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周新萊

虞白拍拍手,比流氓還流氓地沖跑遠的三人吹了個口哨,轉過身對宿臨池說:“沒事了,咱們回去吧。”

宿臨池的呼吸好像滞住了,半晌,才聽到他輕輕地,如釋重負地呼出一口氣

“吓着了?”虞白問。

宿臨池搖頭:“你是在哪裏學的?”

“學什麽?跟人打架嗎?”虞白覺得他欲言又止的樣子十分有趣,一挑眉道,“打架還能在哪裏學,當然是跟別人打着學喽。我以前可是孤兒院一霸,遠近的流氓混混全是躲着我走的,早練出來了。”

“你……”宿臨池說,“還是小心為上。”

“知道啦,這次是麻煩找我,又不是我找麻煩。”虞白點頭謝了他的好意,轉臉喊道,“拐角那個,別躲了,你影子露出來了!”

那人影一震,原地短了一大截,估計是想跑,又生生定住了,周新萊五顏六色的腦袋從牆後頭探了出來,一露面,就心虛地搶白道:“喊我幹嘛,路過犯法嗎?”

虞白道:“路又不是我家的,當然不犯法。可你不是躲在那兒好久了麽——不來打個招呼?”

他說話全程都笑眯眯的,要不是方才親眼目睹了小流氓們落花流水的慘敗,周新萊絕對不會把他歸為危險人物,可此刻,他只覺得這笑容隐藏着極大的陰謀,包括站在虞白身後的那個alpha,看着也不像個好人,一定是想報複自己剛剛袖手旁觀,沒有幫他們的忙。

周新萊戒備地和虞白保持了五米以上的距離,方便随時逃跑:“喊我什麽事?”

“周再說你去找工作了,這就是你找的工作?”虞白說,“觀摩學習小流氓打劫,等着學成出師後去勒索小學生的壓歲錢?”

周新萊如同被踩着尾巴的貓咪,渾身炸開了毛:“你少胡說八道!”

“你這個小身板,我十歲的時候就能撂倒了,還是趁早改行吧。”虞白往火上澆了一把油,果然把周新萊逗得七竅生煙,奮力抗争道:“關你屁事啊!”

宿臨池拍了一下虞白因為忍笑而不住發抖的肩膀,問道:“周再呢?”

“我幹嘛告訴你們!”周新萊說。

“過來,”虞白話一出口,他就再次睜大眼睛瞪着他們,虞白道,“過來幫我拎着購物袋——你躲在那幹看着,我也沒想怎麽着你,幫忙拎個袋子都不願意嗎?”

周新萊猶猶豫豫地靠近了他們,雙手一直擺在身前,是個防備的姿勢,直到确認虞白沒有借機給他一拳的打算,才放下胳膊,嘀咕道:“你不知道,這些搶劫的人都是報團的,你不把他們打怕了打服了,哪怕是進了局子,他們也能讓別的渣滓繼續來騷擾。我還有周再,防不住他們。”

“為什麽不換個地方租房子?”宿臨池問。

“沒錢啊,”周新萊掃到他吊着的胳膊,沒好氣道,“你不是也一樣住在這兒?”

虞白攬住宿臨池的肩膀:“他有我罩着啊。”

周新萊撇撇嘴,不搭理他們了。

有了免費勞力的虞白心情極好,散着兩只手溜溜達達攬着宿臨池,周新萊咬牙提着兩大只購物袋,腮幫也跟着用力,浮出一圈淺淺的咬肌。

他們走進樓道,忽然聽到有人在争吵,沒等另外兩人聽出個所以然來,周新萊就把購物袋一甩,嗷一嗓子沖上去了。

虞白和宿臨池忙跟上去一看,周新萊已經把周再從一個中年男人的胳膊肘下解救出來,大吼道“你還敢來”,上去扯住他的領子,一個左勾拳怼上了他的下巴。

那中年男人被大兒子一拳揍得天旋地轉,靠到樓梯扶手上了,見勢不好,踉踉跄跄地要溜。

周新萊好像一只被人觸犯了領地的獅子,怒發沖冠,脖子都粗了一圈,呼哧呼哧喘着粗氣,跟着還要上去補一腳。

周再臉上盯着一個新鮮的巴掌印,搖搖晃晃站不穩,被宿臨池扶住了,還沒站穩就沖他大喊:“大哥,別打了!”

周新萊艱難地頓住了。

但他火氣消不下去,無差別地遷怒道:“你還偏袒他!”

周再:“打重了,他要問你要住院費的。”

“放屁!他要老子就給!老子給乞丐都不給他!”周新萊展現出小混混驚人的詞彙量,對老爹進行了全方位的人身攻擊。

有人聽到動靜來圍觀,全被他兇神惡煞地瞪跑了。宿臨池聽不下去,捂住了周再的耳朵。周再和虞白對視一眼,包容地嘆了口氣,一齊後退到牆邊,讓出地盤留給周新萊發揮。

終于,沐浴在三人注目禮下的周新萊吐完了滿嘴的芬芳,火氣漸漸撐不住氣勢了,困獸一般在樓道裏團團打轉,眼看要下不來臺,一看周再靠在宿臨池懷裏,立馬借題發揮道:“你跟他們站一起幹嘛?快給我滾過來。”

周再聽話地走過去,周新萊掰着他的臉左看右看:“他還打你哪兒了?”

“沒了。”周再說,“他抓不住我,才給我一巴掌的,大哥你別擔心。”

“鬼才擔心你。”周新萊推着周再上樓,忽的一拍腦門,“我把袋子忘在樓下了!”對虞白和宿臨池撂下一句:“你們等一下,我去提袋子。”就冒冒失失地飛跑下去了。

周再攥着鑰匙,問道:“哥哥到我家坐坐吧。”

左右無事,虞白和宿臨池接受了小朋友的邀請,走進了這兄弟倆的出租屋。

周新萊撿起散落一地的包裝袋。沖天的怒火褪去之後,無邊無際的灰燼就沉甸甸地壓了下來,壓得他胸口發悶,快要喘不上氣來。

就憑他一個游手好閑的混混,吃了上頓沒下頓,哪來的本事養活弟弟……靠好勇鬥狠嗎?

周新萊心裏裝着事,不免收拾得久了一點,想不到就在他離開的短短一刻鐘裏,樓下的鄰居已經成功“登堂入室”,此時正好整以暇地坐在一把破凳子上。見他愣在門口,還頗有主人風範地說:“東西放下,不用太客氣,随便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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