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第一回合

龍胤拿出一塊碎金子，“一碗羊奶，一張毛毯。剩下的都是你的。”

店家見錢眼開，急不可耐地收下金子，去準備龍胤所吩咐的東西去了。

蘇如如沒想到他的人已經很冷了，聲音竟然還可以更冷。

她看向龍胤眨了眨眼睛，開心的笑了起來，并沒有惡意，“原來公子不是啞巴呀……這可真好。”

龍胤凝視着她猶如一泓清水的眼睛，說道：“把貓給我，姑娘可以把包裹卸下。”

他的語氣平淡清冷，聽不出是在幫人。

蘇如和氣地婉拒了龍胤，“沒關系的公子，我可以的。”

她生怕龍胤不信，抱着沉甸甸的包袱就往裏走，很穩妥地擱到了客棧的桌子上。小貍花貓一直很乖地趴在上面，既不動也不鬧。

蘇如如回頭望着龍胤笑道，“公子，你看我是不是很聰明。我可以把包裹放在桌上，就不用一直抱着了。”

龍胤無話可說，依舊冷漠的站在原地注視着少女。

店家摟着一張毛毯端來了一碗新鮮羊奶，還不忘叮囑蘇如如，“姑娘可不能讓這畜生，站在我店裏桌上吃食。弄髒了可就不好了。”

蘇如如瞪了店家一眼，沒好氣道：“知道了！”

她一把拿過毛毯對了幾折，折成一張小墊子鋪在了地上，再擰住小貓的脖頸，就跟提了一團毛球似的，提起來。

只不過這只毛球，會喵喵叫還會蹬腿罷了。

剛挪了新窩的小貍花貓又重新怯生生團縮了起來，蘇如把羊奶遞到它鼻尖前，它也不懂得要去吃。

蘇如不得不蹲下來，一點點用耐心喂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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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張毛毯是給你的……”龍胤忽然走了過來，低頭看了看少女腳邊的一片濡濕水漬。是從蘇如如濕透了的衣服上，頭發上滴落下來的。

那些水滴都快彙集成一個深色的淺灘，她卻像是毫無所察般，只顧着眼前那只可憐兮兮又不聽話的小動物。

蘇如如臉上挂滿了不解，擡頭去看龍胤。

她微微着蹙眉站了起來，把腰間的玉佩解下來，就是方才店家貪心想要的那一塊，“這個給你，毯子我買下來了。”

她以為男人是在計較這是他買下的東西，她沒有按男人的心意辦事。

龍胤沒接手，也沒和少女解釋，她曲解了他的意思。

他一聲不吭的走開了。

蘇如如見男人沒收下就走掉了，不經對着龍胤離去的背影，自言自語的嘟囔了一句，“看他滿臉不高興的樣子，是嫌少不夠嗎？”

龍胤耳力極好，一個字也沒落下，全都聽見了。

蘇如如沒去管那麽多，接着蹲下來喂她的小貍花貓去了。

等龍胤重新走進這間沒點燈的客棧大堂，就看見雨天剛放晴的灰撲撲光線裏，少女蹲在廳堂間最亮的地方。

他冰冷的目光看着她拿食指尖在碗裏蘸上點羊奶，親手遞到小貓嘴邊去喂它，一邊喂着一邊還要輕聲去哄，小貓舔上一口，她就喚它一聲小貓貓。

只怕這幼崽貍貓的親生母親，也沒她這份耐性。

龍胤取了一條新毛毯過來，他上前靠近，俯身給少女披上。

蘇如如喂貓喂得全神貫注，一時也不知有人在她身邊，直到有什麽東西蓋到了她的肩頭上。

她半帶疑惑的眼神，不由怔怔的擡頭去看龍胤，“你是去幫我……”

蘇如如慌忙地把才披到身上的毛毯取下來，她仍蹲在地上，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眸仰視着龍胤，頗為難為情道：“謝謝你，可我買不起……”

少女從待在蘇家，莫說留雲山了，就連蘇家大門都沒出過。在她有限的認知裏，只知道買東西是需要付錢的，至于兩張毛毯價值幾何，一枚玉佩夠不夠，她就不是很清楚了。

龍胤俯身，向蘇如如伸出了一雙手。

蘇如如誤解了他的意思，便把手裏的毛毯遞回到龍胤手邊。

龍胤輕輕抿着淡色的薄唇，沒開口。他接過那張毛氈，彎下腰給少女包裹上了，是的，這一次他沒有披上去。他的手臂繞到她的胸前，把寬大厚實的毛毯，在少女的身上包了一個嚴實完整。

“起來，地上涼。”他朝她伸手，是想拉她起來。

那張毛毯搭在她身上才小會兒，龍胤第二次拿着毛毯給她裹上時，就已經摸到了一片潮濕，可見她真的是在那場大雨中，完全濕透了。

他好心讓位置給她避雨，她反倒好，直接沖到大雨裏就為抱回一只貓。

蘇如如目光呆滞看着那個面無表情的冷硬男人，他冷冽的眼眸正在盯着小貍花貓看。

她擡起手臂，把手伸了過去。

一剎那的觸碰，她微涼的指尖拂過他的手背，這份涼意最後又被他的手掌心全都包裹住。

蹲了很久的少女笑着想自己站起來，她好像釋然般淺淺笑着，“原來公子也喜歡貓，是很喜歡……”

卻話都沒能說完，在猛然起身的瞬間，蘇如如兩眼一黑暈倒了下去。

蘇如如倒落進了一個懷抱裏，或者說是那個懷抱的主人，在一個關鍵的時刻穩穩接住了暈倒的少女。

直到抱在懷中龍胤才真正清楚意識到，她簡直渾身都是水。龍胤一低頭，就可以看見就連那對長長密密的羽睫上，都裹挾着濕氣。

他找店家要了一間客房，把她抱到在了床榻上，給她小心翼翼蓋上被子。

龍胤要出去找個大夫來看看，與後腳跟着上來的店家撞了個正着。

店家把那只遺落在樓下大堂的小貓，給抱到了龍胤眼前，“客官，您看您是要養着，還是我們替您扔出去？”

那只貍貓幼崽在龍胤眼中看來不是很好看，有着一身褐灰色的條紋斑點，和一片肚子上的白毛。是只再尋常不過的貍花。

他又給了店家一塊碎金子，把貓要了回來。

店家樂到沒邊，“我明白，我明白。羊奶我每天給您留着，送上來給您。”

龍胤盯着手上多着的麻煩，他不得不掉轉回頭，把小貓抱回到客房裏。

說不清為什麽，他心裏清楚如果她醒來後，一定會找這只貓的。還不如放在房裏，讓她醒來一眼就可以看見，可以安心。

可這小東西居然不識好歹，一脫離龍胤的臂彎裏，它就嗷嗷地直喵喵，像是在給龍胤賣慘。

大概是感覺到了不平靜的聲響，本在床上睡得很安慰的蘇如如，此時不太舒服地哼了一聲。

龍胤望床榻上看了一眼，确定被子還有好好蓋着，他冷着一張臉，又把小貍貓給擰了出去。給它關到了門外邊去，任由它自己折騰，叫天天不應。

大夫來後給蘇如如看診，說是氣虛體弱，近日勞累過度，又淋了雨寒氣交加。好在及時，喝幾副湯藥就會沒事。

龍胤此時還不知道，蘇如如為了逃離家中的追捕，已是在山裏藏了幾天，每天東躲西藏，過得即是膽顫心驚，又要被蚊蟲野獸滋擾。

藥交代店家煎好，用文火溫着。龍胤房間裏的坐榻上，閉目打坐。

等蘇如如漸漸醒來，夜色已暗，過了用晚膳的時辰。

她睜眼眨巴了兩下，對周圍陌生的睡房犯懵。

就在她睜眼的同一瞬間，龍胤也睜開了眼眸，“醒了？”

房間裏沒有燒燭臺，昏睡過後的蘇如如，一時不能确定聲音的來源在來。

龍胤點亮了燭火，舉着燭臺走到了床榻邊，又問了少女一遍，“醒了？”

蘇如如尋光看去，見着在橙黃燭光的映照下，令他俊美的面容有了幾分溫和，多了一絲好親近。

她擡眸含笑看着龍胤，聲音細細軟軟的，“公子，你心眼可真好，就跟書裏寫得好人那樣好，你也好看，比畫裏畫得還好看……”

她頓了一下，看見了衾被上繡的合歡花，後面的話不敢看着龍胤說，“如如想問問公子，就是，娶妻了沒有……”

他站在高處，看見少女的側臉上，帶着可疑的微紅。

龍胤蹙了蹙眉心，不帶任何情緒的問她，“你見到哪個男人，都會這樣說，這樣問？”

“诶？”蘇如如詫異地又把臉別過來看他，“我小時候我爹在時，也待我很好……可我沒對爹爹說過這種話呀。”

她從床榻上慎重坐起來，“公子要信我，如如不是随便說說的。你長得這麽好看，又在這一日裏多次幫了我。你定是個靠得住的人。”

龍胤的眉心緩緩平複了下來，“你見過幾個男人，就會如此說話。”

蘇如如認認真真地一個個數給龍胤聽，“除了爹爹，有兩個偶爾來家中幹重活的雜役，還有山下送菜的老伯伯……公子是我見過的第五個男人……”

她伸出五根手指比給龍胤看。

龍胤眼神微冷的看着那五根手指頭，臉色一點點變了，“姑娘既然醒了就喝藥吧……”

“诶？能不能不吃藥……”

“大夫開的藥必須吃。”

蘇如如知道藥苦，不願意吃，坐在床上耍起了賴來，“小貍貓呢，我沒看見小貍貓就不吃藥。”

“吃藥，就有貓。不吃藥，就沒有貓。”男人明顯不吃這一套，聲音不見半點退讓。

蘇如如噘起了那張殷紅小嘴，她一把掀開被子蹭蹭站起來，貼着龍胤對面他，一字一句說的很重，“公子，我收回剛才的話……您喜歡欺負人，不是大好人。”

男人怕燭火燙到她，移開了燭臺，一雙幽暗深邃的眼眸裏映着她的臉龐。

他忽然在兩人之間，湊得更近了一些，把薄唇落在少女的耳邊發出一道低緩的聲音，“我本就不是什麽好人……”

作者有話要說：

遲來的七夕快樂祝福，願大家一輩子都有人愛，都有人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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