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友好幫助
宿臨池心裏忽悠一下,陡然生出說不清道不明的不祥預感,連忙跑上樓去,大力敲響了門,不見有人回應。
他摸出鑰匙,開門的瞬間便聞到一股子水汽,無色無味,濃烈異常,想是閉門時經久不散,此刻便一股腦湧了出去,吓得宿臨池忙把門關上,連兜裏的手機摔到了地上都顧不上管。
小小的出租屋好像成了個熱帶雨林,饒是宿臨池住在虞白的卧室裏,用他的床鋪,借他的衣服,對他的信息素不再像開始時那樣敏感,此刻也招架不住,捂住口鼻大喊一聲:“虞白!”
無人應他。
宿臨池額頭上滲出細細密密的汗水,跑去卧室一把拍開頂燈。
虞白無知無覺地縮在被子裏,面色潮紅,呼吸急促,狀态很不對勁。
這種情況下,他也顧不得保持距離,湊近碰了下虞白的臉,觸手如摸到一塊滾燙的烙鐵,一時驚疑難以言表,猛力搖晃了一下虞白的肩膀:“快醒醒!”
宿臨池喊了好幾聲,才見他的眼睫顫了顫。
虞白做了一堆夢,夢境光怪陸離。一會兒是缺吃少穿的孤兒院,冬天的寒氣透過被子,他抱緊手腳瑟瑟發抖。一會兒又是十六歲分化時被關在醫院的隔離室,白色的牆壁,白色的床單,到處都白得眩目,他暈得他想吐。
他好不容易從亂夢中醒來,眼前一陣天旋地轉,像一片色彩的漩渦。虞白伸出手在空氣裏撈了一把,撈到了一只溫暖的大手,有人焦急地對他說話,嘴唇一張一合。過了半天,他認出面前的人是宿臨池,又過了半天,他辨認出宿臨池在不停地問:“抑制劑在哪裏?”
虞白說:“在衣櫃裏。”
宿臨池立即起身去取,行動間失去了往常的鎮定自若,很有幾分慌亂。
AO吸引是不為意志轉移的身體本能,他進門時被濃烈的雨水味道迎面一轟,難以控制地釋放出一縷信息素,淡淡的花香和濕潤的空氣交融在一起,乍一聞,仿佛一朵栀子花在雨中抽出纖長的花莖。
虞白艱難地坐起來,忽然說:“你好香啊。”
宿臨池找到了抑制劑,近乎是兇狠地瞪了他一眼。
虞白靠着牆,把臉貼在冰涼的牆壁上,瞳孔裏映着他的倒影,彎起眼角笑了一下,伸手去接抑制劑。可他渾身發軟,手一直在抖,根本拿不動針管。
“你幫幫忙吧。”他央求道。
宿臨池抿着唇,捋起虞白的袖子,卻聽到他說:“不是這裏……強效的,要打在脖子上才行。”
虞白微微偏過頭,後頸腺體貼着防止信息素擴散的阻隔貼,他的手指點在貼片邊,為宿臨池指明了位置:“在這兒。”
宿臨池也許停頓了很久,也許只是短短幾秒,虞白感覺到他冰涼的手指貼在自己後頸上,像是要扼住他那樣将他抵在牆上。
虞白順從地靜止不動,卻久等不到他的動作。
以他現在的視角,是看不見宿臨池的神情的。未知總是讓人不安,他忍不住開口道:“你快點……”
下一瞬,尖銳的針頭刺破皮膚,藥物迅速推入。
虞白狠狠哆嗦了一下,沒發出聲,抽了會兒氣才說:“你,你是報複我吧!”
宿臨池答非所問:“只打一支,夠嗎?”
在他新打出來的針孔旁,還有三個并列的已經結出血痂的點。
虞白向後去摸,疼痛和生理性的抗拒像是保留在記憶深處,他一按腺體,就聲勢浩大地叫嚣起來。虞白摸出滿眼淚花,所幸灼熱的腺體漸漸降下溫來,信息素也偃旗息鼓,安分地收斂進腺體裏。
“夠了,我都打了四支了。”虞白說。
他懷疑宿臨池被方才的情狀吓壞了,不管他說什麽,依舊嚴陣以待地坐在床邊,觀察到他的狀态确實穩定下來了,才不再眼也不錯地盯着他,轉而拿起了阻隔劑。
他在出租屋裏來回噴灑,一口氣噴了半瓶子,将空氣中虞白信息素氣味遮掩了個七七八八才停手。
虞白擁着被子坐在床頭,他氣力恢複了,腦子不暈了,清晰地體會到卧室中山雨欲來的氣氛,被宿臨池周身的低氣壓震得不敢造次。
宿臨池住進來時一無所有,穿的是他的一件藍色衛衣,此刻整個後背全濕透了,暈出一種較為深沉的藍色,清晰地勾勒出他的身形。
為了活躍氣氛,虞白故意道:“你要不要換一件衣服啊,我這件衛衣掉色很嚴重,你小心待會兒後背被染成藍色,變成一只葡萄。”
他說完,自以為很好笑,“吭吭”笑了起來,但宿臨池一言不發,連眼神都不掃過來一個,他只好把笑聲咽回肚子裏。
宿臨池忙前忙後,給每個屋子都噴過阻隔劑,又敞開窗戶通風。
虞白摳了會兒被套拉鏈,沒話找話,胡亂地贊美他道:“宿臨池,你今天出現的時候,就如神兵天降一般,救我于水火,真是一位樂于助人的好室友,我倘若是你的話,肯定不……”
“萬一進來的不是我呢,你要怎麽辦?”宿臨池突然問到。
虞白識趣得很,聲氣一下子低了下去:“你生氣啦?”
“這不是我生不生氣的問題。”宿臨池說。
虞白被他用力地注視着,對方眼神中滿溢的情緒叫他說不出話來,明知宿臨池是什麽意思,卻還是答非所問道:“……可是除了你,沒有其他人有鑰匙了。”
宿臨池的胸口起伏幾下,想到自己并沒有立場責問他,心中的火氣就如同被潑了一盆冷水,驟然冷了下來。
他喉頭攢動了一下,問道:“你……每次都是這樣?”
“怎樣?”
宿臨池說:“四支強效抑制劑。”
“那個啊……我以前只用三支的,”虞白滿不在乎道,“人體有抗藥性嘛,再好的藥連打幾年,哪裏還能起效,當然得加大劑量咯。”
宿臨池擰起眉:“你不能再用這麽多抑制劑了,起來跟我去醫院看看。”
虞白一想到徐潛知的臉就發怵:“我剛從醫院出來呢。”又耍賴道:“醫生能有什麽好辦法,還不是找個alpha幫我?”
他态度堅決,和宿臨池“你起來”“我不去”地車轱辘念了幾個來回,就是不肯出門。宿臨池大約是忍無可忍了,俯身去抓他的手腕。虞白趕緊把手往後一背,口不擇言道:“你等不及了?打算親自給我治病啊!”
宿臨池輕微地頓了頓,臉上騰地熱了起來。
“你,你……”他又氣又惱,指着虞白“你”了半天,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不知羞恥。”
虞白不留情面,反唇相譏道:“彼此彼此!”
他生怕語氣不夠強硬,氣勢洶洶地站了起來……然而,他站到一半,臉色就忽的變了,偃旗息鼓地坐回被子間,維持着古怪的側坐姿勢,神色尴尬地望向宿臨池。
兩人對視一陣,宿臨池倏地反應過來,慌張地退後一步,久經考驗的耳垂敗下陣來,火燒般的緋紅一直延伸進衣領裏。
他的聲音聽起來一點也不生氣了,草草說了句:“我先出去。”就從虞白面前逃走了。
作者有話說:
定時錯誤,提早更了……
宿臨池是還是很羞澀的,絕不會做出趁人之危這種事,尚需要時間進化。
至于為什麽虞白站起來又坐下去,是和omega特殊事件的身體狀況有關……咳咳,不用我明說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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