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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惜……

林惜無言地盯着眼前的地板很久, 緩緩拿起手機，撥了個號：“芳語。”

陳芳語正吃飯，刷着微博, 見到是林惜打來的, 笑眯眯地接起電話, 語速輕快：“林惜, 你怎麽打電話給我了？吃過飯了嗎？”

她的手指把評論往下滑，凝望着那清一色地一邊倒評論, 臉上的愉悅加深。

讓她這麽嚣張地落她面子, 她讓她身敗名裂！

林惜沉默了片刻，欲言又止。

“怎麽了？”陳芳語是一個很敏感的女孩子，見林惜這樣，肯定是有話和自己說的，“你說吧。”

林惜十只手指交叉合攏，腳尖無措地提着面前的地板，很久後才問出口：“宋樂多的視頻是你嗎？”

她說這話時，聲音抖了下，像是極為痛苦才說出這話。

陳芳語吃飯的筷子一頓, 她放下筷子, 神色凝重起來, 否認：“怎麽……可能，我怎麽可能發這種微博。這是犯法的……”

普通人也許不知道, 但身為法學系的她一定知道, 散步謠言是犯法的, 她怎麽可能以身試法。

“芳語，我們是法律從業者，不能以身試法, 知道嗎？”林惜的語氣無奈，又心痛。

在陳芳語想繼續否認時，她落下一句：“謝瑜讓開導你的，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麽嗎？”

陳芳語沉默。

她當然知道這意味着什麽。

謝瑜作為她們專業的佼佼者，對法律的理解度只會比她更高。他既然能說出這些話，必定手中是掌握了證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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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兩端的人沉默了很久。

一會後，陳芳語才低低地說道：“我……我錯了……”

林惜嘆息，讓她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都說清楚。

事情其實不是複雜。陳小雲婚宴上，陳芳語惹惱了宋樂多，被她斥責時，視頻被一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給拍了下來。

而恰巧的是，這個人是陳芳語認識的，他以前還喜歡過陳芳語。

陳芳語當然知道謠言是犯法的，對她是法律從業者，怎麽不知道這點呢。

最近她的工作不順利，被空降的頂頭上司屢屢下絆子，又見宋樂多上了微博熱搜，一時氣惱，答應了和那位人約會。

在她的言語暗示下，那人發了這條微博，還貼上了視頻，語氣還義憤填膺，仿佛是事情的親歷者。

陳芳語知道，自己直接在私下用言語來慫恿那個人的，她一絲證據都沒留下，只要她抵死不認這件事就不會牽扯到她。

只是她沒想到林惜會因這件事來找她，也沒想到謝瑜會查出來是她。

陳芳語懊惱，卻無可奈何，不懂謝瑜為什麽會發現是她做的，但面對林惜她卻不能一直瞞着她。

在她的這位好朋友眼中，誠實是擺在第一位的。一旦她欺騙了她，有朝一日她發現了，自己在她的心目中的形象是完全沒了。

陳芳語頹喪，對着林惜道歉：“對不起，林惜……我真的知道錯了……”

“你應該道歉的人是宋樂多，不是我。芳語咱們道歉吧，我們……”林惜停頓了下，才無力地說，“我們真的不要當跳梁小醜了。”

她們把宋樂多當做敵人，但她卻一點都不把她們放在眼裏，冷眼看她們如何表演暴露自己的醜相。

陳芳語沉默了片刻，緩緩點頭：“好的。”

林惜挂完電話後，仍坐在長椅上。手中的熱飲早就沒了熱氣，她低頭吸了一口，飲料早就涼透，滑進胃中帶來冰冷的刺激。

林惜緩緩地環視了下周圍，露出蒼涼而譏諷的笑容。

曾經在這裏她抱着他，他難得沒有拂開她，還輕輕地拍了下她的肩膀無聲地溫暖她。那時她以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運的女人。

如今，也是在這個地方，他親手地斬斷她所有的情緒，揭露了她醜陋的面孔，讓她深刻地意識到自己是如此的卑劣，不再配得上他。

也許，她終于知道謝瑜喜歡的人是宋樂多而不是她了。

這從來都不是先來後到，也不是誰熱情誰取勝的問題。

而是她與那個她相比，那個她行事雖然乖張，卻光明磊落，從來不會主動欺負人，卻也不是任由欺負的存在。

這樣的小太陽，有誰不喜歡呢？

林惜緩緩捏緊手裏的熱飲杯子，站起身，把杯子扔進垃圾桶裏。

多年來的執着也一起被扔進垃圾桶裏。

陳芳語見到那個發微博的男人後，才知道謝瑜發現幕後主使者是她的原因。

一個會随便拍別人視頻的人怎麽可能忘記這個刻在腦海中的習慣。她在和他聊天時，很多話都被他拍下來。

雖然他是傻，但沒有傻到白白被人利用的地步。

兩個對峙了一會後，陳芳語才無力地認輸道歉。

她輸了。

輸的一塌糊塗。

如果說先前她還帶着一絲對宋樂多好運氣的不甘，如此她只剩下麻木感。

人做過的事情總會有痕跡，她把自己想得太過聰明，聰明反被聰明誤，太過得意之時忘記了這些細枝末節。而這些細節卻導致了整座大廈的崩塌。

陳芳語的指尖微微顫抖，放空地盯着飯碗一會後，拿起手機，打給從林惜那裏得到的號碼。

電話撥通時，她舔了舔幹澀的下唇，開口道：“喂……？”

“你好。”聲音的主人音線一貫的清冷。

“我是陳芳語。”她沉默了下，“我會澄清這件事并且道歉的，請放過我吧……”

謝瑜抿了下唇，說道：“你應該找的是宋樂多，不是我。”

陳芳語的臉轟地一下，變得火辣辣，整張臉蛋燃燒起來，又羞愧又尴尬。

她難堪地咬了咬唇。她到現在還想逃避這件事，不肯向宋樂多低頭認錯。那個女人知道這件事是她幹的，肯定要耀武揚威地來指責她。

她就是高高在上的人，而她是伏在地上，任由她斥責，一句話都不能反駁的可憐者。

陳芳語掙紮着挂了謝瑜的電話，腦裏的思緒百轉千回。

想向她道歉，又怕她讓自己難堪。

陳芳語請求謝瑜給她三天的時間準備，謝瑜卻只回了一句：三天時間足夠讓她坐實這個名堂。

謠言的力量是駭人的，錯過最好的公開和矯正的時間，即使辟謠了，也沒有多少人會看辟謠消息，只會記得最初的印象。

人言可畏。

謝瑜不會替宋樂多做這個決定。

陳芳語思考了很久，最後做了一個決定。

宋樂多以為這件事還會在網上發酵很久，畢竟有先前的大肆誇贊她的浪潮在先，此次的熱搜只會是後浪，更為兇猛。

卻沒想到這件事很快就得了解決。那條發布她欺淩的微博博主陳述了事情經過，并表示他喜歡的人會親自向宋樂多道歉。

宋樂多見到這條微博，愣了下，眉頭微微地皺起。

她像是這件事件的工具人，說抹黑就抹黑，說道歉就道歉，難道她就沒有是否選擇讓她道歉的權利嗎？

很快，宋樂多收到了陳芳語的發的好友申請，她想了點了通過。

陳芳語加她好友後，沉寂了很久，久到宋樂多以為她加她微信好友其實就是鬧着玩的。

只是到了晚上，她終于發了一條微信。這條微信很長，宋樂多乍眼一看，以為她發錯了人，要和她聊心。

當看完這條信息時，她的眉毛動了下，興趣滿滿地盯着這條信息，笑了。

有意思。

她這個道歉可真有誠意。

她因為她的“無心之舉”丢了吃飯的飯碗，她只在線上給她發一條信息給她道歉，甚至連當面認錯的勇氣和自覺都沒有。

謝瑜進來時，就見到宋樂多雙腿盤在病床上似笑非笑的樣子。他走過去，俯身瞄了她一眼，再站直身子。

她的眼神放空，像是在思考什麽人生大計。

她眼睛追逐着他的身影動，半晌後從床上跳下來，抱着他的胳膊，晃了晃，睜着一雙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謝瑜茫然，不解地回望。

她怎麽了？

宋樂多踮起腳尖，在他的臉龐上吧唧了一口，愉快地趴回床上，翹着二郎腿，哼着曲兒，非常愉悅的樣子。

謝瑜擡手摸了下被她親過的地方，熱熱的，暖暖的，有她的溫度。

他靜默片刻，緩緩地走向她，坐在病床的邊沿。宋樂多在他落座的那瞬間，偏頭瞥了他一眼，又把注意力放回手機上。

她的微信界面大喇喇地展示在前面，他低頭即可看見。他垂眸，仔細地看了遍她與陳芳語的對話，而後嘴角緩緩揚起，無奈又好笑。

宋樂多：你就想用微信這個道歉打發我？你誠意呢？

陳芳語：我承認是我的錯，但你的态度是不是太過得意了？我都誠心和你道歉了。

宋樂多：回頭我把你挂網上，再給你道歉，你樂意不？

陳芳語隔了一陣子回複：這……你欺人太甚。

宋樂多：呵呵！只允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你什麽毛病？

陳芳語：你到底想怎麽樣？讓我跪你，給你磕頭嗎？

宋樂多：別！我可受不起，我現在才大病初愈，你可別詛咒我。

陳芳語：你到底想什麽樣？什麽樣都不行，你是皇帝老子嗎？

宋樂多：皇帝老子不至于，不過我可以勉強當你的爸爸，叫聲爸爸，我考慮一下是否原諒你。

陳芳語：。。。。。

陳芳語：爸爸。

宋樂多：哎，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