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心劍

借着月色，蘇如得見眼前之人雲鬓高髻，一張絕色難求的臉，正微微淺笑看着自己。

恍然間蘇如以為自己又回到了前世，司空霏和上一輩子一點變化也沒有。她一時不知，是該先好奇司空霏來找自己幹嘛，還是先驚訝司空霏對自己的稱呼。

司空霏的一雙美目，同樣瞧着踏月而歸的白衣少年，見蘇如不說話，便又開了口，“聖門教護法弟子司空霏，拜見聖童大人，”

她給蘇如躬身行禮，“午時行至神道宮，直至今夜宴會上人多嘴雜，一直未曾有機會親自面見聖童大人。還望大人不要見怪才好。”

司空霏不但性格外貌完美，說話行事也是向來端莊得體，挑不出一絲毛病。

蘇如和司空霏交集不多，她上一世和龍胤後宮裏的那群莺莺燕燕接觸的都不多。蘇如被龍胤好似圈養般，單獨養在一個地方與世隔絕。

只在最後一場戲份上，蘇如有意接近過司空娴，利用司空娴的嚣張善嫉，給自己的死亡劇本劃下句號。

可能當上原書女主角的人，怎可能是簡單人物。

蘇如當即第一個想法就是，她在天悲山的經歷露了餡，司空霏是來試探她的。

她不動聲色，也給司空霏回敬一禮，“司空姑娘莫不是在開玩笑，這裏是神道宮。若有邪教弟子弟子，在下身為金翎衛自當盡力鏟除。”

蘇如把最後兩字說的很重，不似在開玩笑。無論司空霏真是聖門中人，還是來試探她的。她都不應該掉以輕心。

“聖童大人身在神道宮又與龍胤關系匪淺，自當要小心謹慎些。”司空霏像是很能理解蘇如的态度，緩緩說道：“聖童大人可以請我進去，屬下自有辦法自證。”

蘇如不傻，不會對從上一輩子就提防過的女人，突然産生信任，“司空姑娘說話莫名其妙，我看姑娘還是早點回去休息，明日找個大夫看看吧。”

“既然大人不願進去。”司空霏從袖中拿出一條緞帶，“何不先一見此物。”

那條黑色緞帶，看起來與別的任何黑色緞帶都沒有不同，可蘇如噗噗直跳的心裏就是可以百分百斷定，這是當初狗聖主将她綁在床上的那條。

“你……”一見此物，那個男人強加在她身心上的悲憤與屈辱，又浮現在眼前，令蘇如臉色一陣慘白，竭力壓抑心中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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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如攥緊手心，發誓一定要讓狗比大反派好看，落在她手上吃盡苦頭。

司空霏瞥見蘇如神色有異，“聖主大人果然沒有說錯，您一見此物就會明白。”

明白？她明白個鬼！

司空霏忽然在蘇如面前，動手解開自己的前衣襟扣。

“你，你在幹什麽！”女主的動作簡直讓蘇如難以置信。

“想必聖童大人知道，教中弟子皆有文身降魔密咒。屬下的印記就在胸前，為讓大人相信我，自要給聖童大人檢閱一番。”

喂女主角，你就這樣在一個陌生男人面前寬衣解帶好嗎！節操呢！

“等等，你停下。”

蘇如不知道司空霏是不是故意的，可她不得不讓司空霏先進屋說話。眼下已不是她相不相信司空霏是聖門中人的問題了。

女主加入了反派陣營，女主在她面前毫不猶豫的脫衣，蘇如的腦殼疼的飛起。

“你是天之驕女，堂堂三宗之一萬丈樓樓主的獨女。我想不通，你加入聖門為聖主辦事的理由。”

坐定後的司空霏反問蘇如，“聖童大人就沒有想過，為何我表妹命垂一線，要拿我出來，做祝餘花的獎勵籌碼，只為能保證能救她的命呢？”

司空霏輕描淡寫的說着，她在司空畢眼裏與司空娴完全不同的待遇。

“司空畢不是你親爹，是司空娴的父親？”

“不，司空畢同為我倆父親。”

司空霏沒有避諱，像是談心似的和蘇如透露一段不為人知的秘辛。

耀知大陸靈力日益枯竭，任由凡人窮盡畢生之力，耗費整個宗門的資源，也不過堪堪摸到築基門檻，莫說元嬰，就連築基之上的凝脈、金丹，也已幾十年未曾見過。

可華元秘境內不同，上孕天地之精，下載萬物之靈。随處可見的小獸，就是煉氣大圓滿。更不用說那些會言人語，通曉人情.事物能幻化成人的上古妖獸們，個個金丹以上的修為，法力強悍。

司空畢在他年輕入華元秘境時誘拐到了一只剛化為人形的女妖，在秘境內和女妖朝夕相處博得好感，又不知用什麽方法，把女妖帶出秘境。二人在外面隐姓埋名過了一段夫妻生活，直到與誕下一女，就是司空霏。

他欣喜的發現，與女妖生下的女兒，天資卓越是耀知大陸上幾百年都難得一見的天生修仙體質。

這就是司空畢期待已久的子嗣！

司空畢本就有結發妻子，目的達成的司空畢，再也不用僞裝，人面獸心的模樣原形畢露，回到萬丈樓将女妖鎖在暗無天日的地牢內。

他把妻子所生的司空娴交給弟弟，換司空霏過去當萬丈樓的正緊大小姐來養。為的不是別的，也是為了将來司空霏所生出的優秀子嗣，能名正言順的歸在他的血脈中。

司空畢瘋狂的想令萬丈樓和他們司空家強大起來，一個司空霏是不夠的，還得有許許多多個孩子。他很早就給司空霏找了個夫君。

“你居然嫁過人了！”蘇如驚愕的睜大眼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裏聽到的故事。

燭火下的司空霏神色自若，她嘴裏那些離奇的半人半妖身世，還有不為人知的陰暗經歷，就像是別人的故事，她僅是個坦然告知的講述者。

她淡然的點點頭，“在與那個男人一年多無子後，我的父親司空畢就殺了他。”

司空霏接着道，妖獸之血無法與人族血脈融合，會産生強烈的抵觸，一旦交.合修為強勢的一方會吞噬弱勢的一方。

她說，“我的母親是将修為悉數渡給司空畢後，又拼盡全力才生下的我。我不愛那個男人，也不想害他。所以與他只有夫妻之名，并無夫妻之實。”

“你還未說，你為何會替聖主做事。”

“聖門之主帶我去見我過我的親生母親，我才知道我真正的出身。”司空霏的眼裏有尊重和堅定的信賴，“聖主大人亦是華元秘境妖族出身……在我母親前面，他答應我，終有一天會幫我宰了司空畢！”

蘇如很難想象，一個宛如女神的女主角，會粗俗的對她的父親用宰這個字眼。

司空霏定是恨死了司空畢。

司空霏忽然一笑，她趁蘇如不備，悄悄把臉湊近，偷偷壓低了聲音告訴蘇如，“聖童大人一定要勤加修煉，和聖主大人相處時記得要把持得住尺度。千萬別讓聖主大人煎熬太久……”

“你在胡說八道什麽！”蘇如表情一愣，随即又怒了。

“聖童或許不知，在聖門教有一處禁地。禁地內所存放的不是寶物也不是秘籍法器。是聖主大人的秘密。教中弟子皆說那裏面，全是聖主的畫作，能入他畫者，唯有一個人。”

“屬下有幸，瞥過一眼。畫像中人，站在一枝桃花花枝下，眉眼動人，色若曉春之花。說來慚愧，在見到聖童大人本人之前，我還以為畫中人是位女子。”

“見到您時，我一眼就認出了。聖童大人就是畫中人呀。”

蘇如愣神到不知所措，大反派不單是喜歡男人，還喜歡男人穿女裝？

難道說在天悲山下，不是他倆的首次相遇，在何時他們已經見過了？

“說了這麽多，屬下倒是忘了正緊事。”司空霏收起笑意，畢恭畢敬道：“奉聖主命，特來轉達給聖童大人，在取得龍胤心劍後，務必送來澤淵。”

澤淵是一道無盡長無盡深的裂痕，天上境的海上經由淳水江彙入萬丈深淵裏。那裏只有一望無際的荒涼，除了聖門教外，沒有別人栖息在那。

“說得好聽，是催促我去取龍胤的心劍吧。”蘇如心裏跟明鏡似的，她又不蠢，“你說這麽多，無非是想打動我，盡心盡力給你們做事。”

“我要是不想做這個聖童，又如何？”

面對蘇如突如其來的诘問，司空霏的笑容依舊是那麽的端莊得體，可她的話又像是在威脅蘇如，“屬下從寮城一路走來，路上聽說的都是聖童大人大敗邪教的英勇事跡。”

“我們既然能做到令人信以為真，也可以令人相信您已經歸順了我們聖門教。”

蘇如與司空霏博弈着，“你就不怕我來個魚死網破，将你的身份也公之于衆？”

司空霏笑了，“您大可亦如此。可您如此聰明，何不妨想想。屬下身份暴露後，還可以回到聖門，您呢？逃回留雲山蘇家，讓天下正道人士群起而攻之，覆滅蘇家嗎？”

我，我身後……如果說蘇如瞬間想到，她背後能有什麽人支持她的話。

那只會是龍胤了，可惜龍胤不但是神道宮的人，以後還會是神道宮的宮主，他最大的敵人就是聖主。

像龍傲天那樣的男人，怎能容忍一個背叛。愈是得他親近的人，愈是不能有一絲一毫的倒戈。

蘇如沉默良久，“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大人說，屬下知無不言。”司空霏倒是很爽快。

“你今夜宴會後，去龍胤房內和他談了什麽。”

司空霏聽聞蘇如的問題後先是一呆，驟然又笑了，“您是屬于聖主大人的，何不收收心呢？”神道宮中謠傳龍胤與蘇如關系匪淺，不似一般師兄弟，看來不假。

“你喚我一聲大人。我的事你有資格管嗎？”蘇如端起架子呵斥。

“屬下逾越了。”司空霏當即致歉，“我問龍胤多年前在無妄山是否與我見過面……龍胤矢口否認了。”

雖然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司空霏分明記得當年在無妄山對她有救命之恩的人就是龍胤。可龍胤既然拒人于千裏之外，并不想承這段情。

那她也就打算放下了。

在聖門教中，司空霏并不曾見過聖主面具下的面容。起先她認為是聖主不信任她，後來她忍不住一問。

那位大人冷如冰霜，只說沒有必要。

蘇如也不知自己為何有如此一問，就像是想極力去确認什麽。在聽見答案後，她又自我安慰，至少龍胤沒有騙她。可想通了這點後，她又覺得對不起龍胤。

他是沒有騙她，而她要去騙他的心劍，交給他的敵人。

在她走後，蘇如立馬把辣雞系統給拉了出來。

蘇如怒得冒火，【女主角怎麽會堅定不移的投身到反派陣營裏去，要和男主作對了！這就是你們策劃出來的狗屁爽文劇情？難道也要怪在我頭上？】

系統小聲哔哔，【蝴蝶效應，劇情線已經成了全新的發展方式，我也是聽了司空霏說過後，才知道的啊。】

【如今我該怎麽辦……】

系統：【我的建議是你可以順應這個劇情，投身到反派那邊。這樣你就不是可以從龍胤身邊脫身了不是嗎？】

蘇如冷笑，【呵呵，你要我做一個背叛者，令龍胤讨厭。】

【有什麽問題嗎？】系統反問，【演什麽角色不是演，劇情完成後你不都是拍拍屁股走人了？你還真代入角色，以為耀知大陸上的你，就是真實的你？】

扮演就是不能是真實的自我嗎？蘇如想反駁，卻又問不出口……

系統提醒蘇如，【你現在應該思考的是，如何去取得龍胤的心劍。別的不需要你瞎操心，你操心也沒用。】

系統操了奶奶心，還在蘇如腦海裏整天念叨，華元秘境要開放了，要她趕緊做任務取心劍。不知道的，蘇如還以為這個系統是大反派聖主派來的。

華元秘境開啓的那一日，誰都沒有想到。龍胤主動送來了一物給蘇如，形似琉璃珠，又似水晶般通透無暇，珠子裏冒着一小簇藍色的火焰，熠熠生輝。

蘇如問龍胤這是何物。

龍胤寵溺的看着她，對蘇如說，“進入華元秘境後，師弟或許會與我分開。師弟将此物放在身上，師兄就能知道師弟的方位。”

敢情是個坐标定位儀啊，蘇如還在考慮收不收下。

系統吃了酸檸檬，憋屈極了，不得不說話，【這就是龍胤的心劍，你不收？】

好嘛，她蘇如躺贏了。什麽叫心甘情願，不付吹灰之力，這就是啊。

龍胤見蘇如好似還在猶豫，只好輕輕擁着少年，用溫柔的聲音相勸，“師弟就收下吧，華元秘境兇險，師兄也能稍稍安心。”

少年發絲間自帶的氣息萦繞在龍胤鼻前，不由想起那天為她束的發，在扁舟上，他與她說過的話。

“收下，師兄就不怪你那天不告而別的事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拖拉了點，講清司空霏的事情，是為了代入龍哥的身世。

垃圾系統遲早下線，下一章秘境又是龍哥的套路。

PS，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曲中人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