女的女兒來，他把手裏萬丈樓最傑出的一批弟子也帶來了。

司空畢長途跋涉來神道宮，是為求藥而來。那夜有人以近乎悄無聲息的方式，潛入司空娴的住所，在煙雨樓臺屠殺了所有人後，給司空娴灌下了毒藥。

此毒深入砭骨，每隔一時辰身體的骨頭皆會陡然劇痛不止，是會令人活活疼死的毒藥。司空娴疼到面色扭曲，縮成一團抽搐，竟連哭泣哀求的力氣都沒有。司空畢不忍多看，沒有辦法拿靈力封閉了侄女五識，迫使司空娴在昏迷中吊住一命。

砭骨之毒并非無藥可解。能解砭骨之毒的祝餘花，就長在華元秘境的深處。而能開啓華元秘境的關鍵鑰匙，又在神道宮的掌控中。

華元秘境四年為一屆，下次再開的時間将是一年後。司空畢可等不了一年。

不知萬丈樓和神道宮，暗地達成了哪些協議。

在當晚的宴會上，司空畢直接宣布了震撼人心的消息——此屆華元秘境，将在七日後開啓。

相比靈力日益稀薄的耀知大陸，華元秘境內靈力充沛，天材地更是寶數之不盡。對耀知大陸上的修士來說，即是一份天大的機緣，也同樣是天大的危險。

如果說耀知大陸上的主人，是高人一等的修士。那屬于華元秘境那片土地上的主宰者，就是生活在那裏的兇獸。

若論修為實力，兇獸們或許比那些普通的修真子弟還要高出一截。更何況在華元秘境裏，遠遠不止兇獸，還要栖息在未知領域的上古妖獸。

它們靠天地靈氣，日月之精，進化到生出靈智，是非常可怕的存在。

殿中響起一陣此起彼伏的小聲議論，然後逐漸又靜了下來，沒有人再說話。

司空畢接着語出驚人，“此次華元秘境，以采到祝餘花者為元魁。奪得元魁者，除了應得的獎勵之外。還可向我司空畢提一個要求。”

他話語一頓，放眼望向殿中年輕一輩的當世才俊們，“是任何要求，我都會答應……包括求娶我的女兒。”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席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龍胤身上。有那個男人在，只要他想，他就是衆人心中默認的的華元秘境元魁。

萬丈樓樓主之女，天下第一的大美人，等着他去娶，就看龍胤要不要。

蘇如也不由看向不遠處的龍胤，在剎那間二人的視線，不經意地撞在一起。

龍胤恍若不見，又将眸子掠過別處去了。

“你是蘇如？”

蘇如手拿筷子，都快把她桌上那盤肥美的蒸魚給戳爛了，此時聽見有個陌生的聲音，在喚她的名字。

她擡頭一看，是個不認識的修士。

看上去比蘇如大上幾歲，穿着萬丈樓獨有紫金袍。

他主動表明意圖，态度很是和氣，“在下萬丈樓柳先載，想請金翎衛蘇公子，不吝賜教一二。”

在宴會上邀人比試，并非柳先載有意在給蘇如難堪，實在是周圍已有幾名安耐不住的萬丈樓弟子，替他做了表率。

已經請出幾名在宴席上的金翎衛，出外比劃幾招了。

實力不足的人七天後進入華元秘境，就是一個死字。而那些未曾去過華元秘境的修士，又要如何印證自己的實力呢。

找神道宮金翎衛打上一架，無疑是最直截了當的辦法。

蘇如朝四處看看，就連秦粹都被人請走了。龍胤那桌前，也站了一人。

晚上出席宴會，司空霏很講究的換一套配合場合的華服，此刻就站在龍胤桌前，與他說話。不知是否也是想請龍胤出來比試，指點她修為上的事情。

蘇如看在眼裏，她本無比試的心情，幹脆魚也不戳了，就死盯着龍胤去瞧。

司空霏說話更多，像是在主導話題。

龍胤偶爾開口，僅有幾個字，可蘇如也聽不見他在說些什麽。

柳先載見自己杵在那站了許久，蘇如連一個字都不肯搭理他。他自然以為沒戲，未免再繼續尴尬下去，他抱拳致意，打算就此作罷離去。

豈料蘇如陡然把筷子甩開，接了柳先載的話，“賜教不敢當……”

說着，她站起身來按住了腰間的紅豔刀，看着眼前的柳先載，唇角勾起一個弧度，笑眯眯道，“切磋一下，還是可以的。柳公子。”

忽然見到這樣的笑容，柳先載險些愣在原地。

“你……蘇公子這是答應了？”

世間有好事之徒，給他們樓主的女兒司空霏，冠上天下第一美女的稱呼。司空霏與他們一同在樓內修行，柳先載平日裏沒少見天下第一美女，倒也覺得司空霏是實至名歸。

司空霏也對他們笑過，卻遠沒有眼前少年的功力，能僅憑一笑容就足以令人見之不忘，無法自拔。

龍胤深沉幽暗的黑眸餘光中，映着與他同穿一襲白衣的少年，正在毫不吝啬的展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