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

謝瑜被她撲了個滿懷, 起先有點懵，雙手抱住她的身體，往病床上走去, 欲把她放在床上。卻不料她把腿盤得更緊。

“……”他嘴角抽了抽, 差點沒忍住笑意。

宋媽實在看不下去, 親自動手把八爪魚一般挂在人家身上的女兒給扒到床上, 沒好氣地說：“鬧什麽鬧？”

這麽多人在這兒，門都沒關就秀恩愛。

宋樂多沒真哭, 只是她媽怕她難受就一直在說一些開解她的話。她見謝瑜來了, 一時興起就抱了上去。

她懶洋洋地靠在謝瑜遞過來的枕頭上，挑了挑眉看向宋媽，說道：“這下總算相信我沒騙你了吧？”

有哪個人傷心還玩得這麽開心的？

“……”宋媽沉默了片刻，看向謝瑜的眼神變成了憐憫。

感謝他不嫌棄她這個神經病似的女兒。

宋樂多見謝瑜露出淺笑，興致又來了，拖着尾音撒嬌：“人家沒工作沒錢了～你還會愛我嗎？”

謝瑜沒忍住笑了出聲。他拿出錢包，掏出一張銀行卡，遞給她說：“我的工資卡，拿着吧。”

宋樂多的眉毛挑了下, 和自家同樣驚訝的母親互相對視一眼, 忽然有些心虛：“這樣不好吧～”說完, 把銀行卡塞進衣兜裏。

宋媽：“……”

她站起身，對謝瑜說：“你照顧一下她吧, 我出去透口氣。”再看下去, 她怕自己忍不住逮着宋樂多去派出所斷絕母女關系。

太丢人了！

Advertisement

謝瑜淺笑點頭。

宋媽離開病房後, 宋樂多收回開玩笑的表情，從兜裏又拿出了銀行卡，遞出去：“喏, 還你！”

“不是沒錢了？”謝瑜好笑地問。

“沒錢也不能拿你的錢呀，我們又沒結婚。”宋樂多理直氣壯地回複。

謝瑜靜默，垂下眼眸思考了片刻，擡眼望向她：“行吧，我們一起民政局吧。”

“什麽？”宋樂多沒讀懂他的唇形。

謝瑜在微信上給她發了一條信息：帶上你的身份證，我們去民政局，讓你合法使用我的財産，你覺得如何？

宋樂多：“……”

她覺得不如何——

她撲在他的懷裏，咬了下他的肩膀，聲音有些悶：“你在調戲我……”

謝瑜終于忍不住笑意，胸膛發出沉悶的笑聲。

他擡手摸了摸她的頭，單手給她打字：“假如你注定要嫁給我，何不提前使用屬于你的權利呢？”

宋樂多咬唇，捶了他一下。

見狀，謝瑜笑了下，沒有再勉強她，把銀行卡重新放回錢包。

宋樂多臉色一垮，委屈地指着他，控訴道：“我說不要，你還真收回了？哇……嗚——你之前果然是騙騙我——”

“……”謝瑜的腦門齊刷刷地劃過一片黑線，沉默。

兩人一個坐在床上，雙腿盤着，仰着臉，一手指着站着的男人，粉嫩的唇癟起，委屈巴巴的樣子，讓人見了就覺得她受委屈了。

謝瑜的眼神閃爍了下，俯身，單手鎖喉，說：“裝——”

宋樂多被他從前方鎖住脖子，身體被迫往後仰抵住他的身體，手下意識扣住他的手臂，投降道：“我……我錯了……”

謝瑜松開手，好整以暇地坐在前方的凳子上，看着她：“說吧，之前發生什麽事了。”

宋樂多把電視臺的事大概都告訴了他，把合同遞給他看了一遍，謝瑜覺得沒什麽問題後，她把合同收了起來。

宋樂多抓着合同，再次向他哭訴：“我真的好窮，我媽還看不起這三十萬……”

這三十萬可是她用生命換來的。這麽多錢她人生第一次見這麽多錢的呢！

謝瑜頭也沒擡，從她的手裏抽出合同整理好說：“別哭窮了，我養你。”

宋樂多不樂意：“怎麽回事，你這是要看不起我二十一世紀的新時代女青年嗎？我有手有腳的需要你養的嗎？”

謝瑜左眉上挑，似笑非笑地凝望着她：“那你養我？”

宋樂多沉默，擡手掩住他的嘴巴，嫌棄道：“你閉嘴，不許說話。”

謝瑜笑了，任由她鬧。

把一系列事情做完後，陪她把飯吃飯，謝瑜又趕回律所。

回到律師不到一刻鐘，他開車離開，開往回家的路上。

林惜打開門，見到謝瑜先是愣了下，很快眼底湧現驚喜，嘴角忍不住彎起來：“你怎麽來了？”

這是她和他告白後，他第一次主動上門找她。

謝瑜像是沒看到女生瞬間晶亮的眼神，按了按發疼的太陽穴，說：“我們談一下吧？”

林惜依言跟随他走出家門，兩人一起在小區外的一條馬路上，路邊有一條木質長椅。謝瑜讓她先坐着，自己去買了兩杯熱飲。

林惜接過他買回來的熱飲，眼睛無措地看了四周一眼，寒風打在人身上，有點冷。

她不懂他為什麽要約她在這裏談話，明明可以進任何一家安靜的小店裏都比這兒好。

林惜低頭抿了一口熱飲，溫熱的飲料順着食道滑進她的胃裏，整個人都變得暖和起來。她的眼睛眯了眯，像是眷戀這些許溫暖般，每一口都是小抿的。

“你知道我為什麽喜歡宋樂多嗎？你不是一直在問嗎？”

謝瑜的眼睛望着前方，提到她的名字時，神色也是溫柔的。林惜望着他，心髒刺痛了下。

對他的這種未曾出現過自己身上的表情感到厭惡和刺眼，林惜半垂着眼簾，低頭輕嗯了一聲。

原來他找她單獨談話，還是為了宋樂多。

那個女人真的有這麽好嗎？

林惜的眼睫毛顫了顫，清麗的臉蛋浮現不解的情緒。

“其實我說不出來。”謝瑜的聲音有些無奈，卻帶着些甜蜜的，“她很愛鬧，脾氣也不好，但我覺得她很可愛。”

他表情暖和，盯着前方的眼睛像是見到她一般，眸底柔和似水。

他認識她時，她就是那般狂妄張揚的性子。毫不掩飾地說她想和他一起分享一根薯條。

女孩子之間的嬌羞在她這裏都不是問題，只要她想說，她都敢說出口。

後來她恰好是妹妹的英語家教，他們的聯系多了起來。在他的記憶中，還能回想那時她拍了他的照片又慫又狡猾的樣子。

奇怪地不令人做厭，意外地讓人覺得她的表情很可愛。像一只耍賴的貓，向你耀武揚威示意兩爪子，卻沒有真的攻擊人。

林惜偏頭，望着他，臉上是不解的情緒。為何，這樣的女孩子就能得他歡心呢？

她的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些什麽來打斷他。

謝瑜卻繼續說下去：“如果你惹惱了她，她還喜歡得理不饒人。”

但她心很大，一般不容易生氣，除非你觸碰她的底線。平常的她就像一只溫和的大貓，任你逗完，倘若你動作實在太幹擾她了，她才會給你一爪子。

“你為了她，不和我來往，你不覺得可惜嗎？”林惜不甘地發問，聲音微微顫抖。

明明她才是認識他最早，認識他最久的人。她們一起上同一個高中，一個大學，這種緣份是很多人都沒有的，甚至是她也沒有這種緣份。

為何他就選擇了宋樂多，而不是她？她明明和他更親近。

謝瑜望向她，似笑非笑，眼神如平常一般淡漠，“你以為我是為了她才和你保持距離的嗎？”

林惜愣了，嘴角扯了扯，臉色難看，聲音幹澀：“難道……不是嗎？”

在她說了告白之後，在她仿效她的行為追求他的時候，他義正言辭地告訴她：“你不是她，我永遠都不會喜歡你。”

短短的一句話像是一把利刃，讓她痛徹心扉，至今都能記得他說這話時絕情的樣子。

“你錯了。”他淡漠地回答，“宋樂多還沒到影響我思想的地步。”

“我和你疏遠，是因為你幹擾到我的生活。”他臉色沉靜如水，數落她的過往像是在說無關痛癢的小事。

“你那時偷拿我的手機給追求我的人發拒絕的狠話，把別人送給我的禮物摔碎，這已經不是一個追求者能做的事情。”

他可以給追求者發拒絕的話，但她沒有拿他手機偷發消息的權利，身為法學系的學生，他相信她很明白。

她也沒有把其他女生送給他的禮物偷偷摔碎的權利，這是侵犯了他的財産權。

聽着心上人當面數落她的罪狀，林惜臉色霎時蒼白。

她以前真的有這麽過份嗎？

她真的擅自拿他手機做主回複消息嗎？她努力地回想，臉色愈發蒼白。

她曾經是有的。

有一段時間她最疼愛她的爺爺去世，她和家人又鬧了矛盾偷藏起來，是他找到她。她把他當作救命稻草，當作唯一的依賴，忍不住占有他。

林惜搖了搖頭，眼神中閃爍着對自己的厭惡。

她一直覺得自己愛他愛得坦誠磊落，不會阻礙他與宋樂多見面，也不會偷偷使絆子，所以她一直不懂為什麽他不喜歡她，反而還厭惡他。

謝瑜沉默，像是給足時間她消化這些話。

如果他不直接說些狠話，讓她不要把他看成生命的重心，她也許更會走火入魔，到時受傷的不只有她，還有他。

謝瑜不會放任這種情況出現，于是快刀斬亂麻，狠心割斷與她的聯系，淡化自己在她心中的美好印象。

林惜痛苦地從回憶中走出來，喏喏地道歉：“對不起……”

謝瑜搖頭，“你沒有對不起我，你對不起的是宋樂多。林惜，和陳芳語說一聲吧，不要錯下去了。”

他說完，深深地凝視她一眼，點了頭，轉身離開了。

林惜仍然坐在長椅上，望着他離開的背影失了神。

芳語？她做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