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舍得二叔還舍不得
是霍以南在電話那端說話的語氣太氣人,時霧才忍不住回怼過去,對他的所言所語既好氣又好笑,一時腦熱,倒忽略在這邊的當事人。
她指尖輕輕撥着吹風機的按鈕,雙眼不知撇向何處,輕輕眨巴兩下,任何動作都顯得多餘和尴尬,試圖在心裏斟酌詞句,該如何解釋一下的好。
剛從浴室裏出來沒多久,她身上散着清淡的沐浴香,未吹幹的發絲上滴落着水珠子,沿着發尾慢慢往下,最終落在天鵝頸間,燈照之下,白皙皮膚上露着清澈的光澤,透出不易察覺的暗昧。
有時候人的感官确實神奇,霍遇先前不是沒遇到過有女人趁着間隙來找他勾引他,穿着大紅裙挺36D扭着蛇腰将語言描述得不堪的人更不在少數,只是鮮少有人能帶來生理或者心理上的悸動。
而時霧不一樣,哪怕她身子裹得嚴嚴實實,呈現出的只有一小片鎖骨,哪怕口中只一句說輕描淡寫,半開玩笑的話,但配上那小鹿般躲躲閃閃的眼神,給人帶來不一樣的感官體驗。
“二叔。”
時霧這一聲,打破房間裏的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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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語言已經組織好了,小心翼翼地去解釋自己剛才的冒冒失失:“剛才是霍以南打的電話,本來我不想理他的,他非說我和陳燃在一起。”
說在一起就算了,那語氣還跟大爺似的來教育她,警告她不守女德,竟然在他們才分開之後立刻就找了其他的男人。
他好像忘了,先變心出軌的人是他,根本沒有資格指責她一分一毫,哪怕她現在和誰結婚都和他半毛錢關系都沒有。
時霧知道自己現在還挺容易動氣的,也有點小孩子脾氣,沒辦法,如果是旁人的話就算了,偏偏是霍以南,偏偏說的話那麽氣人。
霍遇盯着她略顯不安分的小臉望了會,明了又理解一般,“噢?”
她擡頭,“嗯?”
他淡淡陳述:“我以為你早就把他拉黑了。”
“……”
時霧啞口無言。
倒是沒想過這件事。
其他情侶分手之後常常會鬧得老死不相來往,她和霍以南一直以來都沒确定過關系,相互的稱呼也只是名字,不會出現親愛的或者老公老婆這類親密的稱呼,以至于坦明之後,兩人都是心平氣和的,沒做出删除聯系方式之類的事。
但在旁人看來,不拉黑弄得她還對霍以南餘情未了,對一個早已經變心的男人還心存僥幸,那她屬實是天底下最傻的癡女了。
時霧于是順着話接:“怪我最近太忙,忘記把人拉黑了。”
“嗯。”
霍遇仍是靜靜看她。
沒有任何的表示和肢體動作,但裏裏外外都透着一種,他要繼續看着她的下一步動作。
不是時霧不想删,而是哪怕如此,霍以南想聯系她的話大可換個號碼,她有點多此一舉。
不過被人這樣看着,她只好拿出手機,翻到通訊錄那一欄,點到霍以南那裏,然後選擇阻止此人來電。
做完這些後心情莫名平靜下來,回看霍遇的眼神也多幾分底氣,似乎在說,你看,我真的對他無感了,想删就删。
手機丢到一側,時霧撩撥着頭發,心不在焉地随口一問:“怎麽感覺二叔最近對我們的事情特別關注。”
“是最近嗎。”
“什麽意思。”
霍遇哂笑:“好好想想,以前呢。”
他就站在那邊,衣服還是正裝,白淨斯文,斯文又淡漠,看她的眼底又多些許笑意,像調侃,也有點認真。
時霧還不明白什麽意思。
她不太記得以前的事情。
以前注意力大多數集中在霍以南身上,并沒有注意其他人,對霍家二叔的印象保留得非常局限性,并且他們的交流也非常的少。
“與其說是我關注。”霍遇見她答不出來,自行解說,“倒不如說你兩撞入我視野裏,比如以前在霍家,那麽大地方你兩不去,非得在我眼皮子底下接吻?”
他敘述平淡,而時霧早已聽得面紅耳赤。
這都什麽跟什麽。
他這一提,她就想起來了,又不敢深想下去,當初以為霍遇那樣的忙人哪怕遇見,也會選擇忽視,倒是沒想到能記着,還當芝麻谷子似的一一抖落到她跟前。
男人對她此時羞愧面容繼續點評:“怎麽不說話?”
頓了下,補充:“很好奇,你們當時的感受是什麽。”
青春男女,風貌正茂,荷爾蒙爆棚,光天化日之下喜歡追求刺激嗎。
在回答不出別人問題的時候,反問是最好的壓制方法之一,時霧憋半天,憋出這麽一句:“……我不記得了,倒是想知道二叔當時什麽感受?”
看到了,就當沒看見了罷,誰曾想他能記着這麽長時間,想必感受一定較為深刻。
“我嗎?”霍遇薄唇微抿,目光鎖在她身上,漸漸深邃。
印象裏不止一次撞見他們兩親熱,少女被少年壓在樹上吻得喘不過氣面紅耳赤的模樣歷歷在目,作為家長,頭一個想法應該是嚴肅處理或者警告,但他的思想卻意外滑坡,年少時在寺廟裏修身養性自渡的那些年仿佛白挨,生出一些不該有的念頭。
興許是美□□引的緣故,畢竟是成年男子,沒有反應是不可能的,只是後來經歷再多事變,也很難有人再帶來那樣的視覺沖擊。
“二叔?”
房間裏,響起女孩的二次詢問聲。
“嗯?”霍遇斂目,很自然岔開話題,“過些天帶你去見一個人。”
“誰?”
“到時你就知道了。”
他賣起關子來,時霧腦海裏飄過一絲疑惑,經過霍老爺子的鴻門宴之後,她現在對這些事不是沒有懷疑。
半開玩笑似的,她笑着調侃道:“不會和爺爺一樣,是讓我去相親的吧。”
就像大家所說的那樣,早早把她嫁出去,當免除一個整天惦記霍以南的禍害了。
霍遇否認得直接:“不是。”
“哦?那是什麽?”她撩撥頭發,“大家好像都很想讓我嫁人。”
“不包括我。”
“是嗎。”
“嗯。”他轉過身,看不清面容上的任何神色,只留挺括背影,丢下輕輕袅袅的男性嗓音,“二叔還舍不得。”
“……”
她恍惚之際,他已然離去。
這一夜時霧睡得不太安分,可能是霍以南的那個電話所導致的,受到他的影響,導致她原本安寧的睡夢中出現一些莫名其妙的情景,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哪怕真的夢見,也該像霍以南所說的那樣,她和陳燃順利聯姻結婚,和他各別兩寬。
可夢裏和她手挽手,出現在霍以南跟前的男人,竟然是霍遇。
幸好是夢,不然荒唐得她不知如何是好。
…
拉黑霍以南之後,時霧确實清淨不少。
但也有霍家那邊的人給她打電話詢問情況,有意問及那次雨天的夜晚,她和陳燃的進展如何,時霧敷衍地糊弄過去,意識到霍家是認真的,心底開始盤算跑路的日子。
跑路前,意外看見網上關于林思嬌的新聞。
前段時間林思嬌攬下《都市》劇本的女主角色的消息被炒得沸沸揚揚,沒有人懷疑真假性,粉黑做好等劇組宣傳片出來的時候展開激烈的讨論準備,然而劇組官方卻發聲明否認了林思嬌,并表明女主是個新人演員。
恰是這時,時霧接到原先劇組副導的電話。
那邊開頭一個恭喜,直接把時霧整得懵圈。
“你還不知道嗎?”副導一改常态,對她噓寒問暖,“小時你的演技和能力得到投資方的認可和支持,讓你勝任女主一角。”
經過提醒,時霧這才想起之前确實誤打誤撞去過一次試鏡,那正是她對霍以南死心的一天……也是她和霍遇一次不該接觸……的一天。
由于那兩人帶來的沖擊力太大,導致她把這事早已經忘得幹幹淨淨,根本不會想到誤打誤撞。
副導在電話裏一頓誇贊,說她演技好長得漂亮,是個實力派演員,還說他之前就看出來她是個好苗子,精心培育果然不會錯的。
這類客套話,時霧聽聽就好,并沒有當真。
等對方說完,她才輕描淡寫地表示,她沒時間接戲。
“什麽?你要放棄?”副導大驚失色,仿佛聽到天方夜譚,“你知道多少人擠破腦袋想要拿下這部戲嗎?這麽千載難逢的機會你說放棄就放棄?”
“嗯。”時霧依然淡淡的,“我本來就沒想進入演藝圈。”
她去劇組不是混眼熟也不是想成材料,只是為了監督林思嬌罷了。
演藝圈什麽的,她興致不大。
她沒什麽夢想,一直以來都是跟在霍以南身後轉悠的,以前也想過以後做個戲劇表演之類的老師或者編導之類的。
“我的姑奶奶啊。”副導痛心疾首,“你這都什麽跟什麽啊,居然直接把這麽好的幾乎給放棄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是哪家的千金大小姐。”
見時霧心意已決,副導勸說不來,只能表示惋惜,讓她去劇組那邊親自說明一下。
這個機會對于普通人來說确實難得,連林思嬌都相反設法地擠進去,各種托關系,估計和霍以南撒了不少嬌,但最後以失敗告終。
時霧之前去試了鏡,角色敲定的是她,突然懊悔拒絕的話,确實要去說明下。
可能副導提前打過招呼,她來到劇組工作室後,有專人接待。
和她談話的,是先前碰過面的譚制作。
譚制作對她态度大不同從前,小心翼翼地仿佛把她當成慈禧一般,“時小姐,您真的不考慮一下嗎?”
時霧看着眼前冒着熱氣的茶,不知譚制作态度為何如此大,小心眼地對這茶産生懷疑,所以沒有動,語氣也很疏離,“嗯。”
“方便說明下原因嗎?”譚制作抹了把額頭,“我方便和領導交代。”
“領導?”
“是啊。”譚制作說道,“這部劇的投資方就是我最大的領導,時小姐不參演的話,他一定會過問緣由的。”
“投資方是……”時霧停頓,“霍家嗎?”
譚制作點頭。
時霧似乎明白自己為什麽被敲定的原因了,單手托腮,有點好笑,誰說霍二叔冷漠無情公正無私的,這不是明顯地讓她走後門嗎。
“原因的話……”
時霧正準備把自己離開這座城市的事情當成理由告知一下,門口突然響起一陣激烈的拍門聲。
“讓我進去——誰都被攔我——老譚你出來和我當面說清楚,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是林思嬌的聲音。
緊接着,便是門被強行打開的動靜。
時霧坐在待客室的椅座上,姿态自然,和眼前出現的人截然不同,林思嬌來的匆忙且神色抓狂,沒有半點以往營造的淑女氛圍,她目光先是沖了下譚制作,看到時霧在,視線立馬被吸引住,根本想不到,她會在這裏遇見時霧。
譚制作剛才對時霧客客氣氣的,面對突如其來的林思嬌時,态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質問保安怎麽辦事的,居然把人放進來。
“我在和時小姐談正事。”譚制作訓斥,“不是別人随随便便就能進來的。”
幹這行的,見風使舵,譚制作以前對林思嬌也非常地客氣,其因不過是因為她背後的男人,現在這般态度,要麽可以估摸出林思嬌有點失寵,要麽就是說明時霧這個客人,更加地重要。
“時小姐見諒。”譚制作對時霧打着哈哈,“都怪我沒把事情處理好……”
他起身,要去撥弄林思嬌,想讓她出去。
林思嬌自然不肯,兩人一直僵持。
“沒事,既然你們有事,你們先談。”時霧表現得很随意,并沒有因此生氣,仿佛和她沒半毛錢關系。
在她經過門口的時候,和譚制作糾纏的林思嬌橫一記眼神,“你怎麽在這裏?”
“不行嗎。”
“你好像沒資格來這裏。”
戲裏戲外,林思嬌依然是傲慢的态度。
她這般行為,惹得譚制作很是頭疼,把她拉過去,“好了好了,你有事趕緊說吧,我還忙呢。”
突然想起什麽,他又補充:“如果是為了角色的事情,恕我無能為力,上頭領導就是這麽決定的。”
“怎麽可能,你是不是聽錯了?《都市》的女主定的是我啊。”林思嬌忙活起自己的大事來,“指定是你們搞錯了,我和以南已經商量好了,他也答應我了。”
“你是不是忘了,這次投資方,不是霍家那個小少爺。”譚制作皺眉,“那小少爺至今無權無勢的,他的保證能給你什麽用?”
“你,你……”
林思嬌沒想過譚制作會把話說得這麽直接,惱羞成怒得幾近啞語。
時霧在旁邊當熱鬧看着,她知道霍以南挺努力的,在外人眼裏口評也挺好,但在行家眼裏,似乎還差了那麽點意思。
但譚制作話确實沒說錯,無權無勢,确實是霍以南現在的狀态,畢竟他被撿回霍家的時候,財權分割和局勢已經定下來,他在公司做得再好,沒有實權,也只是個拿高薪的經理。
她大概知道為什麽他那麽忙,拼命往上爬,以及對他老爸順從的意圖了。
不過他畢竟是霍家少爺,如果沒野心的話,其實是可以生活得很舒服的,爺爺和父親尚在,等到他們老去,等到他四五十歲的時候,拿到家權也不是不可能。
轉念一想,時霧又想到霍遇。
哦,還有二叔這樣的競争對手呢。
她腦子裏給霍以南分清局勢,林思嬌和譚制作那邊則繼續為角色争吵。
“所以,讓你們私定角色的女的是誰?”林思嬌惱火得小臉通紅,“說說看,我就不信比我還厲害。”
聞言,譚制作朝時霧看了眼。
見時霧沒有阻止的意思,他實話實說,“是時霧小姐,不過……”
不過時霧拒絕了……
然而話沒說完,時霧輕飄飄地接話:“是我,怎麽了?”
“你?”林思嬌不可思議地望着她,嗤笑,“怎麽可能。”
“不能是我嗎。”
“你不配。”
“哦。”時霧忍不住笑了,“不好意思,就是我。”
林思嬌看向譚制作。
譚制作點頭。
這個态度……說明時霧沒有說謊。
林思嬌的表情先後經過無數個變化,最後瞪大雙眼,滿是難以置信。
“真是天大的笑話。”林思嬌的詫異轉換成不屑,“前不久你還只是個跑龍套的,現在突然飛上枝頭想變成鳳凰,你覺得我信嗎。”
她并不知道時霧為什麽去跑龍套。
也不飛上枝頭的是她自己,而那個枝頭,現在也是時霧不要的了。
時霧微笑,不予一般見識,“信不信随你。”
說罷,轉身離去。
“你站住,把話說清楚。”饒是不信,林思嬌也不肯讓自己就這樣稀裏糊塗的,“你憑什麽拿到的角色?你和霍以南是什麽關系?”
時霧沒有回答,大步走得飛快,路過的保安給她讓步颔首。
林思嬌追了過去。
怕這女人惱火做出什麽事來,譚制作忙跟過去。
外面,一輛黑色的商務車停靠在臺階前。
一個戴白色手套,西裝革履的司機走到時霧的跟前,做了個“請”的手勢。
他的出現,提醒到時霧之前霍遇說要帶她去見一個人的話。
是霍遇的司機來接的,當事人的話,估計沒空。
司機對時霧的态度客客氣氣的。
跟在後面的林思嬌停下腳步,看着眼前價值不菲的豪車以及專職司機,剛才想要質問的惱火态度變成不可思議和一臉茫然。
事情出乎她的所有意料。
那不是在劇組只配演宮女的配角嗎,怎麽搖身變成大小姐了。
“她到底是什麽人?”林思嬌皺眉,像是自言自語,“和霍以南到底什麽關系……憑什麽……”
路過她身邊的譚制作,根據最近的種種,自我推測一句:“她……好像是霍遇先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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